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临从外套里将红笔抽出来丢给她,抬眼看了她一会,缓缓道,“不是,想题。”
苏秋格深吸一口气,“我做的那试卷是你出的题?”
谢星临微微抿了一下唇,“算不上,就是把各种知识点的题糅杂在一起,或者改个数据。”
怪不得次次年级第一,人家都已经到了可以出题的境界了。
说到这里,苏秋格就顺势表达了从刚才以来就一直堆积在自己心里的疑问,“同桌,你刚刚为什么要和我说一样的理由,你要是不学我,说不定我们两个就不会罚站了,或者只有我一个孤苦伶仃地在这儿罚站。总之你现在不会出现在这儿的。”
她有些困惑,像谢星临这样在学校励志装好学生的人,竟然会当面顶撞老师,真是少见。
刚刚那徐主任的变脸过程就连她看得都心惊胆战的,人家台阶都给他铺好了,他非但不顺着阶梯下,还狠狠踩了人家一脚。
徐主任万万没想到自己看好的学生竟然会当众打他的脸,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
谢星临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随意道,“想这么说就这么说了。”
苏秋格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当时她也是一时冲动才开口的。
总之怎么说呢,就是皮痒了。
欠抽。
虽然现在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她竟然还觉得挺开心的。
这段时间备考多多少少有点压力,现在被徐主任这么一吼,站在外边再被夜风这么一吹,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人也精神了多。
苏秋格感慨,可能这就是精神小伙最简单最朴实的快乐吧。
没过多久,她写完了卷子,活动身体的时候忽的想起来一个之前在网上刷到的笑话。
她转头看向谢星临,“同桌,学累了,我给你讲个睡前小故事吧。”
谢星临原本在算题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她,略微扬眉,示意她继续表演。
苏秋格想了想,抽出本子,顺手撕了一张草稿纸,拿着笔一边画图一边给他讲。
“有一天,大象上完厕所,没有手纸了。”
谢星临凑过来,他垂眼看着纸上一个长着两对大耳朵,连着一条长鼻子的丑陋奇葩生物,轻嗤一声,“……这是大象?”
苏秋格瞥了他一眼,“你别打断我。”
她继续开口,“大象就去问旁边的小白兔——”
她又在纸上画了个小白兔,然后加粗了声音模仿大象的声音说,“哎,怕掉毛吗?”
“小白兔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回答道,哎,不、不怕啊。”
她模仿小白兔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就变得软软糯糯的,轻柔动听。
谢星临的目光从纸上移开,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苏秋格还没意识到,继续说,“于是大象抓起小白兔,就往屁股上边擦。”
谢星临:?
苏秋格在纸上画出一条尾巴加一个硕大圆润的屁股。
“第二天,大象吃完饭又忘记带手纸了,然后,它就又问旁边棕色的小松鼠,‘哎,怕掉毛吗?’”
“小松鼠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回答道,哎,不、不怕啊。”
“于是大象抓起小松鼠擦嘴,擦完嘴后,棕色小松鼠说——”
苏秋格说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身体因为强压着笑意抽搐了两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捂着腹部“哈哈”大笑起来,“棕色小松鼠,小松鼠说——”
“铁子,我就是昨天内小白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秋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亮的弧度,在眼窝下边会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看起来十分可爱。
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有星星坠落进去似的。
谢星临撑着下巴,神情慵懒地盯着她的笑颜看,夜风吹过来,携着学校里幽暗的花香,走廊里很安静,就只有她刻意隐忍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小猫娇声撒娇似的,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苏秋格笑到一半发现谢星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己讲的笑话不够吸引人,面上露出失望表情,“什么啊,不好笑吗。”
谢星临眨了一下眼,“还行。”
苏秋格有些不信,“那你为什么要用一副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谢星临撑着下巴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的瞥见了苏秋格身后走来一个人。
苏秋格还没意识到,继续有些不甘心地问他,“你是没听懂吗?要不要我再给讲一遍?或者换一个故事?”
没等谢星临回答,就在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行啊,你再给我讲一遍。”
苏秋格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她慢慢扭过头去,就看见了刚走不久的徐主任。
徐主任像个鬼一样站在她身后,阴沉着脸,“说什么这么好笑呢,给我也讲讲呗。”
苏秋格沉默一秒,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郁闷地缓缓开了口,“您加班到这么晚,可真辛苦,还没回家呢。”
徐主任被气笑了,“我叫你们站在走廊里好好反省,你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还敢在这里给我笑。”
说到一半,他又看向一旁的谢星临,“还有你谢星临,这个同学的学习态度这么不端正,你不但不纠正她,还任由她胡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两个,我会去和你们班的班主任反映,到时候你们给我写好检讨,等到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去学校讲台上讲……”
说完他特意盯着苏秋格,恶狠狠地说,“特别是你,笑笑笑,这么好笑,讲的什么,到时候老老实实再去学校升旗台讲一遍!谢星临给我好好监督她!”
苏秋格:“……”
于是乎,自从那个晚自习之后,谢星临和一班某学生因为晚自习迟到了被徐主任罚站,罚站之后还在走廊里说笑再次被徐主任发现,从而被要求写检讨并且要在升旗的时候朗诵一遍的这事情渐渐传得全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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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虽然知道一班有两人被罚了, 不过众人都没怎么当做一回事,大家都知道徐主任这人的脾气习性就是奇奇怪怪的,要是你突然撞到他的气头上, 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看你不爽,然后想尽办法找个理由批评你一顿, 众学生管这叫更年期。
虽然徐主任更年期罚人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这次的对象竟然是高二一班的谢星临, 这就有些新奇了。
毕竟作为常年霸榜多次拿奖的学霸, 徐主任不止一次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欣赏之情。
次日赵明华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照着形式随意批评了他们几句, 批评完之后,她反而用带了点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缓缓道,“心里不必背太大包袱,按照老师做的就行。”
周一天气晴。
实验二中升旗仪式上, 徐主任正在主席台对着话筒讲话,“我们学校之前没有要求每天都要晚自习, 一般都是在考试周这些天才会要你们在学校学习, 我知道很多同学都不习惯……”
徐主任词汇丰富,虽然每次都是即兴发挥但是要说的话就像是脑内自带演讲稿一般, 滔滔不绝抑扬顿挫。
操场上边站着的许多人都无聊得开始开小差,甚至有的胆子大耐不住寂寞的便四处找人聊天。
高靖仰头打了个哈欠,然后对旁边的苏远洲说,“诶远哥,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徐秃头发怒了,抓了一班两个晚自习迟到,叫他们出去罚站还说笑的学生,要他们今天在升旗台上念检讨。”
昨晚和高靖通宵连麦打游戏,苏远洲也睡眼惺忪,顶着黑眼圈半阖着眼睛说,“这不常有的事么?”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徐主任,语气带了点不屑,“就这个升旗台,你爷爷我去的还少吗?我在上边的即兴演讲哪次不是赢得了众人的欢呼与鼓掌?”
之前苏远洲的那些诸如此类“我错了,我下次还敢”检讨早就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
后来,就连徐主任都不愿意再让苏远洲上去念检讨。
因为他能把这变成一场freestyle。
高靖凑过去说,“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演讲绝对格外精彩,估计咱们学校就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远洲不耐烦了,伸手捞起脚边的冰镇矿泉水,扭开瓶盖说,“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有屁快放,还吊我胃口呢。”
高靖凑到他耳边,拉长语调说,“那两个学生中有一个,是谢星临!”
苏远洲原本没什么精神,正仰头喝着冰镇矿泉水,听到这儿他一口水喷出来。
他笑了出来,“草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嗝。”
紧接着苏远洲抹了一把脸,幸灾乐祸地说,“他终于暴露本性了吗?”
但是没开心多久他就被讲台上边讲话的徐主任点名了。
“十二班后排那两个男生没骨头吗?在那凑在一起叽叽歪歪像对小情侣说悄悄话一样,要面子不要,要不要上来讲啊?”
听到这话,操场上的许多人都齐刷刷转头看过来,见到高靖和苏远洲勾肩搭背说悄悄话的模样,有些女生的眼神就变得格外诡异。
苏远洲没觉得有什么,骂了一句“徐秃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喝水,而一旁的高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看了一眼苏远洲,脸色难看地立刻离他远了一点。
接着,磨磨唧唧的徐主任终于扯到所有学生都期待的事情,“有些同学晚自习迟到就算了,被老师叫出去罚站还不好好反省,竟然还在走廊里聊天,聊天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徐主任经常用的句式就是“xxx怎么样怎么样就算了,竟然还xxx”,这句式可以被他用成连环套。
“我倒要看看说的什么那么搞笑,罚站都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既然这么好笑,不如上来给大家讲讲,让大家也笑笑?”
虽然之前被徐秃头骂了,但是听到这里苏远洲心情大好,他抬起头刚准备看看是哪个傻子和谢星临一起落网的时候,就听高靖一脸惊讶说,“卧槽,远哥,那不是你妹吗??”
苏远洲浑身一震,然后猛的抬起头。
看见有个身形熟悉的女生上了升旗台接过话筒,他那颗原本想要看热闹的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等等?
苏秋格怎么会和谢星临一起迟到?
迟到就算了,竟然还聊天?
聊天就算了,竟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就看见苏秋格慢吞吞地走到讲台上边,将话筒调低了一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检讨展开来,甚至还拍了拍话筒试了试音,开始规规矩矩地念。
“在上星期星期三的晚上,我晚自习迟到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怀着侥幸心理的我转角遇到了一丝不苟认真检查的徐主任。”
苏远洲:“……”
这检讨听着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是细品,你细品又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可是作为学渣的苏远洲却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徐主任问我为什么迟到,我说我迷路了,于是秉公执法的徐主任让我在走廊里罚站,结果我又不知悔改地和同桌聊天,聊到了好笑的事情,结果我又没忍住笑了出来,辜负了主任对我深深的信任,我感到十分抱歉,不应该这么做。”
高靖听到这儿终于笑了出来,“你妹这是在写叙述文呢还是在写检讨呢,我怎么觉得那么好笑呢,还加这么多形容词大公无私秉公执法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苏远洲没心思去听苏秋格都说了些什么,他在缓过劲来之后捏了捏拳头,“我他妈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她和谢星临是一起迟到的,他们之前都在做什么?”
苏远洲脑补出无数画面,结果越脑补越气,甚至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瘪了,咬牙切齿道,“谢星临这个绿茶婊陷害我不够,现在还要拉我妹下水。”
苏秋格的语气和神情都格外严肃,根本不像是故意的,但是一旁的徐主任听到之后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甚至瞥见下边学生有很多憋笑的。
于是一头雾水没有get到笑点的徐主任来了点气,他对苏秋格说,“把你说的那些什么都说出来,笑得这么开心,让大家也听听!看看你下次还好意思讲不!”
苏秋格静默一秒,移开话筒,转头低声对他说,“这样不好吧。”
徐主任以为她知道此时终于知道后悔羞愧了,冷笑一声,“你们不小了,当时既然这么做了,就得承担这么做的后果。”说完还扬声对下边的同学道,“还有以后那些晚自习说话的同学,被我抓到了,就让你们上来将你们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个够。”
徐主任以为这样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苏秋格也不是吃素的。
苏秋格沉默一秒,眼神中带了点无奈。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然后她对着话筒,面无表情地说,“我在外边罚站写作业的时候,觉得累了,于是和我同桌讲了个故事。”
一旁的谢星临垂眼盯着苏秋格的侧脸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微勾了一下嘴角。
于是苏秋格开始一本正经地讲那个睡前小故事,“有一天,大象上完厕所,没有手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