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又在欺负人了——唤云
时间:2020-07-08 10:02:39

  丹炳双臂环胸,嘴角抿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将要的生怒的前兆了。
  “你——”
  他准备说些什么,但阿盈已经开口了:“好吧,既然问到我了,那我就说几句。”
  “第一,我认为有必要再加一个联络部。人员从任务部的人里分出来——具体我下一条再讲——划分为联络部和任务部。联络部用来干什么?专为负责统计任务、运送任务物品的工作。避免所有人来回折腾,提高效率。”
  一片安静中,她继续道:“这就涉及到了我要说的第二点。任务部和完成部的人数不应该相等。显而易见,接任务要比完成任务消耗的时间少得多。”
  “这就是我为什么建议你们把你们所设想的任务部再一分为三的原因。镇集市两天一开,你们打算两天一轮换,那么有没有考虑到集市只有一天开、任务面板也只有一天更新呢?第二天能接到的任务就会少得多。”
  “将任务部成员一分为三。集市日,将三分之二留在镇上接任务作为任务部,三分之一作为联络部。第二天交换,这三分之一人转回任务部留在镇上,另外三分之二并入完成部去做任务。以求公平,下一次大轮换时,又可以把这两波人再做些交换。”
  最后,她耸了耸肩:“当然,只是一些我的个人想法。”
  担任了总领一个整区的学生管理职务多年,面对满营地不过两百人的临时小团体,哪怕闭着眼睛阿盈也能随口编几条出来——她也确实是随口编的。
  实际上,阿盈坐在那儿的时间里,脑中想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关于怎么处理现在这个情况。
  挺棘手的。既不能任其发展,也不能手段过激把事情闹大了。
  阿盈很清楚,面前这个情况看似只是学生间的一个报团行为,但涉及的东西比如海陆矛盾、不公平竞争等因素,放大了其实都是非常敏感的。
  甚至她自己现在置身其中的角色也蛮微妙的。
  ……愁啊。
  阿盈望了一眼人堆里时不时看向自己笑一下的小男朋友,叹了口气。
  她起来讲的这堆话全程大概用了有两分钟。期间不仅丹炳愣住了,那女生也愣住了。
  过了两秒,丹炳反应过来:“好的,很有用的建议,谢谢你亲爱的,呃,我是说这位同学。”
  他故意口误这一下抛出笑梗,顿时让不少人笑了出来,现场有些僵硬的气氛便恢复了不少。
  那女生不尴不尬地缩回了人群,这个小插曲便算是揭过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这场热火朝天的全员会议才终于结束了。
  现在,这个所谓的海栖联合会草台班子里,除了丹炳自己,以及凭本事自然而然混成管理者的刺龟蓝胡外,又添了个给蓝胡当助手的一位里鼓朵的女生,还有一个因为在整场会议里多次发言言之有物的灵窍科男生、叫做胡鳅的,自荐来担任了人员统筹的协调工作。
  阿盈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引足了注目,这次没能找机会早退,只能硬生生地坐那儿呆到了结束。
  丹炳放下别的事匆匆过来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半闭着眼睛缩在斗篷里,看上去已经开始瞌睡了。
  他看了两秒,凑过去好笑地叫她的名字:“阿盈,阿盈?”
  注视着她笼罩在朦胧光线里的姣好侧脸,见到她听见声音睫毛一颤、微微睁开眼睛有些朦胧地望向自己的模样,丹炳忽然觉得原本满心的激动、澎湃之情就像正卷动着波涛巨浪的狂风忽然停了下来,整个思绪如同夏夜里月光洒满的平静海面,只剩下了一种温驯的安宁和满足。
  “唔,”阿盈看他来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总算完了,都快十一点了。”
  丹炳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牵上她缩在身侧的右手,摸了一下,一边拉她起来一边笑着道:“确实有点晚了。”
  阿盈任由他拽着自己,顺着那力道靠过去,懒洋洋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吧?你真困了?”丹炳大笑着抱着她转了一圈。
  阿盈靠在他暖烘烘的胸膛里,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仰头望着他的面孔,发现没有运转魔体的时候,丹炳的眼睛不是鲜艳的那种红色,而是暗一些、温暖一些的、如同落霞一样的柔和色调。尤其在注视着自己的现在,那种真挚热情得一眼就能察觉到的情感,像是一股暖融融的蜜糖掺搅在里头……
  这少年不完美,也不特别聪明,他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阿盈忽然觉得,他带着笑望着自己的模样,真是她平生罕见的漂亮。
  阿盈歪了歪头,亲了他的侧脸一下,笑了笑,点了一下头道:“对,困了。”
  “哎呀。”被亲了的丹炳笑得特别灿烂,一口白牙露出来,有点傻。他笑了一会儿才道:“那我抱着你去找你的帐篷?哦,你还没洗漱吧……那我抱着你去河边?”
  “操,搂搂抱抱就算了,炳哥你能不能别说话也那么腻歪啊,服了!”旁边一个路过的人刚好听到这一句,大叫着翻了个白眼。
  丹炳瞪他一眼:“要你管啊,我又没说给你听!”
  “嘶……”那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夸张的冷颤,一边笑一边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更。
 
  ☆、第十八章
 
  Chapter 18
  今天没有集市, 所以大家都能晚一点起来。
  当然,这个大家里显然不包括十年如一日一直维持着早睡早起老干部作息的阿盈。
  她习惯了。
  前世出生的小渔村偏远,父母去世后家里仅剩的财产就是那间半破不旧的老屋子, 根本没有通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已成了阿盈一种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
  在她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去的时候, 整个营地都还在沉睡中。
  丹炳也还在睡, 他昨晚腻腻歪歪地陪着阿盈送她回帐篷后,又回去跟蓝胡几个人商议讨论到不知道几点。
  阿盈也没有打算叫他, 只在临行前在自己的帐篷门帘里夹了张纸条, 简短地告知了自己的去向。
  时间才刚到五点。
  今天阿盈要去西林,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银浣鱼。
  之所以这么早,则是因为资料上写着,这种鱼通常会在清晨比较活跃,甚至在水面都能偶尔看到它们的身影。
  银浣,别名“对儿针扎”, 青原森林沿岸特有物种。比起鱼,它的体型其实更多的像一种鳝类, 但偏偏身体两侧又长了两对尖尖的、长针一样的刺鳍。
  这种鳍上能分泌出一种特殊的、对生物体内的灵魔力有极大腐蚀性的毒素。被扎中会令人身体麻痹、呼吸困难, 甚至有死亡的危险。
  这是银浣虽然体型小、攻击性也不强, 却被匡缇丝特动植物百科统计协会列为了三级威胁性生物的原因。
  这种鱼通身只有七八寸长, 外皮漆黑、只在背脊处长有一条银色花纹, 长条形、游速极快。它属于咸水和咸淡水物种, 以部分水草、小鱼小虾及贝类为食,平常喜欢隐藏在浅层的淤泥、沙粒中,只在秋初繁育季和清晨时段会较为活跃, 从泥沙里浮出来进行短暂的活动。
  简单来说,特征就是数量少、有危险、行踪难定。但这种鱼又偏偏食用不仅味道鲜美,还能产生非常好的温补、舒缓的效果,在整个伽纳辛半岛都是很受欢迎的高级食材。
  两分钟后,阿盈已经远离了营地,进入了一片树林中。正常情况下,全速奔跑到西林要两个小时,但这次她赶时间。
  此时天还没亮起来,到处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淡淡黑影中。置身于树木繁茂的林中,光线就更暗了。
  阿盈站在一棵树下,闭上了眼睛,眉心亮起莹莹金芒。
  那金芒吞吐明灭,在片刻间顺着她的脸向下蔓延,勾勒出她雪白的皮肤下勾金色的、隐隐约约的血管脉络。
  阿盈站在那儿,额前耳后缕缕发丝无风而动。金光眨眼间蹿过了她的脖颈、胸口、腰身,很快便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她的身影变得透明。与此同时,一株金灿灿的植物光影从她的体内莹莹烁烁地亮了起来,枝条轻晃,正中一支菱形花苞亭亭而立。
  这是她的心窍全态。大如真人、枝叶清晰完整如此,已然是一颗完全的、不能再用雏形来称呼的心窍了。
  随即,光影中的阿盈睁开了眼,双瞳里幽光流转,她身上的花苞虚影开始微微地晃动了起来。
  无声地,阿盈洒满金光的发间一颤,一枚绿盈盈的小芽冒了出来,抽枝生长。
  金色植物是虚影,绿色小苗是实体。每随着那花苞虚影晃动一次,绿色小苗实体便长高几寸,一根又一根的蓬蓬枝条伸展开来,缠入阿盈的发间。
  几秒后,阿盈的整个脑袋几乎被绿叶缠满了。
  这时,小苗终于停止了生长,正中间的主茎上“啪”地长出了一枚小花苞。
  圆滚滚、亮晶晶,像颗粉色的小星星。
  阿盈伸出手,一束灿灿的金光从她的指尖伸出去,蹿上去,将那枚花苞从枝头卷了回来,轻轻落在她的掌心。
  与此同时,阿盈身上的金色虚影在瞬息间如同退潮般散开,重新没入眉间,再无踪迹。
  阿盈将这枚珠子般大小的粉色小花苞放在手心掂了掂,轻轻一抛。
  花苞被抛到空中后,顿时像被吹起的气球般胀大了起来,拳头大、西瓜大……直到膨胀到比一旁的阿盈还要高一点,这颗圆滚滚的花苞才总算停了下来,静静浮着不动了。
  四瓣合拢,绿茸底、半透明的花身,垂下的粉色花藤的顶部……
  “啵”的一声,面向阿盈一方的那片花瓣缓缓打开。
  这是一种每一个成熟的锡兰族能够借血脉能力招引出的特殊术法:引花成盒。
  以灵力将体内的植物血脉激发,通过心窍的引导催长一株的锡兰,然后令它结出一枚成熟的、拥有一部分真正的锡兰作为匡缇丝特大陆远古时代传说植物特质的花苞来。
  像这样的一枚花苞,就被族人们称为“花盒”。
  在阿盈的思维里,她把这玩意儿定义为“一辆会飞的车”。
  锡兰族——人均有车。娘胎预订,随身携带。
  阿盈乘上花盒,催动灵力使它在林间全速飙起来后,到西林入海口一共只用十来分钟。
  快是真的快,但对灵力的消耗也成正比的非常之大。
  以至于落地后,阿盈不得不坐下来花了一会儿平复损耗才能开始着手自己的捕鱼事业。
  她先找到了一棵质地具有不错韧性的树,选取了它一根长而笔直、顶端有岔的树枝折下来,然后从包里取出绳子,先将两截树枝编绑合拢作一个环,然后再熟练地在之间来回缠绑,绷出一张网来。
  看了图像资料后,阿盈对银浣的大小有了个印象,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孔该多密多大多松多紧。
  对于靠海吃饭过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本能。
  她如今站在一条河流下游的一岸上,往下走是个乱糟糟的岩石坡,杂草藤木丛生,因而阿盈打算直接跳进河里,随水漂到下方海河交汇的平滩上去。
  她从包里取出水靴,展开踏了进去穿好,又戴上颇厚的灰色手套,举着手中的简易抄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拽着周围的树根往下方的河面里靠近。
  脚下的石头上大多都长着青苔,稍不留神就会踩滑。水靴是学校统一派发的,质量不是很好,多少有点限制了她的动作。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一样,除了几件常服外,每个人能带的也只有学校给的那个装了睡袋、水壶、打火石小刀绳子一类基础用品的的大防水背包。
  这种胶皮质地的水靴是十分必要的。它能一直从鞋面包裹到腰部,除了防水,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避免使用者被什么细小但有毒的东西咬或者扎到。
  河岸距水大约有两三米高。水情不明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直接往下跳。
  “噗通”。
  阿盈松开手,一仰头翻身入水,身形若游鱼般在水面上滚了一圈,然后顺着水波摆动着双腿,平稳地乘着水流向海而去。
  清晨的大海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霭当中,浅浅淡淡地像是隔了一层纱。风一涟一涟地拨弄着海波,是清凉的,但仍然让人觉得像梦。
  阿盈半眯起眼睛,划动手臂转了一圈,然后仰头漂在水面上等待。
  身后的河水是有一点带着浅绿的色泽,而近岸的海水因为水下沉积的沙粒而呈现出淡淡的黄色,越往远处越蓝,河海交汇,又有一圈圈的白色水沫被不断地推平开来……五彩斑斓,交汇并行。
  过了一会儿,水波将阿盈推到了一旁的浅滩处。她游了一小段,就上了岸。
  这一小段的沙滩很是漂亮,一岸细细的微黄沙粒,被风抚得平整而柔软,踏上去会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窝。
  阿盈甩了甩头,把沾湿的额发捋到耳后,随意地拧了拧湿透的上衣,便拎着自己的树枝抄网开始沿岸寻找起来。
  她先是在一荡一荡的水波里寻觅。阿盈的动态视力很不错,通常一晃而过游鱼小虾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果确定一段里没有发现游着的银浣踪迹,她就会折回去,重新在沙土里再找一遍。
  关于怎样找到那些藏在沙里的小东西,对阿盈来说也是轻车熟路的事。
  被水推风顺的沙面和近期有过生物痕迹的沙面,差别再细微也仍然存在。
  然而可能因为确实数量稀少,一个多小时过去,阿盈各种贝壳螃蟹倒是挖了一大堆,却连条银浣的影子也没见到。
  这时天开始微亮了。遥遥往远处的海面望去,已经隐隐能看见淡淡的紫色光芒。
  阿盈看了背包里已经攒起数十斤的螃蟹贝壳,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饿了,便打算歇会儿吃个早饭。
  海岸距离树林有数百米,她也不打算过去。阿盈的包里常备有一团引火干草或者干树藓,以及几把折断的小木棍,专为不方便的时候用来生火。
  讲究这个词语,跟阿盈这个人是绝不想干的。她就地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生火。
  燃料有限,好在贝类蟹类最多也只需要烤个三五分钟,好些甚至可以生吃,只是阿盈不喜欢。
  将手套摘下来扔到一边,阿盈将铁架抽出来摆好,把刚抓的贝贝壳壳虾虾蟹蟹倒出来,掐头去尾开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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