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孕了,谁干的??——歌疏
时间:2020-07-08 10:06:04

  “陛下醉了,回宫吧。”
  云淡风轻一句话,将小皇帝夹在腋下,走了。
  方才的余韵犹在,秦放和冯彧只感觉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的洗礼。
  出门时,冯彧说,“秦将军,以后不要让陛下喝酒……”
  已是戌时三刻,夜色有点凉,秦放和桓煊去找马车,师荼夹着小皇帝,小皇帝的后脖子从衣领露出来,在昏暗的夜色里晃着光,师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被自己手刀切过的地方。
  明明这个姿势很不咋地,可他摸元霄后脖子的手却让人感觉意外地温柔。
  冯彧看了看,总觉得有些锥心,轻咳一声,启口:“摄政王今日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师荼皱眉看来,显然没明白冯彧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冯彧视线也不闪躲,“就因为小皇帝被老鸨骂了一句,于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拆了人家的楼?”
  师荼挑眉,“难道那一句还不够?”
  “凡事有个章程,只怕整座得月楼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得月楼会被拆,这样堵不住悠悠众口。”
  “那就给补个罪名过去。”
  补罪名,这种事冯彧最在行,师荼一点不担心冯彧找不到对方罪状。
  听得此话,冯彧有点噎气,“那我换个问题,摄政王为什么在意那只绝世好鸟?就因为他差点把小皇帝压了?”
  师荼:……
  “之前你听说此事时,不是很快意吗?现在为什么……”
  “冯彧!”
  师荼的声音突然含上了煞气。
  “是我失言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摄政王可还想杀他?”
  杀?
  杀谁?
  师荼看看腋下夹着的小东西,要杀小皇帝太容易了,一直是,当初攻入上都,不杀,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剥皮拆骨得更畅快,然而现在……
  师荼平静的心湖忽然被丢入一颗小石头,突然有些乱了。
  “也许我上辈子丧尽天良,才遇见你还不完的账……”
  这是小皇帝方才唱的,却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
  师荼抿抿嘴,心里已经恢复平静,“他欠我的,总该是要讨回来的。”
  此刻,秦放和桓煊各自找了一辆马车过来。
  “桓煊,送冯侍中回府。”
  这边提着小皇帝就要上秦放的马车,冯彧却忽然说道:“桓侍郎还是送摄政王回去吧,将我顺路搭到永昌坊就好。”
  作为御前千牛卫中郎将,秦放自然是要护送小皇帝的。有了冯彧这句话,原本很自然想跟小皇帝同乘回宫的师荼,便再上不了秦放这边的马车。
  回头,冯彧微微躬身,请师荼率先上了桓煊驾驶来的马车,师荼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冯彧在防他。
  防他什么?
  总不能说他真会对小皇帝做什么吧?
  “你该不会是跟瑶儿一样,认为本王对他怀了什么诡异心思吧?”
  冯彧未答,师荼又紧着补充了一句:“他虽对我情根深种,但本王绝不会因此而误入歧途,冯侍中放心!”
  呕——
  神特么的情根深种!
  两人在马车上坐下,马车起步,晃晃悠悠的,夜色浓重,即便相隔不过数尺,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车厢里有些闷热,更惹得心下躁动。
  “臣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提醒一下,王爷以后要执掌天下,容不得这种闪失。”
  因为执掌天下,你就不该跟被你篡位的昏君有过多纠缠;因为执掌天下,你就必须保证皇室子嗣绵延,更不能有那些心思;因为执掌天下,就不能有明显的把柄被各地藩王掌控……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执掌天下”就像凭空在师荼身上施加了一道枷锁,让他这辈子都休想挣脱。师荼心里有些不爽利,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马车慢悠悠出了平康坊,又穿过崇仁坊、永兴坊,冯彧在永昌坊门下车,师荼才挑起帘子看秦放驾着马车在前,率先过了延喜门,他的马车跟在后面,直到进了长乐门才分道扬镳。
  各自回家,各自睡觉,看似平静的夜,却注定无法平静。
  师荼在昭阳殿,提了壶酒继续喝,冯彧在永昌坊的家里提笔练字平复心情,秦放就惨了,常桂不在,他本想命令立政殿的太监们将小皇帝搬上龙榻,可将小皇帝交给这些人,他自己都不放心,于是亲自小心翼翼将人抱起,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叉,因为他那姿势跟叉车搬货一样一样的。
  把人放上龙榻后,衣服也不脱,靴子也未退,直接盖了被子,热得元霄一只小细腿直接撩开被子,钻了出来,小细腿儿还露出一截白皙嫩肉……
  秦放当即气息有点紧,默默放下帐子,退到丈于外,抱剑而立,呼吸,呼吸,深呼吸……
  然而老天却在此时跟男人们开了个玩笑,一道轰雷滚过上空,闪电在远处撕裂天幕,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终于一个响亮的霹雳,把龙榻上那位给震醒了。
  “有、有人吗?”
  宫室烛光昏暗,元霄的声音有点抖。秦放清楚感觉到她声音里透出的害怕,紧步冲进帐内,“陛下……”
  不待问清情况,元霄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醉酒的红晕被苍白替代,小脸儿白生生的,大概因为酒意还在,看人的眼睛有些迷蒙不清,但人她还是认得清楚的。
  “秦将军,我们来好好谈谈人生……”
  秦放:……
  昭阳殿,师荼提着酒壶,抬头看天空,雨没半滴下来,就这雷打得惊天动地。
  桓煊好酒,师荼在这边喝酒,他也会乘机蹭几口好的。
  “立政殿那边……”
  桓煊抬头,“什么?”
  师荼没再说话,小皇帝怕黑,所以即便睡觉也得留盏灯,小皇帝怕雷,所以一到雷雨天,就得有人陪……
  以前自己在御前时,少不得陪过他几回,如今他还记得,小皇帝黑着脸命令他:“师荼,你到朕的床上来。”
  自己又哪里会依他,只抱剑而立,斜眼睨他,直到他拿他最在意的要挟……
  那幅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如他脚下蝼蚁的可恶姿态,至今想得都想磨会儿剑。
  可是,师荼又忍不住想,这深宫之中,杀机四伏,自己离开这些年,他又找的谁陪床?
  永昌坊冯府,冯彧看着窗外电闪,雷鸣之声不绝于耳,搁笔,披衣而出,直入皇宫。
  千秋殿,谢瑜也从梦中惊醒,点灯起床,看着窗外树影摇曳,闷雷轰响,等了许久也不见消停,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刚披衣出门,就见得主殿那头也要出门的阿姐。
  “深更半夜,阿姐这是要去哪儿?”谢瑜赶紧追上去。
  谢瑶回头,“这不打雷了么,皇上胆小得紧,怕是会害怕的,我去立政殿看看。”
  说罢就要上步辇,谢瑶却突然一把拉住她,“阿姐如今已经不是皇后,虽与他姐弟相称,但有些嫌还是该避避的,弟弟代你过去看看。”
  谢瑶一想,也对,难得谢瑜有这个心思,也好趁机让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马上就要下雨了,把伞带上……”
  走出千秋殿时,谢瑜总觉得自己欺骗了他单纯善良的阿姐,心里有些怪异情绪。
  方进立政门,豆大的雨滴从头顶砸下,谢瑜撑起伞,隔着雨幕也看到了另一个撑伞的人。
  “冯侍中?”
  谢瑜没有跟冯彧正式见过面,但立志前朝的他,对前朝官员动向却了如指掌。
  此刻看到这位传言和煦如风的门下侍中,他很是意外。
  “谢状元。”小皇帝挨一刀换出来的美人状元,冯彧自然也是认得的。
  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少年,对上二十出头,数年浴血的青年,一点不示弱。
  “冯侍中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冯彧拎着腰牌晃了晃,门下侍中有御前行走腰牌,这太极宫,除了妃子们的寝宫,哪里他不能去,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我若要说是来立政殿赏雨的,谢状元必然不信。”
  谢瑜:奸臣!
  “其实,我真是来赏雨的。”
  所以,小皇帝的无耻都是跟这些人学的?
  冯彧脸上依然春风和煦,可看在谢瑜眼里,就是那么刺目。
  又是一声轰雷,震得大地跟着颤抖,两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天幕,视线又同时投向立政殿。
  谢瑜懒得再跟冯彧废话,径直往宫殿里走,冯彧却不紧不慢,与他并排而行,隔了雨幕瞧过来,“我还没问谢状元深夜到此是为何事……”
  “冯侍中没听说过吗?雷雨交加最适合杀人……”
  “……”你总不能是来杀小皇帝的吧?虽然你在千秋殿的确提着剑追着小皇帝跑了一路。
  何况,今日,你也并未带剑。
  “我是来护驾的。”冷眼斜睨过来,隔了层层雨幕,冯彧也能感觉到少年的防备。
  一个保皇派,自然是要防着他们这些篡位的乱臣贼子的,这个理由找得不错。
  “我听说谢状元御前钦点状元后,便一直被留在立政殿做事,做了个御前散官,时常留宿在此……”
  少年脸皮薄,只此一句话便微微变了脸色。
  “皇上并不好男色,但谢状元长了长公主的脸……”
  谢瑜顿步,怒气横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彧面含春风,“我要说的是,皇上怕雷,雷雨之夜,必然得有人陪,不知道谢状元陪过几次?”
  “……”谢瑜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这种事,你为何知道?”
  冯彧的眼神深如幽潭,完全不加掩饰,直言道:“因为在你之前,陪他的是我……”
  轰隆!
  闪电撕破雨幕,照亮了两人的脸,四目相视,竟似有火花迸出。
  “你到底是谁?”
  因为激动,谢瑜手中的伞偏了,瓢泼大雨砸下来,浸润了发冠,也淋湿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狼狈了几分,却更加惊艳,如此姿色,难怪小皇帝会把持不住。
  冯彧面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似有黑暗漩涡撕扯着空气,将不慎撞入的一切尽情搅碎撕裂。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要谢状元明白,皇上把你留在御前,应该只是因为你的脸跟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让你留宿陪寝,大概也不过是因为以前养成的习惯,恰好身边又无人可用……”
  而这习惯,是我养成的!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你做的那些事,不够都是替代品而已。
  “这立政殿,你不该来……”
  最隐秘的心思被人无情戳穿,谢瑜脸色煞白,雨伞脱了手,掉在地上,大雨倾盆而下,将他全身淋了个透,也浇了个千疮百孔。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容捡起伞,重新挡住头顶的大雨。
  “我不过是代替我阿姐来探视一下,冯侍中在想什么?”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无意间找了两个理由。
  这次冯彧没有戳穿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善意安抚的笑容,毕竟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年,自己这样针锋相对,的确有些欺负人了。
  可就是这个笑容却让谢瑜受到莫大的侮辱,好像自己的什么罪名被坐实了,还被迫接受来自敌人的好意。
  他高抬骄傲的头颅,在暴雨中宣布道:“我谢瑜,从小便立志要辅佐出一位盖世明君,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皇上堕入男色深渊,所以,冯侍中请回吧!立政殿不需要你!”
  冯彧眯眯笑眼,“我来,是有要事与皇上商议,国家大事,刻不容缓而已……”
  谢瑜:……
  无耻!
  “我没记错的话,谢状元现在并没有任何职务在身,虽有状元头衔,却只是个白丁,我与皇上商议国家大事,谢状元不宜在旁。”
  这话,太特么名正言顺了,他竟然半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皇上有我陪着,不会有事,麻烦回去告诉长公主,叫她不必担心。”
  冯彧站在原地,看着谢瑜,谢瑜再也无法向立政殿迈出半步,长吸一口气,只得转身离去。
  冯彧这才拾阶而上,刚要进门,秦放便从里面出来,看到冯彧有些惊讶,“冯侍中怎么也来了?”
  也?
  这个字眼就有些刺耳了。
  冯彧看向里面的亮光,问:“谁在里面?”
  “摄政王。来了该有两刻钟了,刚哄皇上睡下,冯侍中有什么事吗?”
  哄?
  这个字眼更加刺耳。
  长吸一口气,压住心底躁动的血脉,端出如和煦春风的笑容,“本来是有点事想与皇上商议,既然已经睡下,那我的确不便打扰。”
  冯彧走得爽快得很,只是要步下台阶时,又回过头来衷心告诫道:“秦将军统领千牛卫负责皇上安危,应该考虑周全些。”
  咦,这位是发现什么护卫漏洞了么?
  秦放赶紧拱手,请教:“可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到位的,还请冯侍中赐教。”
  冯彧笑着摆手,“赐教不敢,只是摄政王对皇上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我是担心万一他想起什么前仇旧恨来……当然,我想摄政王应该会顾忌大局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万一呢……”
  刚攻破上都就迫不及待提着剑要剥小皇帝的皮,前不久还把小皇帝给非礼了,不管是哪一样,是不是都该防上一防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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