唐碧文见唐安芙已经为她安排好了理由,更是感激,连连点头:
“好,我知道了。多谢四妹妹。”
唐安芙将她送到后门处,秋云果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见唐安芙和唐碧文出现,赶忙迎上来。
秋云见两人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跟着唐碧文从将军府后门出去了。
唐安芙在后门看着她们走出巷子以后才回头。
经过园子的时候,看见谢七郎急急匆匆领着不少护院往西苑那边移动,看来是打太子之事已然戳破。
唐安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衣裙整理如新,从容的往孩子们所在的暖阁去。
从她离开到她把唐碧文救出来,前后最多半个时辰,所以唐安芙回到暖阁的时候,并没有惹人怀疑,安安稳稳的坐下继续跟孩子们做风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两个婆子在暖阁外头探头探脑,唐安芙听力过人,只听她们在外头互相交流:
“紫衫白裙,身高也差不多,表小姐都符合。”
“怎么办?要不要也请过去。”
“要请的吧。太子的人在后头盯着呢。”
唐安芙恍若未闻,继续做着她的风筝,等到两个婆子来到她面前她才抬头,问道:
“怎么了?”
两个婆子互相推让一番后,其中一个对唐安芙说道:
“表小姐,夫人有请。”
唐安芙停下手中正在做的风筝,寻常问:“外祖母可说了何事?”
两个婆子尴尬一笑,悄悄向后看了一眼:
“老奴们不知,表小姐去了就知道。”
唐安芙应了一声站起,谢欣又有些不愿:“可风筝还没做好呢。”
“要不让人拿了到外祖母院里继续做吧。”唐安芙说。
谢欣勉强答应,叫一干丫鬟婆子收拾了做风筝的一应物件,随唐安芙往将军夫人所在的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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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主院外聚集了不少宾客,唐家的人也都在外,唐益和唐安杰焦急的转圈圈,看见唐安芙便想过来,却被守卫阻拦,唐安芙对他们摇了摇头,便随着婆子进到主院中。
而垂花门前站着守卫,除了谢家的人和指定宾客,其他宾客们都不让入内,颇有阵仗。
唐安芙跟着两个婆子进了主院,就看见将军府的本家主事们都在回廊上,将军夫人李氏面色不善,谢氏在一旁扶着她,谢武的也是面色凝重,而这些人的前方,太子让人搬了张太师椅坐着喝茶,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小娘子,清一色全都是紫衫白裙。
唐安芙一出现,站在太子身边的凉国公世子杨韬就注意到她了,觉得无论从身形还是打扮上看,跟行刺太子的女刺客十分相像。见她要往回廊上去,杨韬呵斥一声:
“你做什么?与她们站到一处去。”
唐安芙还没开口,谢氏就忍不住了,走下石阶牵了女儿的手往回廊上去,并不理会杨韬的叫嚣。
可走了两步,就听一直垂目喝茶的太子开口了:
“站住。”
太子将茶杯往旁边一递,杨韬就赶忙接过,太子从太师椅上站起,这才抬头瞧向了谢氏和唐安芙,素来爱美的目光立刻瞧见了唐安芙的绝色容颜,对身边招了招手,杨韬上前,太子一边打量唐安芙一边小声问道:
“这是谁家的?”
杨韬在太子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见太子这神情就知道他这是瞧上人家了,赶忙回道:
“承恩伯府唐家的。”
太子了然,与杨韬交换了个目光,笑道:“都说承恩伯府出美人儿,果不其然。”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谢家这边大多习武,耳聪目明,早就将太子这句评价听在耳中,想起这位素来的风评,不禁气恼于胸。
谢武狠狠的瞪向今日祸端的挑起人谢七郎,谢七郎此时已经吓得后脊背发凉,他原本只是想借着伯母寿辰,请太子入府一聚,甚至还瞒着谢家人在西苑整了一出香艳局,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走通太子这条路。
谁成想会闹成如今这般。
太子在西苑遇刺不肯罢休,坚持此刻还在将军府中,让谢家将所有宾客中身穿紫衫白裙的女子都找过来叫他一一核对,如今他算是夹在太子和谢家中间,两头不讨好,两头不是人。
“唐小姐好。孤瞧着唐小姐有些面善,不知先前唐小姐所在何处?可有去过西苑?”
太子瞧见唐安芙的容貌后,竟突然变得特别温和有礼,破天荒对唐安芙拱了拱手。
唐安芙冷静摇头,神色如常:“先前我在暖阁做风筝,未曾去过西苑。”
“哦?”太子对杨韬伸了伸手,只见杨韬从他的袖袋中掏出一条蒙面红纱,交给太子,太子将红纱递到唐安芙面前:
“那不若请唐小姐戴上此面纱叫孤确认一番,可好?”
唐安芙看着那红纱眉心微蹙,谢氏气的直咬牙,将军夫人李氏在回廊上用拐杖跺了跺:
“太子莫要欺人太甚,我们谢家孩儿岂能戴那等娼女支之物,阿芙,到外祖母身边来,今日有外祖母在,倒要看看谁敢动你。”
谢氏冷哼一声,拉着唐安芙便要去回廊李氏处。
太子一抬手,便有十几个羽林卫从两边冲出,拦住了谢氏和唐安芙的去路。
“唐小姐,孤劝你最好配合,莫要叫谢老太君为难。”
“我若不配合,太子殿下想如何?”唐安芙说。
太子细细瞧着唐安芙的容颜,只觉得肤白胜雪,吹弹可破,手顿时就痒了起来,于是干脆道:
“孤瞧着先前闯入西苑行刺孤的就是你。来人,将唐小姐带下去,孤要亲自审问。”
语毕,十几个羽林卫就朝着唐安芙这边蜂拥而来,谢氏将唐安芙护在身后:“谁敢动我女儿。”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太子素来好色,这是看上了唐安芙,已经不去管什么真的刺客不刺客了,直接就将罪名扣在了唐安芙身上。
“唐夫人,你这是竭力偏袒行刺孤的刺客吗?”太子好整以暇问谢氏。
今日本就是来谢家寻开心的,没想到遇上了个刺客,如今瞧见唐家这水灵灵的美人儿,齐贤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想着反正镇国将军谢擎远在边关,谢家今日不过靠个诰命夫人主事,便是他放肆了也没人能奈他何,于是变本加厉起来。
谢氏没好气的说:
“什么刺客?莫说我女儿不是刺客,就算她是,也该由开封府、大理寺来审查定案,这天下穿紫衫白裙的人多的是,凭这个就能定罪了?我大齐哪条王法是这么定的?还请太子明示。”
太子齐贤被谢氏的话噎着了,凭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跟谢氏吵,旁边的凉国公世子自会代其劳。
“唐夫人慎言。太子殿下乃是储君,一国储君难道还会冤枉了你女儿不成?再说了,你女儿若不是刺客,又怎的不敢让太子殿下亲自审问?莫不是心虚了吧。你谢家上下都在偏袒刺客,你们是要造反吗?”
“你!你们……”谢氏气的浑身发抖,可一句‘造反’逼得她没口开。
此等荒淫储君,着实叫人气愤与心寒。
谢武话不多说,已经召集一干谢氏子弟自发站到谢氏身边表明态度,只要太子对谢氏母女动手,谢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唐安芙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心想着就算太子找人,但只要她咬死不认,她救人的时候既未露脸,不过凭着穿同样衣服这一点,谁能定她的罪?却没想到遇上齐贤这么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太子,误打误撞的要抓她。
这件事闹到最后,谢家占不到便宜,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听一道清正的声音响起:
“哟,唱什么戏呢?这么热闹!”
所有人调转目光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十六七岁,风流倜傥的少年,一袭月白长衫,手拿纸扇,逍遥自在的走来。
这是康王齐昭,德妃之子。
太子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来凑什么热闹,凭他莫不是还想给谢家撑腰不成?太子心中冷笑一声,可目光扫过康王身后,太子就愣住了。
不仅太子愣住,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来的不仅仅是康王一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挺拔如出鞘剑,身着暗金玄色直,气质华贵,容貌俊雅的人,与康王不同的是,这人周身气质生人勿近,他一出现周围温度仿佛都急速下降了好几度,眉心有一条竖着的红线,使他看起来更加苍白阴翳。
只见他手里没拿扇子,没拿刀剑,拿的是一只与他气质完全不搭配的金鱼风筝。
谢武率先反应过来,领着谢家儿郎上前对那肃冷男子行礼:
“参见安南王。”
来人正是住在将军府隔壁辰王府的安南王齐辰。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齐辰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其中最意外的当属太子齐贤,在康王齐昭对太子行礼过后,太子也不禁来到齐辰面前,恭敬行礼:
“参见皇叔。”
齐辰颔首从太子身旁经过,将军夫人李氏已经走下回廊台阶,欲向齐辰行礼,齐辰率先抬手免了她的礼,然后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起手中风筝,对李氏问道:
“敢问夫人这风筝是谁做的?”
李氏先前还在疑惑安南王为何会突然现身,看见他手中风筝时,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表姐做的。”
一道童声响起,跟唐安芙一同进入主院的谢欣已经回到她母亲身边。
齐辰从周围人的目光找到了被藏在人后的唐安芙所在,唐安芙越过人群和他对视一眼,心上一紧,果断低头,生怕齐辰认出她是那晚夜闯鬼庄的人。
太子对康王齐昭招了招手,问道:“皇叔这是怎么了?”
齐昭回道:“我在辰王府蹭饭吃,吃过饭我和皇叔躺在院子里喝茶,谁知天上忽然落下个风筝来,也不知怎的,皇叔看那风筝有趣,便寻了过来呗。”
太子后了不禁腹诽:风筝能有什么趣。
可惜他不敢说。
尽管他的年龄比这位皇叔还要大两岁,却从来不敢在这冷若冰霜的小皇叔面前造次。一是因为小皇叔的赫赫军功和嗜杀性格,二是因为父皇对小皇叔的偏爱,胜过他们任何一个兄弟。
此时齐辰已经来到唐安芙面前,并不提及那晚之事,冷声问:
“风筝你做的?”
唐安芙见他不提那晚也就放心了,不明所以跟着点点头。
“教我。”齐辰又说。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安南王想干什么。
唐安芙也很奇怪:“现在?”
“对。”齐辰回答的相当干脆。
唐安芙想了想,心中一动,歪过身子,越过齐辰往太子齐贤看去,说道:“可太子说我是刺客,要抓我去审问来着。”
齐辰眉心微蹙,使得他原本就很阴翳的气场更加低沉,只见他瞥向齐贤,问道:
“她行刺你了?”
太子突然被点名,身子一紧:“呃,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了。
“你伤哪儿了?”齐辰接着问。
齐贤双腿下意识夹了夹:“这个……咳。”
齐辰瞥了他□□一眼,又问:
“还疼吗?”
齐贤一愣:“呃……不了。”
“你来将军府贺寿,大庭广众之下,怎会遇到刺客伤到那处?”齐辰再追问。
齐贤发现小皇叔的问题哪一个他都没法回答:“这个……我,我没伤到那处……”开玩笑,就算真的伤到,也不能说伤到,这事关男人尊严。
“既没伤到,那她行刺你什么了?”小齐皇叔似乎有些搞不懂。
太子居然给问愣住了:“这个……”
凉国公世子杨韬作为一只合格的狗腿子,见太子被齐辰四连问问的哑口无言,护主心切,想要为太子分忧,于是开口替他解释:
“回安南王,先前太子并不在此,是在西苑那里……”
谁料还没解释完,就被太子呵斥:
“住口!”
但还是晚了,齐辰已经听见,于是又问太子:
“你是来贺寿的,那在西苑做什么?”
太子越发头疼,参加香艳局这种事情只能私下偷偷进行,摆到台面上说,就算是太子,脸上也无光,更何况,若小皇叔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太子定免不了又会被皇上一番训斥,说不定还会有所惩罚。
之前他之所以嚣张,是因为笃定镇国将军不在家,只有将军夫人这个妇道人家主事,就算事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他也能推说是谣言和污蔑,但此时皇叔来了,别说太子确实参加了香艳局的事,就算没有做过,只要皇叔开口说他做了,那皇上那边就没有不信的。
太子不敢冒这个险,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皇叔明鉴,孤大概错怪唐小姐了,唐小姐并不是刺客,今日谢家也没有刺客出没,是孤误会了。”太子从善如流,不想再跟脑子一根筋的小皇叔绕弯子了,反正已经认识了美人和美人家,今后还怕没机会亲近吗?
太子如是安慰着自己。
唐安芙看着太子这样,心道果然恶人还是要恶人磨的。
“那太子还要审讯我吗?”唐安芙赶忙趁热打铁的问。
太子扯了扯嘴角:“既是误会,何来审讯一说。唐小姐,将军夫人,孤还有事,就先走了。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场内形势因为安南王齐辰的出现急转直下,太子从一开始的嚣张到灰溜溜的撤退离开,让谢家这边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可以教了吗?”齐辰对唐安芙说。
唐安芙看了一眼谢氏,谢氏又往李氏看去,李氏一拐杖定音:
“教。”转而对齐辰说:“王爷可介意在我院中那凉亭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