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抱瑜——小猫一尾
时间:2020-07-05 08:56:51

  伍世青时刻提醒自己要规矩些,别浪起来吓坏了人,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却紧抿着气都不敢呼大了,唯恐小姑娘真的生气了没办法哄,这一回是骗出来的,若是谈得好了,亲近了,下次便可直接开口,若是惹恼了人,小姑娘往后留着心眼,一定要给他按规矩来,那他可是哑巴吃黄连,难得再有甜头。
  但怀瑾何尝与人挨得如此近,一点儿风吹草动汗毛都立起来了,心里暗骂伍世青就是个臭流氓,又怕这臭流氓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赶紧的说话打岔。
  怀瑾道:“我将慧平打发出去办差,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听了这话,伍世青立时便笑了,凑得近了,笑声大得很,气息全往怀瑾的耳朵里跑,怀瑾伸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脖子扭得实在是扭不动了,娇声道:“你离我远点儿。”
  伍世青心道你人都坐我腿上了,软玉温香的,我还怎么离得远点儿,但自然不会说出口讨骂,要说一些有趣的话才行,便说道:“我真的好奇,若是那位孟小姐不要慧平给她挑的先生你可怎么办?”
  怀瑾闻言却回头看着他说道:“她疯了吗?她爹是财政署长,亏空得一塌糊涂,我有钱,她为什么得罪我?”
  虽然说伍公馆里没外人,伍世青管得严,家里人的言行,下人在外边是不能说一个字的,但没听差的在边上,怀瑾多少还是自在些,言语也随意许多。
  伍世青喜欢小姑娘平日里谨言慎行的模样,但见她言语放肆也觉得有趣,怀瑾不像之前挣着要走,他也放松的靠在沙发的后背上,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有钱?早前是谁钱被扒了,便连买船票的钱都没了。”
  自打怀瑾进府,伍世青从未打听过她过去的事,约莫是今日早上怀瑾毫不避讳的直言了她在北平呆过,伍世青终究是忍不住想知道的多一些。
  怀瑾闻言朝伍世青望过去,两人离得极近,她能清楚的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样子,他的目光里有着温和的笑意,他说完等了几秒,没见她接话,马上张嘴像是还要说什么,怀瑾知道他应该是觉得她不想说往事,所以便想主动的错开这个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
  怀瑾道:“我说了实话你别怪我过去哄你,我当时也是有钱的,只是钱在银行里,当时我在躲着人,怕动了银行的账户,被人找来,所以便不敢取钱。到了你这边,我开始确实也依旧不安心,所以一直连门都不敢出,后来慧平来了,我见了慧平,心里安定些了,也觉得总是白吃白喝你的不好意思,所以便去取了钱。”
  这个倒是跟伍世青猜想的差不多,而且他知道怀瑾这话其实还是没说完,所谓前不露白,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应该是怕露了钱财,他眼红,被他挟持了,防着他。
  这没有什么,伍世青一直觉得小姑娘相对于她的年纪,言行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但他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按他猜的,若是小姑娘不是这种性子,只怕走不出北平,最后落到他的手里。
  伍世青伸手在糖果盒里拿了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的糖纸,将红色的糖塞到怀瑾的嘴里,又将另外一颗塞到怀瑾的手里,最后厚颜无耻的指着自己的嘴。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怀瑾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一红,直接将一颗糖,连着糖纸一起丢到他嘴里,骂道:“你想得美!”
  伍世青笑着将糖从嘴里拿出来,自己剥了糖纸,丢进嘴里,道:“我都喂你了,你怎么不能喂我?”
  怀瑾闻言瘪瘪嘴,说道:“又不是我求你喂的。”不想这话一说完,就见伍世青将手伸到她嘴边,说道:“那你把糖还给我。”
  糖已经在嘴里了,怎么好意思再吐到人手上去,到底还是太年轻的怀瑾一时红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伍世青倒是也被揪着糖不放,只是接着问:“你当时躲谁躲得银行都不敢去?”
  躲谁呢?怀瑾还真说不好她躲的是总统府的人,还是梅骏奇。
  正如水生早前在北平打听到的一样,怀瑾便是总统府的大小姐魏朝佩,她打小随她娘姓金,名怀瑾,她娘没了,和米店老板的亲事也黄了,她到总统府认了亲,自然要改姓魏,总统府她这一辈的女孩都是朝字辈的,魏瑞霖直接将她最后一个字也改了,叫魏朝佩。
  到了总统府,后面的日子大概就跟水生打听到的一样,她与她亲生父亲不合,打断了亲弟弟的两条腿,搬到了大总统魏瑞霖的院子里住。
  然后,魏瑞霖想将她嫁给梅骏奇,她不喜欢梅骏奇,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两个姨太太的男人,而且她不过十五岁,文明社会,十五岁的姑娘,但凡家境过得去的,都在读书,她即便是自己不想去学校,但也不至于着急嫁人吧。
  但是她的祖父魏瑞霖三番五次的劝说她嫁,说是即便没感情,婚后也可以培养,姑娘家婚姻大事还是要听父母长辈的。
  说实话,这样的话从为了爱情与父母之命的旧式太太离婚的魏瑞霖口里说出来实在可笑。
  反正她就是不松口,就是不答应,初时梅骏奇来总统府找她,她还出于礼貌露个脸,后来直接就不见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某天凌晨一两点,梅骏奇居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神奇的出现在了总统府的内院,她的门外,直接拿钥匙开她的房门,幸亏慧平早前在门里面装了一个插销的内栓,以至于门没被直接打开。
  她喊都没敢喊,有可能压根不会有人听到声音来救她,也有可能有人听到声音来了,看着梅骏奇手里的钥匙,立马说她是自己与梅骏奇有私。
  她快速的拿了一些零钱,与慧平一起直接从窗户跑了。
  怀瑾道:“我没想到那梅骏奇做坏事竟然还带了随从,在我们后面开了枪,当时太黑了,我心里又慌,只想着跑,跑出来了才知道慧平中枪了,手臂直流血,真的就想着算了,我回去嫁给他算了,要让慧平先看医生,可是慧平一定让我走,她说她要跟我分开走,到香港汇合,我是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跟她一起,但她不干,我真的是没办法,慌里慌张就和她分开了。”
  话说到这里,怀瑾低着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打颤,似乎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伍世青赶紧的又拿了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她的嘴里。
  其实要伍世青说,这样的时候,亲个嘴最好了,什么都忘了,吃个什么糖!但他不能趁火打劫。
  还是十年前,他在小姑娘家后门外的巷子里,看到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他对自己说至少要在小姑娘面前做个好人,那样就算他到地狱了,阎王审判他的时候,他至少还能说他也曾经做过好事。
  那颗糖是橙子味的,怀瑾嚼着糖,情绪上倒真是和缓了一些,只是噘嘴抱怨:“我都刷了牙了,回去又得刷。”
  伍世青闻言一笑,将人搂得紧了一些,说道:“那你若是嫌麻烦,让我帮你刷我也乐意。”
  说着话,伍世青拿起茶几上装着梅花酒的酒壶,往一旁的小瓷杯里倒酒,只是不知道为何,酒竟然有一半洒到酒杯外边了。
  怀瑾见了赶紧的从他的手里夺了酒壶,替他倒,只是忍不住道:“怎么倒个酒都倒不好?”说完又道:“你酒瘾也真是大了些,我刚才还高兴你这一晚上难得的没碰酒。”
  伍世青笑着接过满好的酒杯,昂头竟然一饮而尽,然后咧着嘴道:“以后一定少喝一些,烟也少抽一些,好不好?”
  怀瑾只是一脸的不信,道:“你就是哄人的。”说完她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这些子东西都是有瘾的,你早就习惯了,改不了的,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些子确实不好,有时忍不住啰嗦。”
  “不啰嗦。”伍世青伸手将怀瑾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道:“除了你还有谁与我说这些话?你若是不说我,我还要耳朵做什么?”
  这话说得好听,只是怀瑾挣开硬是将她的脸按住的手,回头一看,却见这臭流氓竟然拿着酒壶在往自己的嘴里倒。
  “伍世青!!!”
  “我今天晚上再喝一点儿,每天开始少喝一些。”
  “你无赖!我傻了才信你!”
  “你傻!”
 
 
第48章 
  伍世青觉得女人才会大惊小怪, 歇斯底里,男人就该稳重如山, 尤其像他已经三十岁了,在过去都是要留胡子抱孙子的年纪了, 如今也是个大老爷了,更要深藏不露, 笑看风云才是。
  别人十几岁还在学校里读书,满街的瞎跑,伍世青十几岁已经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了, 活了三十岁,比别人四五十岁见的事儿都多, 总归是要更波澜不惊一些。
  喝了些酒, 伍世青觉得自己的手没那么抖了, 重新揽上怀瑾的腰, 却见她一双眸子望着他,说道:“你怎么手在打颤?”
  伍世青笑着将手伸到怀瑾的嘴边儿,抬抬下巴示意她看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迹和牙印,道:“你把我咬伤了。”
  “那怎么办?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用,你吹一吹就好了。”
  怀瑾脸一红,道:“你就会说些浑话。”伍世青却笑着说道:“又不是要你亲我,吹口气罢了。”
  他笑着,可是怀瑾总觉得他心情并不好,她打小就会揣测人的心情,估摸着她娘的心情好坏来决定当天学习勤勉的程度, 后来在总统府里两年多,这种揣测的本事更是见涨。
  这里也没有别人,怀瑾估摸着是她惹人不高兴了,或许是她太多嘴,骂他无赖他不乐意听?她娘在世的时候便总说她疯,平日里倒还得体,高兴了不高兴了生气了懊恼了就什么分寸都忘了。
  怀瑾总归是不想他不高兴,垂眼噘嘴冲着他手上一吹,立马的双手捧着腮颊便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捞回来,紧紧的抱住。
  “跑什么跑?”伍世青道。
  怀瑾也说不出话,也就任他抱着,说来也怪,吹了这么一下,他的手还真就不打颤了,这真是有趣得很,但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他这会儿搂得紧,半天儿也不让她动弹,她难免的安耐不住,扭一扭,小声道:“你腿上还放着什么东西么?膈着我了。”
  她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听着他乐得大笑,如此倒是心无芥蒂,颇为开怀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跟着笑,又问:“放的什么?是你之前说要给我看的东西?”
  不想此话一出,伍世青更是笑的松开她,扶着沙发才能勉强不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只是也不说话,怀瑾更是好奇得想起来看看是什么,不想刚一动,又被他按住了,道:“别看别看。”
  “这倒是奇怪了。”怀瑾道:“你说给我看的,怎么又不给看?”
  老流氓将小姑娘箍在怀里,见着小姑娘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知道她真的半点儿人事都不懂,心里叹口气,骂自己不是人,但转念一想,如此也是一番乐趣,忍不住起了坏心,凑到小姑娘的耳边,道:“怎么?不舒服吗?”
  “有点儿。”
  “一点儿?还是很不舒服?”
  “一点儿吧。”
  “那忍一忍好不好?”
  “不能拿出来吗?”
  “不能,忍一忍可以不?听话。”
  “嗯。”
  “乖,很硬吗?”
  “还好吧。”
  “那是你还没见着它。”
  “那不能让我见一见吗?”
  “今日还不行,改天让你见。”
  “嗯。”
  ……
  怀瑾觉得这些话实在是毫无意义又无聊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伍世青却说得兴致勃勃,她搂着他的颈,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别的男女朋友都会这么抱着说话吗?”
  其实这倒也不一定,如今虽说是社交自由,但即便是未婚男女,若想正大光明的接触,约莫也只能去舞厅跳舞,正经人家的,大庭广众的这般亲热的抱着是不可能的,私下里多数也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环境,除非男子,或者女子独居,但这样的并不多。
  但伍世青不能拆自己的台,说道:“自然是的。”岂料说完却听怀瑾在他耳边一哼,道:“你尽管骗我,但凡稍微正经些的都能去哪里寻个地方行事像你这般不要脸!”
  被拆穿的伍世青也只能笑,然后便听怀瑾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与你这样总是不好,你叫我出来我就猜着你没什么好事,但总还是依你,我这般对你,是不想你厌恶我性子古板不懂事,你别想着我年纪小没有依靠,就骗我,看轻我。你要记得我不是傻,我只是信你对我好。”
  伍世青原本乐着,听了这话,心神一凝,赶紧的将怀瑾搂住了,连连道:“不会,不会。”又接着说道:“总归是我自己混账,你只是闹不过我,陪我发疯,我高兴得很,怎么会反倒说你不是。”
  然而,怀瑾似是情绪上来了,听了这话也并没有缓解,只是低着头,又喃喃说道:“我行事向来保守,我过去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说道这里,她昂头看着伍世青,忽然说道:“我与你说那个梅骏奇想闯我的屋子,但他还没进去我就跑出来了。”
  这个话之前怀瑾与伍世青说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这会儿又提起,伍世青一愣,往她看过去,只见她一双眼睛水光涟涟,竟似要哭出来了。
  伍世青一直提醒着自己规规矩矩的,但看怀瑾的样子,他知道约莫还是他太心急,把人吓到了。
  这不由让伍世青想到早前怀瑾去新世界找他,浑身湿透躲在路灯下的样子,问她为何要站着外面淋雨,她竟然说是门口的阿三不让她过去。那时候的小姑娘如同伍世青所见过的每一个寻常落难的姑娘一样胆怯惶恐。
  如今再想,当时她被梅骏奇吓得连夜从总统府里跑出来,与她从未分开过的丫头受伤在某个地方生死不明,她独自一人,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千里迢迢的来到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身上的钱却被偷了,被迫来投奔他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流氓,是何等心情。
  伍世青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有个万一,是要出□□烦的。
  他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他,然后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你听着,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我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连正人君子的边都沾不上,但是你摊上了我,你也没办法,你总归是要依着我的意思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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