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因为这个发笑,起哄嘲笑他们又当众秀恩爱。
苏秋格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她盯着那杯牛奶发了一会呆。
紧接着,有人给她敬酒。
“学姐,真的很辛苦您,您一边忙着实习一边照顾社团的工作,我想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了。”
苏秋格的视线落在那酒杯上边,她凝视了一会,慢慢露出一抹笑。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泛滥,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仰头饮尽。
其余人发出欢呼声。
“不愧是学姐,豪气。”
“我也要来和学姐喝一杯!”
“来来来,大家放开了喝,今天我请客!”
苏秋格撑着头,摇晃了一下玻璃杯,看着里边琥珀色的剔透酒液。
倒映在她眼里,像是湖光轻轻荡漾了一下。
她又举起杯子,再次饮尽。
她看起来风轻云淡,喝酒就像是喝水一样。
旁人见了都夸她厉害,夸她就是不一样,夸她果断豪气。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其实她酒量差得要死。
一碰就会醉。
庆祝到了晚上八点多,她拎着包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她面上表情平静,和往常清醒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脚下的高跟鞋微微有些晃,步子不是很稳。
有人对宴席中的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你不是一直都想追学姐么?人家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不主动点,怎么追啊?”
那男生犹豫了,然后跟在苏秋格身后出了门,“学姐,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奈何苏秋格走得快,早在他之前就到了会所的楼下,这时候靠在一个路灯旁边,似乎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他好不容易追上,望着前方那窈窕漂亮的影子,忍不住开口道,“学姐,你是要回学校还是哪里,我送你吧。”
他们都知道学姐不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家境不好,她从未用过家里的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不要这么辛苦了,和他在一起,他愿意帮她的。
苏秋格听见这话,转眼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轻声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住的地方离这里没有多远。”
此时的她看起来比平时似乎要好接近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反应有些慢,显得更加温和亲近。
他们都知道的,虽然她对社团里的每个人都很好,但却又像是疏离在外的。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男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纠结了许久,然后快步走上去,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苏秋格因为他这个动作微微皱了一下眉,就见这个男生紧张地红着脸说,“学、学姐,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对上她的杏眼,他便更加紧张了,便口不择言地说了句,“学姐,我愿意给你花钱的。”
在他们看来,像是她这么漂亮又努力,成绩也好的女生是很难追的,而他这样的人更是高攀不上。
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家庭背景没有他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鼓起勇气追出来和她说话的缘由。
他话说到一半,街边忽的传来了鸣笛声,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给吓跑了。
他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放开了手,转眼看过去,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因着原本的夜色,再加上这车没开闪光灯,原本很难注意到。
这时候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主驾驶座上人面容。
男人表情平静,一双狭长的眸子显得整个人有些清冷矜贵,看向他的时候,明明是不带什么情绪的眼神,却令男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学姐,你、你们认识?”
苏秋格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男生说了句,“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弟弟妹妹,也祝愿你们能够把社团发展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却携带着一丝冷漠。
让男生微微一愣。
紧接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着前边走去。
看着她在前边慢步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
原来愿意给她花钱的,不差他这么一个。
甚至那个人,更加有权有势。
·
身后跟着的车辆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背上。
他正在看着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后转身进了小区。
步子走得有些快了,酒的后劲便上来了,她忍不住靠在单元楼下,扶着额头皱着眉。
夜风有些凉,她今日穿着的衣服有点露肩,她缩了一下身子,紧接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靠在墙边,微微一愣,肩上便被从后边披上了一件夸大的西装外套。
外套上边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温热干净的气息,令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然后她将外套一把脱掉,直接甩到身后。
身后的人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接住外套,然后直接从后边搂住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小朋友是不可以喝酒的。”
他的话落在耳边很轻,声音变得比以前低了一个度。
他身上的温度很高。
被他这样抱着,苏秋格的眼睛红了。
明明她是不怪他的。
她知道他会有自己的苦衷,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和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但是越是在意,她就越发害怕,越发退缩,越发委屈难过。
这将近四年的时间她越是平静,现在爆发得就越厉害。
她用力挣脱开他,刷卡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冷漠地说,“与你无关。”
看着决绝,只是她有些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她原本住的楼层就不高,走了一楼之后直接开门进了门,然后转身就想把门关上。
这时候那人用手臂撑住了门。
她和他对视了一会,酒劲上来了,然后便红着眼睛指着他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明明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明明不想这么说的。
他仍旧看着她,视线描绘过她的眉眼,然后缓缓道,“我知道。”
“怪我。”
她走上前去就想将门关了,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便神情平淡地直接当着她的面跪在了地上。
他的原本齐整的西装裤因此泛起褶皱,直直跪下去的时候没有片刻犹豫,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刺耳。
她咬了咬牙,紧接着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了门。
关门声响起,外边的人清隽的面容被门隔绝,她进了门,才发现自己哭了。
有多久没哭过了?
这些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爆发之后,她才发现,她是真的好想他。
刻意避开他的一切,那是因为触碰了就会难以忍耐。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那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秋秋,我好想你。”
她微微睁大了眼,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些受不了了,然后快步朝着沙发那边走过去,她皱眉打开冰柜,取出几瓶啤酒,将电视打开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其实根本没放进心里,将啤酒一瓶一瓶撬开。
她很少喝酒,就算难过,也要固执地保持清醒,今天真的是破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视变成黑屏,从晚上的十点到了凌晨一点。
她揉了揉额角,视线从桌上的一瓶瓶空的啤酒罐望向门口。
她已经有些醉了,脚步虚浮地朝着内那边走过去。
打开门后,他仍旧在。
她穿着睡衣,垂眼看着跪着的他。
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终于忍不住开始哭,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么?”
她哭着的时候声音发颤,整张脸都是红的,最后一个站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要是换其他人,你看看她会不会给你开门。”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大着舌头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和最亲密的人倾诉她在外边受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他见此,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她,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知道个鬼!”
他将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勺上边,任由着她咬着,就听见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回抱住了他,嚎啕大哭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的哭音让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将她搂进了,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他的肩膀,企图将他推开,“没用,我现在早就不喜欢你了,我看上了别人,我讨厌死你了。”
再然后,她便被他一把抱起。
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然后缓缓补充道,“喜欢死你了。”
她听见这话,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鼻涕眼泪糊了他的西装内的里衬,他便用湿巾将她脸上的泪慢慢擦干。
她已经有些困了,似乎想要睡,他刚想放开她,却被她牢牢地握住了手。
她在不清醒地呓语,“不要走。”
他便靠在沙发上,抱着她,吻着她的头发。
他低声说,“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她听见了,然后似乎又哭了,然后小声地说,“骗子。”
似乎还嫌骂的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渣男!”
“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只知道花言巧语!”
他微微弯了唇,然后轻声说,“对,我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紧紧抱住了她。
垂眼的时候,眼底神色有些深。
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能力左右自己的人生,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他其实很早就回来了。
从苏远洲那里得知了她的地址。
先前苏远洲见到他之后,冲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他第一次没有反抗,任由着苏远洲一拳一拳招呼上来。
苏远洲用尽了全力,只把他打得嘴角额头都渗出了血。
苏远洲停手后,看着他冷声说,“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
“谢星临,她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谢星临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
他淡淡解释道,赵雪宁和傅呈无非是把他当做工具,美名其曰说是去国外学习,后来断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傅呈自从知道自己没有生育功能之后就一直在打他的注意。
表面虽然说欣赏他,把他认为义子,实则对于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但是傅呈更是不放心,想尽办法操控他的一切,企图打断他的傲骨,将他训练成合格的工具。
谢星临自然只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傅呈和前妻有个娇生惯养的女儿,计划着将他训练成合格的狗后,让他娶了他的女儿。
这些年他见惯了这些所谓人上人的丑恶的嘴脸,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戴着斯文冷漠的面具,穿梭在这些人中,看着他们表面上说欣赏他为他好,实则却在背地里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他原本的手机给傅呈的那个跋扈的女儿砸碎了。
他仍旧记得那个大小姐高高在上地说,“你现在算是入赘我们家,你还好意思和别的女人联系?我爸爸给了你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养出一个白眼狼。”
他紧紧攥着拳头,额角青筋直跳。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姑姑和堂妹呢,你堂妹现在在国外这边接受最好的治疗,甚至就连你那个姑姑还都是托了我们家的福。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
“本来要嫁给一个像你这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就已经够恼火了,你要是再不讨好我做得好一些,我就和爸爸说。”
他必须忍。
在这些人面前足够温和无害,做得甚至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傅呈满意他在生意上展现的天赋,本想让他去他麾下的公司工作,但是谢星临却提出了重建一个项目产业的要求。
于是他有了自己的公司。
他确实做到了最好。
傅呈的公司因为他的策划方阵转型成功,解决了一系列的经济困难问题,这成功让傅呈更加信任他,从而也更加压榨他,逼迫他,掌控他的一切。
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他们做了事,无非就是在弥补那些所谓的帮助。
柳媛因为这些,头发白了大半,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也承蒙了他们照顾,被送进了养老院。
他们也从不容许他和她们见面。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随手的事情,就是从鱼肉珍馐中抠出来的小恩小惠,但是他们却一直在用这个企图绑架他,让他因为恩泽从而跪在脚下。
他也这么做了,做得漂亮做得不让他们起任何疑心。
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如果无权无势,那么只能任人宰割,被人踩在脚下,甚至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直到三年过后,他做牛做马做了这么多年,他觉得够了。
既然还清了,那么就应该算旧账了。
傅呈的公司被吞并的那天,他连夜被送进了医院。
谢星临去看他的时候,傅呈正在吊着点滴,见到谢星临,用指尖颤巍巍地指向他。
“你这么做,无异于在自掘坟墓。”
谢星临眉目斯文,穿着整齐得体的西装,微微勾唇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