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里,唐安芙说:
“哪有土匪这么温柔解衣服的?”
“那要怎么脱?”
“撕呀!撕会不会?”
“……那明儿我让她们给你送新的来。”
“干嘛这么温柔,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
“没忘,我是土匪——”
“啊,救命啊。相公,相公救我!”
“可以了。”
“别,不可以碰那里,那是属于我相公哒~~~”
“闭嘴。”
**
几日之后,唐安芙在院中练武,谢氏派人紧急唤她回家。
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唐安芙没敢耽搁,换了衣裳就去了。
回家就看见唐益站在花厅中间,唐益和谢氏坐在父母主位上,连唐安秀也被叫了回来,看见唐安芙金门,唐安秀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去。
等一家人都来齐后,谢氏才沉声问唐安杰:
“如今姐姐妹妹都来了,你把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你要向谁提亲?”
唐安杰这几日像是没打理自己,衣裳皱巴巴的,人也没什么精神,不过目光倒是清明端正,只听他字正腔圆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要向元家提亲,我要娶元蕊娘。”
唐益和谢氏对望一眼,唐益说:“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是突然。其实,我……对蕊娘,一直就挺喜欢的。只是我以前爱玩儿,不愿受拘束,才说不喜欢她。如今我想明白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更不想她嫁到外地,所以……”
谢氏往唐安芙看去一眼,目光似乎在问:你搞的鬼?
唐安芙冤枉的摇头。
虽然她确实骂过一通唐安杰,但并没有逼他做这个决定。如果唐安杰下定决心不娶元蕊娘,唐安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的那事儿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唐安杰要负责任,蕊娘也有一定责任,唐安芙最多就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若是唐安杰和蕊娘能成,至少唐安杰就不用娶上辈子他娶的女人,最后他卧病在床都无人理会。而蕊娘本来就喜欢唐安杰,若能嫁给喜欢的人,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咳……那个,元家是商户,你知道的。”谢氏说。
唐安杰点了点头,不解问:“我知道元家是商户,母亲不是一直与我说人的身份不分贵贱,难道您嫌弃元家?”
“不是我嫌弃元家,而是想要告诉你,你娶商户之女的后果。”谢氏说:
“虽说承恩伯府如今已淡出公卿世家的圈子,但你仍是不折不扣的公卿子弟,若是娶个高门女子为妻,今后对你的仕途也好,门第也好都能锦上添花,今后生了孩子,若有妻族相助,说不定你儿子还能有机会袭一世爵,但你若娶了商户之女,就意味着你今后若想入仕,就只能凭靠着你没什么用的阿爹和阿娘,还有你自己。”
“唐家到你已世袭三代,若第三代没有作为,爵位是万万传不到第四代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谢氏把今后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与唐安杰听,希望他全部了解之后,再做出这个可能改变一生的决定。
本以为唐安杰会犹豫,没想到他很快给出答案:
“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
“想过之后,仍要娶她?”谢氏问。
“要娶。”唐安杰坚定的答。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严肃的谢氏忽然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唐益也跟着笑了:
“瞧见没有,我说咱儿子就是比我有出息。”
谢氏白了他一眼:“德性。”
他们这态度让唐安杰有点拿捏不准:“那爹娘是同意帮我去元家提亲了吗?”
唐安芙和唐安秀对望一眼:“你还是赶紧想想今后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怎么养活妻儿吧。”
花厅内传出一片欢声。
谢氏问明儿子心意后,心情大好,原本她就挺喜欢蕊娘那孩子的,也知道蕊娘喜欢杰哥儿,但杰哥儿这榆木脑子始终都不开窍,她这个做娘的也没办法,如今好了,他知道蕊娘要订亲,急了,自己就想通了。
“可以了。事情商量完,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去。走吧走吧。”
谢氏开完了家庭会议,立刻就翻脸不认,推着两个女儿往外走。
唐安芙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连口水都没喝着,甚至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亲娘又火急火燎赶了回去。
她和唐安秀一起出门,唐安秀邀唐安芙去她家里坐坐,唐安芙想起来王府校场上的白龙枪还没收拾,就婉拒了唐安秀,姐妹俩分别回家。
**
回到王府,唐安芙直奔演武场。
她出门的时候白龙枪就直接竖在地上,得赶紧去拔|出|来。
谁知她刚到演武场就听见场上唰唰棍响,齐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舞着她的白龙枪。
唐安芙见他舞的兴起,便没有打断他,干脆坐在台阶上看着他舞。
齐辰惯用的兵器是剑,传说他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好像叫什么‘破邪’,正因为他那剑的名字奇葩,所以唐安芙的记忆才这么深刻。
据说齐辰在战场上斩杀千万,用的就是那柄破邪剑,可谓是威名赫赫,一度被军中奉为传奇。
没想到惯于使剑的人,枪法也这般震撼,唐安芙的枪法是谢氏所授,在军中磨炼万千后方成一势,一杆白龙枪,扫遍漠北营不是吹牛,但如今她这个老枪手在看到齐辰这个新枪手的枪法后,居然开始对自己的枪法产生了些怀疑。
齐辰一套枪法使下来,行云流水,一枪冲天,破势而上,落地时,及时闪避了一道棍影,唐安芙看他耍枪,一时技痒,倒要看看自己的枪法能在齐辰手下过得几招。
她见识过齐辰的本领,因此丝毫没有留手,全力以赴,将她融会贯通了两世的枪法尽数使出,一时间,演武场上两道身影缠斗不休,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精彩纷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安芙手中的棍子被齐辰手中的白龙枪挑飞,直插沙地,棍尾还因惯性猛烈颤抖,唐安芙看着近在眼前的白龙枪,嘿嘿一笑,打算用傻笑缓解败阵的尴尬。
齐辰收回白龙枪,将之递给唐安芙,做出评价:
“挺好。”
唐安芙拿着枪,不解问:
“你是说我的白龙枪挺好,还是说我枪法挺好?”
齐辰走到演武场边上的茶桌旁,倒了杯茶,认真想了想:“都挺好。”
唐安芙心上一喜:“你真觉得我枪法挺好的?不是骗我?”
齐辰喝了口茶:“我从不骗人。确实挺好。你枪法精湛程度超过了你的年龄。”
这倒是!
她两世钻研的武器就是白龙枪,若是寻常人,别说她如今这个年纪,就算是再练十年八年都未必有她在战场上磨砺两三年的精湛。
“你还看出什么?”唐安芙觉得齐辰话没说完,接着问。
齐辰只喝水不说话,唐安芙便从他手中抢了杯子,将水一口饮尽,催促道:
“快说。”
齐辰无奈,又追加一句:
“你练的是杀人枪,枪法凌厉,见血封喉。”
这都能看出来?唐安芙惊了。
“还要我继续说吗?”齐辰问。
唐安芙的头摇的像拨浪鼓:“算了算了,不用说了。”
再让他说下去,她藏在心里的那点子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把杯子还给齐辰,还顺便给大佬重新亲自倒了杯水送到嘴边。
唐安芙坐在石凳子上看着手中白龙枪,感慨道:“我的枪法快、狠、准,但使起来却十分费力,打一会儿爆发力是够的,若打时间长了,我的弱势就会显现出来。”
齐辰喝了唐安芙敬的茶,用食指挑起她的枪,说道:
“转枪的手法僵硬,每次变换招式所花时间太长。”
一句话便点出唐安芙枪法的弱项,唐安芙瞬间灵台清明,把白龙枪插在沙地中,转过身一把抱住齐辰,用得遇明灯的姿态恳求道:
“请夫君不吝赐教。”
齐辰低头看了一眼抱住他腰的唐安芙,冷道:“放开。”
“不放不放,夫君不教我,从今天开始我就长在你身上,再也不下来。”
要是两人刚成亲的时候,齐辰声音一冷,唐安芙可能还会有些害怕,但是现在嘛……唐安芙已经不怕他冷了,相反他越冷,唐安芙就越缠的厉害。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用脸颊在他腰腹间磨蹭,从齐辰的角度看去,只觉得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格外诱人。
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下巴挑起,齐辰居高临下道:
“想让我教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安芙眨巴了两下黑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善如流问:“什么代价?”
“叫师父。”齐辰说。
“师父。”唐安芙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教她,别说叫‘师父’了,就是叫爹她也能叫的出口!(正在茶楼跟人畅聊天下事的唐益忽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逆子在说他。)
齐辰一本正经的点头,用指腹轻柔的摩挲唐安芙颈间的嫩滑肌肤:
“今晚到为师房中,为师手把手教你。”
得,这回又换了个道貌岸然,为人师表的身份。
这家伙演戏还演上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晚上应该还有。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唐碧茹和裴景的婚礼是七月初六, 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二房庶女嫁安定候世子, 这件事情早在仙姨娘和唐家二房、三房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街知巷闻,请帖发了一封又一封,近到附近邻居,远到分散各地的亲戚, 有的甚至提前了两三个月就派人送出请柬, 为的就是这日使宾客前来见证这场盛举。
谢氏站在主院的垂花门前观望着什么。
唐安芙因为怕热, 所以一早就回来了,正猫在谢氏的院子里喝冰镇芙蓉汤,就是用梨子、乌梅、芙蓉花和冰糖熬制而成的果酿,夏日里冰镇一番,喝起来爽爽甜甜, 很是解暑。
今日是二房嫁女,谢氏是伯母,最多也就是派人帮衬帮衬, 倒也没有需要她亲自出面招呼操办的地方,比较清闲。
但谢氏从垂花门前回来, 一路摇头, 看见唐安芙老爷似的躺在廊下躺椅上喝果酿, 秀芝在旁边喂她吃葡萄,还帮她扇风, 逍遥赛神仙的样子让谢氏又是一叹。
“阿娘,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唐安芙问。
谢氏让秀芝退下, 娘儿俩坐在一处,谢氏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对唐安芙数落起来:
“我本不该说,可实在忍不住!这仙姨娘办事确实不行,你瞧茹姐儿的嫁妆她都置办了些什么。”
“两张小叶紫檀的八仙桌,不是整块的木头也就算了,她配套的八张椅子居然是榆木的,两套梨花木的柜子,那么老大,花里胡哨,又笨又重。”
“你猜怎么着,她柜子里面还放了十八条八斤重的褥子,她当安定侯府是什么冰天雪地的寒窑吗?”
“还有还有,褥子里还放了枣、生、桂、子,我前几天就看见下人们论斤论斤的往那褥子里灌,这天儿也不怕窝里面臭了。我就说了那么一嘴,仙姨娘竟然阴阳怪气的说我就是不想裴家早生贵子,我也是多余,凭的落埋怨。”
“还有那些个瓶子罐子,既不是古董,又不是官窑特制,堆在嫁妆抬里凑数……还有那些个头面,也是一言难尽。”
“唉,真不知道安定侯府的人看见她准备的这些嫁妆会作何感想。”
谢氏嫁过两个女儿,亲手置办过两份嫁妆,也看见过别人家的嫁妆,倒不是说姑娘家的嫁妆一定要很多很豪华很气派,但至少得合适,得说得过去吧。
“二夫人一文钱不肯出,她一个姨娘,想来能拿出手的也少。”唐安芙说。
“不少啊!”谢氏对此有话说:“她要真没钱,弄成这样我也就不说了,偏生她有钱。那种十两一锭的金锭子,她让人打了两匣,差不多你妆奁盒那么大的匣子,挺沉的,少说得两千两。”
“两千两黄金?”
唐安芙首先想到的是仙姨娘可以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要这么有钱的话,当年唐碧茹的日子怎么会过的那么清苦?
随即她就想明白了。
估计又是从裴景那里要来的。
这裴景对唐碧茹还真是舍得,不得不服。
“正是黄金。所以我才说她不会置办呀。她一下打那么多黄金锭子做什么,黄金又不能直接用,茹姐儿在婆家万一遇到要用钱的地方,她那金锭子怎么用?哪怕换成十两的小额银票,关键时候都比黄金锭子有用。”
谢氏这话不假,唐安芙完全能理解,裴家后宅的生活,可不是只有风花雪月那么简单,侯夫人精明计较,能让别人花钱的地方她就绝对不会动自己的钱,她是永平候府的嫡女,确实有不少私产,只不过都用在她自己和她儿子身上,连安定侯爷都很少能用到她的。
侯府的下人一个个更是眼高于顶,若打点不够,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现在茹姐儿的嫁妆抬出去可真是不太好看。黄金匣子总不能让人揭开盖子抬着吧?外头原本就说她高嫁,这嫁妆一出,算是坐实了。”谢氏说。
唐碧茹和裴景是高嫁还是低嫁,唐安芙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了,她和齐辰日子过得比蜜甜,做梦都要感谢裴景的不娶之恩,巴不得他俩赶紧凑对。
“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门第并不重要,但咱实事求是,唐碧茹的身份嫁安定侯府本来就是高嫁,跟嫁妆没关系。”
别说唐碧茹,唐安芙当年嫁裴家也是高嫁。世人眼中的门第观念就是这样的。
况且,当年唐碧茹嫁过人,生过两个孩子,清寡一身,提着个小包袱都被裴景领回家供起来,想来裴景对唐碧茹的嫁妆是否丰厚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