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福——花日绯
时间:2020-07-04 08:50:56

  今日之事,说到底就是谭一舟输了钱,让人把骆樊之喊过来还钱,骆樊之恰巧跟唐安杰在一起,于是唐安杰也一起过来了,两人这才一同陷在这里。
  谭一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骆樊之抱在手里的小包袱,粗声粗气道:
  “把我银子还给我。”
  骆樊之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谭一舟不耐烦的将小包袱夺了就走,谁知动作大了,包袱里掉下一根金条,唐安芙眼疾手快将之捡起,放在手中看了几眼,疑惑的说:
  “咦,这是唐家的……”
  她话音落下,唐安杰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金条的右下角确实打着‘唐’的印记,而另一面,则是个‘囍’的印记,还有唐家的家徽,错不了。
  这两个印记说明这金条是唐家办喜事的时候打造而成的,可怎么会在谭一舟手里。
  谭一舟没说话,抢了唐安芙手里的金条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骆樊之才怯弱着声音告诉他们:
  “师父好酒、好赌,有点银子就输在赌坊里了。”
  唐安芙很是纳闷:“他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工匠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圣人,没想到竟是这般。”
  她直接怀疑,这样的人,能设计出古佛寺的百米高塔吗?
  骆樊之幽幽一叹。
  唐安杰见他失落,搂过他肩膀说道:“表兄,你别总叹气,人会倒霉的。我看你那师父根本不像好人,你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今后就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越是这么说,骆樊之就越叹息的厉害。
  唐安芙看着这个上一世拢共也没见几面的表兄,别看他现在蔫头巴脑的,谁能想到,荣安郡王府的爵位,最终是落在他身上的。
  老荣安郡王两年前意外死了,骆樊之的父亲袭爵成了新的荣安郡王,然后同年便请封了继室所生次子为世子,弄得骆樊之这个大公子处境越发尴尬。
  可谁想到,荣安郡王和世子再过两年会双双遭遇山匪劫道,死于非命,一下子,郡王死了,世子死了,那荣安郡王府的爵位可不就落在大公子骆樊之身上了嘛。
  唐安芙记得,骆樊之跟唐安杰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她被裴景打断双腿送到庙里去后,裴家对唐家百般打压,唐安杰悄悄翻墙去庙里找唐安芙,被裴景的人打断了腿,行动都不便,只能在裴景手下苟延残喘,而那时候屡屡出手帮唐家的只有骆樊之。
  唐安芙记得他的这份恩情,因此连带看骆樊之都亲近了些。
  “表兄,我是阿芙,你还认识我吗?”唐安芙自报家门。
  骆樊之听她恢复女子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了看她:“阿芙?”
  唐安杰搂着骆樊之的脖子,亲热的说:“哎呀,就是我那个男人婆妹子。她如今可出息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骆樊之反应过来:“约莫……是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什么叫约莫呀!她嫁给安南王了,你要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她,只要安南王一句话,天大的事儿都给你摆的平平的。”唐安杰从旁撺掇。
  唐安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骆樊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罕见展露了一丝笑容,让他病弱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一些。
  “今日多谢你们,我虽人单力薄,但今后你们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定全力以赴。”
  骆樊之说,旁人只当他是说的客套话。但唐安芙却知道他不是说说,这表兄是个记恩之人,可惜生在荣安郡王府,大姑姑死的早,他孤苦无依一人长大,不为父所喜。
  只听说他喜欢做些木工,在江南住了几年,拜在谭一舟门下,成了师徒。后来回京,谭一舟便也跟他一同来了京城。
  目送骆樊之单薄的身影离开,唐安杰收起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唐安芙问:“当年大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骆樊之在荣安郡王府的悲剧,就是从大姑姑去世开始的。
  唐安杰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好端端的就疯了。我私下问过阿爹,他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斥责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听起来他好像对樊之表兄不闻不问,可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看见阿爹偷偷的塞银票给樊之表兄,全是他的私房钱,阿娘都不知道。”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安芙还真有点好奇呢。
  她阿爹和阿娘明明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家族利益而枉顾至亲性命之人,可为什么大姑姑去世后,唐家丝毫不找骆家的麻烦,若说怕了骆家的权势,倒也未必。
  当年的唐家可比如今显赫多了,唐益早年还当过鸿胪寺卿,远没有如今外界传言的唐家这般不堪,再加上谢氏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若她存心帮着唐益的话,唐谢两家加起来,便是荣安郡王府也不敢正面得罪的。
  所以他们如果要调查大姑姑的死因,并非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没调查呢?
  就那么让大姑姑死的不明不白,留下樊之表兄孤苦无依。
  唐安芙委实有点想不明白。
  “走吧。别看了。最多咱们今后多照应照应他好了。”唐安杰说。
  唐安芙斜斜看了他一眼:“就你这芝麻小官儿,能照应到谁啊?还有,你说谁是男人婆?我嫁了齐辰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招呼别人来给我找事儿是不是?唐安杰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我是你兄长,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
  唐安杰满不在乎的倒着走,然后顺便跟唐安芙打嘴仗。
  唐安芙忽然眼前一亮看着唐安杰身后,唐安杰却还毫无所觉,指着唐安芙大言不惭的嘚瑟:
  “便是你相公,安南王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大舅哥’呢。”
  唐安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安杰感觉背后抵到了什么,刚要回头去看,就听见头顶响起一句:
  “大舅哥,你撞到我的马了。”
  唐安杰的脑袋机械式的转向身后,首先与之四目相对的是一匹四蹄子神驹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珠子,吓得他往后一跳,这才看见他刚才撞到了谁——高坐马背之上的齐辰。
  ‘咕咕’咽了几下喉咙,唐安杰忍着腿软,对齐辰连作三个揖后,拔腿便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身为‘大舅哥’的嚣张。
  唐安芙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辰对唐安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上马。
  唐安反手一握便翻身上了他的马,舒舒服服的落入齐辰的怀抱,两人共乘一骑,唐安芙与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今日她在赌坊中的高光时刻,齐辰默不作声的在后头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她一两句。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是夜, 齐辰和唐安芙盘腿对坐在床, 床帐落下。
  齐辰双手抱胸,穿着单衣单裤,唐安芙仍穿戴整齐。
  他们中间放着一方棋盘,但棋盘上却没有棋子, 只有一副筛盅。
  唐安芙刚刚摇好了点数:
  “来来来, 买定离手, 这位客官是买大还是买小啊?”
  齐辰神色凝重的盯着那筛盅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凌厉的恨不得要把筛盅给看坏,好半晌才沉声说了句:
  “大。”
  唐安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回若是输了,郎君该脱最后一件衣裳了呢。”
  齐辰蹙眉:“少啰嗦,开。”
  “好嘞。”
  唐安芙说开就开:“一二三……小!哈哈哈哈哈, 快脱快脱。”
  齐辰用几乎要把一切都碾碎的目光盯着那三颗小小的骰子,腰间系带处已经有一只咸猪手探过来了,一点一点的将齐辰的系带抽出, 齐辰前襟大敞,内里腹肌若隐若现。
  唐安芙用街面上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口吻道:“嗯嗯嗯, 这位俊郎君的身材还不错嘛。快快解开, 让奴家瞧瞧, 奴家都快等不及了呢。”
  齐辰忍着恶寒,泄愤般将上半身最后一件衣裳脱掉, 跟他的其他衣裳甩在一起。
  就在刚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些衣服还好好的穿在他身上,如今全被对面那笑的在床上打滚垂床的女人给赢走了。
  饶是齐辰再怎么从容淡定, 此刻也不免懊恼不已。
  赌博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在军中无战事的时候,有几个胆子大的参将会拿着骰子过来和他赌几把,每回都能从齐辰手里赢走一些东西。
  齐辰对此无可奈何,自己手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就是不服气。
  “再来!”大喝一声。
  唐安芙笑的花枝乱颤,从床上艰难爬起:“还来?再来你就要脱裤子了。”
  “哼,本王脱不起吗?”齐辰用危险的声音冷冷的问,试图用恐吓的语气把唐安芙脸上的笑意给压下去一些。
  然而,等待他的是唐安芙丝毫不为所惧的拍床狂笑。
  齐辰自己都绷不住了,认命的拿起筛盅,凶狠说:
  “这回我来摇。”
  “好好好,你摇你摇。”唐安芙爬回原处,看着齐辰摇骰子。
  齐辰先前摇过几回,知道唐安芙能听声音,所以故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转着摇,一会儿上下竖着摇,唐安芙紧紧咬住嘴唇,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好一番折腾,筛盅几乎要被齐辰给摇出火花来,他才往棋盘上霸气一扣:
  “大还是小?”
  唐安芙忍着笑:“自然是……大!”
  齐辰揭开筛盅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又给盖上了。
  然后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理想的咸鱼般倒在了枕头上。
  在战场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的安南王齐辰,终于败在了三颗啥也不是的骰子上。
  唐安芙揭开筛盅,果然里面三颗骰子规规矩矩的排列着四五六,大。
  忍着笑将筛盅和棋盘都收了,又把他散落在里床的衣裳全都一件件的拿下床叠好,然后唐安芙才爬上床,期期艾艾的来到齐辰身旁,单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裤腰上毛手毛脚。
  齐辰转过身去背对她,这可爱的行为让唐安芙十分喜欢,忍不住逗他:
  “哎呀,不就是一条裤子嘛。今晚脱了,明早你还是可以穿起来的呀。”
  齐辰拉过一只枕头盖在自己脸上,闷声警告:“别碰我。”
  好可爱。
  唐安芙的心都要被齐辰甜化了。
  从后面抱住齐辰,在他屁股上调|戏般拍了两下,齐辰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转过身来,低吼警告:
  “唐安芙,警告你别太过分。”
  唐安芙单手一摊:“我没有很过分啊。”
  齐辰指着唐安芙:“你!”
  “我怎么啦?谁让你输了呢。啧啧啧,堂堂安南王被人扒的连底裤都不剩咯~~”唐安芙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果然,成功激怒了某只大猫。
  一个挺腰就扑了过来把唐安芙按住,用拿审视猎物的目光盯着唐安芙:
  “还敢说?”
  “嘻嘻,我敢啊~~~~”
  唐安芙假兮兮的挣扎更加激怒了某只大猫,身体力行‘啊呜’一声,扑上去将猎物拆吃入腹。
  床帐中,一场异常‘凶猛、残忍、血腥’的撕咬大戏如火如荼的展开,激烈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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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安杰约唐安芙在茶馆见面,她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就被人从后面把茶杯给夺走了,唐安杰渴疯了般把凉茶一饮而尽,犹嫌不够,坐下又连灌三杯,喝到最后都打饱嗝了。
  唐安芙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了?”
  “你知道吗?上回咱从蛮牛寨带回去的几个人全死了。”唐安杰开门见山。
  唐安芙一愣:“他们不是在牢里吗?怎么死的?”
  唐安杰说:“康王说,他们好像是不小心吃了老鼠药。这阵子京兆府牢房里闹鼠患,每个角落都撒了好些老鼠药。”
  “这种理由也能信?他们脑子有坑吗?捡地上的老鼠药吃?”
  唐安杰无奈:“我也是这么说的呀,康王也是这么想的,可京兆那边一口咬定就是吃了鼠药,大理寺的仵作都去验过尸体了。”
  唐安芙幽幽一叹:“当时就不该把他们放在京兆府大牢里,直接带回大理寺候审。”
  不用说,那些人肯定是被幕后之人给灭口了。
  唐安芙想不通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在京兆府杀人。
  京兆府尹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杜……跟哪家有关联来着?
  “京兆尹杜大人是谁家的来着?”唐安芙问。
  唐安杰想了想,说道:“杜大人是科举二甲出身,永平候的女婿。就上回那个宁少坤你还记得吗?看你贼眉鼠眼那个,杜大人就是他姐夫。”
  是了。
  宁少坤。
  能够在京兆府出入自由,并且杀人的人,宁少坤绝对能算一个。
  那日齐辰刚派了刘副将去调兵剿匪,宁少坤就无巧不巧的凑了上来,非要跟着刘副将去剿匪,若不是后来齐辰出现,风卷残云把蛮牛寨给收拾了,只怕那天在山上,宁少坤就会对蛮牛寨那些人下毒手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种种线索在唐安芙脑中连接成线。
  先是赵村的地被外来商人勾结蛮牛寨而买走,再有蛮牛寨绑架勒索闹出人命,康王和唐安杰掺和在内,说服了齐辰下调兵令给刘副将去剿匪……
  这些事情,上一世都没有发生过。
  如今却桩桩件件的发生了,她早该想到这事儿定然跟裴景脱不开干系。而宁少坤和裴景是表兄弟,两家府邸牵连甚深,裴景手中定然有什么让宁少坤必须听命与他的把柄,让宁少坤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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