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妩媚——望烟
时间:2020-07-07 09:53:22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水榭中的范章是个坏人,会伤害到范阅辰,不由得出口阻止。
  “小丫头,你……”范阅辰嘴慢慢翘起。
  原来,她在乎自己吗?
  “辰儿来了?”水榭里一声散漫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满足。
  “是。”范阅辰应了声。
  他攥了下手臂上那只小手,轻声道了句:“等着我。”
  范阅辰转身走进水榭。就凭刚才她的一声挽留,他决定了,以后不会放她走。
  什么三年后?一切都可以改变。他要与她长长久久。他是黑的又怎么样,他只想对她好。
  洛紫看着消失背影,往后退了几步。看看周遭,只有远处游廊上的微微光芒,根本照不到这边。
  “咳咳!”自走道上蹒跚而来一个人影,好像瘸了腿,走得很慢。
  洛紫往旁边让了让,待看着经过的女子,心中不免吃惊。
  女子狼狈的裹着衣衫,轻轻抽泣着,散乱着头发,身上带着血腥气……
  人木讷的看了眼洛紫,拖着腿走进了黑暗中。
  那女人,洛紫白日里见过,是范章的一名妾。
  明明是枕边人,为何范章能下狠手,将人打成这样?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觉得手脚发凉,以前总想着离开淄城,现在却见到了真正的险恶。
  水榭里,范章倚在柱子上,一条腿曲着踩在长椅,斜眼看了走进来的范阅辰。
  他一扬手,一件物什便被扔进了湖里,咕咚一声。
  “带着的是谁啊?”范章整了整衣领。
  “我在淄城的童养媳,”范阅辰道,语气回到以往的漠然,“当年我活下来,就是她为我冲的喜。”
  “哈哈!”范章笑了两声,“我倒不觉得我的儿子信这些。冲喜?不如说你命硬。”
  “父亲说的是。”范阅辰也不反驳。
  范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子,信奉的也只是弱肉强食,铁血手腕。
  “喜欢了?”范章往岸上看看,嘴角一丝怪异的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范家也不出什么君子,喜欢的就夺过来。”范阅辰道。
  “哎!”范章叹息,“这才是我范家的儿郎。”
  他看着立在两步外的人,脸上不显喜恶。
  “这件麻烦事怎么弄?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伯府里死了人,到时候会验伤。参奏我的本子也肯定不少。”
  范阅辰扫了眼平静的湖面,“便说是夫人善妒,将父亲的宠妾推进湖里。”
  “你心肠倒黑,一点儿都不遮掩?”范章笑了声,带着浓浓的讥讽,柱子遮住了他的身影。
  “有何可遮掩的,我不在京城,这事儿定然沾不到我身上。”范阅辰不慌不忙,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对父亲般。
  “那么有本事弄死人的,就只有老夫人和柳夫人了。”
  “果然是我的儿子,什么人都敢算计。”范章这样说着,却没有半丝赞赏之意。
  “老夫人先不说,柳夫人就算背了罪名,也不会有事,不是有太后撑腰吗?”范阅辰继续道。
  “你不怕被夫人知道?”范章终于坐正身子,月光下脸色阴沉。
  “知道了又怎么样?”范阅辰不以为然,“我是伯府的世子,总不会罪名落到我的头上。”
  “人家都说养虎为患,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儿子。”范章冷笑一声。
  “父亲放心,您如果不信,早就把我杀了,还留我到现在?”范阅辰道。
  范章听了,大笑两声,“好!”
  他站起来,宽大的衣袍敞着。踱步到范阅辰面前,打量着这个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
  “你的确是我的儿子。”他十分肯定,“就凭这冷漠无情。”
  “父亲过奖了。”范阅辰微微低头。
  “明日去守备军。有些不长眼的这几日肯定会对付我,你帮我打理军营。”范章哼了一声,“就凭一具浮尸,就想搬到我?这些贼子真是异想天开!”
  他生性多疑,范家的权绝不会交到外人手中。
  范阅辰轻道,“自然不会。”
  能看出范章的不甘心,嘴中念叨着几个人名,那是朝中与他对立的派党。
  “京城守备军关系着京城安危,你仔细掂量着。”范章出口,带着些许警告,“知道你与天子有些交往,但是也该明白,他只是柳太后手里的棋子,别自作聪明。”
  “是。”范阅辰应着,“父亲放心,守备军自始至终都是您的。”
  范章披散着头发,随意穿着袍衫,脚上拖了一双木屐。
  他双手背后,望着湖面,却也是真的心烦。刚才明明拿着妾侍撒了一顿气,可还是闷得慌。
  明明绑了石头,沉进了湖底的尸体,怎么就飘上来了?
  关键,那尸体还不是一般的奴婢,是有人讨好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女子……
  这几日,他是真的不敢动,伯府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有人暗中窥探。
  范阅辰也在看着湖面。白日,宋瑶还说这湖里定有大鱼。
  殊不知,那些大鱼是吃人肉长大的,湖底不少冤魂。接下来的日子,伯府有得受了。
  想来,范章心中火气未消,走出水榭时也是急匆匆的,不知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洛紫的身子几乎退到了树丛后面,她看着范章从自己眼前经过,身子便止不住发抖。
  “走了,我送你回去。”范阅辰在树后面,找到了小小的身影。
  他握上她冰凉的手,双手合住,她应该是怕了吧?可是伯府就是这么残酷,她必须知道,以后也能学会保护自己。
  洛紫被人牵着往前走,偷偷拿眼看着范阅辰,心中起了一个猜测。
  今日之事,是不是出自他手?
  她记得,范阅辰与张贤礼同年生,可相比起来,他的心思看起来如此深沉。
  紫藤苑就在前面,不同于伯府的别处,这里的灯光带着暖意,让人安心。
  两人停下,在暗处,范阅辰轻轻拥住了细细的腰身,觉察到她微微的颤抖。
  “别怕。”他轻声安抚,“有些事只是让你看看,心里明白就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今天的确是受了不少惊,尤其刚才在水榭,见着披头散发的范章,好似人们口中的厉鬼……
  那是范阅辰的父亲,可是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父子情。伯府到底是怎样的人家?
  阴冷的老夫人,险恶的柳敏,疯癫的范章……
  范阅辰在这样的家里长大,难怪为人冷漠。
  忽的,额头上落下一片温热。洛紫的脸被人双手捧住,包裹其中。
  她怔住,不禁抓紧了腰间的衣裙。
 
 
第30章 想对你好
  树冠遮住月光, 四周静谧。
  范阅辰轻吻了下洛紫的额头,他喜欢她。她的脸儿娇嫩,眼睛明亮, 柳腰弱袅袅。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 没有人教过我。”他开口, 手掌扣着她小小的后脑。手心碰上她编成辫子的发髻,指尖描画着形状。
  “但是我想对紫儿好, 想给你买好吃的, 看你笑。”
  洛紫听着这些话,不知怎么开口接下去,只能呆呆地站着。她能试着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我以前对你并不好,因为觉得你是柳夫人用来羞辱我的。”范阅辰继续道,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头发,一缕缕的卷着。
  “也知道你心里同样不喜欢我, 谁会愿意跟一个整天对自己冷冰冰的人说话呢?”
  他自嘲着,“现在明白你就是你, 与别人有何相干?”
  心中的话他要说出来, 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想的。
  “你明白?”范阅辰问, 他一直得不到回应, 伸手捏了眼前人的腮颊。
  “嗯……”洛紫脸上发烧, 双手搅在一起, 她混乱的猜着范阅辰这些话的意思,可是越想越乱。
  耳边噗嗤笑了一声,紧接着她被抱着更紧, 脸贴在人的胸前,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
  “不用说了,你只记着我会对你好。”范阅辰没有逼她,她没经历过什么事,估计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紫儿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会帮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洛紫觉得胸腔要被挤扁了,喘不动气,不知所措。
  “你回去吧。”范阅辰将人松开,曲指点着人额上的朱砂痣,“不管这个是谁留下的,都没用……”
  “公子,我进去了。”洛紫退后两步,施了一礼,逃也似的往紫藤苑的院门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段玲珑,娉婷袅娜,好像要融进夜色中,消失不见。
  洛紫一直进了大门里,还是感觉背后有道目光。
  她顺手将门关上,重重的舒了口气,好像把心乱也关在了外面。
  为何有些东西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本只是跟着范阅辰,事情发展她也明白……只是现在好像偏离了原来的路径。
  迷茫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她隐约觉得自己跟来京城,是不是跳进一个坑?
  “紫姑娘回来了?”安妈妈经过,看见了大门处站着的人。
  “哦……是。”洛紫回神,走到院中。
  安妈妈端着一碗粥,想来是准备送去正屋,给林月儿的。
  想想也是吓人,湖里死了人。之前还用湖中的荷叶做粥……估计吃过的人,心里都会有阴影。
  “姑娘刚才还念叨你,”安妈妈小声道,“今儿还谢谢紫姑娘,要不是你在水榭边上扶着月姑娘,估计就被柳家的两位姑娘撞到湖里去了。”
  “月姑娘没吓着吧?”洛紫问,林月儿身子不好,别再加重了才好。
  “倒是没什么?”安妈妈看着正屋,有些担忧,“就是见她一直憋着,应该心里也不愉作。”
  “我帮妈妈端进去吧。”洛紫接过粥碗,“正好跟月姑娘说句话。”
  安妈妈应着,“倒是亏着紫姑娘,你和姑娘倒是有些话说。”
  洛紫笑笑,往正屋走去。
  卧房中,林月儿拿着一本书,倚在床边看着。
  她的咳症好了不少,这几日天天喝洛紫做的白糖冲鸡蛋,喉咙不若以前那般难受。
  “姑娘,安妈妈给你做了粥。”洛紫走进来,将粥碗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林月儿放下书,看着粥碗,眉头皱了下,“又是这些?真是不想吃了。”
  “你现在只能用些清淡的,待身子好了,就可以随意吃了。”洛紫道。
  “洛紫,你是不是去表哥哪儿了?”林月儿不想吃粥,转而问去洛紫。
  一提到这个名字,洛紫心中一跳,之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连着额头似乎还带着微烫的触感。
  林月儿捂嘴一笑,看人脸儿浮上粉色,就知道答案了。
  她一把拉过洛紫,让人坐在自己边上,“我可跟你说,他人心眼儿坏着呢,你别被他骗了。”
  “我没有……”洛紫支支吾吾,“就是感激公子,他帮了我许多。”
  林月儿继续笑着,“看你这样子,丢了魂儿一样,他欺负你了?”
  “不是……”洛紫越发不好意思,两只手勾在一起。
  平时见林姑娘知书达理的,怎的说话起来这样让人难为情?
  “看得出,表哥在乎你。”林月儿道,“不然,放在别人身上,他肯定不会管的。”
  洛紫看着这林月儿,这话说的没错。范阅辰的确是那种性子,对什么人都漠不关心,就好像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顶多面无表情的看上一眼,随后离开。
  “月姑娘,粥凉了。”洛紫岔开话题,再问下去,她可真就落荒而逃了。
  林月儿性子和善,不再打趣,伸手端了粥碗。
  两个姑娘一般大,性子相合,自然话能说得到一块儿去。林月儿从来没有在意过洛紫的身份,有东西总是会分给她。
  “洛紫,你上次说东湖的甜虾好吃?”林月儿问,“那湖可大,景致如何?”
  “虾倒是好吃,”洛紫回想着第一日来京城时,“至于东湖,夜里看不清楚,但是知道很大。”
  林月儿认真的听着,“若是去看看,该多好?”
  “你养好身子,自然可以去的。”洛紫道。
  这几日,老夫人请了好郎中,上好的补品也往这边送,林月儿的身子好了不少。
  “东湖的话也不急,我当日在明月观的时候,曾经对着灵山祈祷,”林月儿看去桌上的烛火,明亮的眼中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祈祷身子康复。”
  洛紫看看林月儿的脸色,是红润了些。
  “看起来是灵验的,这是好事儿。”
  “所以,我想给老夫人说一声,找一日回去观中,还愿。”林月儿道。
  “这是应该的。”洛紫道。
  她觉得,也许那明月观更加适合林月儿修养,这伯府总是透着那样一股压抑。
  林月儿也说是,“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还有人陪我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范章果然遇到了麻烦。
  不说朝中参奏他的本子,更有人挖出他在城中的一处私宅,里面居然关了拐来的女子,甚至还有异邦的……
  府里这边,柳敏也不好过,人人都说湖里的死尸是她害死的。
  说实话,她的手并不干净,但干不出沉尸湖底这种……只是说的人多了,自然这罪名她也就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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