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打醮翁
时间:2020-07-04 08:59:33

  阮宁:“哦。”
  她目光若有似无扫过谢九玄袖子,那袖袍太过宽大,她看不见谢九玄的手有没有受伤。
  她握了握手里捏着的烫伤药,抿唇:“进去吧。”
  说完,走在前面。
  院里摆着桌椅,茶水是泡好的。
  她坐下,开口:“喝茶?”
  谢九玄道了声:“好。”
  阮宁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阮宁。
  出去一趟回来,阮宁身上有些奇怪。
  他思考着这些,心中百转千回。
  阮宁将茶盏放到他面前,目光却没有移开。
  谢九玄右手刚要抬起,想到什么,很自然地换了左手,捏住茶盏。
  手背上,一道红痕,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手怎么了?”阮宁问。
  谢九玄垂眸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无事,身体可好些了?”
  他在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阮宁这回却没有上当。
  她捉住谢九玄手腕:“这是烫伤。”她语气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急着出门发出去,一看评论倒吸一口气,我的天。终于补回来了!
 
 
第103章 103
  103
  谢九玄是什么人, 只稍微一想,便从蛛丝马迹判断出阮宁态度奇怪的原因。
  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一时兴起。
  被她察觉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
  他将手放在阮宁面前:“将药拿出来吧。”
  阮宁的表情便是告诉他,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却不故意回避,反而当面试探,那就是有所准备且想要负责了。
  谢九玄轻笑一声:“粥好喝么?”
  阮宁移开视线:“竟然不知宁国公熬得一手好粥。”
  “好奇?”谢九玄目光含笑, 难得的戏谑。
  阮宁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可她心里却百爪挠心, 若是换成任何一件事,她也不会感兴趣。
  可那碗粥对她总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是真的……想知道。
  心里再如何想, 她面上却看不出来。
  她让谢九玄将两只手平放到桌面上。
  乌黑檀木桌,修长如玉的手,格外耀眼。
  阮宁拿出梁茹儿的药, 先将左手手背那处烫伤抹了。
  至于右手手腕处一颗硕大的泡, 她轻轻碰了碰, 被那薄得透明的肌肤惊到, 手一触即离。
  谢九玄将视线从手腕处收回,丝毫不把那点伤放在心上。
  他漫不经心开口:“很多年没熬过, 只记得配方, 火早就忘了如何生。倒是没想到合你口味,也算……物尽其用。”
  阮宁的手温热,谢九玄皮肤却总是凉。
  药膏也是凉凉的,经由她的指腹轻轻涂上去, 丝丝灼烧的痛全都给清凉带走了。
  她抬头看了谢九玄一眼,觉得谢九玄嘴里“物尽其用”这四个字,不算什么好词。
  谢九玄正好撞见,不由道:“怎么?”
  阮宁垂眸,睫毛处一片阴影。
  “何时学的?”
  谢九玄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自来从容,很少这样直白露出苦恼的表情,阮宁不由仔细看了他一眼。
  这个表情里故意做给她看的成分比较多。
  “唔,很久了。”他显然有些不太愿意提起,或许又是一份不怎么舒服的回忆,阮宁已经察觉。
  她及时打断,视线扭转,记得谢九玄有一套银针,就在床头位置。
  用来挑破水泡再好不过。
  谢九玄却没有顺着她给的台阶跨过这个话题。
  他用很平常的语气道:“学了很久,只做过一次,的确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得有十年了。”
  阮宁手指顿住,十年前,那就是谢九玄十六岁之时。
  “是那时学的。”谢九玄肯定她的猜测。
  他自己也少有想起,这时说给她听,只因为看出她想知道。
  阮宁:“粥的名字是什么?”
  “无名。”
  “没有名字?”阮宁有些讶异。
  那样好吃的粥,不应该。
  谢九玄失笑:“就是一碗粥而已,讨了你的欢心,不见得能讨别人欢心。”
  他这话总归是有另一层意思。
  阮宁:“怎么会……想做这个?”
  谢九玄将手收了回去,视线半垂,仔细回想:“当时暑热,谢夫人胃口不好。”他眉眼带着思索。
  “我又刚好吃了那么一碗有些奇怪的粥,做得很不错。”
  “大概……想做给她吃?”他有些漫不经心,揉了揉太阳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谢夫人吃了吗?”阮宁问。
  谢九玄动作一顿:“没有。”
  阮宁心里便有了答案。谢九玄的十六岁,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数字,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谢九玄沉入深渊,后又从深渊爬起,覆了宁国公所有势力,代价便是失去所有在乎的人。
  “这是我喝过第二好喝的粥。”阮宁道。
  谢九玄闻言挑眉:“第一好喝的是什么粥?”
  即使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听到阮宁这样说,他还是对那第一好喝的粥产生了淡淡敌意。
  阮宁说这句话,不乏戏谑。
  第一好喝的,是上辈子那碗一直没有喝到的粥。
  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有故意为难谢九玄的意思在,转移话题道:“右手那颗泡,我替你挑破上药。”
  谢九玄却制止她伸来的手:“不必,我自己来。”
  阮宁看着他。
  “唔,那粥我能做得更好。”谢九玄状似不经意道,“你那第一好喝的粥是什么粥?”
  阮宁轻而易举就看透他打什么算盘,心下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抿唇,诚恳道:“无名。”
  谢九玄:“无名?”
  阮宁:“对。”
  谢九玄眉头拧了起来。
  他盯着阮宁:“粥里面都有什么?”
  阮宁:“记不清了,太久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样的恶趣味,故意看谢九玄情绪变化。
  她更没发现自己嘴唇几次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谢九玄却全都看在眼里。
  他哪里是那么笨的人?
  他只是难得见她高兴,配合她。
 
 
第104章 104
  104
  两人之间很少有这样东扯一句, 西扯一句的时候。
  无形中好像距离拉近,熟稔了。
  谢九玄不知道那碗普普通通的粥是如何改变了阮宁的想法,分明前一刻她还在躲避。
  “我们该回京了。”谢九玄道。
  他目光注视着茶盏。
  阮宁在这一刻, 突然就懂得他在等什么。
  她看着谢九玄,发现重生以来,她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
  她一直在逃避,视线很少切切实实落在他身上。
  而这恰恰是心虚的表现。
  她认真回忆, 与眼前之人做了比较,发现记忆早就扭曲模糊, 只剩一个被她反复印刻的影子:高不可攀,不近人情。
  “若是你做错一件事, 后来醒悟,但发誓永远不再重蹈覆辙,可有一天, 你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件错事你可还会去做?”阮宁问谢九玄。
  “什么样的错事?”谢九玄问。
  “……或许害人害己。”
  “那又是为何而做?”谢九玄换了个问题。
  阮宁睫毛颤了颤, 淡淡道:“没有缘由。”
  谢九玄笑了:“既认定是错事, 且发了誓,必然是悔恨的。悔恨, 便是可舍弃的。既然这样, 重来一次,却还要犹豫,这说明什么?”
  阮宁闭上了嘴巴。
  谢九玄道:“一者,说明这人只是一时意气, 情绪上头,随意发誓——”
  他观察着阮宁,见说到这句时她眉头跳动,显然不乐意。
  他若有所思:“二者,说明对此人来说,这件事,已非简单的对与错,而是她想不想,愿不愿意,换言之,这是她想要的,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一样。”
  阮宁眼睛微微睁大,谢九玄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琢磨着阮宁问这个问题的缘由,将阮宁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转过几百道弯,丝毫没有它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阮宁从来不是会问出无足轻重的问题的人。
  而且她在他的答案中明显受到了启发。
  他觉得自己抓住了阮宁一丝心结,不由一边思索,一边快速开口:“你既然问我,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只要那件事是我想做的,不论是对是错,我都会去做。”
  阮宁心中翻江倒海,如同打翻了五味碟。
  “为何这样说?”她问。
  “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我,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谢九玄笑道,“难不成你以为重来一次,人就会脱胎换骨,彻底蜕变成为另一个人吗?”
  阮宁对他的话是不赞同的。她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若是没有第一世,就不会有第二世的阮宁,而若是没有上一世,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阮宁。
  任何人都不会把如今的她跟第一辈子那个天真热烈的丫头联系起来。
  谢九玄却道:“当然,人身上某些东西会改变。她可能由弱小变得强大,也可能由自私变得慷慨,但这些,真的足以从内心改变一个人吗?”
  阮宁:“为何不能。”
  谢九玄从她眼睛里看到某种坚持。
  他退后一步,给她一个不会感到压抑的距离,负手立在窗前,指着院里的枣树道:“冬天树木枯萎,你甚至可以将它枝干全部砍去,只留一截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它是死了。”
  阮宁不由顺着他的手,望见了那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枣树。
  “可只要春日到来,它必然经由春雨滋润,发芽、生出新的枝叶。”
  “或许只要三年,它又会结出果子。”
  “它是一株枣树,便会结出枣子。就这么简单。”
  阮宁拧着眉头:“你这是诡辩,白马非马。”
  谢九玄:“你要如此说也可以,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东西,是在骨子里的,永远也不会变。”
  阮宁不由想到谢九玄身上两世的那种违和感。
  “那你呢?”她道,“你也不会变?”
  谢九玄不知道她指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她指的是很重要的事。
  不能有一丝一毫差错。
  “我?”他沉思着,“我为人处世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阮宁垂下了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谢九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在为人处世的范畴以内。”
  阮宁:“时候不早,你歇着吧,我走了。”
  她将药膏放在桌上。
  谢九玄鹄立原地,看她身影一路远离,直到最后消失在花丛深处。
  他在想,阮宁问出那个问题,到底是想知道些什么?
  阮宁脑子里实在是乱。
  乱得理不出头绪。
  人哪怕重来多少次,还是那个人,最根源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谢九玄这句话一直在她心底打转。她欲要反驳,心里却有个声音与他“沆瀣一气”。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第105章 105
  105
  谢九玄抛出回京的话题, 是他不得不回去了。
  九幽虽然能暂代他处理一些不紧急的事宜,但他也不可能从此逍遥自在,真的扔下京城之事不管了。
  回京这日, 天朗云清。
  谢九玄在阮宁紧闭的院门口站了一炷香时间。
  阮宁已将自己关在院中,不露面好几日。
  辰时太阳初升,露水压弯了草木,沉甸甸缀在枝叶上。
  谢九玄脊背挺拔, 似青柏坚韧,眼角眉梢似乎沾染初秋夜里露重, 笼罩着一层薄薄水雾。
  一道门,隔着两道呼吸。
  谢九玄抿唇, 扫了眼手中通体玄黑之剑,开口时声音里似乎含了水汽。
  “这把剑,我留给你。”
  他弯腰, 缓缓将剑立在墙边。
  那剑即使隔着剑鞘, 依然令人感到寒意。
  这把长剑犯杀戮, 故而他将它束之高阁。
  但也是这把剑, 陪伴他走了很长的岁月。
  这是一把他打算死后一同带入棺材的剑。
  如今他留给阮宁。
  “你的软剑虽好,却已经不足以匹配你的功法。这把剑很适合你。”
  阮宁性情平和, 恰好克制这把剑的杀气, 他们相辅相成,再合适不过。
  护卫在梁府外列阵以待,只等他现身,便回京城。
  他叹了口气:“我走了。”
  没有人说话。
  他笑了一声:“我在京城等你。不论什么时候, 只要你来。”
  他最后看了眼院门上那株万年青,理了理袖口,转身离开了。
  乌黑长剑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泽,剑柄处依稀用不甚熟练的笔迹刻了宁远二字。
  一阵风来,“吱呀——”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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