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饴糖无语凝噎。她现在的实力,靠自己还真报复不回来,然而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
现在确实是听不见了,但这很憋屈啊。偏偏趴下的滚滚忽然又起来,“对了,你上次挖的坑没填回去,昨天我滚啊滚的,居然滚坑里去了。”
“赶快给我填了,不然不许回家。”它说这话时,还带了淡淡威压。
想到这个,黑旋风心里头就鬼火冒。
上次苏饴糖揪出那只虫子后还挖了个大坑,那群云家的下人估计还以为是它弄的,来栽竹子的时候都没敢动那坑。
它昨夜睡觉在冷翠山上滚来滚去,滚得正舒坦呢一个不小心就摔坑里去了,直接把它给摔醒了。气得它火冒三丈。
一大早本来准备教训苏饴糖的,结果忘了,后来想起来,又懒得再动手。
现在只叫她自个儿把坑填,已经是它大发慈悲了。在滚滚的威压之下,苏饴糖只能乖乖填坑,回家做饭什么的,都是浮云。
怕云听画担心,苏饴糖还想着给他发个传讯说一声顺便告一状,奈何没接通,滚滚又盯着她,只能暂时作罢。
实在不行,只能咒咒他出去就遇到男主,被男主惨烈踩死算了。
……
云听画今天没去斗兽,他被储云浩、楚修等兄弟拉去逛百乐舫的新节目,已经在灵舟的甲板上坐了好一会儿了。
这是百乐舫新出的灵舟画舫,他们将云河其中一段稍稍装饰了一下,弄了大量的水雾渲染气氛,将画舫打造成在虚空中飞行的虚空船。
三千世界,虚空无垠。
小澜州九成九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乘坐虚空船通过界河前往其他界面。但绝大多数人,对外界都心生向往。
是以他们弄出这么个画舫,也能够吸引到很多的客人。
仿佛年少成名,金丹大成,横渡虚空,得道长生。修士一生所求,皆在这精心打造的旖旎梦中。
百乐舫为了拉生意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甲板中央很空,上面正有一群女修跳舞。领头的那个脸上带了面纱,露在外面的眼睛格外妩媚,深蓝色眼瞳,眼角处有淡金色花纹微微闪耀,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好似有晨曦在她眸中流淌。
她穿着大红灯笼裤,上身则是系的丝带,虽说丝带遮蔽了绝大多数地方,却是把小蛮腰给露了出来。
那腰上镶了许多珠宝和铃铛,随着她扭腰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配合着乐师的鼓点,更是摄人心魂。
跟云听画一起来的几个兄弟都有些痴了,呆呆地看着那些舞娘,云听画却是不为所动,都有些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领舞的女修略有些吃惊。
她们跳的是天魔摄魂舞,虽说姐妹们修为不够,能够发挥出来的功力不过一层,但云听画不是废物么,居然一点儿没受影响。
看来,传言也有不实之处。
不过也可能是他身上法宝众多的原因,连元神都护得严严实实,想要从这里做突破口打听消息怕是行不通。
这家伙实力虽差,却被他爹娘全副武装,简直是个行走的法宝架。
叫人都无从下手!
第29章 喜欢
一曲毕,其他男人都被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把身上的法宝灵石都掏出来送给那些女子,只为博佳人一笑。
云听画仍是觉得无聊,心不在焉地丢了几块灵石就把人打发走了,反而是接下来出来的怜君公子让他眼前一亮。
他都想接通留影石,叫小甜甜也看看怜君公子了。
瞧怜君公子身上披的那裘皮大氅,色彩真是鲜艳,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还有他头上戴的羽帽也是格外别致,让他也想跟着做一顶。
那些女修衣服都没穿好,还露腰露肚脐真没什么好看的。虽说云听画喜欢逛青楼,但他倒不是真的觉得里头的女修有多美,而是更在意自己的江湖地位。
兄弟们都去,老大能不去?
大家一起开开玩笑,说说荤话,他在旁边插不了嘴,这像话?
云听画掏出留影石,正要呼唤苏饴糖,就听到轰隆一声剧震,紧接着,长剑嘶鸣,云河上飘起了火焰花。
他还以为是百乐舫搞的新花样呢,还觉得挺有意思准备给点儿赏钱,哪晓得旁边的楚荀忽然蹦了起来,兴奋地嚷嚷:“楚修结丹了。”
“我弟,楚修,他突破境界,凝结金丹了,哈哈哈。”
“他才二十一岁啊,二十一岁的金丹期!小澜州数百年来就没比他更优秀的年轻人了,他比当年的苏菁更厉害,苏菁都没有结丹!”
楚修兴奋得手舞足蹈找不着北,把曾经的第一天才苏菁都拿出来比较。
云听画顿时不服,苏菁十二岁就筑基期了,以前实力也远超楚修,若是她没出事,这会儿早结丹了,还轮得到他楚修来冲第一啊。
云听画虽然对外人凶得很,嘴巴也毒,但这会儿自家兄弟正兴头上,他也就没损他,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继续跟怜君公子打招呼。
“我打算带我家甜甜来看看你的。”云听画说,“一直没空,来我打开留影石,你过来跟甜甜打个招呼?”
怜君:“……”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云听画这个纨绔子的追捧,不过对他的要求一直都很配合。
怜君说了声好,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听到楚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师姐,我在落雀桥等你三天。”
落雀桥,可不就是那些个道侣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云听画顿时把留影石头放一边,竖起耳朵听。楚修的师姐,是小甜甜吧?上次好像听楚修喊过甜甜师姐,一想到这个,云听画眉头都拧起了结。
等到他说会想办法治好经络和元神的时候,云听画终于确定他说的就是苏饴糖。
楚修,突破金丹期后想要带苏饴糖一起走,离开小澜州!
云听画额头突突地跳,只想骂人。
偏偏旁边还有兄弟窃窃私语,“楚修说的是咱大嫂,他真是胆大包天!走,咱们立刻过去,削他一顿。”
处于兴奋中的楚荀只觉头大,恨不得把天上的楚修给拽下来!
以前家里拘着他不让他去找苏菁,后来他倒是安分了,哪晓得现在弄这么一出,是觉得自己结丹了翅膀硬了,敢跟自家人叫板了?
连这么点儿时间都忍不住,真是练剑练傻了!
虽说自家兄弟结丹了家里多了个靠山他也高兴,但楚荀内心总觉得楚修这性子不改的话走不了多远,偏偏他实力低微没有楚修受重视,一想就觉得心浮气躁。
现在,因为楚修乱说话,他还得去哄着云听画。
不过好的是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地捧了起来。
“什么大嫂,云哥也只是把苏菁当兄弟。”一人乐呵呵地道。
云听画:……
这是一个颇懂他心思的弟兄说的话,要是平时他肯定很高兴,这会儿却觉得心里头格外不是滋味,有一种奇怪的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像是刚刚喝的不是酒,而是醋一样。
“云哥,你说是不是?”
他以前的确三天两头都说自己把苏饴糖当兄弟看,说她瘦巴巴的根本不是他喜欢的样子,如今被他们这么问,他又无法反驳,只能梗着脖子答:“当然。”
他还听到自己说,“要是她自愿跟楚修走,我还给她出盘缠呢,哈哈哈。”
“前提是要自愿的哈。”
“她要是不乐意,管你金丹不金丹,通通给我轰走!”
夸张的笑声底下,是被藤蔓绞缠的心脏,枝蔓上密密麻麻的尖刺扎进血肉里,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边兄弟便答:“那是自然,谁不晓得云哥对兄弟们最好。”
“能跟云哥做兄弟,真是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些话他以前最爱听,每次听到心里头都美滋滋的,然而这一次,他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被人围着喝酒都心不在焉,仿佛喝进口中的酒都没滋没味,叫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格外了无生趣。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中毒了?不该啊,他身上全是高阶法宝,谁能伤得了他。
要问一下她会不会离开吗?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办法问,在这灵舟画舫上,他又找不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单独问。这就是当老大的坏处了,走哪儿都有小弟跟着。
就这么一直煎熬到晚上,云听画提出回家,他骑着机关鸟风驰电掣地赶回小药山,看到屋里没有点灯,登时心慌意乱。
他失魂落魄地推门进屋,仔细找了一圈,确定屋子里头没人后,心头更是难受,像是压了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云听画觉得他肯定是生病了,还胡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丹药,连灵魄液都喝掉一瓶,仍是毫无用处。
他走到床边,心想,现在他不需要打地铺了。
可他仍是不愿睡床上,连毛毯都没铺就直接往地上一躺,本想睡觉,奈何睡不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
熬了一会儿,他又起来喝了一壶酒,喝得醉醺醺了一不小心摔倒在地,脑袋磕上桌腿都没觉得疼。
云听画继续躺着瞪屋顶,躺到浑身发冷都懒得动一下。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拿出了传讯符。
现在她在做什么?
会不会跟那个楚修腻在一块儿?
云听画犹豫再三,一咬牙,还是发了,开口就道:“你还当我是兄弟?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还想给你践行呢!”
他就是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他气的是她不告而别。
一定是这样的!
正哼哧哼哧填坑的苏饴糖一头雾水:“走哪儿啊?”
她哆哆嗦嗦着道:“我在冷翠山上填坑呢,之前都累得睡着了,刚刚才醒没多久,冻死我了。”因为太冷,才用力地干活,想让身子暖一点儿。
明明都穿了防御法宝了,这冷还是透过衣服钻了进来。
哎,实力低微真难,防御法宝品阶再高,都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还得那种专门定制的专属法宝才行,云听画身上都是那样的定制法宝,专门为他量身定做,不晓得耗费了多少的灵石。
通讯立刻断了。
苏饴糖继续填土,正忙活着,就听到机关鸟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一抬头,苏饴糖登时愣住,“喂喂喂,你别学滚滚啊!”
特么直接从天而降,是想砸死谁呢?
云听画直接落进坑里,他扯了一下苏饴糖头发上随意挽的大揪揪,“让你填坑你就老老实实地填坑,大半夜也不休息?”
这也没办法啊,且不说她得讨好滚滚,更何况坑确实是她挖的,滚滚掉下来都摔醒了,作为一个滚滚控,可把她心疼坏了。就算滚滚不威胁她,她也会把坑填平。
“我说你怎么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的!”
看到她就在这里,心里头的万丈阴霾瞬间被驱散,天光乍破,心田花开。
大起大落,皆在她一颦一笑之间。
等缓过来,再注意到地上的苏饴糖一身泥泞,云听画仍是忍不住发脾气。
他还伸手使劲儿去推她后背,哪晓得恰好苏饴糖转身,于是手就触到了她胸前位置,软绵绵的,手感不错诶?
苏饴糖:……
她被熊孩子袭胸了!偏偏他还不是故意的,一脸错愕,眼睛瞪得溜圆,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像一对流光溢彩的大猫眼儿。
看到他这幅样子,她都没办法生气了。
云听画猛地缩回手,还把手背到了背后。
“瞅什么瞅,谁叫你突然转过来的。”
“明天叫下人来填不就好了?黑旋风欺负你,你不知道找我?”他本是将那只仿佛被烫了的手藏在背后,可这会儿看到她那模样,又忍不住伸手去帮她捋那些黏在小脸蛋上的头发,还气咻咻地说:“我怎么就带不动你!”
“跟我念。”
哈?
“我是云听画罩着的人,除了云听画的话,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他自己念完一遍都觉得拗口,舌头好似打了结,险些笑场。
不过说完又瞪苏饴糖,“该你了。”
苏饴糖立刻重复了一遍。
她接着道:“这坑是我挖的,我填也是应该。”
“我找过你呀,你没接我的传讯。”
苏饴糖往前一步,绣到云听画身上的香气,问:“你今天去哪儿玩的?身上好香。”
“百乐舫。”云听画脸有点儿红,他觉得她吸气嗅味道的样子都有那么一丢丢可爱,就好像,让他吃了一口糖。
“我帮你去看怜君公子的。”
苏饴糖:……
我真对怜君公子没兴趣。
你自己想去逛青楼去就是了,不要随手给我一口黑锅。
想了想,苏饴糖开始告状:“那个楚修真是太可恶了。”她在为了云家努力修炼努力刷滚滚的好感度,那么向云听画告状为出口恶气也是应该的吧。
她是真的被楚修膈应坏了。
云听画似没想到苏饴糖会主动提起楚修,他问:“你不喜欢楚修?”
“不喜欢。”
听到不喜欢这三个字,云听画眼里笑意藏不住,却板起脸孔说:“那他说什么等你,带你走,都没问过你的意思就直接这么说了?”
“太不要脸了吧!”
害他都以为甜甜跟他情投意合,会跟他一起走!白担心了一整天。
“以前只是把他当做师弟,指点了他一些剑术,我落魄时他不闻不问,如今反而跳出来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他这样的做法,不仅坑我,还害你丢脸。”
苏饴糖心里头有气,本想着说教训一下楚修,只是话到嘴边,想到云家会出现的麻烦,想到那覆灭的命运,她又不敢乱生事端,便道:“等爹娘回来,定要叫他们给我们做主。”
事关两个世家,楚修背后现在还有大澜州的鼎剑阁,她不想让云听画跑去乱出头。
苏饴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她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告状呢。
云听画闻言也皱了下眉头,说:“我等会儿去问问,金丹期的楚修能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