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福——花日绯
时间:2020-07-04 08:50:56

  唐安芙低头不语。
  皇后对她再下一剂猛药:
  “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若是辰王的身份败露了,你这辰王妃也就做到头了。为了一些与你毫无瓜葛的袁家人,你甘心放弃你如今的尊荣地位吗?若不甘心,你便去下了那道命令,辰王回来,最多责怪你一番,但你只需与他好生解释,你也算为他保住了身份,他不会怪你的。”
  唐安芙依旧默不作声。
  皇后见她这般,莫名有些焦躁,怒道:
  “你到底下不下令?”
  “不用她下令,朕来!”
  忽然一声怒吼自偏殿深处传出,皇后听来,犹如惊雷,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德明帝自屏风后走出,正怒不可遏的盯着皇后。
  皇后吃惊的目光在唐安芙和德明帝之间回转,最后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唐安芙:
  “你,你——”
  皇后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
  她这是被唐安芙狠狠的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反转。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皇后直到跪在地上时仍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陛下会从她的寝宫偏殿屏风后走出来。
  唐安芙是下午才求见入宫的, 那陛下是何时藏身于此的?甚至她都不知道唐安芙是什么时候对陛下通风报信的。
  昨天她把唐安芙打发出宫以后,防止出意外,特地命人盯着唐安芙,她的人昨天亲眼看见唐安芙进了辰王府, 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一直到今天中午。
  此时, 唐安芙已然站到了德明帝身后,而德明帝坐在皇后偏殿的主位上,脸色阴沉的看着皇后。
  不一会儿,偏殿大门就被从外面推开,皇后听到了太后大声斥责的声音。
  “你们想干什么?哀家是太后, 你们好大的胆子!”
  随着太后的叫嚣声传来,很快太后就被押进了偏殿,她看见跪在地上的皇后和主位上坐着的陛下, 质问声戛然而止。
  还有没多久前,刚被皇后唤人带下去的两个村妇, 还有昨日给唐安芙看敬事房侍寝册子的刘公公一同也给带了上来。
  皇后面如死灰, 六神无主的瘫软在地, 看如今这架势,她的寝宫已经被皇帝控制, 所以皇帝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她偏殿的屏风后面。
  “皇后,你先前要辰王妃下什么令,可否再当着朕说一遍?”德明帝屏退左后之后沉声问道。
  皇后肩头一缩, 当即跪趴认错: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
  “哼。”德明帝冷哼后,转向一旁太后,问:“太后,听说你昨日与辰王妃说了一番关于辰王的身世,朕还不知辰王的身世有疑,烦请太后与朕也说道说道,叫朕也好明白一二。”
  太后表情僵硬,忽然把心一横,说道:
  “既然皇帝要听,那哀家再说一遍又何妨,横竖做了丑事的又不是哀家。”她指着刘公公说:“刘成手上有先帝的侍寝册子,建川三十二年九月到十一月这期间,他根本未曾宠幸过段贵妃,可来年七月,段贵妃却生下辰王,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辰王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孩子!”太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昂首挺胸起来。
  德明帝看着她,冷道:
  “你是想说,辰王不是先帝和段贵妃的孩子,而是段贵妃与朕私|通得来的孩子,是吗?”
  太后目光微动,略感胆怯,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层窗户纸揭破,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是!哀家就是这么认为的。皇帝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与段贵妃没有私情,你敢说辰王不是你的孩子?”太后义愤填膺指着德明帝道。
  德明帝从位置上起身,在殿中负手踱了两步。
  “就凭那几本破册子,你们就敢质疑一个皇子的血脉,到底是朕太宽容了,才纵得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德明帝一声怒吼。
  “皇帝莫不是心虚了。那三个月先帝御驾亲征,根本不在宫中,而你奉旨监国,日日留宿宫中,还时常出入南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私|通都到明面上了,竟还当旁人都眼瞎吗?”
  太后仗着有证据在手,而此时先帝和段贵妃都已亡故,皇帝死无对证,就算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干脆她不装了,也不用皇后在皇帝面前美言,她就要凭这件事押着皇帝亲自将她迎入宫中。
  “你就是眼瞎!”
  德明帝指着太后,毫不留情的骂道。
  “那三个月先帝确实不在宫中,麝月国巫兵来犯,先帝御驾亲征,朕奉旨监国,这些都没错,可你只看到表面,你甚至连段贵妃那阵子在不在宫中,乔装改扮随先帝一同出征了都不知道,现在拿几本空的敬事房册子就想污蔑辰王的身世,你不仅瞎,你还坏到骨子里。难怪先帝要你出家,永世不得回宫。”
  “朕原以为这么些年,你会转了性子,皇后让你回宫小住,朕念你年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你不知感恩,还想瞒天昧地,可恶至极!”
  德明帝这番话说出来,不仅皇后懵了,连太后也懵了。
  “皇帝说什么?那阵子……段贵妃不在宫里?”
  段贵妃在时,太后还是皇后,居然不知道一个妃子在不在宫里。可仔细回想起来,太后居然也有点不自信了。
  因为她那几个月确实没有亲眼看见过段贵妃。
  自从段贵妃入宫以来,先帝就亲口免了她见任何人的礼数,所以每日妃嫔去皇后处请安时,段贵妃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久而久之,皇后也就适应了见不着段贵妃,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段贵妃不在宫里。
  “不可能!我日日派人盯着南园,她的起居从未改变,吃穿用度一切照常,她怎么可能不在宫里?”太后焦躁害怕了。
  德明帝冷笑:“你以为你派人盯着,又可知父皇也派人盯着你。你以为你做了皇后就掌控了后宫,笑话!你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不过都是父皇愿意让你知道的,他若不愿意让你知道什么事,你觉得你会知道吗?”
  太后如遭雷击,皇后也被这些话吓到颤抖。
  皇帝明着在说先帝和太后,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说她呢?
  就好像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宫殿固若金汤,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可皇帝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偏殿屏风后,而她一路从主殿走来,竟无一人告知,只要想到这里,皇后就止不住的心惊胆战。
  她不知道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的,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皇帝又知道多少,正是这种未知不安的感觉把皇后逼得冷汗涔涔,浑身颤抖。
  “他果然从未信任过我。”太后自嘲一笑:“为了那个女人,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忽然,太后深吸一口气,直指德明帝,说道:“可这一切不过是皇帝你的一面之词,我又怎知你不是为了洗清自己与段贵妃有染的嫌疑,故意说了这番混淆视听的话呢?”
  换句话说,就算当时段贵妃真的不在宫中,皇帝也没证据证明,只要皇帝没证据证明,她就依然可以坚持自己的看法和判断,然后借此翻身。
  德明帝似乎早就料到太后会这般诡辩,对外传唤一声,便有一位宫人捧着一叠书册进来,德明帝让那宫人把书册送到太后面前,不紧不慢回道:
  “朕已命人去调建川三十二年先帝御驾亲征麝月国的起居录,太后到时不妨好好瞧一瞧,陛下那三个月身边伺候的是谁。”
  “军中……起居录。”
  太后彻底懵了,她看着送到眼前的记录书册,颤颤巍巍的翻开其中一本,伺候皇帝起居的那一栏中‘段氏’两个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真的去了。
  太后合上书册,五内俱焚却神情逐渐呆滞。
  德明帝再懒得与她多言:“来人!将太后押下,立时送回白云庵,今生今世都不许她再踏入宫廷一步!任何人求情,同罪论处!”
  两名禁军入内将失魂落魄的太后押了下去。
  德明帝又看向了皇后:
  “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颤抖着双唇,胆战心惊的抬头看向德明帝,小声为自己辩驳:
  “臣妾,臣妾冤枉。臣妾也是受了太后的蛊惑与蒙骗,她信誓旦旦的说辰王身世可疑,臣妾未曾多想就信了她,皇上恕罪,臣妾今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轻信他人了。”
  德明帝居高临下看着跪伏在地的皇后,狐疑问:
  “你是受人蒙骗和蛊惑?”
  皇后头点如捣蒜:“是,臣妾是被太后骗了。”
  “那你收买那两个段贵妃宫中伺候的人做什么?刘成也是听你命令。你做这么多,甚至不惜想要用辰王的身世做文章,为的是什么?不会只是单单想给朕和辰王添堵吧?”
  皇后后背湿濡一片:“臣,臣妾不敢。”
  “你不敢?!!”
  整个宫殿中都回荡着德明帝的怒吼:“你怎么不敢!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吗?你为了让袁家的罪名尽快落实,不惜联合太后慌造辰王身世,威胁辰王妃,你真当朕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吗?”
  皇后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朕如今问你,袁家被谋害之事你们杜家和太子可曾参与?”德明帝话锋一转。
  皇后闷声直摇头:“未,未曾。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参与谋害之事,臣妾,臣妾只是想趁机压制住德妃,这是臣妾一人自私的想法,跟杜家和太子毫无关系,请陛下明鉴。”
  “这么说,你认了污蔑朕,污蔑先帝,污蔑先皇贵妃和污蔑辰王身世这四项罪名?”德明帝问。
  皇后愣了一会儿后,咬牙点头:
  “是,臣妾……认了。请陛下念在臣妾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从轻发落。”
  德明帝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盯着皇后头顶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
  “皇后杜氏,嫉妒成性,不辨是非,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德行有亏,现……罢去皇后之位,收回封号,降做昭仪,搬去安喜殿,禁足三月!”
  德明帝干脆利落的给皇后定了罪,皇后惊讶过度,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己做最后辩驳就被早就等候在外的嬷嬷拖了出去。
  全程目击一切的唐安芙真没想到德明帝对皇后的处罚会这么干脆。
  昨天她出宫回王府的路上发觉有人跟踪,便故意让跟踪的人看到她回到府中,到夜里乔装从后门出去,直奔皇宫,越过宫中层层守备,换上太监的衣裳,悄悄闯入元阳殿向德明帝禀报了这件事。
  皇后和太后对唐安芙说的话,从那晚南园宫婢所说的流言蜚语,到昨日太后拿给她看的敬事房名录,唐安芙一个字都不相信。
  之所以没当场表露,就是为了将计就计,探出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这件事靠她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毕竟她不了解内情,若是贸然争辩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反而把事情闹大,而能解决这件事的人,除了德明帝不做二人选。
  于是,唐安芙才冒险入宫,与德明帝商议出今日这场引蛇出洞的戏,抓了皇后一个正着。
  但唐安芙没想到德明帝出手这么快,这么狠,皇后宫中尽在他的掌握。
  由此可见,昨日唐安芙被皇后召入宫一事,德明帝也看在眼中,他应该早就知道太后和皇后凑在一起谋划着什么。
  但他一直没说,就那么看着,看她们最终会弄出怎样的乱子,然后坐等收网。
  要这么说的话,唐安芙昨天冒险闯宫,反而是为自己洗清了与她们同流合污的可能性,若昨天她没入宫向德明帝交代的话,等以后太后与皇后密谋之事东窗事发,唐安芙说不定还会被列入怀疑对象呢。
  可还有一件事,唐安芙想不明白。
  皇后这个时候把齐辰的身世捅给唐安芙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只是为了跟德妃在后宫争宠吗?唐安芙觉得未必!
  她是为了在齐辰回京之前,彻底把袁家的罪名坐实,然后杀的杀,斩的斩,等齐辰回来,罪名已定,人也没了,他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再为袁家翻案了。
  但皇后这么急着处置袁家又是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果齐辰回来追查下去,会查出袁家无辜的证据。那也就说明,皇后一早就知道袁家是无辜的。
  皇后身居后宫,如何能奈何的了镇守边关的袁家,所以,皇后身后的杜家和太子肯定在其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由此可见,袁家的这场灾祸,与杜家脱不开干系。
  这些事情,唐安芙能一步步的想到,善谋划策的德明帝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刚才问皇后是否与杜家有关时,皇后一力承担下罪责,把这场闹剧定性为她个人的自私,把恩怨范围缩小到后宫争斗,掩护了杜家和太子。
  德明帝之所以会当场罢了皇后,其实主要就是给杜家和太子一个警告吧,警告他们,皇帝已经知道他们在背后搞袁家的事情,让他们好自为之,不要太过分。
  定是这样了。
  要不然凭皇后只是在后宫搬弄是非,甚至并未造成实际伤害的罪名,确实不太够被罢免的,顶多也就是禁足反省。
  殿内被清理干净以后,德明帝站在一副字画前沉思,唐安芙正考虑着要不要告退的时候,德明帝开口问她:
  “你觉得朕对皇后的处罚重吗?”
  唐安芙眨巴两下眼睛,心道重不重你问我作甚,嘴上回答:“陛下自有考量。”
  德明帝转过身,对唐安芙招了招手,让她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这是要跟她长谈?唐安芙忐忑坐下。
  “你是不是有话问朕?”德明帝说。
  唐安芙一愣,下意识想摇头,但想想自己那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这老狐狸,就问了:
  “您对齐辰比对其他殿下们都要信任,是什么原因?”
  德明帝也是没想到唐安芙会毫无预警的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本以为她会迂回一下的。
  他问:“你也觉得朕偏心齐辰是不是?”
  唐安芙小声回:“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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