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问吗？”贺建军被她折腾了大半个月了，心里那点耐心早就用完了，“从过了初选之后你哪天不折腾，先折腾你哥然后就到我们，你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我们不用干活吗？一天到晚就盯着你的成绩就有饭吃了是不是？”
贺云月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现在成绩给你查了，你又说这是错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贺建军怒斥着她，“咱们公社好几个知青去年也考过了，怎么不见他们像你这样说？”
之前被贺云成一直拒绝着，贺云月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了，现在又考了这么低的分数，再被这么一骂，这几日来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在眼里一下就憋不住了，她“哇”的一声，直接哭着跑出了。
张桂芳一看情况不对，也要跟着跑出去，贺建军一下就把她抓回来，冷道：“你去干什么，她都十九岁了，你还跟在屁股后面哄着她？”
张桂芳脚步一顿，也觉得最近云月有点太闹了，但是当初过初选的时候她心情那么好，现在成绩出来这么打击人，她怕她想不开。
“这万一想不开可怎么整？”她没好气挣脱他的手道，“我去看看。”
贺建军就随了她去，想想贺云月这次没考上，总得要给她安排后面的路，然后有点儿想去给贺云成打电话。
可是他觉得云成最近不会接家里的电话了，所以他找人帮忙提笔写了封信过去，这封信在五天之后才到部队。
贺云成收到家里的来信本来没打算打开看看的，但想想最近也一直没接家里的电话，但他也有点担心家里有事。
打开信件看了之后，他轻轻皱眉。
信是他爹寄来的，上面提了今年大队参加高考的人，又写的是贺云月的成绩，以及问他是不是能给贺云月在县城里找个工作。
贺云成看到大队高考的人没看有秦秀雅的名字，轻轻挑着眉。
那个女人发像最后一直在发疯，云月知道他跟杨娇娇一起的事，多半都是她说出去的，他现在跟家里人关系十分僵，有一半是她的功劳。
他的日子不安宁，不知道她的日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贺云成想了一会，决定做个坏人，然后打电话给了大队长问她秦秀雅现在大队里做什么工种。
贺新源不知道为什么贺云成突然就问起秦秀雅的事，也如实道：“在大队记分呢，不是什么重活。”
贺云成闻言皱眉，想着自己最近有些糟心的生活，眸光眸光带着冷漠，便把之前秦秀雅被关进派出所的原因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他说完，用极为严肃的话对贺新源道：“她恶意污蔑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记分员，万一她哪天看谁不顺眼，恶意记分改分了，谁来承担后果？”
贺新源听他说完，愣了好一会。
秦秀雅最近运气好像不太好，她去年过了初选，却没考上大学，今年又因为被关的原因错过了高考，他原先一直好奇她为什么会错过今年的高考，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而且，秦秀雅怎么就跟远在市区的贺云成扯上了关系呢？以前她还住在贺家呢。
然后他又想到了以前贺云成回来后马上就安排了知青宿舍，是不是表示着那时候起秦秀雅已经在纠缠贺云成了？
“你说真的？”他再跟贺云成确定。
“派出所都有记录，我骗你做什么。”贺云成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有必要重新认识她。”
“现在她估计不会闹出什么事，但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是不是？”他又补道，“你是大队长，有必要对队里的成员负责。”
贺新源现在对秦秀雅谈不上特别满意了，今年高考前期，她请了一个月的假说要冲刺高考，大队已经有些人有意见了，结果今年她却没能高考。
贺云成跟她的关系贺新源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他说秦秀雅恶意记分的事他要上心了，因为秦秀雅最近出错好几次了，做事也越来越恍惚，确实好像精神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个，我得想想，我会好好考虑的。”贺新源跟贺云成聊了一会后就挂了电话。
他想来想去还没能下决心，又观察了秦秀雅好几天，觉得她做事确定没以前那么好了，犹豫了几天后，最终把她给换了下来。
秦秀雅突然被换了，懵了好久，跑过去问贺新源原因。
贺新源也没瞒着她，把她请假一个月，又做事不好事的话全盘托出，“你之前请假一个月，结果也没去高考，队里已经有人有意见了，你最近还老出错，我看这份工不适合你了。”
“你以后跟其他知青一样，跟大伙下地去吧，现在做哪个工都一样，都是在建设，是不是？”
一想想以后就要在烈日下翻地，除草，种地，还收割，秦秀雅就一肚子火，她就不懂了，就前几天那几个数，后面不都是改过来了吗，就因为出了两三次错就把她换了？
她据理力争，可是贺新源就是不给她机会，只叫她服从安排。
之后，她被迫丢掉了那份工作，跟着队员早出晚归。
现在已经九月下旬，收获的季节，天气也十分炎热。
秦秀雅来这边三年了，一开始来的时候大队很照顾他们这些知青，分配的任务也轻松，后来她做了记分员，工作就更加轻松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来了这么久，队员也不再跟他们这些知青客气，大家做什么都一视同仁，下了几天地，她累脱了，黑了一圈，又生了一场病，整个人差点脱相。
她苦不堪言，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而这边，贺云成还在犹豫着要怎么回信给贺建军。
他想在城里找份工作给贺云月也不难，但是，他不想管，他不想让贺云月以为工作这么容易找，以为生活这么简单，所以犹豫了几天后，他提笔写信委婉地拒绝了。
寄完信后，他抽了个空去找杨娇娇，可是扑了个空，那边宿舍的人说她已经去工厂了。
贺云成知道是哪个工厂。
前几天杨娇娇打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下这边工厂的联系方式，说是要去工厂推货，然后他给了，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马上就行动了。
他直接让王明礼驾车去了工厂。
现在已经过了九月开学，新生也军训完毕了，杨娇娇现在课也不多，店也已经开了，但是改革的政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光靠着那点手工费赚钱，她已经不能满足了。
所以她带着苏艳珍跟样板去了服装工厂，打算在改革之前做几笔买卖。
这会儿，她坐在工厂办公室里，吧啦地跟主任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把自己的宣传图跟样板资料递过去，“这是我做的资料数据，基本上你只要买下来之后，可以按我的资料去订布生产就可以了。”
郝主任拿起资料一一的看了一下，神色惊讶，但惊讶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收敛了起来，问她：“你的纸样呢？”
杨娇娇微抿唇，笑道：“纸样还在我店里，今天带了样板，东西太多了，没办法带来。”
郝主任翻了一下宣传图，这上面一共拍了十八个款，都是杨娇娇穿在自己身上后拍的，秋装的少，基本上是冬装的，款式简洁，穿在她身上特别好看，也很修身。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要把手艺卖给工厂，而且杨娇娇还把这些款的工艺说明和数据全都算好了，什么损耗，什么缩水率，甚至成本利润她都大概算出来了。
这项工作在工厂里，有专门的版师和设计师来做。
但工厂毕竟是国家企业，她得好好斟酌。
她看完后把资料放下，然后起身，把她们带回来的样板也一一地看了看，回头问她：“如果这十八个款的样板和工艺说明我们买下来，你打算怎么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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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098
杨娇娇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 她淡淡一笑, “这十八款你都要吗？”
郝主任轻笑, 肯定不能现在就给她答案的，“我说的是如果。”
“这些都是冬装, 核算表上面也都写了用料，你也看出来上面的大概单价了，所以我也不瞒着你。”杨娇娇笑道，“长衣款二十七，短款就二十二，裤子就十三，这些价格，除了宣传册我不能给你, 样板，纸样，各款资料说明, 我都可以给你。”
十八个款, 裤子就两个款, 贺起来车的样板也费了不少布, 她不可能把价开得太低。
郝主任觉得这个价格自己能接受，毕竟可以拿到样板，工厂不会亏, 但是她得为工厂节省价格。
“有点贵了。”她慢吞吞道，“要不这样吧，我拿五个款, 你长款和短款都少五块给我？”
杨娇娇闻言，直接摇头，“这个价格没办法给你，我本来是以为你全部要才给你便宜的价格，而且因为我这是我第一次来找你，所以这个价格我也含了布票的。”
她来工厂之前去过百货大楼，一件普通的长大衣，里面都是卖四十多块左右，现在基本上都是工厂直接供货给百货大楼的，如果他们进行批量生产，按她上面的成本核算，她给的价钱工厂还可以赚不少。
“你看看我这些款式，你们之前肯定没有生产过。”她又补充道，“我去百货大楼也看过了，他们都没有我这些款式。”
“我的款式比他们现在上货的要好看，而且都是我自己试穿过的，我每个款还做了四个码的纸样。”
郝主任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么细致，一时间有点为难，她是想要的，但是又想砍价格。
当然了，冬衣他们工厂的版师之前可以做，但是那些款都好久没变化过了，不如她手里这些款新颖。
杨娇娇看着她犹豫，直接起身了，“郝主任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算了，今天是我来得太突然了。”
反正她过两个月后就是七九年了，她到时候可以把店里的营业执照拿下来，那时候她再光明正大的卖货，而且还能缝上自己的品牌。
看着她收拾资料要走，郝主任有些急了，便按住她道：“你别那么着急嘛，这事我不能自己做主，你等我一下，我拿宣传册去问一下才能答复你。”
“要等多久？”杨娇娇问她。
“半小时吧。”郝主任说道。
杨娇娇本以为这时候车间主任是最大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领导，她想了一会点点头，“行，那我在这里等你。”
郝主任拿着册子就直接就走了。
苏艳珍看着她走后，迅速低下头来问杨娇娇：“娇娇姐，咱们是不是开价太贵了啊，万一她去举报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杨娇娇笑道，如果没有贺云成介绍她是不敢来的，毕竟这也算是在卖成衣了，“她应该是真的去找人问了。”
苏艳珍一脸惊喜，如果他们真的把这些买下来，那他们就赚了好多钱。
果然没多久，郝主任回来了，她身后还带了几个人。她们几人又对着样板看了一通，然后又出去了。
杨娇娇也不急，她坐在办公室里，往窗口慢慢看着车间。
这里并不是军工厂，但规模看着也差不多，几条拉的工人正踩着缝纫机车着衣服，连头也不抬一下的。
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郝主任回来了，她一进办公室就直接道：“不好意思，你这些款太多了，我们只挑了十二个款，长衣不要那么多，不好卖。”
杨娇娇一愣，她一开始说的“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她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还要十二个款。
她微微压住心里的笑意，神情自若地道：“没事的，十二个款也可以。”
郝主任看着这女人听到工厂拿了这么多款式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跟自己说话，也有点意外，但她车出来的样板，是真的不错，比他们这里版房里车出来的还要细致。
而且，看着她的宣传图和工艺资料说明，比他们这边版师做得还细，甚至还懂一点核算，真的厉害。
她思忖一瞬，看着杨娇娇笑问：“你这些款卖给我们了可不能偷偷生产自己偷偷卖了，这是不合法的。”
“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杨娇娇语气十分肯定，“再说我做出来了，现在市面上哪里敢卖？”
郝主任微耸着肩，现在市区抓得不严，一些小地方也有不少人偷偷在卖成品，而且卖得很便宜，要不然他们工厂又何必买别人的版？
不过，买下这些款后杨娇娇不能私下里卖就行。
“那行，你写个保证书，我安排款给你。”她看着杨娇娇道。
杨娇娇愉快地应下，最后从她手里拿走了近三百块钱，那十二款样板，除去设计，人工以及布料的成本，她赚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块，比自己之前赚的钱都要多。
一百二十块，跟贺云成一个月工资有的比了，是一大笔钱了，是她以前裁缝店三个月的收入了。
苏艳珍自从长这么大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一次性拿这么多钱。
杨娇娇看着她发光的两只眼，拍着她的肩，笑了笑，“走，姐今天请你吃大餐去。”
苏艳珍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两人直接出了工厂，然后在外面看到了贺云成的车，于是从两人的大餐直接变成了四人的大餐。
吃完大餐后，天色隐隐有要暗了，贺云成开着车把王明礼跟苏艳珍送回房处，他载着杨娇娇去了百货大楼。
杨娇娇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要带自己去买什么，只问道：“一会天就要黑了，你要买什么？”
贺云成没说话，只笑了笑，一路拉着她到了卖表处，指着一款手表，叫售货员把它出来，然后戴在她手上。
“我找不到跟我同款的了。”他声音闷闷的，像是有点不开心，“我的手表买了十年，现在停产了，只有这一款最接近了。”
“你看喜不喜欢？”他微抬眼，眸光灼热看着她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