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壳在称呼上,她顿了顿,干巴巴地咳嗽一声,“梁宴辛……你在外面吗?”
没人回答。
那就是不在了?说不定在厨房或者阳台?
温书瑜轻轻打开门锁,打开门小心朝外面探头。
没人,她只需要围着浴巾再把家居服的上半身套在外面就行了,然后再快点跑回房间,这样就不会显得太奇怪。
就在温书瑜准备把探出去的头肩缩回来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梁宴辛转眼间就出现在了面前。
他白衬衣的袖子挽到小臂,和她四目相对时脚步一顿,眉眼间掠过怔忪。
梁宴辛蓦地微微侧过头,与此同时门后的人飞快缩了回去,门也干脆利落地“砰”一声关上了。
他额角被这一声激得跳了跳。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拧着眉迫使自己不再想起刚才看到了什么。
年轻的女人皮肤被热水和雾气润泽蒸腾,白皙里透出粉红,光裸的脖颈与肩膀上还挂着水珠勾勒出的痕迹,湿透未干的碎发贴在脸颊与颈侧。
她胆子怎么这么大?
“衣服穿好。”他闭了闭眼,声线略有些僵硬,“你是不是忘了你家里还有个男人?”
温书瑜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通红着脸急急忙忙解释:“我围了浴巾的!”
她探身出去时只露出了半边肩膀及以上的位置,虽然现在想想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不代表她什么也没穿啊!
“穿上吧,”半晌,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隐隐夹杂着点无奈,“然后出来吃东西。”
对方的声音和语气听着似乎没什么异样,她捂着滚烫的脸憋出三个字:“……知道了。”
门外,梁宴辛放下解开扣子的手,转身抬脚走回厨房,垂眸拉开冰箱门。
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半晌,他忽然闭着眼有点头疼地蓦地把冰箱门关上,那只手顺势撑在门上,屈肘捏了捏眉心。
……
溜回房间彻底换好衣服后,温书瑜顶着吹干得七七八八的头发磨蹭到客厅。
男人弯腰,将碗和勺子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然后起身平静地望着她,“过来先喝粥。”
这副模样就好像刚才那个令人尴尬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温书瑜手背在背后攥在一起,脚尖动了动,慢慢走过去时视线落在那碗粥上。
浓稠的白粥里夹杂着玉米粒和虾仁。
梁宴辛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慢慢走近,目光掠过她潮湿的发梢和露出原本颜色的浅粉色的唇,还有在奶白色家居服衬托下更加白皙的皮肤。
他突然想起买给她的蛋糕上那些细腻柔软的奶油。
“你做的吗?”
他一挑眉,“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
“可是虾仁是从哪里来的?”温书瑜有点茫然。
“司机把超市里买的东西送上来了。”梁宴辛看着她乖乖在沙发上坐好,“喝了粥你就能吃你的甜点。”
温书瑜无意识嘀咕道:“你这句话好像我爸爸。”
话音刚落,空气又安静了一瞬。
就在她僵坐着时,他忽然在她身边蹲下,眯着眼笑了笑,“小朋友,你不用总提醒我这一点。”
男人的脸在灯下轮廓分明,英俊明晰。虽然气质比从前成熟沉稳了一些,但五官看着却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她心跳乱了乱,眼神飘忽,“我只是说你说的话很像。”
“嫌我老?”他挑眉,望着她似笑非笑,“是吗。”
温书瑜立刻摇了摇头,“没有。”
“哦,那就是喜欢了。”
她嘴唇徒劳地张了张,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
脸颊一点一点涨红。
梁宴辛目光一紧,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半垂着的眼睛,小幅度眨动的眼睫像不断扫在他心上的羽毛。
又痒,又若即若离。
他呼吸顿了顿,喉结上下滑动。
眼底的暗涌被掩藏,他看着她浑身用来粉饰太平的镇静摇摇欲坠、所剩无几,按捺住急切轻笑着问:“怎么不说话?”
“我……”温书瑜徒劳地吞咽,心像是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梁叔叔好温柔哦!果然进入老父亲(?)角色了吗嘿嘿
第40章 和我试试
“我……我不知道……”
温书瑜坐在沙发上, 紧张无助到想抓住点什么, 哪怕是一个抱枕,也能让她不要这么彻底地暴露在梁宴辛的视线里。
她最后紧紧揪住了长裤腿侧的布料。
他紧紧注视着她,浅棕色双眼里释放出的讯息远不如他的神情那样风平浪静。
空气像忽然有了实质,交织成细密的网缠住她。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温书瑜说不出话来,可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目光飘忽, 最后鼓起勇气, 慢慢将目光挪到他脸上,和他四目相对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开口的冲动。
“五年前,我已经决定过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执着于这一点,所以动心时又忍不住矛盾和难熬。
梁宴辛呼吸一滞, 留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所以,五年前喜欢我的小姑娘决定放弃之后,”半晌, 他目光动了动, 垂眸自嘲地轻笑,再抬眼时眼底浮着无奈, “我却对她动了心思,还要防备她身边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
“甚至,”说着, 他顿了顿,“甚至要听她亲口承认喜欢我才能放心。”
温书瑜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
“所以, 告诉我?”他一手扣在她脑后,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垂着眼目光沉沉,“——和我试试,好不好?”
一瞬间,她心跳急促,呼吸也急促。
“或者我吻你,你如果不要,就推开我。”男人哑声道。
话音刚落,阴影彻底将她覆盖,男人身上是她五年前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一瞬间回忆纷纷涌现、鲜活。
她那些小小的、不成熟的喜欢,又变成现在因为他掌心与呼吸温度而加速的心动。
梁宴辛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然后微微低下头。
温书瑜手越攥越紧,呼吸小心而急促,紧张到脑海里的弦几乎绷紧到极致。
就在他即将吻下来的那一刻,她手蓦地松了松,然后紧紧闭上眼。
相贴的唇泛起战栗。
他一开始吻下来时动作很轻,吻住她却没被推开时动作一顿,下一秒扣在她后脑的手蓦地收紧,唇立刻加重力道,凶狠得就像要把她吞下去。
温书瑜下意识就抬起手抵在了他肩头,然而犹豫片刻后,却屈起手指攥住了他肩上的衣料。
她承受着男人这一吻的力道,不断地本能避开这种侵略感往后仰,可对方又会追上来,让她无处可逃。
渐渐的,她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似地发软,不知不觉用双手环住他后颈。
最后温书瑜终于重心不稳,整个人软软地朝后倒去,仰躺在了沙发上。
她急促地喘着气,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梁宴辛手撑在她身侧,前额的发丝因为俯身的动作微微垂落。
此刻他的呼吸也紧绷而凌乱。
男人背着光,温书瑜看不清他的表情与眼神。
下一秒,他抬手扯了扯领口,再度吻了下来。
这个吻肆无忌惮得过分。
到最后温书瑜开始推他,还委屈抗议地呜咽,等梁宴辛终于松开她时,她脸颊已经红得不能再红。
温书瑜现在清醒过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于是转身抱住抱枕,把脸埋了进去。
只有红红的耳朵尖露在外面。
梁宴辛看着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把抱枕拿开,把装鸵鸟的小姑娘揽进怀里。
温书瑜一动不动地缩在他胸前,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眠眠。”他突然叫她。
被对方第一次这样叫着小名,还是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语气,温书瑜手脚没出息地软了软,装作没听见似地不肯应声。
男人又低笑起来,胸膛轻轻震动。
“不准笑了!”她急了。
梁宴辛语调里带着点餍足的惬意,“我现在心情好,这也不准?”
温书瑜蔫了下去,闷不做声。
“眠眠,”他却忽然又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我真的很高兴。”
他并不习惯于说太多,但在他三十一年的人生里,能与刚才那种喜悦到近乎兴奋的情绪所媲美的情景,似乎并不存在。
得偿所愿的快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体会到,在此之前他也曾对这四个字嗤之以鼻。
温书瑜心上那根弦像是忽然被轻轻拨动。
就像饱满的浆果忽然被戳破表皮,里面酸酸甜甜的汁液顿时漫溢。心底被这种后知后觉的满足与雀跃充斥着,整个人像慢慢要漂浮起来,踩不到实处。
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真实,或者说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没有推开他,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了。
某一瞬间,那种雀跃让她恨不得能自己待在房间,然后裹着被子床上胡乱滚几圈。
反正打脸的也不止她一个,于是她立刻将过去“不要再喜欢梁宴辛”这个决心一笔勾销。
“……你能说那些话,”犹豫片刻,温书瑜最终小声说,“我也很高兴。”
“看来我应该早点意识到这些,这样也能早点名正言顺。”他低头吻她的耳朵,轻笑,“现在男朋友能名正言顺地进出公寓了?”
他居然还记着秦栩作为她的朋友来公寓做客的事情。
温书瑜微红着脸轻哼一声,嘟囔,“小心眼。”
梁宴辛轻嗤,“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种事上大度。”
闻言,温书瑜唇角偷偷翘了翘。
她维持着窝在男人怀里的姿势一直被他抱着,他一只手总是不安分似地一会蹭蹭她的脸颊,一会捏一捏她的耳朵,就像小孩子刚得到了什么心仪已久的新奇玩具,总是要时时刻刻捧在手里,舍不得放开。
氛围正好,她却忽然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感,就像刚才一切感官被屏蔽,现在又恢复正常了似的。
犹犹豫豫忍了忍,她最终还是扯了扯梁宴辛的衬衣,有点别扭地开口道:“我饿了。”
“怪我。”他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丝,直起身,“粥凉了,我去重新热一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她趁此机会从男人腿上翻身下来坐到一边,然后赶紧摇了摇头,“这么晚了,随便吃一点就好了。”
怀里蓦地一空,梁宴辛原本护在她后背的那只手一顿。片刻后他拧了拧眉,从沙发上起身。
温书瑜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坐着,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才咬着唇蓦地把脸埋在抱枕上。
脑子里乱哄哄的,但对此刻的她来说都变成了甜蜜的烦恼。
忽然,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梁宴辛今晚……会留下吗?
她现在想到白天的事似乎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可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待着,所以比较安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如果梁宴辛走了,她肯定又会害怕吧?
温书瑜纠结地扯了扯抱枕边缘。
其实留学这几年她胆子明明变大了挺多的,可是一旦有了人可以依赖之后,她就又变成胆小鬼了。
怎么办啊……他说留下来陪自己到底是留到什么时候?可是留他过夜也太……
毕竟,他们才刚在一起。
在一起……
一想到这三个字,温书瑜脸又有了升温的趋势,她赶紧胡乱地摇头,想把这些东西都从脑子里晃出去。
再这样脸红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烧化了。
粥很快就热好了,梁宴辛走出厨房时温书瑜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她赶紧止住思绪,抱紧抱枕稍稍直起身。
梁宴辛弯腰把碗和其他甜品水果一起摆在矮几上,然后看向用抱枕挡住半张脸的人。
她鬓角的发丝有点乱,只露出没被挡住的、圆而眼角微微上翘的一双眼睛。
“不是说饿了?”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矮几旁边,像个不怀好意、守株待兔的猎人。
闻言,温书瑜慢吞吞放下抱枕坐到沙发边上,同时心里飞快琢磨着应该怎么样“旁敲侧击”。
“你……”她轻轻咳嗽一声,假装好奇似地随口问道,“这次来英国,你是住在酒店吗?”
梁宴辛轻轻一挑眉,目光了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在英国购置了房产。”
小姑娘以为自己掩饰得还不错,可却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温书瑜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噢,那,那你从我这里过去是不是很远?司机还在楼下等你吗?”
话音刚落,头顶就落下一声轻笑。
“眠眠。”他俯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温书瑜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大人面前耍小聪明的小孩,而对方早已经猜到了她的企图。
“我就是随口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她心虚道。
她掩饰着窘迫,眼观鼻鼻观心地就要悄悄挪开,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去拿矮几上的碗和勺子。
梁宴辛却忽然抓住她手腕,将她的手吞没在掌心中。
接着,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动作和目光都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