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两个人视频的时候,陈然还好好的。
温朵握住陈然扎着针管的手, 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温朵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不能慌。
再度睁开眼睛,她眼底里那些情绪已经褪去。病房里其他病床上的人还有家属陪护, 都往这边看来。
“爷爷, 您先出去, 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温朵仿佛在一瞬间, 就成长了不少。
老爷子的目光在床上看了一眼, 像他们家现在这样的身份,每一次外出几乎都是兴师动众,一个不甚, 还有可能会被拍到。
温老爷子点点头,“如果需要爷爷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说。”说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病房里不需要留这么多看护,三号病床的家属呢?过来签字。”护士走过来询问道。
温朵松开陈然的手, 走过去。
“我来签。”她太冷静,以至于聂娆看着她,这一哭也莫名的冷静下来。
“你是家属?什么关系的?妹妹?”护士皱着眉例行询问。
温朵摇头,低声道:“不是,是女朋友。他父母不在国内,现在我是他唯一的监护人。”
那护士顿了顿,扫了她一眼,“这是需要承担责任的,你考虑好了?”
温朵没有再多说话,拿着中性笔在最后家属那个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病患几年前脑后也受过伤,这次昏迷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伤引起的,之后的事情需要跟主治医生沟通,家属要遵循医嘱看护病患,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床头有按铃,按下就行。”
护士交待完,就离开了病房。
原本吵闹的病房忽然安静下来,让人有些难以习惯。
温朵闭了闭眼睛,努力消化自己刚刚听到的事,她看着聂娆,目光沉静无比,“他之前受过伤?”
这个时候,聂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她的眼眶却红了起来,“当初初一的时候,他为了救我给别人打了一架,不小心留了好多血……”
温朵忽略自己心中因为她的话而泛起得无端的酸意。
“那这次呢,这次又为了什么?”
她站在那里,双手握得很紧,听完了聂娆断断续续,充满懊悔和自责的复述。
她没有警惕心上了周南的当,后来对方以此来威胁陈然,让陈然说出那天晚上来的那群保镖幕后的人。
陈然怎么可能会把温朵供出来。年轻气盛的陈然,和受不了憋屈的周南,一言不合的就打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陈然就倒在了地上,他满脸是血,吓得聂娆腿都是软的。
再然后,聂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动了周边的人,这才有人报了警,陈然被送到了医院。
在温朵来之前,警察刚刚离开。
温朵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色都是白的,她看着聂娆说出话的很轻:“你可以回去了,这里有我照看着。”
聂娆受了不小的惊吓,可是这个时候她并不愿意离开。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陈然才会这样的,我要在这里守着他醒过来。”她痴痴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温朵没有再说话,她看了眼聂娆,起身离开了病房。
医生办公室,温朵坐在那里,语气冷静的询问着陈然的病情。
“他之前受过的伤,对记忆有影响吗?”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得抓着。
医生带着眼睛,看着陈然的病例,“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温朵的心沉了沉,她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陈然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的原因。
“那这次昏迷呢?这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说不准,一切等病患醒来之后再说。”
温朵道了声谢,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往病房里走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荒诞的想法,如果陈然这次醒来,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
毕竟,他受伤的部位很特殊。医生跟她说,陈然这次外伤不重,最主要的诱因,还是之前那次的伤。
站在病房门口,温朵深吸了口气压下所有的不确定和不实际的想法,走了进去。
这是生活,并不是演戏或者小说。
只希望,陈然能够早点醒过来。在医院陪护,别需要留下个守夜的人。
在温朵强势的说辞下,聂娆离开了病房。她受了惊吓,并不适合陪护。
为了不打扰其他病患休息,病房里只开着应急灯。
温朵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眉眼,因为昏迷,也不复之前张扬而又懒散的样子。
病房里开了暖气,并不冷。可是温朵的指尖却是冰凉。在周遭极为安静和黑暗的掩饰下,她白天被隐藏的很好的脆弱,终于偷偷暴露了出来。
她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的眼泪落在陈然的手背上,带着烫人的温度,让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微微蹙起了眉。
安静,还有带着刻意的呜咽声,在耳边不停的回想。
陈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是一片空白的。他直直的看天花板,很多陌生的却又带着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浮现。脑子里是一阵一阵的抽疼,他却忍着没有出声。
他好像听到海浪声,还有小孩子的嬉戏和哭闹声。
这种感觉很奇异,以至于让他暂时没有时间注意自己身处在何地。
等所有的声音消失,他的手终于动了动,却碰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眼神往旁边看去,他看到了一团黑影趴在自己胳膊上。
似乎睡着了。
他小心的侧过身,艰难的往下移了移,看清了那张脸。
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种酸胀的感觉充盈在他的心里,让他的眼角有些发热。
这是在病房,旁边的人是温朵。
她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那个偷偷看他的动作,已经让他头晕目眩,陈然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伸出左手,轻轻的把她鬓边的头发给拨到耳后。
这样的动作,已经开始让他喘息起来。
陈然对自己的羸弱,终于露出来点不耐烦。
温朵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可是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睡,可是朦胧中,她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她还保持着抱着陈然的胳膊,趴在病床上的动作,不过脸转向的方向,正好面对着陈然。
不期然看到双睁开的眼睛,温朵先是愣了下,眨了下眼睛,才慢慢的带着不可置信的激动,坐直了身体。
“你……你醒了?”话说出来,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病房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温朵不敢太大声,她看着陈然,生怕只是在做梦。等梦醒来,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你,你还记得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陈然那张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
温朵忐忑的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
“你不记得我了?”尾音都带着颤。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滑落,小声哭了起来。她想过这样的可能,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觉得自己根本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如果他不记得自己,她怎么办?
她的眼泪糊满了整张脸,跟今天忽然出现的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的模样,逐渐融合。
陈然发现自己笑出了声。
“还是跟之前一样,哭起来丑死了。”因为昏迷了快一整天的时间,他的声音里带着暗哑和干涩。
温朵的眼泪渐止,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陈然,“你……你说什么?”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
陈然终于醒来,在这个冬日的凌晨。不仅醒了,还带回了之前的回忆。
温朵的眼睛还是肿的,站在旁边,看着医生护士围着他检查。聂娆也赶来了,天还蒙蒙亮,冷的让人窒息。
聂娆看上去比她还不冷静,等医生一走,立刻扑了上去。
“陈然,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怪我,都怪我。”
聂娆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她说的没错,是怪她。但是这件事往深处去想,是陈然想护着温朵罢了。
温朵站在那里,跟陈然遥遥相望,似乎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些无奈。
“我有些话,想跟聂娆说。”陈然已经能够活动了,只是动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阵晕眩感,所以温朵勒令禁止他下床。
“好,我先出去。”温朵点点头应下。
她走出去之后,还特意得关上了门。
站在楼道里,因为没有暖气,温度稍微低了些,温朵把手塞到口袋里,摸到了里边的手机。
顿了顿,她把手机拿了出来,觉得有些事,是必须要跟担心自己的爷爷,交待清楚。
现在,也瞒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病情什么的,剧情需要~
不要太当真啦~
第40章
关于陈然的身份,温朵没说几句, 就被温老爷子打断。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这段时间内, 足以他查清所有的事情。
“你喜欢他?”温老爷子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温朵没有犹豫的点点头, 她喜欢陈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你们两个的以后呢?你想过没有?”老爷子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把所有的问题抛给温朵,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中生,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
可是身为温家的人, 是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温朵一窒,低着头默不作声。
“明管家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他并没有做错, 哪怕现在躺在医院里的, 是曾经陈家最受宠的孩子。”老爷子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温朵,放轻了语气, “可那也是曾经而已。你要知道, 陈家现在的情况,他的身份,只会更加的尴尬。”
酒店房间里开了空调, 温朵从外边回来,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此刻,她觉得空气中的氧气都有些稀薄。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她无法反驳自家爷爷的话。
“所以,你要考虑好。”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浑厚的回鸣,让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知道了。”温朵无力的应了声,内心思绪杂乱。
温老爷子的话,砸醒了她,以后的事,对现在的温朵来说,十分遥远,是她想的太美好,甚至并没有问过陈然的意见。
说白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对陈然来说,确实是一种困扰吧。
回到医院,她整个人的情绪还是低落的。
陈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站在病房的窗户边,看到温朵回来,对着她笑了笑。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在温朵离开的时候,跟他说了很多的话。
他沉默不语着,可是这些话却听在了心里。
比如,温朵这么一个小姑娘,明明害怕到不行,还能冷静着跟医生商量他的病情,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快躺回去。”她低声催促着,陈然依言躺回到了病床上。
“你怎么了?”
温朵摇了摇头,“没事。”
冬天的夜晚,降临的很早,其他人都出去买饭吃,病房里很安静。
“你回去吧。”陈然忽然出声道。
“什么?”
“快过年了,你早点回去吧,你的家人也不希望你一直待在这里。”陈然的表情太平静,让温朵看不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你这是赶我走吗?”温朵反应过来。声音轻不可闻。
“不是赶你走,而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的表情很淡,显然是想清了一些事情。
温朵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在青山镇,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回去吧,听话。”
听着他的话,温朵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热。
谁喜欢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啊,可是面对陈然,她又反驳不出来。
“陈然,你想起了之前的事,对不对?”
关于之前在大院里的那些事。
“恩。”
陈然的表情微变,就连声线语调都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温朵词穷了。那些想问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塞的她那颗心都很难受。
“那你……”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想。”陈然轻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淡淡道。
他的脸上被蒙了层阴影,医用绷带缠在他脑后,脸色有种病态的白。
“那我们呢?”温朵小心翼翼的问道。
等了半晌,陈然的声音响起,“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
*
这个冬天似乎是格外的冷,连外边的树梢上都结了冰。
除夕的夜晚,温家灯火辉煌,马路上,春节的气氛也格外的浓郁。
对于温朵来说,每一天都格外的难熬。
从青山镇回来,温老爷子闭口不提这件事,对温家其他人也没有提及。温朵常常握在自己的房间,不愿意出门。
她拿着手机,一坐就是一下午,可是陈然都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信息。
跟家长吃完年夜饭,温婉照例上楼,她看着热闹的客厅,想到陈然是一个人在青山镇,她终于没忍住,给他打去了电话。
快要在铃声结束的时候,陈然才接通电话。
他那边并没有温朵想象中那么安静,反而还有些热闹。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