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上夜闯将军府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她性子是泼了一些,可还不是个傻子。
若非是沈楚楚跑进了将军府里来,皇上怎么可能率人追进去?
她早就感觉沈楚楚和她夫君不清不白了,她曾经无意间闯进夫君的书房里,看到了挂在书房中的那副画。
即便是三两笔,她却也从那画中,看出了沈楚楚的几分轮廓来。
李莺莺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嘴角含着一抹讥笑,装作不经意的亮出了自己保养得当的双手:“夫君,曾有大师为妾卜卦,道妾乃是命贵之人,往后必有一段上好的姻缘。”
“爹还曾夸过妾是纤纤玉手……”她瞥了一眼沈楚楚的手指,笑眯眯道:“不像娘娘,娘娘一看往日便是干惯了粗活的,你瞧这小指上还有道疤呢。”
沈楚楚冷笑一声:“你的手这么好看,想来平日从不碰污秽之物。”
莫非李莺莺以为有姬钰在这里,便有人替她撑腰了?
还是说李莺莺在将军府偷听到了什么东西,知道姬旦将军想要造反,如今连造反成功都等不及,便开始肆意妄为到顶撞一国贵妃的地步了?
只要姬家一日为臣,她便一日代表着君王,李莺莺算什么东西,敢跟她在这里叽叽歪歪?
李莺莺扬起下巴,得意道:“自然如此,妾被爹爹捧在手心中娇养长大,才不会去碰那些脏东西。”
这便是在含沙影射,沈楚楚小时候是被村夫生养大的了。
沈楚楚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这样说来,你平日如厕过后,都是自然风干了。”
李莺莺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临妃好心的解释道:“贵妃娘娘的意思就是说,你的手指这么好看,肯定从来不擦屁股。”
李莺莺被哽的哑口无言,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似的:“亏你还是贵妃,怎地说话如此粗鄙不堪?”
沈楚楚眯起眸子,唇边噙着讥笑:“你还知道本宫是贵妃呢?你出言不逊顶撞本宫,理应掌嘴三十,看在你是武安将军的妾室上……”
李莺莺原本被她强大的气场吓了一跳,听到她未完的后半句,不禁舒了一口气。
看来即便她是身份尊贵的贵妃,她也还是忌惮姬家的。
“本宫便再多加二十掌,免得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沈楚楚轻描淡写的补上了后半句。
若李莺莺还是内阁大学士的嫡女,那她处置李莺莺之前,还要思虑片刻。
在这种封建社会,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如今李莺莺不过是个妾室,妾的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就算她今日打杀了李莺莺,大学士也不能说她一句什么。
说罢,她便对着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前摁住李莺莺。
李莺莺吓得胆子都破了,她本来就是想趁着她夫君在这里,好恶心一下沈楚楚,以报上次受辱的仇。
毕竟沈楚楚若是心仪她的夫君,必然会在她夫君面前装模作样一番博可怜。
哪想到沈楚楚压根不忌讳,敢直接当着她夫君的面,就如此露出凶悍一面。
掌嘴不是用手,而是用板子,五十板子下去,她的嘴里外都要烂上一圈。
李莺莺面带祈求的看向姬钰,但姬钰却不理会,她没有法子了,只能舍弃面子,跪在他面前:“夫君,妾知道错了……”
姬钰的神色略显冷淡:“我打女人。”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要是再废话,他就帮忙把那五十板子给打了。
李莺莺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侍卫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抬了起来。
沈楚楚进寺庙还有事,她不想再多耽搁,转身便要离去。
姬钰上前一步:“臣有话想跟娘娘说。”
沈楚楚脚步一顿,想起上次她和姬钰约定的事情。
她倒是没准备食言,但今日她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如今已经因为李莺莺耽误一阵子了,她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
沈楚楚刚要开口,便听到姬钰说:“娘娘来这里,是想找一件东西,臣知道娘娘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第87章 八十七条咸鱼
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沈楚楚听清楚,她挑了挑眉, 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姬钰和太后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 而且那关系还很有可能是母子关系。
她并不怀疑姬钰是不是真的知道, 太后藏匿银钱的地点, 她只是不明白, 他为什么愿意把这种事情告诉她。
太后被处置了, 于他并无好处,没有太后的助力, 如今姬家想要造反, 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司马致不是傻子, 经历过这么多事, 他早已经对姬家生疑。
原本是太后和姬家在暗,他在明, 如今太后被逼到明处,姬家也开始耐不住蠢蠢欲动, 他们造反的成功率便一降再降。
姬钰聪慧过人, 不会不知他们的处境严峻,若是在这时将太后出卖,太后这个出谋划策的人被擒住处置掉, 这造反基本就要凉凉了。
沈楚楚犹豫不决,她相信姬钰不会骗她,但她不太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太后销赃的地点。
若她明知道他喜欢自己, 却还接受他这样的帮助,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利用他,也在利用自己。
如果太后真是他的娘亲,他这样做无异于害了太后,若是司马致不念旧情,直接将太后杀了,那姬钰又该会如何?
“本宫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沈楚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微哑。
姬钰一怔,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是因为不想亏欠他,所以才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罢?
他今日来寺庙,就是特意来等她的。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会借着春蒐上香的名义,来到宝莲寺里寻找太后贪污国库的证据。
他想带着她离开晋国,首先就要扳倒太后,太后的心机城府极深,他根本不用担心太后会被司马致处死。
当太后的性命遭到胁迫,太后就会逃离皇宫,而司马致也会借机铲除掉太后在皇宫里的势力。
太后的势力被削弱,还要躲避司马致的追踪,便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顾及他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下一切顾虑带她走,他实在不想再用她的性命来冒险。
本来他是想让人给司马致送去匿名信检举太后,可他的亲信之中有太后埋下的眼线,他不敢轻信任何人,就怕太后猜到他放弃造反的想法,半路将匿名信截胡,再去对她不利。
如今她主动来此处寻证,他借着陪李莺莺来上香的由头,制造出和她偶遇的假象,顺势对她指点一番,帮她拿到证据。
她一回宫,定然就会将太后贪污的证据告知司马致,待到太后怀疑到她身上的时候,司马致已然去质问处置太后了。
届时太后自身难保,逃命还来不及,根本抽不出功夫对她不利。
姬钰轻叹一口气:“让臣陪娘娘上一炷香吧。”
他的面容苍白,削瘦的下颌线微微扬起,眸光中泛着一丝丝淡淡的涟漪。
沈楚楚呼吸一窒,这是美男计加上苦肉计,姬钰竟连平a都不屑,上来就是大招,简直就是暴击。
不就是想跟她上柱香,她答应就是了。
沈楚楚微微颔首:“正好临妃也在,便一起去好了。”
不管怎么说,姬钰和司马致是敌对的两方,该要避的嫌,她还是要避的。
临妃搂住沈楚楚的胳膊,亲昵的黏了上去:“臣妾还是第一次来寺庙上香,听闻寺庙可以求取姻缘签,臣妾想要试试。”
沈楚楚笑了笑,拉着临妃一起往寺庙中走去。
姬钰眸光低沉,他望着临妃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他派人查过了临妃,能查到信息有限,不过他可以确定临妃不简单,似乎私底下还会用蛊术操纵人心。
其实他早就听闻凉国女子擅蛊,但在与凉国打仗之时,那些女兵们并未表现出擅蛊的模样,只是比常人要更强一些,是以他一直将这事当做谣传。
若不是临妃近来动作频繁,先后用蛊术害了不少人,不然他也不会注意到她还会蛊术。
这临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与沈楚楚走的如此之近,定然是有其目的所在。
姬钰的失神只在一瞬,面上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根本让人瞧不出一分一毫的异常之态。
他迈步跟了上去,三人一先一后进了宝莲寺中。
在方才清场的时候,侍卫便顺带通知了宝莲寺的住持前来,当他们走进寺庙之中,住持从容不迫的迎了上去:“阿弥陀佛,老衲恭迎两位娘娘。”
沈楚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住持一眼,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有些胖墩墩的身体,瞧着倒像是个面相忠厚之人。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跟太后混在一起的,又怎会是什么敦厚的好人?
沈楚楚往四处打量了一圈,将庙内的装潢摆设尽收眼底,瞧起来的确是翻修过的样子,很多柱子上的红漆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宝莲寺历史悠久,自打晋国建国以来,便已经有了,到今日最少也要有几百年了。
若是没翻修的话,这些柱子和墙面肯定会出现爆皮现象,但是放眼望去,宝莲寺里的很多地方都是崭新的。
再者说,她记得宝莲寺多年前曾失过一次火,失火过后宝莲寺损伤惨重,肯定是中间又重建过一次。
重建和翻修都要花不少银子,难道说是她错怪太后了,太后根本就没贪污银两?
住持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沈楚楚身后的姬钰,他的面色明显的变了变,双手递香的动作也略显僵硬。
沈楚楚接过那一炷香,刚要往前一步,便听到姬钰冷淡的嗓音:“听闻宝莲寺走过水,四处被烧的破烂,我倒是没瞧出来。”
住持的脸色有些泛白:“宝莲寺已然翻修过一次,自然是不同以往的。”
姬钰微微颔首,轻描淡写的抬起眸子,瞥了一眼寺庙内正前方,那三米多高的铜制佛像。
“这佛像掉漆了。”他不咸不淡的指了指佛像的手臂。
姬钰每说一句话,住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沈楚楚上香的动作一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原本就是铜制的佛像,也没有刷漆,又怎么会掉漆呢?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佛像的手臂,与其说是掉漆,倒不如说是制作时便上色不均匀。
那手臂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浅黄色,与四周的铜黄色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就有些突兀。
沈楚楚一转过头,便察觉到住持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她蹙起一双罥烟眉,也顾不得上香了。
她失神的功夫,那手中的一炷香已燃了三分之一,清淡的香气朝着她鼻息之间钻去。
沈楚楚张了张嘴,刚要追问住持关于佛像之事,便听见临妃惊叫一声:“贵妃娘娘,你流鼻血了!”
闻言,她才察觉到鼻间有些温热,她伸手摸了一下鼻息处,粘稠的鲜血汩汩的向下淌去,止都止不住。
沈楚楚下意识的拿着绢帕去堵鼻子,连手臂都尚未抬起,她便呼吸猛地一窒,大脑空白的栽倒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姬钰惊慌失措的低吼声,她没听清楚他在喊些什么,下一瞬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沈楚楚以为,这一次她会像往日一般,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然后昏睡上两日再醒来。
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梦,就在司马致焦急的呼唤声中,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瞧见了上次的民间大夫,依旧是眼前绑着黑布,只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夫倒不像之前一般恐惧了。
见她醒来,司马致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他抓住她的小手,嗓音急切:“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沈楚楚迷惘的看着他,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略显呆滞的摇了摇头。
她不过就是前几天通宵没睡好,上火流个鼻血,也不至于晕倒过去吧?
这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些,想她原先通宵两三宿,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早起,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若不是那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而非从嘴里吐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听司马致说她醒了过来,连忙抬手为她再次诊脉,他将指尖搭在她的腕上,细细的诊断着。
半晌过来,他皱起眉头:“说来也怪,令夫人脉搏强劲,脉象平稳,不像是身子虚弱的人,若只是单纯的流鼻血,怎么也不该晕倒。”
司马致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若是怀了身孕的话,会有晕倒的可能吗?”
大夫愣了愣,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笑喷了出来。
这夫人都三十八岁了,想必这老爷的岁数怎么也要四十多,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还准备再老来得子呢?
也不知这老爷的宝刀还能不能从刀鞘之中拔起来,他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司马致不悦的瞪了大夫一眼,他拔不拔的起来,跟这大夫有个屁的关系?
瞪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大夫眼前蒙着黑布,根本看不见他。
他脸色不耐的冷哼一声:“问你话便答,莫要废话!”
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话啊?
“若是怀有身孕,应是滑脉才是,令夫人显然并未有孕……”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司马致便挥手令杨海将大夫扔进了麻袋里。
他面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破庸医?
让大夫看她怎么会晕倒,大夫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让大夫瞧一瞧她有没有怀孕,大夫还在心里嘲笑他不举。
这样的大夫,说话太不靠谱了,说不准沈楚楚就是月份太小了,脉象还未显现出来,大夫却如此绝对的说她没有身孕,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沈楚楚刚刚醒过来,反应便总是慢了半拍,一直到大夫被杨海拎出了永和宫,她才反应过来司马致刚刚问了什么。
“臣妾以为自己没有怀孕。”她态度坚决的看着他。
司马致拍了拍她的手臂,也不跟她犟,略显敷衍的附和道:“朕知道。对了,你晕倒小半天了,可觉得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