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分开几个小时，临走前那两姐妹一个比一个活泼健康，怎么到现在就突然到了需要人救一命的地步了？
雾茶：“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回事儿？”
可是少年到底是不经事，平时被保护的太好，这时候猛然遭遇变故，心神大乱之下抖抖索索着，居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重复着“救救我妹妹”。
雾茶看了楚河天一眼。
楚河天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在前面肩膀上按了一下。
少年浑身一哆嗦，居然慢慢冷静下来。
他重重的抹了一把脸，说出了自遇见雾茶以来的第二句话。
“我想出城。”
雾茶正准备问他出城干什么，他的两个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儿，刚刚围着少年和他争执的那群人就跑了过来，看他们身上的团徽应该是和少年一个团的人。
为首的那个人警惕的把少年拉到了自己身后，声音紧绷：“二位是谁？”
雾茶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年就急道：“团长！他们就是今天在城外救我的人！他们一定能帮我出城的！”
那个团长仿佛是忍无可忍一般，突然怒了，回身吼道：“你闭嘴！”
少年被吓呆了，楞楞的看着团长。
团长一脸压抑的怒色，压低声音斥道：“人家萍水相逢救你一命你还不知足，你还想仗着恩情让人家陪你送死？夜里城外能去吗？彭庐，你害了你两个妹妹之后自己发疯还不够，你还想拖着别人下水？我凌风佣兵团怎么教出你这样的人！”
少年愣住了，不知道这些话哪一句戳到了他心口上，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一句话，眼底却迅速漫上了一层水光。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害了我妹妹。”
和团长一起来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冷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不行你就硬出去逞英雄，怎么？我还不能说你了？团里面哪个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
他话还没说完，团长冷声道：“你也给我闭嘴！”
那人话说到一半卡住了，讪讪道：“团长……”
团长：“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谱，抽个空去副团那里领罚，再有下次直接出团。”
那人呐呐道：“……是。”
团长揉了揉眉心，温和下了声音，低声对他说：“走吧，别闹了。”
少年：“可是我妹妹……”
团长沉默了下来。
雾茶在一旁全程看下来，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他两个妹妹怎么了？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团长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彭歌彭舞那两姐妹回来之后就二次觉醒了。”
顿了顿，补充道：“那两姐妹可能是这次遇险之后受了刺激，回来之后就发了高烧，一切表现都很像是觉醒异能时的状况，应该是要觉醒双系异能了。”
雾茶皱了皱眉头，“觉醒双系异能，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对于对双系异能者的危险程度毫不知情的普通异能者来说，觉醒双系异能应该是一件好事，但这位团长为什么表现的仿佛那两姐妹注定活不下来了？
团长苦笑道：“对别人来说是好事，但对他们两姐妹来说不一样。”
“那两姐妹的都是水系异能，因为初次觉醒异能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那时候就是被治疗系异能者强行保下来的，所以觉醒之后窍很脆弱，这次二次觉醒……很有可能会撑不下去。”
雾茶就沉默了下来。
双系异能，与它的强大相并肩的，是它的危险程度。
末世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双系异能基本上都是同时觉醒，觉醒之后双系异能者的窍有旁人的两倍宽，所以双系异能者才会比普通异能者强大。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觉醒了一种异能之后才觉醒第二种异能。
那相当于用已经塑型的普通单系异能者窍的标准强行容纳双系异能的能量，在双系异能强行撑开窍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
轻者异能者的窍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从此成为废人，重者命都可能没了。
每一个后期才觉醒双系异能的人，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强悍的身体强度，否则无法撑过双系异能的能量改造普通窍的这个过程。
第二个异能弱势一点还好，说不定风平浪静就觉醒了，第二个异能越是强大就越是危险。
当初她得到背包的时候，楚河天糊弄和她在一起的同伴说她觉醒了空间系异能，也正是因为空间系异能身为辅助异能比较弱势所以她当初的同伴们才轻易相信了。
但看这个团长的反应，那两姐妹正在觉醒的异能有可能很强大。
这种对普通异能者来说是好事的事情，对一些异能者来说却很致命。
雾茶心里一紧，问那个团长：“现在什么情况？”
团长苦笑道：“我们出来的时候那两姐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现在是我们治疗系异能者在强行控制住两姐妹的情况。”
雾茶：“最坏会是什么后果？”
团长：“最坏就是，两姐妹这次撑不过来了。”
雾茶闭了闭眼睛，旁边的楚河天握住了她的手。
她叹了口气，问团长：“那彭庐这是要去干嘛？”
团长还没说话，彭庐立刻抬起了头，眼里带着些希望地光芒，说：“治疗师说，只要能在四个小时之内想办法弄到城外的变异野参，我两个妹妹就还有救，能保住异能，说不定这次觉醒也能挺过来。”
湖城特产变异野参雾茶知道，据说这里在末世之前曾经是一个大型人参种植基地，末日之后小部分人参发生了变异，治疗效果一流，哪怕是只剩一口气也能把命吊住，稀有效果堪比木精果。
不过与木精果不同的是，变异人参针对窍和异能的损伤治疗非常强力，对身体的治疗反而弱一点，这一点和木精果恰恰相反。
雾茶想到这一点，立刻就看向了楚河天。
他也是双系异能，当初异能出问题，是他们到了大树那里之后雾茶喂他吃了一颗木精果他的异能状况才有所好转，但也不知道是木精果的作用还是他那次被那个毁容少年弄昏迷之后反而刺激了异能，毕竟她只听说过木精果能生死人肉白骨，还没听说过木精果对窍的损伤有什么奇效。
反正就是不太放心。
那这次为什么不趁机搞一些专门针对异能损伤的变异人参？
有了木精果之后再拥有变异参，从今以后不管是哪方面的损伤她都能对症下药，那就不止是再拥有一条命这么简单的了。
雾茶心里蠢蠢欲动。
她正思索着，团长听了那少年的话之后又勃然大怒了。
他压抑着怒气，质问少年：“他们救了你一命，是你恩人，你想让恩人送死吗？佣兵团里就教了你这些？城外唯一有变异参的地方守着一只八窍魔魅你不知道吗？那是八窍魔魅，你想让他们去送死？”
少年眸光暗淡了下来，低声说：“我、我和他们一起去。”
团长：“你还不死心？你给我闭嘴！”
少年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助的说：“我只是想救我妹妹！如果是我的错的话，惩罚我就行了，我死都没有怨言，为什么会让我妹妹变成这样！”
他如果有能力的话，他自己就会出城，生死他都没有怨言，但他弱小，他带不回来变异参，只能救助他的恩人。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是东西，因为他们救了他一次，他还想着让他们冒险第二次，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
他甚至都不敢看一眼少女。
但是……他想救他妹妹。
他每求他们一次，心里都在煎熬。
可他必须想办法弄来变异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最开始，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已，为什么要两个妹妹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不想让恩人冒险，但更不想失去妹妹。
他忍住内心的煎熬，声音哽咽：“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他闭上眼睛，心里已经做好了听到他们拒绝的准备。
然后，他听见那个如仙乐般悦耳的声音问道：“团长，那个八窍魔魅是什么来路？”
团长沉声道：“八窍夜行者，纯暗系魔魅，只在夜晚出来。这只夜行者很特殊，它只守着城外唯一产变异参的那块药田，平日里不轻易攻击人类，也不攻击城池，除非有人想偷变异参。夜行者在夜晚的战斗力很强大，白天去偷变异参还不一定能活着出来，何况夜晚。”
少女低声问身旁亲口被她承认的男朋友：“你听说过夜行者吗？”
青年淡声道：“夜晚战斗力是普通八窍魔魅的两倍，白天战斗力打折，但它们白天隐藏的很好，很少有人能在白天找到它们。”
这个青年貌似很了解夜行者。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就比较魔幻了。
少女问：“啊？这么厉害？那你对上它有几分把握？”
青年答：“麻烦了一点，但还算不上威胁。”
旁观者：？？？
你们在开玩笑？八窍魔魅在你口中“麻烦了一点”？
但两个人明显没有在开玩笑。
少年听见他心中的女神说：“那我们现在出去，两个小时内应该能赶回来。”
第82章 光舞
雾茶他们最终还是出了城，而且问清楚了产变异野参的那块药田的具体地点。
那个少年始终垂着头不说话，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也没有出口阻拦他们的魄力。
反倒是他们的团长，因为知晓八窍夜行者可怕之处的缘故，一直在尽力阻拦他们，把他们当成初出茅庐要逞英雄的烂好人。
他这次毫不留情的怒斥少年：“看着你的恩人去死，你就很开心了？你妹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少年只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和“谢谢”，始终不肯抬头，也不愿意如他们团长所说的那样阻拦。
雾茶冷眼看着他，心中从最开始的啼笑皆非变成如今的淡然。
其实，她倒是很能理解少年的选择，相依为命的妹妹命悬一线，道德和妹妹的命相比，不值一提。她扪心自问，如果有一天楚河天出事了，有抓住一线希望的机会，她会不会这么做？
已经救了他们一次的人，赌一把对方愿不愿意救他们第二次，赌赢了就赢回了亲人的一条命，赌输了他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这中间唯一的赌注就是在这末世里显得有些多余的道德感。
她不仅会，她还会做的更过分，哪怕下地狱，她也要救回楚河天。
可惜的是，当她和楚河天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楚河天不会给她做这个选择的机会。
可能理解不代表她就愿意毫无芥蒂的接纳。
他们愿意取药救人，一是因为雾茶想要变异野参的私心，二是因为她也确实不想让那两姐妹出什么事，三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允许他们这么做。
但如果换成一个没有强大实力的人在这里，路上出手救了毫不相干的人一命之后被当成烂好人去要求送命，他们又该出个自处？
有脑子的自然都不会选择去送死，但难免会有一种农夫与蛇的背叛感。
但是这次，就算不是为了那个少年的请求，去还是要去的。
团长一直在阻止他们，楚河天只能被迫透露了实力。
在场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湖城这么一个小城随手抓出一个真大佬，俱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少年猛然抬起了头，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眼睛里却燃起了希望的光。
团长试图打听他们的来路，被楚河天两句话敷衍了过去。
随后两个人便出了城。
团长站在他们身后，久久不语。
少年嗫嚅着，低声说：“团长，他们……他们有这个实力，他们可以的……”
团长不说话。
半晌，他听见团长淡淡的说：“救了你妹妹之后，你就自动退团吧。”
少年面色一白，愣了半晌，低低的说：“是。”
……
雾茶对那个团长听有好感，他给她的感觉，很像是火明小队的队长。
而且，她对那两个觉醒双系异能的姐妹也很感兴趣。
她自己是假觉醒，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个真觉醒的。
原来觉醒双系异能如此凶险。
她坐在鹿背上，倚在楚河天怀里，问他：“你觉醒双系异能的时候也这样吗？”
楚河天：“我觉醒的时候比她们更危险。”
雾茶猛的扭过头看他。
楚河天失笑：“不信？”
雾茶：“你应该是同时觉醒的吧，同时觉醒也这么危险吗？”
楚河天摇了摇头，说：“不，我是后期觉醒的双系。”
雾茶更惊讶了。
楚河天的双系异能分别是光雷和暗雷，因为两个异能都是雷，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两个异能应该是同时觉醒的，但楚河天告诉她不是。
他现在能想起来的记忆越来越多了，他想了想，说：“我最开始觉醒的是光雷异能，后来来到了福利院，那些研究员刚开始立项双系异能对照实验，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双系异能者，于是尝试着改造普通异能者为双系异能者。”
“那一批改造的有二十个异能者，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是被强行激发双系异能，所以当时很凶险。”
雾茶这是第一次听他异能的来历。
他用着平淡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出“很凶险”三个字。
她却不敢想象这三个字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痛苦。
有人总说，你昔日经历的痛苦是你今天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但没人想到，那些痛苦会永远刻在承受着的身体和精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