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得人多,我在这里盯一会儿,等廷宴开了我就下去。”实则今日来的人太多,封云澈懒得接待,便来这里躲一会儿清静。夜里的风还是很凉,封云澈帮她捋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头发,说道,“你去下面坐着,这里冷。”
“臣妾走了好一会儿的路,这会儿身子正热,可以陪殿下站一会儿,待会儿咱们一起下去。”
封云澈摸了摸她的手,确实温热:“也好。”小手握在手心热乎乎的很舒服,封云澈也就没有松开。
“对了殿下,臣妾将太后请来了。”梅幼清提了一句,觉得还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太后不是被我气得不来吗?”封云澈看着她,“你是怎么将她请来的?”
梅幼清调皮地笑了笑:“臣妾自有办法,殿下就不用管了,待会儿别再惹太后生气就好……”
她不说,封云澈也不问了,反正他对这件事也不是很关心。
廷宴就快要开始,大部分人都入了座,封云澈便拉着梅幼清下去了。
初时大家都中规中矩地看着节目表演,待过了一半之后,宴席上便纷纷走动起来,喝酒聊天,闲话家常。
梅幼清那会儿陪太后过来的时候就瞧见父亲和梅晓晨了,姜渊神医也过来了,这会儿终于得空去见一见他们。
梅晓晨正在和封语嫣说话:这小胖丫头过了个年又胖了,真羡慕,他怎么就不长胖呢?
“父亲,晓晨,姜神医,”梅幼清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看到梅晓晨时尤为惊喜,“晓晨,你看起来好了许多……”
“是啊,多亏了姜神医。”梅晓晨感激地看了姜渊一眼。
“种善因,得善果,梅公子还是要多谢谢太子妃,若非当初太子和太子妃救了在下,在下也没有机会给梅公子诊治……”
梅晓晨看着梅幼清:“我姐姐礼佛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弟弟的,确实沾了我姐不少的福气……”
梅幼清欣慰道:“只要你的病能好,我的福气你尽管沾去。”
梅晓晨想到之前姜渊说过,他这病用好药养着许是能活到三四十岁,眼神不由黯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笑容掩饰了过去:“有姜神医和姐姐在,我这病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原本就算今天姜渊不过来,改日梅幼清也要去一趟将军府,请他帮忙开技服避子药,今日正好见到他,梅幼清不好单独与他说话,便让柔儿与他借一步说话,暗中记下了药方。
元柒一早就瞧见韩云西也来参加廷宴了。
先前她听他说要专注学业,还以为他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次廷宴了,没想到他竟然过来了。
她一直暗中注意着他,终于等到他起身,许是因为内急或者别的事情,离开了座位。
元柒也立即站起身来,悄悄追了上去。
他许是真的内急,同宫人打听了什么,便往偏僻的小径走去,正是通向净房。
元柒不好跟着过去,就站在小径上等他回来。
她正思考着待会儿该如何与他搭讪时,忽然听见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元柒……”
她寻声望去,很是惊讶:“齐王殿下?”
“元柒见过齐王殿下?”她也是今天才见过他,疑惑他为何会认识自己。
“元柒,”他笑眯眯地走近了她,神情自若,语气稀松平常,说出的话却让元柒的心都提了起来……
“镇南王托我问个话儿,他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第61章 061
元柒没有想到齐王和镇南王之间居然会有联系。
更没有想到齐王居然也对太子虎视眈眈。
她一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好好去调查封云澈的身份, 就算调查得到了一些讯息, 她也不想告诉齐王。
在不清楚齐王到底要干什么的情况下, 她不敢轻易告诉他关于封云澈的事情。
可齐王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这条小路上暂时也没有别人经过,在他的目光审视下, 元柒只好耍赖道:“齐王殿下,我跟您不熟, 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齐王笑了一下:“有戒备心是好事, 不过我既然提到镇南王, 你就应该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事情……”
“那您说说,您要问什么事情?”元柒继续拖延时间。
齐王走近了一些, 凑过来小声说道:“太子……究竟是真是假?”
他明明白白地把事情挑明白了,元柒再继续装傻也没了意义。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 忽然瞧见韩云西终于回来了。
“韩公子!”她喊了一声, “好巧啊……”
齐王看到有人过来了,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下去。
韩云西看到元柒和齐王殿下居然在这里,有些惊讶,先是回应了元柒:“元柒姑娘, 好巧。”而后又对齐王殿下行礼, “在下韩云西,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微妙地看了元柒一眼。
元柒不禁往韩云西身边瑟缩了一下, 韩云西察觉到了,觉得元柒和齐王殿下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齐王见韩云西在这里,也便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元柒得以和韩云西一起回到了廷宴上。
“韩公子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来这里?”元柒问道,“上次听你说,你要专心去拜师读书,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呢。”
“原本确实没打算来的,但是我母亲极力要我过来,我便来了。”韩云西其实也知道母亲要他过来的意图,无非是今晚许多王公大臣都带了家眷过来,母亲有意让他相看几个姑娘罢了。
只是如今他暂时没有这个心思,今天晚上过来也权当放松一下。
元柒想同他找些话说,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许久,才想起一个由头来:“对了韩公子,上次你帮我付的饭钱我还没还给你呢,今日正好遇见,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取来给你。”
韩云西客气道:“姑娘怎么又提这件事?真的不用还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要还的,我这便回延福宫去取银子……”
***
穆昕今天晚上也过来了。
他是受了封云澈的邀请才有资格参加这次廷宴的。
父亲和母亲本不想让他参加,担心他会受人挤兑和嘲笑,是他坚持要来的。
倒不是为了别的,单单是冲着裴丞相来的。
裴江苒已经走了有七|八日了,之前她只说要去沧州,却并没有说要去沧州哪里。
他想去沧州找她,可偌大的沧州,找起来太麻烦了。
所以他打算去找裴丞相问问。
裴丞相是裴江苒的爷爷,也是他安排裴江苒去沧州换一个新的身份的,问他定然没错。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今天晚上这场廷宴,穆昕眼巴巴地,终于等到了裴丞相。
廷宴进行过半,穆昕找了个机会,端着酒杯去了裴丞相身边,恭敬道:“裴丞相,晚辈敬您一杯。”
裴丞相见他过来,目光便审视起来:“穆公子,你找老夫是有什么事情吧?”
裴江苒住在客栈的那段时间,裴丞相一直都派人暗中保护着,自然也都知道客栈里的事情。
过年前穆昕也搬到了客栈中,住在了裴江苒的隔壁,两人一起读书吃饭,过得惬意自在,裴丞相见裴江苒似乎很喜欢和穆昕在一起,于是也便没说什么。
直到穆昕把那个叫洛洛的姑娘带回了客栈……
裴江苒出发去沧州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同他这个做爷爷的告别时,还掉了几颗眼泪。
她向来逞强,从不轻易落泪,那日想必既是不舍得他这个做爷爷的,也不舍得穆昕那个浑小子吧。
裴丞相自那日起对穆昕的印象就不好了。
今晚见这浑小子还有脸过来给自己敬酒,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裴江苒的事情过来的。
此时,穆昕见裴丞相不肯喝他敬的酒,心中也约莫猜到他对自己的不悦。
但即便知道,也要硬着头皮问:“裴丞相,您能不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他不敢提裴江苒的名字,怕叫旁人听出些什么来。
裴丞相哼了一声:“你还有脸问?你把她气走,又何必再去招惹她?”
穆昕也不敢反驳:“所以我得去找她道歉啊……”
裴丞相冷着脸拒绝:“不必了,老夫不想你和她再有牵扯。”
穆昕低声下气道:“求您了,您就告诉我吧……”
裴丞相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坐着吃点心喝酒,穆昕在他旁边站着不走。
其他的人瞧见了他们这副情形,不由议论起来。
他们都知道,穆昕的姐姐害死了裴丞相的嫡孙,以为此番他是过来为这件事情道歉的。
裴江苒的“死”让许多人都觉得十分惋惜,对于凶手穆瑾自然也十分厌恶,连带着对穆昕也有了偏见,低声私语说他脸皮真厚,自家姐姐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有脸去求得裴丞相的原谅……
他们的议论声自然也能落入裴丞相和穆昕的耳中。
他们不知内情,可裴丞相和穆昕是知道的。
裴丞相听到他们都在指责穆昕,说的话也不算好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偏偏穆昕还不走,就这么硬杵在他身边给旁人嚼舌根。
穆昕听到那些话,心里也是十分不舒服的,但是没有问到裴江苒的去处时,他就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最终,还是裴丞相见他可怜,心中一软,告诉了他:“红原。”
沧州红原小镇,有一户姓秦的人家,是裴家的远方亲戚,裴江苒现在就在那里。
穆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兴冲冲道了声谢,这才离开。
方才这一幕都落入了梅晓晨的眼中。
穆昕离开宴席准备出宫回家,梅晓晨叫住了他:“穆昕,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去?”
“晓晨?”穆昕瞧见了他,一脸的惊喜,“你也过来了?”
梅晓晨觑他一眼:“敢情你才瞧见我啊。”
穆昕捶了捶他的胸膛,“不错嘛,病这么快就好了。”
梅晓晨给他捶得咳了两声:“你再捶两下就把我的病又捶回来了……”
穆昕收回手来,笑呵呵道:“不好意思啊,最近有事,都没怎么去你府中看你。”
“你又不是大夫,看我也是白看,”梅晓晨嘴上虽然揶揄他,但见到他还是开心的,同他炫耀道,“我姐给我找了一个厉害的神医,我这病才好得这么快的。等再过些日子我病完全好了,就能继续来宫里读书了。”
穆昕神情僵了一下:“我怕是……以后不能跟你一起陪太子读书了。”
“为什么?”
“我打算去沧州。”
“去那里作甚?”
“去那里寻个公职做。”前几日他就同封云澈提过此事,想让丰云澈将他推荐到沧州去。
封云澈居然没怎么问他原因就答应了。
梅晓晨惊讶道:“明年的科考你不参加了?”
“参加啊,职务以外的时间,不妨碍我读书的。”
梅晓晨眯起眼睛:“你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穆昕理直气壮道:“就算有事瞒着你也是正常,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梅晓晨嗤了一声:“我还懒得问呢,你不是着急走吗?你走吧,我回去看表演了。”
穆昕将手一背,悠哉悠哉又跟着他回来了:“看在你诚心挽留我的份上,我就姑且勉强自己陪你看完表演吧,毕竟下一次见面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
“谁挽留你了?脸皮这么厚,陛下怎么不用你的脸皮去建城墙?”
***
台上的节目表演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台下的人大多都有些坐不住了,也不如一开始那般看得津津有味了,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那些互相看对眼的年轻公子和姑娘,也暗暗眉目来往……
直到白十一的出现。
她和身后的舞姬着精美鲜艳的舞衣出现,系着飘逸的舞带,与轻薄的衣衫一起随风飘曳。
充满着西域风情的乐声响起,她们优雅而奔放地扭动起来。她们光着脚,脚腕上系着铃铛,随着舞姿铃铃作响。柔软纤细的小蛮腰大方地展示出来,晃动着比飘逸的舞带还要多姿。尤其是在中间翩翩起舞的白十一,脸上的白纱换成了与衣服一般颜色的青纱,只露出眉目来,让人不自主地看向她那双含情而魅惑、美丽而妖娆的眼睛……
台下登时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梅幼清因为之前见识过白十一的舞姿,所以这次并没有感到太震惊。
身旁的封云澈皱起了眉头:明明在先前排演的时候,白十一她们表演的并非是这个,而只是一场还算普通的乐舞而已,怎么忽然换成了如此大胆而热烈的舞蹈?
在廷宴上表演这样的节目,委实有些失了妥当。
可如今既然已经表演开来,他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喊停,只好皱着眉头继续看了下去。
白十一跳着跳着,从舞姬手中接过一捧鲜花,从台上翩然跳了下来,踩着台下的青色石板,伴随着她的舞姿,来到了封云澈身边,眼神挑逗,似乎是要把花送给他……
封云澈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知道白十一是什么意思,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旁人以为白十一献花是提前安排好的,毕竟今天晚上所有的表演节目都是封云澈准备的。
白十一见封云澈不肯接花,旋即有踮着脚尖,优雅地往皇帝那边转去。
皇帝也以为是封云澈安排好的,还饶有兴趣地看这位舞姬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