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秋水晴
时间:2020-07-07 10:03:21

    而此时在将军府中的苏子乔,对自己给圣人的家庭和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仍旧一无所知。
    孩儿们都离开了清宁宫,圣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跟武则天说道:“媚娘啊,我们上辈子是欠了他们多少债啊。”
    圣人的话里带着几分无奈,武则天闻言,走了过去,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圣人为头疾所苦已久,皇后殿下早就学会了穴位推拿,好为圣人减轻头疾发作时的痛苦。
    武则天站在李治身后,声音温柔,“圣人为太平的事情心烦么?”
    皇后殿下的推拿手法很好,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李治感觉好些了,便抬手握着武则天的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太平这孩子,平时跟父母任性耍赖的事情,都无伤大雅。她喜欢,便随她去了。可唯独选驸马这事情,她迟迟不松口,又始终不点头。媚娘啊,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犟呢?这性子到底是随你还是随我啊?”
    武则天脸上带着微笑,“圣人不是向来都觉得太平像您吗?”
    李治叹息,“太平要是像我,那可就麻烦了。”
    圣人从小便是这样的,想要做什么事情,便会日夜琢磨,想尽办法去做到。
    万一女儿真的是要选苏子乔当驸马,那可怎么办?
    ***
    太平公主和几位阿兄被父亲打发离开清宁宫之后,几位王妃跟着太子妃到了东宫去看皇太孙李天泽了。
    几位阿兄围着太平阿妹,问她父亲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李沄对着几位阿兄,神情很是无辜,“没怎么回事啊,阿耶近日心情不好,几位阿兄别惹他心烦。”
    李弘闻言,语气既是无奈又是好笑,“如今除了你,谁会惹阿耶心烦?”
    李沄闻言,一脸的不服气,反驳说道:“怎么不会?三兄不就惹阿耶心烦了吗?”
    太平公主说着,差点没忍住朝三兄翻了个白眼,“出息,居然卖斗鸡。”
    李显不以为耻,十分理直气壮:“卖斗鸡怎么了?有趣,好玩就行!”
    李旦看着三兄跟阿妹斗嘴,没忍住,小声在三兄耳旁嘀咕,“三兄你少说两句,你如今最值钱的东西是斗鸡,万一有事情要阿妹帮忙,她可不收斗鸡的。”
    李显一怔,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悻悻闭嘴。
    李弘看着两个弟弟,笑着摇头。
    转而又看向李沄,温柔的声音很有耐心,“我听阿娘和阿耶说,你既没选中薛绍,也没选中攸暨,到底想选什么样的呢?太平不妨跟阿兄说,阿兄也替太平留意一下。”
    自从皇太孙李天泽出生后,李弘像是得了新的生命力似的,虽然身体还是不好,可精神气却好了些,不像从前那样年纪轻轻,就已显现出颓败之势。
    李弘对这个唯一的阿妹十分疼爱,自然也希望阿妹能早日找到心仪的驸马。父亲和母亲考虑的周全,却未必能知道阿妹心里到底喜欢怎样的。
    李沄听着太子阿兄的话,眉眼弯弯,“不用阿兄为太平留意。”
    李弘怔住,狐疑地看向她。
    一直若有所思的雍王李贤,此时也看向李沄。
    李沄迎着两位阿兄的目光,笑意盈盈。
    “驸马,我会自己选。”
    李弘与李贤对视了一眼。
    这时,李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想私下跟李贤说,于是跟太子阿兄说道:“几位阿兄都还没用膳呢,太子阿兄,您赶紧带三兄四兄去东宫吃点东西,我和二兄随后就来。”
    李弘闻言,笑睨了她一眼,“你又要二弟给你做什么事情?”
    “哎,以后太子阿兄就知道了。你们赶紧去东宫,去吧去吧!”
    李弘:“……”
    李沄成功地将几位阿兄支开,只留下李贤。
    只见太平公主神秘兮兮地跟雍王说道:“二兄,我要跟你借个人来用一下。”
    雍王皱眉,“借人?借什么人?”
    李沄:“我要借雍王府的修撰。”
    雍王府的修撰,是王勃。此人博学多才,在十六岁之时进士及第,李贤很喜欢他,跟父亲讨了人,让他担任雍王府的修撰。
    雍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借王勃做什么?”
    李沄双手背在身后,梨涡浅笑,“当然是有用才借啊。”
    雍王看向太平公主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太平,想做什么呢?”
    太平公主笑容可掬,“我可以告诉二兄,但二兄要为太平保守秘密哦!”
    她一边说一边朝雍王勾了勾手指。
    每次阿妹这么神秘兮兮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李贤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微微倾身向前。
    李沄笑着说:“我要找他写民谣,写文章。”
    李贤一脸茫然,写什么民谣,写什么文章。
    于是,李沄又告诉二兄,她有中意的驸马人选了,可是呢,阿耶和阿娘不太能接受。她打算让妙笔能生花的王勃来写几篇民谣和文章在民间流传。
    “我的意中人比较特别,年龄比我稍大,旁人不知道他的好,我却是知道的。”
    李贤听得一脸黑线,“你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还年龄比你稍大?”
    雍王一边黑线一边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阿妹虽然经常出宫,可是在她身边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人,她怎么会有所谓年龄稍大的意中人?
    李沄瞥了二兄一眼,“从前没有,如今有了。他过去比较倒霉,每次快要成亲都会出事。我觉得他从前那么倒霉,都是为了攒够运气当我的驸马。二兄,你把王勃给我,我要他写几篇夸未来驸马的民谣!”
    李贤:“……”
    大概是太平公主说的话,令雍王十分震惊,他没顾上问阿妹相中的驸马到底是谁,只是出于本能问了一句,“你不会很能吗?自己不会夸?”
    说起这个,李沄也忍不住叹息,“我倒是想自己夸,可阿耶和阿娘那么懂我,要是我去夸子乔,他们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我写的。”
    李贤已经被阿妹弄得有些错乱,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雍王猛地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李沄,“太平,你方才说什么?”
    李沄眨巴着眼睛,“她们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我写的。”
    “再前一句。”
    “要是我去夸子乔?”
    太平公主的那句话,好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李贤听到了之后,就顿在原地,动也不动。
    李沄看着原地石化的二兄,食指点着红唇,有些担心。
    让子乔当她的驸马,有这么刺激吗?
    李沄伸手,在二兄的眼前晃了晃,“二兄,醒醒!”
    李贤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然后转身就走。
    李沄愣住:“哎,二兄,你干什么去啊?”
    李贤冷冷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出宫打架!”
    苏子乔这个死家伙。
    他把苏子乔当兄弟,兄弟却觊觎上了他的阿妹?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第148章 有匪君子78
    148
    苏子乔自从春天的时候顶撞完圣人,被罚在家思过一个月之后, 如今仍旧闲赋在家中。偶尔也会被圣人召入宫里, 不外乎就是让他帮忙拉练一下禁军和羽林军。
    如今都已经是初夏了,除了兼任一下太平公主的侍卫之外,圣人还没给苏子乔安排什么活儿干。
    裴行俭和苏庆节看苏子乔大多数时间都闲在家里, 有些着急。
    于是, 两个兄长又开始惦记上了苏子乔的亲事。
    说到亲事, 苏子乔就一个头两个大。然而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已经过百的兄长凑在一起, 却有着说不完的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数落着苏子乔, 不外乎就是你堂堂国公之后,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那像什么话?
    ……都是诸如此类的话, 苏子乔左耳进右耳出, 随他们说去。
    反正自从他被圣人罚在家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之后,原本还打算跟他攀亲家的人, 都不见上门。
    苏庆节跟裴行俭诉苦,“世态炎凉啊,子乔不过是被罚面壁思过一个月,又没被罢官,先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就全部都不作数了。”
    裴行俭对此也没办法,他安慰苏庆节, “算啦, 这些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亲家, 结了也没什么用。”
    苏庆节还是愁肠百结,就差没揪头发,“我家大郎的儿子都会抱着我的大腿喊阿翁了,子乔再这么下去……裴尚书啊,难道我要看着子乔孤身终老吗?”
    苏子乔是苏定方晚来子,他出生的时候,长兄苏庆节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都定亲了。他被父亲扔给裴行俭调|教的时候,长兄在长安娶妻生子,苏子乔与自家的大侄儿相差没几岁。
    大侄儿早就定下亲事,前两年喜得麟儿。
    那时苏子乔还在西域呢,看到兄长报喜顺便催婚的信件时,心情颇为复杂。
    ——苏将军显然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这么当了叔公。
    心情真是十分微妙。
    苏子乔看着为了自己婚事差点老泪纵横的兄长,默了默,然后安慰兄长说道:”阿兄的年纪比我大多了,不会看着我孤身终老的。”
    苏庆节:“……”
    苏庆节又被自家阿弟气走了,临走的时候再次对天发誓,他要是再为苏子乔这兔崽子的事情操心,他就不是人!
    裴行俭看着苏庆节那暴走的背影,哭笑不得,转而望向苏子乔,十分不赞同地说道:“你的阿兄也是为你好,你何必总是惹他不痛快?”
    苏子乔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原本冷凝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一下,淡声说道:“正是因为兄长是为了我好,我才会惹他不痛快。”
    同是父亲的儿子,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嫡长子苏庆节是真真正正在锦绣丛中长大的,一出生,就肩负着父亲的许多期望,希望他知书识礼,光耀门楣。
    可幺儿苏子乔,因为年幼时有不足之症,久治不愈,转而求助神佛。当时还在世的玄奘大师跟苏定方说,不妨让小郎君跟着父亲习武,等长大了些,便让他随父出征,造福天下苍生,兴许就好了。
    那时候刚出生的英王李显,也是因为身体不好,去当了玄奘大师的徒弟,后来就好了。
    死马当活马医。
    英王李显都能当玄奘大师的俗家弟子了,苏子乔去军队怎么了?
    苏子乔刚出生时娇生惯养,可自从被扔去军队之后,苏定方走的就是黑脸严父路线。
    可苏庆节不一样,苏庆节身上承载着太多的期望。
    苏定方对嫡长子的态度,跟对小儿子截然相反。
    正是因为父亲对两个孩儿的态度截然不同,才令苏庆节每次见到苏子乔,心里就开始内疚,想要补偿,恨不能将他所能给的,都给苏子乔。
    只是可惜,苏庆节对此好似不太得法,每次满心的愧疚,总能被苏子乔搅得乱七八糟,别说感动苏子乔,就是自我感动都无法做到。
    苏子乔摇了摇头,跟裴行俭说:“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我回来长安守孝。阿兄对我很好,什么事情都顺着我。天天给我塞吃的塞用的,还塞银子金叶子,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先送来给我,似乎是想把父亲没给过我的关心都补给我。塞银子金叶子就算了,有一天半夜,他居然还把自己全部私房钱悄悄拿来送我。”
    裴行俭:“……”
    苏子乔面无表情地转身,“我要不是三天两头惹他不痛快,他能被自己感动坏了,说不定能把国公府屋顶的瓦都卖了给我,到时候阿嫂岂不是要带着一家老小来砍我?”
    裴行俭:“…………”
    这些事情,苏子乔极少提起。裴行俭心里也觉得苏庆节在对待苏子乔的事情上,很不得法。
    可说起来,谁能对苏子乔很得法呢?
    从前圣人李治倒是把苏子乔的毛顺得很得法,苏子乔在羽林军的时候,对李治言听计从。
    裴行俭也发现,那时候的苏子乔,似乎是在李治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那种纯粹的关爱。
    没有目的,不求回报的。
    可真是个傻孩子,圣人擅长摆弄人心,润物细无声的,就将他治得服服帖帖。
    随着时间推移,裴行俭却发现,许多事情,他以为苏子乔不懂,可是苏子乔心里都明白,只是他什么都不说。
    已经将要午时,苏子乔跟裴行俭说:“师兄不如今天留下用饭?”
    裴行俭摇头,“不了,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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