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人的那个人虽然很年轻,但是个硬骨头,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这人都不肯说一下,而且他们是想拿这两个人在楚河天面前当投名状的,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杀了他。
但幸好差点儿被杀的那个人受不了这么多的苦,而且还惜命,他们刚开始问没多久,这人就一五一十的麻溜的交代了。
还真就被他们问出来一个大瓜。
“这个人。”寸头男踢了踢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也就是被追杀的人说:“这个人据他自己说,曾经是无疆首领的亲信,可是后来无疆首领被一个叫做秦明珏的人蛊惑疏远了他,他就沦为了边缘人物,而在不久前,他冒险想在给无疆首领送文件的时候把这些年秦明珏的所作所为一起送过去,让首领不再受蒙蔽,正好被秦明珏本人撞见。”
寸头男又看了看地上另一个人,说:“然后秦明珏就派了心腹手下想把他带出城处理了,正好被我们撞见。”
“秦明珏。”楚河天低低的念着这个名字。
又是秦明珏。
而另一边,寸头男说完情况就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楚河天,带着点儿激动的说:“楚……”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纠结在原地。
楚河天:“直接叫我楚河天就行。”
寸头男和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选了个称呼:“楚哥!”
楚河天:“……嗯。”
寸头男抬头看向他,激动道:“楚哥,怎么样,我们这个投名状你还满意吗?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资格跟着你?”
楚河天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拒绝道:“我没有再当团长的打算,如果你们也想去面对无疆的话,打 仗的时候你们守着外围,我可以保你们平安无恙,但在这之后,我不准备再当团长了。”
他这么说,寸头男却摆了摆手,说:“打完无疆我们这个为无疆临时组建起来的佣兵团自然也要解散了,当然不需要什么团长,我们说我们跟着你,意思是我们想追随你。”
“在这里的这些人。”寸头男往后比划了一下,“都曾经被你救过,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想为自己报仇还是救人,可当初要是没有你,我们特么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天。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没有能力的时候就算了,如今有了能力,我们自然要做些什么,要不然我们都对不起自己。”
“今天我们主动要求去打无疆,是为自己出一口气,而今后,只要我们这群人还在,只要楚哥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您一句话说出来,隔着千山万水我们都要找过来。”
他话音落下,他背后那群人轰然叫好,人群中不知道谁起的头,开始一声一声的叫着“楚哥”。
楚河天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吵闹、有些荒诞,却……又格外让人动容。
他向来情感淡漠,却不知道如今居然还能轻易为其他人而动容。
在十年前,北方的人视他为恶魔,而他自己也只当自己是一个纯粹的杀戮者,每捣毁一个无疆基地,救人只是顺手的事情。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意别人会不会感恩。
而十年来,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北方恶魔少年的传说还没有消散,身边的人依旧敌视他,亲近的人依旧为他而死。
他曾经以为,这十年来,他已经不会再为外人的看法而在意什么,毕竟言语变不成刀剑,只要心足够冷硬,什么都伤不了他。
而到了如今,他居然会为了别人一声“追随”而动容。
好像自从他决定放下什么之后,这个世界好的一面就开始为他转身了。
或者说……是一个人的到来,把他情绪中愉悦的那一块补上了,把他冷硬的心磨开了一个缺口。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背后拉着他的衣服,撒娇似的轻拽着,安抚着他。
楚河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一片平静,只是这平静中有了些温度。
他看向他们,说:“好。”
这些人再次欢呼了起来,而楚河天在说出“好”的时候,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面对曾经的冬日佣兵团队员时都不曾升起的责任感。
他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寸头男也笑了,不过笑了一会儿之后,他连忙让其他人安静下来。
他看着楚河天,说:“胡明月,楚哥,这个合作愉快。”
楚河天:“合作愉快。”
那个叫做胡明月的寸头男笑的格外灿烂。
楚河天垂下头去,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整整齐齐的两个人。
他伸手提起了那个据说是硬骨头的年轻人,问:“你是无疆的人?”
硬骨头撇过头不说话。
楚河天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他扔到了一边,力道大的这个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另一个人看着楚河天,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楚河天似有所指的说:“没有用的就不要留了。”
随即,他看向唯一剩下的那个人,说:“所以,你要不要说一说无疆呢?”
楚河天看向他的眼神淡漠到死寂,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那种审视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立刻尖叫了起来,大声喊道:“我说!我说!”
第119章 知晓
晋城城主自从陆续死了妻子和子女之后,孤身一人许多年,只兢兢业业的为了晋城打算,为了能让晋城能在北方立足殚精竭虑。
在晋城居民心目中,他是一个好城主,而且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城主。
一个为居民着想的城主,居民也愿意为他着想。
晋城的人都很喜欢这位城主,而他们作为普通居民,哪怕是想为城主分忧也做不到什么,只能从细枝末节为城主考虑。
比如,城主的婚姻。
城主夫人去世之后城主独身一人多年,据说城主十分爱重妻子,妻子死后他无心情爱,可在大部分居民看来,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看,所以很多人劝过他找一个枕边人。
他们不仅怕城主孤单,更怕城主百年之后,晋城没有继承人。
万幸,晋城城主虽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打算,而且也没有子女,但他着意培养了继承人。
在城主的子女去世之后,城主身边出现了一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城主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虽然明面上没有说过什么,但众人都默认,这个少年以后就是晋城的下一任城主,他们现在的少城主。
少年沉默寡言,但做事能力很强,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手城主分下来的人物,年纪大了之后更是直接接管了晋城的城防,晋城里一应的守城人员调派全在他的掌控之下,论对晋城的掌管力度,少城主比城主更甚。
“城主也是年纪大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他伤心欲绝,精力也不如以前了,少城主起来之后他就渐渐的放权给了少城主。”
城脚卖手工干粮的老大爷用唏嘘的语气讲述着他们眼中的城主与少城主。
在他们看来,城主是个好城主,而且情深义重,是个好城主的同时也是个好男人,城主夫人福薄,拥有这样一个丈夫,却没有福气享受,不禁让人唏嘘。
说着老大爷又砸了咂嘴,有些不满的说:“要我说城主大人就是傻,这死了老婆,伤心伤心也就过去了,怎么能一辈子不娶老婆呢?怎么着也得考虑考虑下一代,好好一个城主连个儿子都没有想什么话,少城主再怎么强,那也不是亲生的啊……”
雾茶和楚河天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置可否,但心中几乎挂上了一模一样的冷笑。
先不说这个“妻子死后伤心欲绝不娶妻”的人设有几分真,这个所谓的“晋城城主”能让自己这个人设如此深入人心,相比也费了一番功夫。
雾茶想了想,一边捡着摊子上的干粮一边随意问道:“这不一定啊,你怎么知道你们城主是太爱妻子所以不娶的啊,说不定人家是不想娶呢?”
刚说完城主不该这么草率不娶妻的老大爷闻言立刻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雾茶,手里的干粮差点儿给她夺回来,瞪眼道:“你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老汉我五十多了还能骗你不成?城主几乎每隔两天就去夫人坟前祭拜她一次,他每次不在城主府都 是去祭拜夫人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雾茶若有所思的说:“所以,城主经常去祭拜他夫人?”
老大爷:“对,就是因为经常思念夫人,城主精力不济,这几年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少城主打理了。”
雾茶:“那你们少城主好厉害啊,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已经能管这么多事了吗?”
老大爷骄傲的扬起了头。
雾茶又问:“你们少城主叫什么名字啊?”
老大爷:“秦明珏……诶?说来就来了,你看那边。”
那老大爷突然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雾茶心里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拉着楚河天往后退了一步,藏在旁边的小摊后面,这才去看老大爷指的方向。
黑衣少年带着一队人走在街上,离他们很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带人从街角匆匆走过,一阵风一样。
雾茶默默地松了口气。
而老大爷眼看着他们少城主走了,又开始夸起少城主的好来。
“我们少城主年少有为啊,年纪不大但实力很强,说实话,就是南方那个什么冬日佣兵团的团长在我们少城主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一定有我们少城主强!就是可惜了,几年前他出任务的时候伤了脸,前段时间说是碰见一个实力强大的魔魅,手臂也断了一条,可惜了,可惜了……”
雾茶和楚河天对视了一眼。
雾茶咳了一声,佯装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少城主着来去匆匆的是干什么啊?我正想看看少城主长什么样呢,可他跑的太快,我也没来得及看。”
老大爷顿时把眼睛一瞪:“少城主去做正事去了。”
说完,他又愁眉苦脸道:“从前几年开始,我们城里就陆续有人失踪,还是异能者,少城主怀疑是有魔魅或者其他城的奸细混进城里了,这几年巡查都很严格,少城主还亲自带人调查,到这两年,失踪的人确实少了一点,但还是没查出来到底那些人为什么失踪。”
雾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提起自己捡好的干粮给老大爷结账,在结账的时候,又佯装不在意的问道:“说起来,你们晋城的城防居然是少城主在管的吗?”
老大爷笑道:“能者多劳嘛。”
雾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难得。”
结了账,这对容貌出色的男女并肩离开了这里。
避开了人群之后,两个人快步走到了城墙边,楚河天摘下了鼻梁上的护目镜,雾茶也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雾茶满脸困惑的说:“秦明珏那两个人当城主和少城主居然还当的有声有色。”
他们从那个从晋城逃出来的无疆成员身上把该问的问出来之后就带着人快速往晋城赶,在晋城在五十多里的地方,楚河天把队伍停下了,他让罗钦带着队伍先在这里休息,而他和雾茶则趁夜翻城墙进了城里。
无疆的大本营就在城主府下面,但他们明面上还是一个城主府,楚河天他们要杀的人明面上 的身份是晋城的城主和少城主,如果只有楚河天一个人的话他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但加入了其他人,他就要为后续考虑一下。
此刻,雾茶抱怨着那两个人,楚河天则若有所思的说:“晋城的城防是秦明珏在管。”
雾茶顿了一下,低声问:“怎么了?”
楚河天淡淡的说:“能把一个城的城防交给秦明珏,相比那个人是真的很信任他。”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所信任的人是一个比他还要彻头彻尾的疯子。
楚河天伸手拍了拍雾茶的头,低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晋城的城防图拿出来。”
再去那个传说中藏在城主府下的基地探个究竟。
雾茶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有些事情,楚河天仗着实力可以去做,但如果雾茶也跟着去做的话,那就是添乱了。
楚河天离开之后,雾茶严严实实的戴上了帽子,掩盖住她异于常人的容貌,倚在城墙边等人。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算得上隐蔽,她也能稍微放松一下思考着晋城和无疆的关系,直到……她听到了秦明珏的声音。
那个少年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他平静说话的时候音色清冷漠然,而当他“发疯”的时候,那清冷的音色就会染上一抹病态的偏执,能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此时,那清冷的音色隔着一栋厚厚的城墙传入雾茶的耳朵里。
“绝城那老东西到了吗?”
雾茶能清楚的听到,他现在应该是在城外,和她所在的位置就隔了一栋城墙。
若非雾茶的耳力好,她还真不一定能听得见。
她心里微微一动,干脆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倚在城墙上,一动不动的听着那个声音。
而就在秦明珏那句问话刚落下不久,另一个声音立刻恭敬的说:“城主邀请过了,他们应该已经在来了。”
秦明珏嗯了一声,又问:“绝城的老家伙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人?”
那人恭敬的说:“绝城城主得到消息的时候联合了其他城的很多人,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但他这次来没有带其他人。”
秦明珏轻笑一声,说:“本来就是暗地里的交易,他带其他人说不过去。”
另一个人声音说:“先头部队已经出了北方,现在正往南方赶,绝城城主才刚往晋城来,估计三五天到不了。”
“三五天?”秦明珏冷笑一声,说:“那他们应该见不到那个会变脸的老东西最后一面了。”
秦明珏这句话落下,城墙背后没了声音,好像是说话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但雾茶不敢大意,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原来站着的地方,躲进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