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本来只想言语上点到为止，她明白自己说什么就行。
谁料她这打死不认的装傻态度让人有点窝火了。
青萝怒中带笑，再看她的眼神也淡去了几分刚才的客气，“原来你这么能装。你明明跟梁辰一起住主办方安排的希尔顿没错吧？但昨天有人给你递了房卡，你就没回去，上午是跟李制片一起出来的，今天下午就传出你影视改编在谈名导的消息……”
舒子期终于听明白，原来她上午离开酒店时，身边有个什么制片人，还被人拍下来。
而且这种事还能嫁接到她影视消息的因果关系上。
她有点好笑地看着青萝，“拍到我跟李制片住一间房了吗？还是昨天整个酒店只有我和这位制片人两个人住？”
青萝：“……”
她当然也知道一张地点在酒店门口，两人甚至没互动的照片，可能说明不了什么。
要真有石锤白天就直接爆料出去了。
就因为证据不足，她才想利用她的心虚，至少让自己知道的这点信息量有点作用。
她只是没想到，舒子期这么稳得住。
“不好意思青萝太太。”舒子期看着她又是一笑，“你是好意帮我把照片压下来，但这件事是你误会了，所以刚才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要见怪。”
青萝现在是真的觉得，跟这种死不认账的人绕弯子没一丁点用。
“我也不是无条件帮你，林总今天的意思你看到了，但我认为我们不适合在同一家公司。画画就是画画，这些潜规则的勾当来不正当竞争我真的看不惯。”
她又看了一眼舒子期这张没动过刀就让人羡慕的脸，直接了当道，“我这个人说话很直，你不要介意，你的条件去娱乐圈也无可厚非，我们公司庙小，也不适合你的雄心壮志。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青萝没再等她回答，拿起手上的化妆包便出去了。
舒子期回到包厢时，听了半天大佬吹逼的梁辰凑过头来小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舒子期耸了耸肩，“被人拿到‘把柄’威胁了。”
梁辰心里暗惊了一声，目光飞快瞟了一眼青萝，“那怎么办？”
舒子期气定神闲地拿了一杯饮料，“不知道呀，好怕。”
梁辰听到她这个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再看青萝有点僵硬的脸，差点笑出声来。
*
青萝没说错，林总的目的确实明确。
舒子期还没回酒店就收到了林总的微信，想签下她。
梁辰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吃葡萄一边说，“他这回算是白编一次故事了，肯定想不到你是他倾尽所有资产都挖不动的人，还不吃那套尴尬油腻的阿谀奉承，也根本不想配合他的包装。”
舒子期当即在微信上回绝了，但显然林总也没死心。
能一次死心也就不是这位林总了。
“你看，这是昨天来颁奖的制片人里姓李的那个。”梁辰将搜到的照片给舒子期看，“是不是拍到你跟他？”
照片中的李制片也算是业内有名的制片人，肥头大耳啤酒肚，不巧的是还真的刚好有他潜规则女演员的绯闻。
舒子期看了一眼，“想不起来了，我压根没注意出来时旁边有什么人。”
梁辰啧啧道，“别说，万一真的拍到跟他，虽然没什么石锤，但真会有人信的。反正现在好多绯闻都是打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再加上他的前科……你说，是不是幸好被青萝拦下来了？”
舒子期还没说话，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等下，你还正好回绝了林总，青萝会不会以为你真的跟这个胖子有一腿？”
舒子期：“大概，我听她口气已经认定我在潜规则制片人进行不正当竞争了。”
梁辰皱着眉，“虽然确实不会签他们公司，但这种不实消息还是听上去让人好气。”
“也好说是完全不实。”她语气轻飘飘地，“可能会有一部分成真呢。”
“哪部分？”
“潜规则制片人这部分。”舒子期靠着床，轻声叹了口气，“顾妄说他想转型制片人。”
梁辰眉头一挑，“哦？潜得成功吗？”
她幽幽道，“我觉得可能很快要潜了……” *
回绝林总后，她和那位李制片的“开房照片”果然没被爆出来。
只是林总不是死心的人，在她回了江城后，又三番两次想约她再私下谈谈，价格也在不断上涨。
但哪怕开到了对方认为的，业内前无来者的天价，舒子期这边都没有松过口。
这次的遇挫让林总极为费解，甚至还找了其他跟舒子期有点熟悉的漫画家过来打探她口风，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不肯签。
谁会跟钱过不去，这已经是业内任何一家公司都给不的数字。
几天后，自以为琢磨出舒子期心态的林总深甚至表示，如果她肯签到他们公司，他们可以跟青萝解约。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舒子期的商业价值已经是青萝不能比的。
外形优势，作品口碑，还有知名度，甚至是她在娱乐圈的人脉，她都远超了其他人。
甚至打探到的圈内消息，她的IP开发起步就是大荧幕，目前在接触的都是圈内名导。
后期的电视剧改编，甚至是动漫的大电影都不在话下。
在林总眼里，舒子期的未来就是名利双收，身价不可估量，只有在他的成功包装下，才能将她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极致。
为了能签下她，解约一个青萝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即便是拿出这样的诚意，林总最后得到的答复还是被拒。
别说是卖身契的合约，她甚至是连出版版权都不肯签，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告诉他，不好意思啦，签给裴姐了。
据说林总气得不轻。
*
顾妄回来的这天，舒子期没回宋家，正好因为赶稿留在天柏湖的别墅继续画画。
工作室里安安静静，玻璃墙外的草丛中早已亮起一排灯光。
舒子期画完的时候看了眼时钟，已经过了他预计到的时间。
没忍住发消息问了问，顾妄已经打了电话回来。
男人略显疲倦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哑，“飞机晚点了一会儿，快到了。一个人？”
舒子期靠着已经关机的桌子，“是啊，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还有点怕，以前我在那边都不怕的。”
她视线定格到顾妄的那一排奖杯上，耳边听到男人徐徐不急的声音，“别怕，我马上就到了。雪球呢？”
舒子期嗓音不自觉带上一丝娇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前很好找的，现在我经常找不到它。”
委委屈屈的声音让顾妄心里有些揪心，他不由得放低了声音，“不喜欢这儿？”
舒子期想了想，“也不是，可能有点不习惯。一个人到晚上会觉得房子特别空。”
顾妄顿了下，忽然说，“那我搬过来？”
舒子期：“？”
她最近晚上都回宋家，也不住这儿啊。
男人又轻声问，“怎么不说话了。”
舒子期：“……你搬吧，反正我也不住这儿。”
他低笑了声，同时听筒里也传出一声熟悉的嘀嘀嘀，是大门门打开的声音。
“你到了？”舒子期拿着手机小跑出去。
大门口，男人刚拖着行李箱进来，右手还拿着手机，“还不过来。”
好几天没见的雀跃让她什么也没想，小跑过去抱着他。
顾妄手臂将她身体紧紧圈住，低下头便吻在她耳垂上，鼻尖细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别……”她心上一阵酥麻，自耳尖传来的湿润和热度让她耳根立刻通红了起来。
顾妄低俯下头，沿着她耳廓一路吮吻，手臂将挣扎得发软的女孩搂得更紧，在她嗓间的轻吟还没出声时，擒住她娇软的唇，深吻下去。
她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托着臀抱起往里走。
“顾妄……”舒子期好不容易从深吻中挣脱出来，攀着他双肩的手忍不住微颤着。
“恩？”他逗弄似的在她唇上轻琢着，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不是挺想发生点什么吗？”
“不是……你……”舒子期脸颊红透了，被男人吻得晶莹唇微微张着，磕磕绊绊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还是，别吧……”
顾妄手臂撑在她身侧，看着她突然怂到不会说话的样子，一双清润的眸子还泛着一点湿意，像蒙了一层水亮的雾，又可爱，又让人忍不住想再欺负一下。
他喉骨一声很低的笑声，浓似墨的瞳子带着笑意，手指将她被汗渍染湿的刘海绕到一边，哑声问，“今天不想？”
舒子期：“……”
她委屈巴拉地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道，“也……不是……就，太突然……”
她只是抱一下好几天没见的男朋友，突然就被按到沙发要发生点什么，自己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顾妄瞳子在她“不是”两个字时，跟着亮了一瞬。
他低下头，贴着在她脸颊边，“突然吗？再不发生点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舒子期：“……”
这也能猜到？
顾妄一句玩笑话，说出来看到她反应也跟着沉默下来。
于是空气凝固，一时间安静得很尴尬。
最后是舒子期先开口，她咽了咽嗓子，小声，“你不要多想啊，也不是这个意思的……”
他抿了下唇，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摩挲了一下，“恩，我不多想。”
“真的吗？”
“这种事只能证明，不试试我也不知道。”
“……”
*
一楼的自动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
原本整面的落地窗印着室外的灯光雨林，此刻却全部封闭如堡垒。
舒子期不知道是他这个人太谦虚，还是上次被她吓坏了忘了反驳她。
她一度真以为可能他这方面不如其他方面自信，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脑补太多了。
二楼主卧，拉开的窗帘外夜色深静。
舒子期没有一点力气地躺在他身下，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男人的轻吻仍旧流连在她肩膀上，大掌按着她双手，一点一点沿着她锁骨往上。
顾妄抬起眼，深黑的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舒子期红着眼圈，声音沙哑，“看什么呀……”
他轻笑，在她下巴上轻琢了下，低声问，“七七，喜欢我么？”
舒子期累得翻白眼，手从他大掌挣脱，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都问八百遍了，累不累。我想去洗澡。”
她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舒服，这样没办法睡着。
顾妄“恩”了声，又看着身下脸色潮|红未退的女孩，思忖道，“你自己没力气吧。”
舒子期瞟了他一眼，马上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我自己可以的，你不要进来。”
他眼神看得她害怕，再也不敢随便招惹他了。
舒子期有气无力地声音软软道，“真的……不行，你快让让……”
顾妄也不逗她了，松开手臂。
舒子期余光看了眼旁边垃圾桶的几个避孕残骸，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顾妄望着她，刚要开口，听到她说，“算了，你不要说话。”
舒子期双腿有点打颤，进了浴室整个人差点软到地上。
再回想自己之前想的那些可能，突然间无话可说。
洗完热水澡，她整个人才清爽了许多。
出来时，顾妄正一边接电话一边穿衣服，脸色跟刚才有些不一样。
她从他动作的迅速中判断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挂断后，顾妄套上T恤，看了她一眼，“你先睡，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明天再过来。”
舒子期沉默了片刻，望着他问，“你不准备告诉我什么事吗？”
睡完提起裤子就走，这种事不太像他的作风。
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事有点不同寻常。
顾妄犹豫了会，怕她多想，还是照实说了，“奶奶晚上想下床摔了一下，现在送去医院了。”
舒子期心里一慌，“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睡，没关系。”顾妄拿着手机，拍了拍她肩膀，“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过去看看。”
“不行，我跟你一块去。”舒子期转身去了衣帽间，嘴里说，“顾奶奶对我很好，现在我也睡不着。你等等我，我很快的。”
*
到医院时是凌晨两点多，顾妄的爸爸和堂兄堂嫂都在，顾奶奶还没从急救室出来。
一直在顾家照顾顾奶奶的护工在旁边哭个不停。
顾妄眉心紧蹙，“奶奶怎么样了？”
顾泽阳看了一眼他和舒子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答道，“还不清楚，刚才情况有点危险。她中风这么多年，心脏又不好，刚才问医生，是说过要做好心理准备……”
舒子期不自觉地将顾妄的手抓紧了，不知道应该安慰他还是自己。
她很怕这种状况，很怕在医院面对这种有风险性的手术。
她经历过一次，心理准备这种话，上一次听到时，是最坏的消息。
和顾奶奶虽然见面不多，但老人家十分慈祥，对她这个老友的孙女也是打心眼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