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不可置信,一双眼睛看去张曼芝,“你……胡说!我什么都没做!”
张曼芝笑得更加奇怪,“没做?当人都是瞎的啊!”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洛紫,现在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却被这样说道,心中实在委屈……
就算平时如何忍让,这种事绝对咽不下去。洛紫直接把手中的盒子推去了菱珠的手中,转身回屋,不欲再听张曼芝胡说。
“你敢……”没想到一直好拿捏的洛紫,会甩脸子给自己看,张曼芝气得俏脸一青。
刚才她要出门,想用裘叔的马车,却被范阅辰身边的随从给要了去,说是世子要用……最后没想到,裘叔接了洛紫回来。
要说这中间没什么,张曼芝是不信的。早知道,就不该留着洛紫,想个办法送出去才是。狐媚子除了勾人,还能做什么?
屋里,洛紫心口堵得慌。虽然很多人都说赵丽娘如何的不检点,可为什么将罪名引到了她这个做女儿的身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连生人都不敢看一眼。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极力的憋着。她受得这些委屈,赵丽娘知道吗?
“洛紫,你给我出来!”张曼芝透过窗口对着屋里喊了一声,显然不想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洛紫:我才不是豆芽菜!
范阅辰:一定把仲秋当豆芽菜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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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帮她?
天空越发阴沉,就如此刻的气氛,让人心中阴郁。
以往,张曼芝便喜欢在洛紫面前秀优越,总觉得她更高人一等,而洛紫只是一个花钱买回来的奴婢,根本没有地位。
也因于此,洛紫一般不会去招惹张曼芝。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她不像菱珠那般会说话,有眼色,哄着张曼芝开心。
外面的声音尖利得喊着,惊着屋顶上的雀儿一咋。
洛紫知道,刁蛮的张曼芝在等着她出去赔不是,可是她没有错,更没做什么伤风败德之事。
院中,张曼芝冷笑一声,出口之语颇为刻薄,“怎么,这就以为自己有了靠山了?你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凭什么?”
洛紫听不懂张曼芝在说什么,只知道人是铁定不会轻易罢休。
正在这时,小小的院门走进一个妇人,一袭茶色的衣裙,头发简单的打理了下,其余的全部披散在后背,正是云姨婆。
一团烟雾自云姨婆的口中呼出,她不在意的拖着裙摆,划过地上的尘土。指尖捏着那根用了许多年烟杆,眼神淡淡扫了眼气急的张曼芝。
“洛紫,跟姨婆过去,帮我梳梳头。”她对着屋里道了声。
张曼芝瞪了眼云姨婆,她可不怕这一直躺在屋里抽烟的废人。
“姨婆,我有事找洛紫。”言下之意,她不会放洛紫。
云姨婆皱了下眉,两指夹着烟杆,直接喷了一团烟雾,尽数撒到张曼芝的脸上。
“没记错,曼芝姑娘的爹只是范宅的管事吧?怎么,用人还要抢在我的前面?”
“咳咳!”张曼芝挥散着眼前的烟雾,不善的看着云姨婆。
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妖婆,在这老宅里等死,还敢管她的事。
只是张曼芝到底还是顾忌的,且不说云姨婆是不是范家的主,而是因为范阅辰回来了,在这个时候是一定不能惹事儿的,这是田氏一早就嘱咐过的。
眼看着云姨娘带着洛紫走出去,张曼芝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气得跺了好几次脚,手指尖几乎抠破掌心。
“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她夺过菱珠手里的盒子,撒气一般狠狠地仍在地上,随即气呼呼的离开。
兴安苑,云姨婆坐在院中的竹椅上,难得的将烟杆收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不说话的洛紫,以及那双妩媚眼中隐隐蓄含的泪水。
“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咱寄人篱下,要看人家的脸色呢?”云姨婆劝道,“姨婆看,那张曼芝就是个蠢的,你只当她狗叫了几声。”
她是看着洛紫长大的,从五年前干巴瘦的小丫头,长成了现在的亭亭玉立。同时心中也唏嘘,这世道太残酷,权势就是天,像她们这种的,命全握在范家手里,根本无力反抗。可眼前的姑娘才十五岁,难道真的像自己一样,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洛紫嗯了声,可泪水还是沿着双颊滑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还是觉得委屈,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觉得她坏,是狐狸精?她什么也没做,她甚至连陌生人都不敢看一眼。
“听说,范家的那位公子回来了。”云姨婆问,“你见过他没?”
“范阅辰?”洛紫问,带着轻微的鼻音。昨天大门处那人难道就是?
云姨婆拉过洛紫的手,手指滑过白皙柔嫩的手背,“这手漂亮的跟玉兰花似的,比大户家的千金都好看。”
“姨婆知道大户家姑娘是什么样子?”洛紫问,和云姨婆说话,让她心情好了些,“是张曼芝那样吗?有好看的衣裙,可以随意出去游玩?”
云姨婆闻言,笑了出来,“你从小便在这宅子长大,外面是什么样子,根本没有见过,也难怪会这样想。”
她抬头看着乌沉沉的云团,说出了封印在心中的过往。
“大家的姑娘可不能随意出去,外人都是不能见得。她们有自己的绣楼,可以看书,学琴,画画,还能看丫鬟偷着带回来的话本……不过,她们不必看一些下作之人的嘴脸,就像张曼芝这样的。她们是有家人保护的,衣食无忧……”
洛紫听了,终是抬起嘴角,漾出一个明媚的笑,“真好!”
“是!”云姨婆看着那张脸,芙蓉一样娇艳,任谁看到都会动心的,“你不该困在这里,该去外面看看。”
“我签了卖身契的,走不了。”洛紫的脸色黯淡下来,或许外面很精彩,可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不,你可以走。”云姨婆道。
洛紫眨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微微忽扇,柔软卷翘,泪水洗过的眼睛更是黑曜石一样明亮,“什么?”
“去找范家公子。”云姨婆开口,“你是他的童养媳,他该记得你。”
“去找公子?做什么?”洛紫想起舅舅的话,说是银子上秋差不多凑齐,现在才春天……
“去找他……”云姨婆的话语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这么多年,她看透了,什么清高自持,什么尊严高贵……说到底还不是个女人,而女人最好的年华才多久?所以,洛紫要离开这里,不要再如她一样,做一个活死人。
范阅辰回来了,云姨婆也从玉婶口里知道了一些这位范家世子的事情。说是人品端正,在京城也是人人称赞的佳公子,重要的是,他并未娶妻。
若是眼前的丫头跟了他,是否是一条出路?只是洛紫的身份,必是不能成为范阅辰的正室,充其量也就一个妾室,说起来比一个奴婢就高那么一点。但是,有句话是母凭子贵。
范家子嗣单薄,若是有了范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傍身,老来也有依靠。
云姨婆笑了笑,一切先看看再说,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万一到时,自己把洛紫送到饿狼的嘴里去,后悔来不及!
洛紫并不知道,云姨娘心里想的,所以有些苦恼。不说赎身的银子根本没齐,就是去见范阅辰,都让她觉得为难。
五年前,那个冷傲的少年就不曾给过她一眼,更遑论和她说话。因此,她觉得范阅辰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想想两人之间的差距,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她只是家里缺银子,卖掉的小姑娘。
日暮时分,云层更重,直接将死气沉沉的范宅隐藏在阴暗中,坐落在东侧的梧桐苑亦然。
范阅辰站在窗前,看向院中开花的梧桐,树冠撑开,像一张紫色的大伞。
他的手里攥着一封信,是他刚回来的时候,有人送到他手中的。
“主子,咱离开京城有些日子了吧?”仲秋倒了热茶,双手送到桌上摆好。
“不急着回去,林家的事先做好再说。”范阅辰抬手,看看手中信笺,眉头习惯的轻皱。
他将信扔回身后的桌上,伸手握上热茶。
仲秋也没再问,这么多年,他谨记一个道理,有些事千万别掺言。尤其现在京中的局势混乱,更是要小心说话。
“淄城真是变了不少,世子想去哪里看看,我明日安排。”
范阅辰单手托着茶碗,另一只手拿茶盖轻轻刮着碗里的茶汤。
“准备些拜祭的茶点,明日去祭拜我娘。”范阅辰看去窗外,“说说家里的事儿吧!”
仲秋应了声,又道:“这些年,这边大小事务都是张卓打理的,倒算是井井有条。就是……”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仲秋,范阅辰道了声:“说!”
“就是这家里,田夫人做事有那么点儿过。”仲秋小心的用手比划了一小段,“就那位紫姑娘,听说常常被欺负。”
外面飘起了雨丝,轻轻柔柔的。像一个委屈了的孩子,终是忍不住哭泣起来。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范阅辰脑海里便出现了,小红楼门前那个把头低的不行的人儿。
“会吗?”他道了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撩袍子,长腿交叠在一起。
茶汤的水汽袅袅,慢慢蒸腾消失。
“我看她都可以随便跑去大街上,谁会欺负她?”范阅辰像是在说,又像是在问。
“其实是平日里,张姑娘总是支使她,让她去帮着拿取东西,跑腿儿。”仲秋道,虽然他和洛紫以前只说过几句话,可是真的看不惯田氏母女这么做。
说起来,洛紫名义上是主子的人,田氏却当做下人使唤。这不就是欺负人家无依无靠!
“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张姑娘又去找紫姑娘的麻烦,好像吃饭一样简单。”
“你帮着她说话?”范阅辰抬了下眼皮。
“寄人篱下,我这不是感同身受吗?”仲秋无奈道。
范阅辰闻言,难得翘了嘴角,“你知道她是谁带回来的吧?那你觉得我会帮她?”
“没让您帮她,小的只是说,这家里倒是姓范……”仲秋赶紧闭了嘴,因为看见主子一直盯着他,便觉头皮发麻。
“我去办事了。”说完,仲秋赶紧抬步出去,不顾落下的雨丝,朝院门跑出去。
范阅辰拧了拧眉心,仲秋向来不愿意管闲事,今日才看见洛紫,就帮着说话了?这女人……
捡起桌上的书册,他翻了一页,如此一直到了用膳的时间。
院子里蒙蒙发黑,嘀嗒的雨声不断,外间有桌面的轻微碰撞声,那是有人在摆饭。
少倾,一个软而轻柔的声音传来,“公子,请用膳。”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小收收,会有吗?
第5章 变了吗
屋里安静,外面的雨声清晰入耳,于夜色中,奏着一曲动人乐章。
洛紫将盘碗从食盒中取出,一样样的摆好在桌面上。
她舒了口气,撑着伞一路从厨房走来,她走的谨慎仔细,幸而食盒中的汤水一点儿也未洒出。
只是,她身上的衣裙湿了不少。
比起身上的潮湿,洛紫更在意的是里间。她看着安静垂下的珠帘,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可的的确确是点着灯的,这证明人是在里面的。
莫不是刚才声音太小了,或是人家睡着了?
如此一想,洛紫轻轻的清了下喉咙,吸了一口气,“公子,请用……”
“听见了!”
里屋突然传出的声音,差点儿吓掉了洛紫手中的食盒。
她对着里屋回了一声“是”,便转身往外面走。
捡起放在屋檐下的油纸伞,洛紫低头看看湿透的绣鞋,心道先这样穿着吧,反正过一会儿还要过来收碗筷的。
至于云姨婆与她说的,见范阅辰,她还有些犹豫,毕竟银子还没有齐。
其实更多的是,她心中有些抵触,料想人家会厌烦吧,一如五年前。
范阅辰伸手挑了珠帘,从里屋出来,看见的便是一柄大大的油纸伞下,女子拖着厚重的衣裙,手提食盒离去。
那背影变得模糊,很快被吞噬在雨夜里。
桌上的菜不多,做得也不如伯府中精致。却有两样是范阅辰以前喜欢的,小时候,他的母亲也经常来为他送饭……
洛紫提着食盒回去了厨房,厨娘徐娘子正把兴安苑的那份儿饭菜装好。
“送去了?”徐娘子问了声,她扎着围裙,撸了撸袖子,“突然宅里多了人,就忙活不过来了,还要麻烦你送饭过去。”
洛紫提了云姨婆的那份饭菜,道了声无事。
“张夫人怎么突然想起,让你来厨房帮忙?”徐娘子问,“你是不是惹张姑娘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可以过来帮忙。”洛紫道,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清楚地。
原本在厨房中的两个婆子被调去做别的事情,把她叫来厨房帮忙,说是人手不够使,不过是田氏为了张曼芝出气而已。
正如云姨婆所说,这个地方张卓说了算,她能怎么办?除非离开这里。
“听说了没有?张家的儿子中了秀才。”徐娘子拉着家常,“也难怪张夫人整日往娘家跑。”
“是听说过。”洛紫道了声。
“说不定日后真的会出息,反正京城里有伯府的路子不是?”徐娘子又道,言语中不无羡慕,她的儿子只是个做小买卖的,也就是糊弄着过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