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也想到了。
小师妹一直坐着没动,这会儿也没跟其他人一起离开,她握着手里的木棍儿说:“好像,有转机的哈?”
多的,她也说不出来。
中三天会有人帮师父?啊,师父师父,哪个师父?
她的占卜术是自己看翻看一些古籍时胡乱学的,下三天根本没有正统的命师,她也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连师父的影子都成了几个。
想用力看清,范小艾头疼欲裂,手里的木棍都好似变得烫手,惊得她不小心把棍子都弄掉了。
云听画便说:“小师妹都说有转机呢,那我将运气分给师父,让她此行顺利!”
赐福出去后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在南琉璃真的遇到危险而又依靠运气脱险后,对云听画也是有影响的。
这是动用了血脉力量的赐福,云听画毫不犹豫地施展出来,因为,南琉璃值得。
苏饴糖握紧了云听画的手,也跟着他说:“师父会没事的。”
云听画被苏饴糖反握着手,心情依旧很糟糕。他得牢牢攥紧她,总害怕,她也突然飞走。
师父有事没事现在还不知道,需要等待。
但他现在心里有事。
原本,云听画听到木怀柔说了那么多合修好处,还能增强修为,他早就心动了,打算跟苏饴糖提一提。
结果……
修为增强了,元婴期大圆满的师父就直接飞升了。
苏饴糖也是元婴期大圆满……
她会不会也一下子就飞升了,然后他留在下面……
刚刚木怀柔的经历让他受到了严重打击,他觉得他最能感受到木怀柔的心境。
心若刀绞,肝肠寸断。
自此,合修什么的,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了。
云听画: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184章 断根
苏饴糖将自己的推测整理成册,还配图做演示,弄了个简单的PPT投影在玉简里面,分发给了宗门的大佬们。
她给王怜枝、泉初见、扫雪也给了一份儿,就连姑苏山月,她都想办法将PPT刻在神迹的魂器里,让云听画给姑苏山月也发了一份儿。
哪怕大家都说荒唐,她也想试试,当然人多的话,想法更多,也能修正错误,将它更加完善。
然后她要做的,就是一边修炼一边等待。
然而,等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坏的。
空桑门门主昏迷的第七天。
神迹内,星辰消失,再次引起神迹内大震荡。星辰消失而不是坠地,说明九品至尊境界跌落,而后大家在魂碑上重新找到了水辛夷的名字。
水辛夷—魂力-八品后期。
空桑少主游如昔在魂迹里站出来说明了原因。
妖界至尊天珩苏醒,门主与其战斗境界跌落,水千桃陨落,不过门正在闭关调养,要不了多久就要恢复,请天下修士不要太过担心。
水千桃明明是千古罪人,却因为无法说明原因,动摇人们对空桑门的信心,以及追究责任,只能对外掩藏其真正原因。
扫雪:“门主还是没醒。”
“他们天天给我们发传讯,都在问情况。”
“师姐这几天憔悴了好多。”
“他们都说要见门主,但门主在昏迷啊……”
“还说门主修养的话,让师姐出去主持大局,现在人心惶惶,少门主得站出去稳定人心。”
扫雪说到这里恨恨地道:“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苏饴糖点头,“不能出去,你们那个禁地安全吧?”
“嗯。”扫雪点头,“外人进不来。”
云听画:“养魂的东西还够吗?有没办法把门主的元神弄到神迹里来,我们可以天天给她烧魂晶!”
泉初见摇头,“魂力八品以上就不是一个层次了,这些魂晶作用不大。不过空桑门有个神器,滋养元神有奇效。”
她随手拿出地图,“这里是空桑城,在一棵巨树之上,那棵树,守护空桑一族。”
扫雪也跟着道,“嗯,但是空桑之灵本来就在门主那儿,只有历任门主才知道空桑之灵到底是什么样子,门主对上的是妖魔至尊天珩,还能活下来想来也是空桑之灵出了力气。”
空桑门的修士比其他人更清楚,妖魔至尊天珩意味着什么。
天河时代最厉害的妖魔,他回来了。
可他们人族,已经没了顾天河。
他叹息一声,“现在,我们连空桑城都不敢进去。”
师姐进入神迹就在空桑城内,她只呆了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都险些被人困住。
反而是他,因为躲在沙海安全得多,一直没遇到危险。
刚说完,扫雪就看到远处刮起了沙暴,紧接着,他身下的位置陡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直接将他吸了进去。
泉初见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然后她自己也无法稳住,身子一同往下陷,王怜枝霍地一下站起来,然后……
默默往旁边飘远。
泉初见本以为王怜枝会帮忙,都伸手出去了,看到他飘远眼睛瞪大,“王怜枝!”
苏饴糖和云听画也没去拉人,而是迅速开启了马屁精模式。
“大王,您来了?”
苏饴糖:“老远就感受到了大王的神魂气息,这王者之气就是不一样。”
云听画则是变成了小鸟,还啾啾啾地一通叫,“大王,大王,好久没见了,好想你呀,你在哪儿啊,我的宝座呢?”
泉初见本来还有些紧张,如今看到这小两口一唱一和,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地位最低了。
王怜枝都是个明白人。
被一通夸的金蝎王从沙子底下钻出来,它哈哈大笑,“那女的境界跌落了哈哈。”它把扫雪埋在沙里,只露了一个头在外头,“这下没人给你撑腰了吧!”
之前还敢用水辛夷来威胁它,现在水辛夷境界跌落,看它不吞了他。
说完大螯往前一伸,就这么夹下去,能把这个小小魂修剪成两段。
云听画:“九品魂修算什么?大王你看他天天跟我们在一块儿,连空桑门都不回,明明是被您的气势所折服,这是要弃暗投明,想当您的仆人。”
扫雪梗着脖子想说胡说八道,被泉初见踹了一脚。
他俩都埋在沙子底下呢。
只不过泉初见埋得没他那么深罢了。
泉初见:“大王威武。”
小凤凰:“大王霸气!”
小凤凰悄悄给王怜枝咬耳朵,“轮到你了。”
小凤凰:“你这会儿要不说点儿什么要被针对的!”其他几个人都表态了。
王怜枝感觉到了一股略带审视的视线,于是他站起来说:“愿为大王出生入死。”
几道视线齐刷刷地聚在王怜枝身上,哼,心机男。
金蝎王十分纠结地看着沙里的扫雪,强忍着杀意慢慢地趴了下来,只不过它把泉初见从沙子里挖出来后就不许其他人挖扫雪,“就让他在里面埋着,太脏了!”
苏饴糖想了想问:“大王,是对魂修有杀意吗?是因为魂修杀了太多魂兽吗?”
魂修杀魂兽进阶,所以魂兽对魂修才这般仇恨吧。
金蝎王的回答让苏饴糖出乎意料。
“魂修那么脏,把这片天地都弄脏了,难道不该清理掉?”
神迹内,原本是鸟语花香的仙境,随着魂修越来越多,里面的煞气也越来越浓。神迹内的魂兽大多很强,通过跟金蝎王的接触发现,它们其实思维很简单,可以说很笨,大部分连外头的灵兽都比不上,单纯,也没太大欲望,所以,神迹放大情绪这个特点,对那些魂兽影响不大。
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九品魂兽觉醒了意识一般,想去神迹外面的天地看看……
有且仅有一个。
它们思维简单,每一个魂兽都视魂修为天敌,遇见后必然你死我活。本以为是魂力之争,如今却发现并非如此。
魂修好像身体里的病毒,魂修的到来,让神迹变得血腥而又污浊,而魂兽,类似白细胞?大概神迹放大魂兽唯一的情绪,就是对魂修的杀意。
因此金蝎王放过扫雪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它哪怕趴在那里了,仍是时不时要瞥一眼扫雪,杀意并不曾减轻多少。
他们其他人,则是因为跟云听画接触太多,所以才被其勉强接纳。
苏饴糖:“神迹到底是怎么来的?”
没人知道答案。
如果真的神迹就是那张纸,他们不进神迹,是不是很久之后,这里会恢复金蝎王眼中的干净,而没有浸透白纸的黑气,背面的妖魔也会失去力量。
苏饴糖再次提出了这个结论,她已经把之前的一系列分析都做了PPT发给了同伴,这会儿说出来大家各有想法。
扫雪:“等门主醒来,我也会告诉她。”
“让所有人不进来是不可能的。”
“除非……”泉初见道:“毁了所有人的玄音璧。”
王怜枝:“玄音璧的炼制方法并不难,最早炼制的是?”
泉初见:“仙鼎楼。”
苏饴糖一愣,“就是那个拿定魂珠当魂丹卖的宗门?他们的弟子还把低阶魂修骗到妖魔战场当诱饵!”
云听画看看泉初见,又瞅瞅扫雪,“你们上界修士恶毒的人怎么这么多。”
两个上界修士有被冒犯到。
王怜枝:“因为神迹,会把绝大多数人变成恶魔。”他曾经历过那些痛苦,若非遇到他们,现在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以下界修士的眼光来看,那叫堕落成魔。
王怜枝:“我们做不了什么。”他看向扫雪,“请门主重视。”
扫雪:“嗯。”
……
御兽宗,陆宗主看着面前的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宗主:“老祖宗,你这是何苦。”
面前的是御兽宗的守护灵植木怀柔,当得起他一声老祖宗,可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守护灵植,现在面色枯槁,一袭红衣起皱,坐在那里好似生机全无一样。
这让陆宗主想起一句话。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木怀柔名字带柔,可他从不柔弱,然而现在,他的身上出现了死气。
木怀柔:“天道对灵植太苛刻了。”他抬起头,嘴角含着讥诮的笑,眼里却没有一丝光彩,“我修行万年才能化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一身灵气强大到可以滋养一个宗门,却仍无法窥得那一线天机。”
“她能飞升。”
“我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木怀柔声音沙哑,一丝戾气夹杂其中,“不是说天道不仁,万物为刍狗,可在我看来,你们人修才是天道宠儿。”
“难怪你们自称万物之灵,人定胜天。”
陆宗主:“老祖宗……”
木怀柔冷冷瞥他一眼,“我守护御兽宗多年,只求这一件事。”
“我知道现在的形势,让你去中三天是送命,所以,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能够将我送上去?”
木怀柔直视陆宗主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不是人。”
那笑里藏着悲凉,让陆宗主都觉得窒息,他喃喃问道:“您是想?”
木怀柔:“对,交换物品那样,送我上去。”
我只是一株灵植。
为何要有心,为何要生情?
有了就有了。
他没有人那么多顾忌,他只知道,他不愿就这么被丢下。一开始的痛苦之后,他也会思索,南琉璃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虽然沉迷修炼,但也并非绝情之人。
不上去问清楚,他不会心安。
陆宗主:“我想想,我想想……”
现在这形势,中三天整个都排斥下三天,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好友哪个能完全信任。人心难测啊,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让他知道其中一个有鬼了,其他的……
木怀柔也不催他。
“等你找到了通知我。”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转身道:“就是没那么靠谱也可以。”
他笑了笑,“我赌得起。”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成为一株真正的灵植,被上界的人炼制成丹药,或者直接吸收灵气?
死而已,他活了这么久,并不惧怕死亡。
木怀柔走后,陆宗主取出他的小玉钟,敲哪一个,他都拿不准。
想了半天,仍是焦头烂额。
正纠结时,玉钟发出清音,一个最不可能亮的钟居然发光了。
“小友最近可好?”
陆宗主连忙起身作揖,“大师!”
这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命轨师啊,他从未想过对方会主动联系他。
“我于冥冥之中看到因果丝线,便主动来了。”
“我会将他送到南琉璃那里。”
陆宗主知道这位特别爱财,立刻道:“大师想要什么请说,我立刻去准备。”
“南琉璃会付的。”
南琉璃会付?
陆宗主听到这话还心头一喜,“她会没事吧?”
“何为有事,何为无事?”
“天命难测,岂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轻易看透……”
“十日后的午时,送他上来。”
陆宗主连忙答应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个消息如实告诉了木怀柔。
木怀柔听到后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