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秋水晴
时间:2020-07-07 10:03:21

    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常服,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场景安静而美好。
    周兰若看得有些发愣,有些不明白薛绍表兄长得比小娘子还要俊俏些,到底是要闹哪样。该不会哪天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便有无数小娘子朝他扔鲜花,一口一个薛郎吧?
    就在周兰若思索着的时候,薛绍已经看完了李沄给他的书信。
    周兰若:“绍表兄,太平在信里说了什么呀?”
    薛绍低头,小心地将那两张信纸顺着皱褶折好,等到他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后,他才抬头冲着周兰若笑,语气十分淡然,“没说什么,就说等她能出宫的时候,会来公主府看我。”
    周兰若不信他的话,如果只说这么一件事情,太平哪能洋洋洒洒写好几页纸?
    周兰若心中不信,嘴上却不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薛绍。
    薛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攸暨呢?”
    “攸暨表兄么?绪表兄说他的院子要重新修葺,拉着攸暨表兄去帮他看院子啦。”
    薛绍“哦”了一声,笑道:“攸暨在这些方面有长材,难怪二兄这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了。”
    周兰若闻言,表情顿时有些怪异。
    薛绍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周兰若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绍表兄今天说起攸暨表兄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呢。”
    薛绍和武攸暨两人是小玩伴,两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挺和谐的,明明各自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可每次说起武攸暨的时候,周兰若都会觉得薛绍表兄心里或许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的。
    可今天听薛绍说起武攸暨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薛绍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兰若。
    周兰若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
    薛绍笑了,他本想伸手去揉一揉永安小表妹的脑袋,但却因为抬手的动作牵扯到伤口,只好作罢。
    只听得薛绍用那温和斯文的嗓音说道:“嗯,确实有些不一样。”
    周兰若:???
    薛绍:“过去是我狭隘了。”
    薛绍记得他和太平第一次见到武攸暨,是在清宁宫。那时太平表妹还不到四岁,小小的一只,漂亮可爱。她一见到武攸暨,就十分高兴地送了一个金算盘给武攸暨,然后拽着武攸暨的衣袖问东问西,热情而友善。
    后来武攸暨也入宫了,住在宫里。太平对武攸暨这个小表兄从来都十分关心,武攸暨喜欢的算学,太平也略有涉猎,武攸暨画的草图,太平带着喜欢画画的永安一起去替他看,跟他商量怎么改会比较好……林林总总的许多事情,总让少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毕竟,相比起得到太平那么多注意力的武攸暨相比,他在读书背书写文章这些事情上,从小到大都被太平全方位碾压……或许,他在太平心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只是因为母亲是长公主的关系,所以才讨了太平的一声表兄。
    可是那天晚上,他因为受伤无法再带着太平躲开那两个高丽人时,他叫太平先走,太平却没有听他的。
    那个娇贵的小公主,不仅没有先走,还很勇敢地用暗器刺瞎了其中一个高丽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凶险,少年也受了重伤吃了大亏。
    劫后余生,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心中感觉却是温暖而感动。
    逃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可太平在生死关头之际,都没有撇下他。
    薛绍觉得自己过去只看到太平对武攸暨的好,心胸太过狭隘。
    薛绍笑着跟周兰若说:“我这一剑挨得其实也不冤。”
    周兰若顿时汗颜。
    绍表兄怕不是在公主府待得闷坏了,哪有人自己被人拿剑劈个半死之后,还高高兴兴地说不冤的?
第105章 有匪君子35
    105
    周兰若和武攸暨在公主府待到了傍晚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 薛绍忽然喊住了周兰若, “永安。”
    周兰若回头。
    薛绍:“你出宫也有好些日子了, 如今临川姨母也不在长安,你什么时候入宫?”
    周兰若微滞。
    她也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入宫, 可是她想到如今已经到了昭陵的周季童,就觉得入宫的事情, 她想都不敢想。
    上元节的夜市,如果不是周季童疏忽职守, 或许薛绍也不会遭此横祸。
    周兰若不由得问薛绍:“绍表兄,你心中可怨恨我的四兄?”
    薛绍竟然神情认真地考虑起来。
    周兰若神色忐忑,虽然薛绍怨恨周季童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却不希望四兄被人怨恨。
    武攸暨笑了起来, 温声安抚,“永安,薛绍在逗你玩呢。他要是心中怨恨你四兄, 岂不是连你也要一起怨恨?可你送了拜帖来, 城阳长公主和薛绍对你都十分欢迎。他若是心有怨恨,方才就不会与你聊天了。”
    薛绍瞥了武攸暨一眼, 随即笑着与周兰若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我不是与你说了么?我这是因祸得福, 永安不必放在心上。”
    周兰若看向薛绍, 少年的眼睛明亮而坦荡, 她一怔, 随即也绽放一个笑颜。
    “过两天, 绪表兄也该要回崇贤馆上课了,攸暨表兄自然也是要去的。到时候公主府中无人陪你,永安过来读书给你听,可好?”
    薛绍笑着应了下来。
    武攸暨和周兰若两人一同离开了公主府,离开的时候武攸暨还跟周兰若说,薛绍的院子要修缮,他大概也要时不时过来看看。他过来公主府的时候,也带上周兰若一起过来。
    周兰若欣然说好。
    果然,自从那次之后,武攸暨和周兰若就时不时地到公主府去,除了看薛绍之余,也帮着薛绪修缮院子,有时也扶着薛绍一起过去,几个小家伙没事就往薛绪的院子跑,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庭院要种什么花,修不修水池,要养多少尾风水鱼,梁上要雕什么花,叽叽喳喳的,给城阳长公主的公主府增添了不少生气。
    相比起薛绍在公主府的生活,李沄在宫里的生活就乏味得多。
    自从上元节夜市的事情之后,小公主被勒令不许出宫。
    李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可委屈也没有用,从前百试百灵的撒娇**也没有用,她只好消停了。不能出宫去看薛绍,也不能出宫去遛弯,甚至连周王李显的百草园和雍王府也不能去,能陪她说笑解闷的永安县主周兰若也不在,李沄的心思一下子转移到了宫里。
    小公主开始三天两头就往东宫跑,也开始事无巨细地问宫里的事情。只是宫里有皇后殿下武则天坐镇,东宫也有太子妃杨玉秀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公主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事情能让她帮忙着操心,难免气馁。
    气馁之余,小公主只好把精力放在了琴技和跳舞上,闲来无事就带着惊鸿去跳舞。
    春天到了,惊鸿又到了每天跑去太掖湖找野鸭干架嚎叫的时候。
    小公主似乎觉得那样很好玩,每天都抱着惊鸿去太掖湖。
    皇后殿下去找圣人,“整整半个月了,太平每天不等天亮就抱着惊鸿去太掖湖边,惊鸿的叫声也太过洪亮了。”
    李治问皇后殿下:“宫中之人因此而埋怨?”
    武则天莞尔,“那倒没有。”
    小公主养的鹦鹉即便吵闹了些,又有谁敢埋怨?皇后殿下每天被抱着惊鸿路过的小公主吵醒,都没说什么,后宫之中,莫非还有谁比皇后殿下更尊贵吗?
    李治闻言,非常淡然,“那就随她天天抱着惊鸿去太掖湖好了,如今她不能出宫玩,永安也不在宫里陪她,你总得让她有点事情做吧?”
    武则天:“……”
    皇后殿下没忍住,笑问圣人:“太平有些时日没到长生殿了吧?”
    李治默然。
    自从上次跟小女儿在太掖湖边跟女儿不欢而散之后,女儿就没有来过长生殿。
    李治即便是想松口,说过些时日就让小公主出宫,也得要她到长生殿哄哄父亲啊?
    总不能每次她把父亲气得跳脚,却还不闻不问罢?
    圣人轻咳了一声,走到案桌前,铺纸。
    武则天见状,便走到一旁为他磨墨。
    李治:“太平这孩子,从小就被你宠坏了,你看她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
    武则天只是低头磨墨,并不说话。
    说起来,太平从小有什么不好?虽然调皮了些,对父母向来都十分贴心。先前也不知是谁,还特别准许女儿装扮成小郎君的模样,随她三天两头便出宫溜达。如今女儿将心玩野了,却要怪到她的头上了。
    皇后殿下心中暗自叹息,圣人未免也太不可理喻了。
    还不等皇后殿下叹息完,李治又说:“我看她最近一个人待在宫里太闷了,永安出宫也有些时日了,什么时候入宫?”
    武则天一愣,随即笑道:“不清楚。”
    李治眉头微蹙,“临川长公主和驸马都尉都不在长安,季童也被罚去为先帝守陵了,永安一个人待在公主府能待出什么名堂?”
    武则天笑道:“小娘子的心思,圣人又怎会清楚?前些天太平可是来跟妾说了,您不许她出宫去看薛绍,她就只好让永安出宫了。说是永安出宫之后,便能常去城阳长公主的府上看望薛绍,还能替她读书给薛绍听呢。”
    李治:“还是让永安别听太平的,你派人去把永安接近宫里来,我怕太平在宫里会闷出病来……”
    武则天忍俊不禁,这头还说女儿被宠坏了,话还没说完呢,就要继续宠宠宠。
    也罢,上元节的事情之后,她虽然对永安横看竖看,心里都不太舒坦。
    但永安县主跟太平公主,确实是从小就是毫无隔阂的小玩伴。
    只要李沄心中没有不高兴,她自然也是愿意让永安县主继续入宫来陪伴女儿的。
    ***
    李沄在丹阳阁没事做,跑去找太子妃杨玉秀。
    如今春暖花开,东宫梅林中的腊梅开完了,还有春梅。
    李沄和太子妃杨玉秀在梅林的院子里煮茶赏花,今年百草园的新茶还没开始采,李沄和杨玉秀用的是去年的茶饼。
    杨玉秀看着小公主跪坐在案桌前方,煮茶分茶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十分赏心悦目。
    李沄为杨玉秀前方的空杯子注入茶汤,茶汤的表面是一朵梅花的形状。
    “阿嫂,请。”
    杨玉秀面露微笑,端起了那杯热茶抿了一口,笑道:“太平的煮茶分茶之术是越来越好了,上次我的阿妹进宫的时候,便跟我说,如今斗茶之风逐渐兴起,在东市的许多商铺里,都有着精美的茶具整套出售呢。”
    从去年的冬天开始,茶道就开始盛行。
    周王李显即便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顽主,可在有些方面也是有长材的,譬如说这种吃喝玩乐之事。
    斗茶的风气,如今不仅仅是在长安的贵女圈中盛行,在皇室宗亲的圈子里也开始流行,只是与多待在后宅的贵女们相比,小郎君们能消遣的事情也太多了,斗酒斗鸡斗蛐蛐……能叫得上名字的,那些小郎君都能斗上一斗,才令人觉得茶道最受贵女们的欢迎。
    李沄抿着嘴笑,悄悄跟杨玉秀说道:“阿嫂,太平知道三兄在东市有个铺面哦。”
    杨玉秀差点没将喊在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太子妃那双美眸微嗔地横了李沄一眼,“太平,话不可乱说。”
    李沄却嘻嘻笑,“有什么不可乱说,我知道阿嫂会保守秘密的。”
    杨玉秀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李沄的鼻尖,“你要是心中有秘密,那一定不要告诉旁人。能告诉旁人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李沄皱了皱鼻翼,语气有些俏皮,“如果谁都不能说,放在心里岂不是要憋死?”
    杨玉秀啼笑皆非。
    但太子妃不想和李沄说太多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太平公主活泼可爱,越是长大,便越觉得她心思灵敏剔透,有些事情,大概也不必她来提点。
    前几天太子妃的阿妹杨二娘进宫了,说是挂念阿姐,特别入宫来看她,还跟杨玉秀说了许多宫外的事情。
    在杨二娘的心中,觉得近日能令她关注的事情,不外乎两件。
    其一是三月初要举行的皇后亲蚕大典,其二是朝中新贵苏子乔和吏部侍郎的小女儿韦氏的亲事。
    皇后大典是由宫中亲自操办,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苏子乔的亲事,此时说来邪门,因为韦氏得了急病,估摸苏子乔的亲事又要有一些波折了。
    李沄听得目瞪口呆,“韦家的小姐姐怎么得了急病?”
    子乔未免太倒霉了吧?
    安西大都护年前就已经回长安述职了,这一述职,都快两个月过去了,还没启程回西域。原因就是他赶着在述职的时候将终身大事给办了,李沄也觉得苏子乔早就到了该要成家立业的时候,虽然她不认为他必须要成家立业,可古人注重传承,苏子乔总是要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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