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打醮翁
时间:2020-07-04 08:59:33

  阮宁绝对是人群里最独特的那个。
  青年慕少艾,没有谁会不动心。
  他亦然。
  “听说梨亭苑老板收藏了一柄绝世好剑, 汴梁有闻名前来、意图收购者,皆铩羽而归。他不卖,却肯教识货的人一饱眼福。”袁青抛出了诱饵, 试图引阮宁上钩。
  揣摩人心是他从小就会的道理, 因势利导, 总能达到目的。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阮宁果然有兴趣了。
  她道:“那就去看看。”
  袁青笑了:“阮姑娘定不会失望。”
  梁茹儿倒是觉得袁青有些别的打算, 她自告奋勇前去,却被袁青拦了:“那老板脾气古怪, 此次我只能带一人前去, 梁姑娘若是想去,下次如何?”
  梁茹儿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不知怎么觉得袁青这厮走了狗屎运。
  偏偏宁景这家伙风寒不见好,天天吃药, 这会儿还睡着了。
  若是宁景醒着,袁青怕是惨了。
  宁景绝对会直接将他揍出去。
  “行吧。”她无精打采道。
  阮宁使的是剑,听闻好剑,当然有一睹风采的想法。至于袁青的目的……她也不必多想,若是有所求,她力所能及,帮与不帮全在她;若是无所求,她便承了这个人情,找机会还回去便是。
  一柄绝世好剑值得亲自去一趟。
  “那便说定了,明日不见不散。”袁青眸子里情绪化去一些,笑得春风化雨。
  阮宁点了点头。
  “什么不见不散?”袁青刚离开,谢九玄恰好推开了门,目光望着袁青离去的方向,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慵懒。
  阮宁心底早有打算。
  谢九玄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只是她不打算提前说,毕竟并非光明正大。
  于是她略过这个问题,主动走近,替他把脉。
  谢九玄又咳了起来,老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
  阮宁也很奇怪,这里虽然没有千金老人那样的名医,但不至于连个风寒也治不好。
  但谢九玄这场风寒断断续续已经好几天了。
  谢九玄视线落在手腕处,阮宁的手指细长,骨节玉一般白嫩,比他体温略高些,搭上去有些温热。
  指甲修剪得很短,露出圆圆的弧度,指甲盖晶莹透亮。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美。
  他以前从未觉得有人就连指甲盖都透着令人愉快的气息。
  只是他的愉悦并没有持续。
  他发现,阮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说明她避而不答,心里有鬼。
  谢九玄眼睛眯了眯。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梁茹儿察觉他身上气息变化,偷偷看了眼阮宁,脚下悄悄往后挪,企图在不引起宁景注意的情况下逃走。
  她总觉得继续待下去会殃及池鱼。
  阮宁有自己的考量,她把完脉,沉吟着,完全没把谢九玄的话放在心上,随口敷衍:“没说什么。”
  谢九玄察觉她有所隐瞒,心情骤降,黑沉沉的视线一扫,便瞧见往外溜的梁茹儿。
  他想也没想一掌拍过去,梁茹儿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直喊夭寿了。
  “刚才那袁青做什么来了?”他嗓音与平时无异,但就是让人浑身发毛。
  梁茹儿瞅瞅阮宁,刚才怂了的胆量立刻鼓胀起来。
  废话,出卖朋友和保命之间,她当然不会出卖宁宁了!要是被这家伙知道她还想跟着去凑热闹,怕不是会半夜跑来杀人。
  “我们,就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她干笑。
  阮宁将手拿下,视线落在他袖摆上,顿了一顿,伸手将他袖子捞了起来。
  谢九玄将梁茹儿吓得不轻,看着那丫头落荒而逃,冷哼一声,注意到阮宁拉了他袖子,不由得低头去看。
  阮宁摸着袖摆上不知怎么划出的口子若有所思。
  “这衣服还是京城里带来的。”她道。
  谢九玄平日衣物都是管家准备,他自己于这些很少关注。除了小时候夜里行动,对夜行衣那身黑色习惯性厌恶,其实并无明显喜恶。
  管家却不知怎么觉得,他既厌恶黑色,那便是喜爱白色。
  自此宁国公的衣物皆是白色。
  他看着阮宁纠结的样子,话脱口而出:
  “我去燕然那一年,”他道,“包裹里有件紫色衣衫。”
  阮宁诧异抬头,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那件衣服绣得很是精美,她卧病在床,小小年纪不知世事,却也看出那东西对少年来说不同寻常。
  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袍衫在沙漠里穿得褴褛,却留着那件不肯穿。
  “哥哥,这件衣服这么好看,你怎么不穿呢?”以小阮宁的想法,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立刻就用才是。
  谢九玄当时怎么说的,阮宁已经记不清,但她记得他当时神情。
  可能就是那样的温和,让她小小年纪觉得安心,一直记了很多年,直到长大相见。
  “所以?”阮宁从记忆里抽出思绪,注视谢九玄的眼睛。
  “你不是问我为何不穿么?”说到这里他笑了下,“我当时告诉你了,看来你忘了。”
  阮宁觉得这个问题里包含着陷阱,不管往前还是后退,她都是输家。
  她准备避而不答。
  然而谢九玄并没有给她答题的权利。他直接公布答案,让她落入网中:
  “以前,”他道,“宁国公夫人最喜欢挑衣料。”
  阮宁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前宁国公夫人,曾经的谢夫人。
  “阿姐,宁思,还有我,衣物多得穿不过来。很多花样,很多颜色,全是谢夫人挑了料子让府上绣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很是耗费。”
  阮宁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平静。
  “什么颜色花样都有。”他话音一转,“那件紫衣却不同。”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那是她亲手绣的。原来她绣工那样好。我长到十六岁,第一次见。”
  阮宁沉默了。
  “她说是给我的生辰礼。”谢九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知道,这是独一份的。阿姐和宁思都没有。”
  阮宁不想再听,她知道谢九玄这些事应该从未跟别人讲过,她心里生出一种逃避的恐慌。
  谢九玄按住了她的肩膀,没有看她眼睛,半垂了眸子,轻笑:“那时候我真是欢喜。”
  阮宁猛地起身。如果她跟上辈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大可将此当故事听听。
  可既已知道一切,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听谢九玄以嘲讽的口吻调侃那些悲惨过去。
  “你这件衣服破了,我让人重新给你置办一些。”她行为失了章法,不小心将茶盏带到地上,摔得稀里哗啦。
  那声音清脆而炸裂,令人头皮发麻。
  谢九玄却好像讲故事上瘾:“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白衣。”
  这话说明关于宁国公的种种传言,他心知肚明。
  却懒得纠正。
  阮宁作为一个上辈子穿了很久白衣的人,乍一听到这话,本应有种被耍的憋屈感。
  但她没有。
  她好像对此早有预感。
  说到底,那些以为穿了怎样的衣服就能让人喜欢的姑娘,都将自己放得太低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他目光扫到阮宁一袭黑色短打,眼角一跳,“我不喜黑色是真的。”
  他说得挺认真。
  阮宁回得也认真:“我知道,但我喜欢黑色。”
  谢九玄眉宇纠结起来:“不,你并不喜欢。”
  他很认真地跟阮宁讲道理:“你只是习惯这样穿。事实上,这世上还有很多颜色,不一定非黑即白。”
  阮宁双手环胸,静静看着他忽悠。
  刚才那些真心话好像一个错觉,谢九玄好像也是随口那么一说。
  阮宁却不能当做随口一听。
  她拧眉,有些烦。
  “将外袍脱了,我先让人去补。”
  谢九玄照做。
  “我真的不喜欢黑色。”他又强调,刚说完,却又有些想改主意,“如果你来做的话,黑色我也会穿的。”
  阮宁眉头一皱,静静看着他。
  谢九玄漫不经心道:“怎么?”
  阮宁一口气噎在胸口。她算是明白,谢九玄跟她在这掰扯半天,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说的不是衣物颜色,而是她的手工。
  “那是给我爹的寿辰准备的。”阮宁抿唇。
  她声音冷了下来:“我不会给别人做衣服。”
  那会让她想起不太愉快的过去。一件一件衣服绣得整整齐齐叠在箱奁之中,全都成了压箱底的货色。
  她做的衣服,从来没有穿到谢九玄身上。想到这些,她不再停留,拿了衣服就离开。
  谢九玄这次没有拦。他已察觉阮宁情绪冷了下来。
  他捏了捏眉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92章 092
  谢九玄想了想, 还是跟着阮宁走。
  他很有种如果这个时候不跟上去,以后也抓不住的不妙预感。
  “你跟来做什么?风寒未愈,你不老实待着, 想多吃几天药不成?”阮宁语气冷漠。
  谢九玄伸了个懒腰:“风寒而已,你不也说了,我自己医术了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在试探阮宁的情绪, 试图打破她方才莫名竖起的壁垒。
  阮宁不知他意图,却无形中陷入他制造的语境, 跟着他的话题走:“随你。反正吃药的是你。”
  三言两语,她因一些回忆而笼罩在心头的阴郁被他无形化去, 而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对了,回头你拿套衣服给我,我让人照着尺寸做。”她还能重新规划一下手头计划。目前在她看来比较要紧的是谢九玄的衣物。
  谢九玄此时心里很想知道她何时学会的绣工。
  说来郁闷, 他近几日日日看阮宁坐在院中绣那件男士衣袍, 玄青色, 绣的是山云饕餮。
  纵使见过比那更精美的服饰, 他却意外在意那一件。
  阮宁甚至用平日打坐的时间赶工,可见重视。
  他憋着一口气暗自猜想, 想来想去自己从京城只带了两套衣衫, 有没有可能,是绣给他的?
  人一旦有了某种符合期待的猜测,便会擅自用各种理由为它添加筹码,并在心底将其提前肯定为事实。
  他排除了阮宁人在江南, 送衣物给其他男子的可能,最后只留下自己这一个可能。
  而他带的衣物又是那么少。
  甚至为了加重筹码,他“无意间”将两件衣物都划破了。
  这下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了。
  他压抑不住内心愉悦,每日都要站在一旁仔细看一会儿。
  一针一线,穿透布料又穿过来,那双白嫩的手飞梭来去,山、云、日、月都在她手中成型。
  他心里饱胀,颇有成就感,好像是自己绣成一般。
  阮宁绣好那天,他心怀期待,坐在一旁换了几个坐姿,喝了一壶茶,喝得肚子都胀了。
  可她只是仔仔细细将衣衫叠好收了起来。
  再也没拿出来。
  这下他心态崩了。以结果看,阮宁并不是给他做的。
  他心里蓦地涌起怒火,就差抓着她问给谁的。
  可理智到底占了上风,他漫不经心,旁敲侧击打探。
  简直拿出了应付朝堂老狐狸的深谋远虑,变相运用孙子兵法。
  原来是给阮自年的。
  不是给其他什么男子,他该松一口气;可他竟连阮自年都嫉妒了起来。
  他盯着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服,送给阮自年,只要想想他便睡不着觉。
  明明眼前有更需要它的人。
  想起他目的暴露时阮宁骤变的神情,谢九玄叹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急功近利,连谋定而后动都忘了。
  甚至引起对方警惕,打草惊蛇,若是对敌,这完全是个不懂战术的昏头将军才能干出来的事。
  可他谢九玄居然也这么干了。
  竟是为了一件衣衫。
  阮宁拿着衣衫走在前面,谢九玄跟在一旁。不少侍女偷偷向谢九玄看。
  侍女嫁侍卫也算良缘,宁公子武功又高,人又好看,小丫头们盯着他有些日子了。
  阮宁自然注意到了。她视线一转,扫了一眼谢九玄,见此人道貌岸然,脸上笑意盈然,眼睛好看得不像话。
  她脚步突然顿住,神色有些古怪。
  谢九玄视线没离开过她,以为出了事,问道:“怎么了?”
  阮宁:“这些小丫头里面就有绣房的。”
  谢九玄没反应过来:“什么?”
  阮宁喉咙里咕哝了一下,淡淡道:“没什么。”
  却已有大胆的丫头围了过来。
  正是绣房的。
  她们看见阮宁抱着一件男子衣物往绣房走,便猜到她的目的。
  再仔细一看,那衣衫不正好就是宁公子的么?今日早上她们偷偷路过,还从门口见他穿着呢。
  了解了这些,她们再也坐不住了。
  那可是宁公子的衣物呀!
  若是给他缝了衣服,日后不就可以给他送衣服,这一来一回,可不就认识了?
  多少话本故事里缘分就是这样开始的呀。
  “阮姑娘可是要去绣房?”小丫头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是。”阮宁已猜出她目的,她手里握紧了衣服。
  “小的正是绣房绣娘,我针线最好了,姑娘将衣物交给我,保证缝得一丝破绽都看不出来!”
  谢九玄猛地看向阮宁。
  平日里他的衣物是怎么打理,虽没有亲眼见过,但各府大都一样,猜也能猜到,必是管家交给下面的小丫头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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