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蓦地生出一抹耻辱的感觉,想他堂堂真龙天子,竟然三番五次的栽在同一个女人的手里这么多次。
这简直让他颜面无存,可他偏偏还没有法子治她。
众人皆道沈丞相对楚贵妃这个亲女儿,不如对嘉嫔那个义女好,但他们却不知沈丞相这个老狐狸,私底下为了楚贵妃,给他旁敲侧击的施过多少压。
两年前,楚贵妃就在国宴上见了他一面,不久之后,沈丞相便去找先帝求赐婚,道是自己女儿看上了他。
先帝看中了沈丞相身后的势力背景,逼着他应下婚事,那时他年轻气盛,认为沈丞相此举是在羞辱他,死活不愿意迎娶她。
他硬是拧巴着一口气,将婚事拖了一年之久,先帝身体每况愈下,对他下了最终通牒,要求他必须迎娶楚贵妃。
就在他苦恼之时,嘉嫔找到他,跟他说愿意配合他激怒沈丞相,让楚贵妃自己知难而退。
他思索之下,决定试上一试,便对沈丞相说,若是想让他迎娶楚贵妃,就要答应将嘉嫔一同嫁给他。
本以为楚贵妃和嘉嫔的关系不融洽,听到他这么说,她便会对他望而止步,哪想到她好像中了魔似的,拼死了就要嫁他,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
接着先帝驾崩,操办过先帝的丧事后,他顺理成章的继了位,楚贵妃和嘉嫔也就一起入了宫。
女人心海底针,当初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他,如今嫁给了他,又开始背着他红杏出墙。
早知道楚贵妃这么能祸害人,他当初绝对要咬牙和沈丞相死磕到底。
杨海站在屏风外,即便离得远,他也能透过那青丝纱的屏风,依稀看到皇上清洗伤处的动作。
他忍不住砸了咂舌,饶是他进宫几十载,也没见过楚贵妃这样的奇葩。
本来他觉得往日对皇上死缠烂打的楚贵妃,就已经够让人无奈了,可若是与如今脱胎换骨的楚贵妃两相对比,原来的楚贵妃似乎就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最起码原来的楚贵妃,不会令皇上恨得牙根直痒痒。
待到司马致清洗了三四遍之后,方才那火辣辣的刺激感,便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余下凉飕飕的感觉,倒也能让他接受。
司马致穿好衣袍走出宫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楚贵妃绝对是他的克星。
虽然前几日沐浴负伤和今日之事,都不是她有意为之,可即便不是有意,却也已经将他折腾成这样。
若是她故意为之,那他就算有十个蛋,也都得被她折腾废了。
沈楚楚见狗皇帝走出来,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您好点了吗?”
司马致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沈楚楚略显心虚的垂下了头,她觉得他的龙蛋可能要被她折腾废了。
司马致抬起眼皮,冷哼了一声,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上,原来您在这里,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云瓷从远处走来。
司马致神色淡淡的侧过头,他握紧掌心中的小瓷瓶,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
算了,这是她的罪证,还是不要还给她了,免得日后她再不认账。
司马致跟着云瓷缓步离去,杨海紧跟在他们身后,在离去之时,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楚楚。
皇上似乎对楚贵妃很有好感,反正他没瞧见过皇上对那个嫔妃这般上过心……
沈楚楚等到狗皇帝走后,心里总算是舒了口气,她转过身对着碧月问道:“小翠是不是不识字?”
碧月点了点头,对着主子跪了下去:“今日之事不怪小翠,都怪奴婢不仔细,若是奴婢仔细一些,也不会连累娘娘……”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主子那么喜欢皇上,而皇上好不容易对主子青睐有加,若是因为她的失误,让主子惹了皇上厌烦,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沈楚楚将她扶了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小翠和碧月,若是她再细心一点,将瓷瓶给狗皇帝之前稍微检查一下,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乌龙。
她叹息一声,总觉得心里对狗皇帝有些愧疚,即便她不是故意的,那也差点伤害到了他。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若是坏了龙根,往后不能生育子嗣,那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一万倍。
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跟他道个歉,然后想法子补偿他一下。
说起来狗皇帝也蛮可怜的,带了绿帽子不说,之后没准还要当接盘侠,若是往后再不能生育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都已经这样了,就别瞎想了。”沈楚楚拍了拍碧月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莫要在此失了礼数。”
碧月将眼眶里的泪水擦了擦,重重的点了点头,主子说的对,她不能给主子脸上抹黑,不管主子如何责罚她,一切事情也都要等回去再说。
沈楚楚见碧月控制住了情绪,便带着碧月离开了侧殿,准备前往正殿。
被风油精的小插曲一耽搁,旁人大多都已经进了斋宫的正殿,沈楚楚加快了脚步,疾步走进了正殿内。
此时距离斋宴开始,约莫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她前脚刚进正殿,皇贵妃便带着几个嫔妃围了过来。
“妹妹穿上这冰蚕丝制成的宫装,真是美若天仙,好看极了。”皇贵妃上下打量了沈楚楚一番,语气诚恳。
几个嫔妾见皇贵妃赞叹她,也都跟着拍起了沈楚楚的马屁。
“娘娘身上的宫装好生华贵,衬的娘娘冰肌玉骨,天姿国色。”
“谁说不是呢,娘娘本就生的美,再配上这宫装,便更是风姿卓越,令嫔妾真是羡慕。”
沈楚楚挑了挑眉,皇贵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早上出门忘吃药了?
她悠悠笑道:“姐姐说笑了,若不是姐姐慷慨,臣妾也穿不上这等珍贵的冰蚕丝所制的宫装。”
皇贵妃勾了勾唇角,面上笑意不减:“哎呀,妹妹身上这个锦囊好精巧,那绣工和花纹瞧着也好看的紧,妹妹可否取下来,让本宫仔细瞧一瞧?”
沈楚楚眸光一顿,皇贵妃要她的锦囊做什么?
这锦囊里就是用来装香料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要说精巧,还要数皇贵妃的最出色。
皇贵妃带着几个人过来围着她,便是因为想看一看这锦囊?
她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便想找借口拒绝,谁知皇贵妃却率先开口抢话道:“本宫都能拿出一尺千金的冰蚕丝布匹来,妹妹总不会小气到,连个锦囊都不愿意给本宫瞧一瞧吧?”
一旁的嫔妃附和道:“想来娘娘自然不是这种人,便是瞧一眼罢了,又不是抢走娘娘心爱的锦囊。”
沈楚楚越发觉得这锦囊有什么蹊跷,她对着皇贵妃微微一笑:“这斋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姐姐若是喜欢这锦囊,待到斋宴结束,姐姐大可以随时拿着把玩……”
皇贵妃听出了沈楚楚话里话外的拒绝之意,索性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了,她对着一旁的嫔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沈楚楚的锦囊抢过来。
喜欢跟在皇贵妃身边的小跟班常贵人,收到皇贵妃的眼神示意后,伸手一把从沈楚楚的腰间抢走了锦囊。
她得意的扬起下巴,而后恭敬的将锦囊递给了皇贵妃。
皇贵妃佯装出没拿稳锦囊的样子,不经意的用护甲将锦囊的绳子勾开,那锦囊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地上。
香料洒了一地,那颗颗分明的香料中,赫然躺着一张白色的纸条,皇贵妃一脸歉意:“呀,你瞧瞧本宫这手,竟是没抓稳。”
沈楚楚看到地上的那张纸条时,之前那一切古怪之处,瞬时间便都明了起来。
皇贵妃为了陷害她,可真的下了血本了,给各个宫殿的嫔妃送去上好的锦云坊布匹,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心。
也难怪那日宫人会要求她在量体裁衣之时,褪去外袍,宫人的目的不在于外袍,而是为了往锦囊里塞张纸条栽赃她。
按照宫斗戏的套路,接下来皇贵妃便会命人捡起纸条,而后发现纸条上写着一些情诗之类的东西,污蔑她和旁的侍卫两情相悦或是通奸。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皇贵妃栽赃她这件事,嘉嫔也一齐参与了,所以那侍卫手中没准还会有她的贴身物件,例如耳环,帕子这样的物什。
不出意外的话,那东西就是绿萝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从永和宫拿走的。
果不其然,皇贵妃命宫女捡起锦囊时,望着地上的纸条,蓦地提高了声音:“咦,妹妹怎么在锦囊里,还放了一张纸条?”
说罢,宫女将纸条捡了起来,递给了皇贵妃,皇贵妃不紧不慢的打开了纸条。
方才皇贵妃特意提高了音量,是以旁人都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太后和司马致本来正在说话,听到皇贵妃的声音,也都将目光瞥向了沈楚楚。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皇贵妃扯着嗓子像个大喇叭似的,生怕殿内的人听不清楚。
皇贵妃话音刚落,司马致便眯起了眸子,迈步向着沈楚楚走去。
可终于让他逮到了她红杏出墙的证据!
如今连物证都有了,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第29章 二十九条咸鱼
司马致停在皇贵妃面前, 从她手中接过了纸条, 那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 显然不是个女子能写出来的。
既然楚贵妃能将这张纸条放进锦囊中保存, 只怕对她来说, 这张纸条一定是很重要的。
他捏住纸条晃了晃, 望着站在远处的楚贵妃,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这是你的?”
沈楚楚面不改色:“是。”
既然是从她锦囊里掉出来的东西,如果她说不是她的, 那她该用什么来证明?
所幸便直接承认好了, 她倒要看看接下来皇贵妃还要怎么做。
皇贵妃蹙了蹙眉, 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沈楚楚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这纸条分明就是她命那个量体裁衣的宫人,故意将纸条放进沈楚楚的锦囊, 为的便是栽赃陷害沈楚楚偷人。
今日的斋宴, 群臣和他们的家眷,甚至皇上和太后,乃至后宫嫔妃都在这里。
只要她此举成功,那沈楚楚轻则被毒酒赐死, 重则被千刀万剐,反正不管是什么结局,沈楚楚都是死路一条。
司马致拧着眉头,瞥向楚贵妃的眸色中, 染上一丝凝重, 皇贵妃竟然用如此腌臜的手段, 妄图当众诬害楚贵妃偷人?
先撇开楚贵妃私下里到底有没有偷人,可今日这纸条之事,却跟楚贵妃毫无关系,全然都是皇贵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若是他今日没有听到皇贵妃的心声,若是楚贵妃解释不了这纸条从何而来,那楚贵妃岂不是要白白被她污蔑了?
往日他瞧着皇贵妃还算温婉贤良,想不到她竟有如此凶狠歹毒之心,出手便是想夺人性命!
亏他当初对她那般信任,还将后宫交予她来打理,从上次她滥用职权克扣楚贵妃的红萝炭,到这次她利用职权之便栽赃陷害楚贵妃……
看来,这打理后宫之权,是时候换个人来交付了。
皇贵妃丝毫不知自己的举动已被皇上洞察,她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呀,本宫倒是不知妹妹还会写这一手好字,怕不是旁人写给妹妹的吧?”
她的声音不算小,最起码整个殿内的人,都能将她的话听清楚。
至于她话里隐藏的含义,在场的各位一个比一个精明,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单是凭借一张纸条,也不能说明什么,总之事不关己,他们便在一旁看好戏就是了。
沈楚楚刚想开口,一个微肃略带沧桑的男声,便率先在殿内响起:“皇贵妃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娘娘是后宫表率,出言还请三思而后行,若是不经脑子便脱口而出,怕是会闪了舌头。”
众人循着声音,看向了站在大殿左侧的沈丞相。
沈楚楚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个便宜爹会帮她说话。
说实话,从她看原书之时,便对丞相夫妇没什么好感。
她可以理解他们认嘉嫔为义女,也可以理解他们让嘉嫔留在丞相府,即便嘉嫔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到底是和嘉嫔相处了十几年。
十几年就算是养条狗,也会生出不可割舍的情感,他们留下嘉嫔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要把原主和嘉嫔一起送进宫里,嘉嫔已经夺走了原主的亲情,他们明明知道嘉嫔和皇上青梅竹马长大,还要将嘉嫔送进宫里跟原主争同一个男人。
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在阅读原文的时候,她将那篇烂尾文反复看了三四遍,也没有找到答案。
原文一开篇就已经是进宫之后,平日里原主也不怎么跟丞相府联系,只有偶尔碰到丞相夫妇,才会敷衍的客套两句。
沈楚楚能从原文字里行间看到的,便是原主与丞相夫妇相处时的疏离和冷漠,想来原主会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对丞相夫妇太过寒心。
就在她失神之时,相夫人也紧跟着开了口:“闪了舌头倒也没什么,想来皇贵妃也不是第一次言行无忌了,可即便楚贵妃向来心胸阔达,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鼠辈,也要请娘娘说话谨慎些!要小心祸从口出才是!”
相夫人特意将‘鼠辈’二字咬的有些重,像是在借此暗讽皇贵妃是阴暗的老鼠,可偏偏她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辱骂皇贵妃,便是皇上和太后听了,也不能如何他们。
夫妇两人话里话间不带一句脏字,却将皇贵妃怼的脸都绿了,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她身后代表的是君,他们一个臣,一个是臣妻,竟敢当众让她下不来台,简直是该死!
司马致面上平静,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对夫妇的行事风格,早在两年前,他便见识过这对夫妇有多任性了。
那时候就因为他不愿意娶楚贵妃,随口当着楚贵妃的面骂了她一句‘穷酸的村野之妇’,在那之后沈丞相直接向先帝请命辞官,道是要携妻女回老家种田。
相夫人就更可怕了,她动用娘家的势力,将他在京城的数十处家业店铺全部查封,查封的理由相当可笑,说他匿税漏税。
他堂堂晋国太子,怎么可能做出不交税款的蠢事,但哪怕他当初是太子,也没能将那些店铺拯救出来。
不光没救出店铺,他还被罚补交了一大笔税银,那笔税银直接将他的家底全部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