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辞许目光锐利,两人视线接触,同时颔首示意。
而后,对方探身上车。
关上门的刹那间,警笛长鸣,声声涤荡在人耳畔。
沉沉夜色即刻撕裂,谢汀神色一凛,木松一行警车鱼贯而走。
身后,老二悄无声息地下了楼先去开车,谢汀和应辞许站在原地未动,久久沉默。
阒静的校园只热闹了一刹那,便再次回归无边的冷寂。
谢汀扭身搂住了应辞许的脖颈。
应辞许顺势将她往怀里按的更紧了几分。
初冬的冷风将她脸颊冻得冰凉,她故意贴在他颈侧温热的皮肤上:“你有点热,我帮你降降温。”
应辞许轻声笑起来。
他抱着她转身向下走。
“饿了么?”
“饿呀……”
“宝宝想吃什么?”
“你做的鸡汤面。”
他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去,自己也躬身上车。
“好,回去就给你做。”
谢汀微微笑着,倚在他手臂上,轻轻阖上了眼。
又是将近两小时的车程,谢汀身心俱疲,早已窝在应辞许怀里睡熟。
刚入主城不过片刻,老二忽然一踩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应辞许一把将因为惯性差点飞起来的谢汀按回来。
老二扭头:“应总,是冯谨然。”
应辞许毫不意外地颔首,示意他放下车窗。
转头就对上了站在车外的冯谨然的视线。
应辞许似笑非笑道:“冯先生纡尊降贵亲自下车来堵我,看来是有大事发生。”
冯谨然眉心微蹙,直接道:“我带冯景然来赔罪。”
“当街堵我的车,这就是冯先生赔罪的方式。”
冯谨然眉心深深拧起来。
他正要开口,应辞许怀里,谢汀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谢汀:“…………”
应辞许轻轻笑了一声。
他神色愉悦,揉了揉因为羞耻而深深埋在他怀里的脑袋,偏头淡淡道:“观澜会所见。”
观澜会所是应家旗下产业。
应辞许将谢汀抱下车,没看跟在后头的冯家人,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叫后厨准备好高汤和面,我要用。”
他偏头交代侍应生,对方应声离去,出门时正撞见被几个保镖押过来的冯景然。
冯景然满面倔强,抬头就望见坐在主座的应辞许和谢汀。
他怒吼:“冯谨然!老子死也不会对这两个狗男女赔罪!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保镖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
“嘭”地一声巨响。
冯景然额角撞在桌腿上,瞬间青紫一片。
应辞许如若未闻,将外套脱掉,慢条斯理地挽着袖边。
冯谨然开口:“谢小姐想怎么惩罚他,尽管开口。”
“冯大少好爽快。”谢汀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冯谨然,“可惜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没资格惩罚他呀。”
这是不要私了的意思。
冯谨然眼里飞速闪过一丝暗芒。
应辞许淡淡瞥了他一眼,未曾开口,只抬手捏了捏谢汀的鼻尖:“等着,去给你下面。”
谢汀皱了皱鼻子:“不要放香菜。”
“知道。”
男人懒洋洋地转身出门,打算去厨房。
冯谨然冷冷道:“腿打断。”
保镖一手握冯景然脚腕,一腿微屈,猛地朝他小腿骨撞了上去。
一声尖利而痛苦的哀嚎响彻夜空,应辞许恍若未闻,连脚步都未停顿半点。
冯景然痛的浑身都在打哆嗦。
可惜了,这场戏演的人倒是真真切切的入了戏,看戏的两个人却都意兴阑珊。
谢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自言自语:“你家的八卦倒是真的挺精彩……”
冯谨然脸都绿了。
冯景然额头沁满了冷汗,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冯谨然一个眼神,保镖立刻将他嘴巴死死捂住。
气氛僵持。
片刻,冯谨然的保镖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黑丝绒盒子。
谢汀兴致缺缺地看着他们将盒子陈列在她面前,一一打开。
第一个盒子。
红宝石在柔和的灯光下耀光灿灿,闪在她眼底。
皇后颈。
冯歆然上次拍下的那个。
谢汀顿了顿,往下看去,每一个都是经过季雨柔的手而流出去的,安颜的珠宝。
足足九件。
冯谨然道:“提前送给谢小姐的订婚礼物。”
谢汀坐直了身体,正要开口,门外,应辞许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男人将一小碗热酽酽的鸡汤面放在谢汀面前:“吃吧。”
谢汀就酥了骨头似的又软下去,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挑起一口面。
小姑娘吃的认真,应辞许笑着看了一会儿,偏头看向冯谨然。
冯家这一代最出色的接班人,此时面色冷沉,几乎要挂不住脸。
地上,冯景然嘴巴被堵住,一条断腿不自然地弯曲着,痛到脸色至白。
应辞许微笑着,彬彬有礼颔首:“这些首饰,还要多谢冯先生完璧归赵了。”
一句话噎的冯谨然脸色发青。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我手头的项目,给应总让利十个点。”
“这点小钱,我应家还没缺钱到这种地步。”
冯谨然嘴唇紧抿。
为了冯景然这个狗东西,他已经低头至此,可应辞许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他语气发硬:“应先生到底还要怎么样?”
“我不太懂,冯先生半夜堵我的车,却要问我到底要怎样?倒打一耙不太好吧?”
他淡笑着摊手,“冯先生把令弟……不对,或许你该叫他……小叔?”
“如果真的要问我,那我建议冯先生把你的小叔带回去,静等警局传唤,就够了。”
“应辞许!”冯谨然脸色阴郁,“你不要欺人太甚!”
应辞许面上微笑缓缓收起,眼底淬出几分沉郁的冷冽。
“欺人太甚?”他要笑不笑地,轻叹了口气。
“谢汀是我应辞许的未婚妻。”
“也是贺老唯一的外孙女,手里掌握荣璋药业一半股份。”
“别忘了,就算谢开成失了势,她也还是谢家唯一的女儿。”
“冯景然想要彻底毁了她,可冯先生现在却反过来指责我?”
“我倒想问问冯先生,是真的想好了要为了你的‘小叔叔’,拿冯家同这三家一起硬碰硬?”
……
苏绍被缉拿归案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网上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冯家那位冯公子牵扯在内。
应家和贺家联合起来,对冯家发起了攻击。
娱乐版块腥风血雨的同时,财经版块也在不断地暗潮汹涌着。
后续发展谢汀已经无心跟进了,她这会儿正头悬梁锥刺股,准备期末考试。
赵伊绚和庄晴也都回了宿舍,三个人一起上自习,同时对着专业课复习内容愁眉不展。
小小的宿舍里暖气热烘烘的,谢汀穿着小猪佩奇绒睡衣,皱着眉头硬啃课本。
庄晴先忍不住。
她捂着脸尖叫一声,把书一丢,义正言辞:“我认真看了两页书,死了十万个脑细胞,需要刷半小时微博回血。”
赵伊绚翻了个白眼:“那可能直到考试你也就只看了这两页。”
庄晴已经拿出了手机。
谢汀艳羡地看了她一眼,蠢蠢欲动也想要去摸手机。
手机反着盖在桌上,她手指碰到手机壳,微微一顿。
一张纸条,露出小小一角,扎在她指腹,痒痒的。
谢汀疑惑地将壳子拆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打开来,入眼便是男人遒劲的字体。
[期末考试被扣了多少分,就要换几个姿势满足应辞许]
右下角书:谢汀
而她的名字上,还盖着个鲜红的拇指印,指纹分明,童叟无欺。
谢汀:“………………”
妈的!
这个狗东西!绝对是趁她睡着盖的章!
她气势汹汹拨了电话过去,骂道:“你要不要脸?我再怎么样也考不了满分,不是不管多少都要换姿势满足你?万恶的资本家!”
那头应辞许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微微一顿。
还未等他开口,这边,庄晴眯着眼:“嗯?换姿势?”
赵伊绚:“满足谁?”
谢汀:“…………”
她脸色涨红,“啪”地挂了电话,胡乱道:“你们听错了!”
庄晴嘿嘿一笑,扑上去一把勒住谢汀的脖子:“说!我要听细节!”
谢汀往下一缩,要往外逃,被赵伊绚截胡,两个人把她好一顿收拾。
三个人闹了一阵,都无心再学习,头碰头刷微博。
三个女明星化身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各种吃瓜。
“咦,汀汀,”庄晴给她甩了个链接,“你舅妈生病了?说要退出集团管理诶。”
谢汀手指一顿。
她点开链接。
荣璋药业总裁夫人周芹称病退出管理层,由儿子贺泓致顶替其职位
一个普通的通稿,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爆点,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谢汀看了两眼,关掉界面,淡淡道:“嗯,病的不轻。”
……
这是大学里最后一次考试了,谢汀考完出了考场,倚着栏杆看冬日里略显萧条的校园,莫名有几分伤感。
楼下,银灰色轿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在树下戛然而止。
车门开启,男人长腿一跨,躬身而出。
周围刚考完试,四散而走的学生眸光都定在他身上。
窸窸窣窣的细碎的讨论声。
“诶诶,是应辞许……”
“真人好帅啊……他是来接谢汀的吧。”
“慕了慕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搞到这么极品的男人……”
应辞许恍若未闻,抬眸向上看。
他穿一件烟灰色大衣,衣襟半敞,露出里面的中领黑色毛衣。
冬日里阳光软绵绵的,静悄悄躺在他眉梢。
男人眼神柔和,望着趴在栏杆上托腮朝她笑的谢汀,手心向内,招了招手。
谢汀抱着书跑下去,从走廊处远远就看见身材颀长、静静而立的男人。
有风渐起。
她忽然踮脚跑起来,风声霎时鸣起,卷在她耳畔,靴子踩在地上枯枝,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应辞许轻轻笑起来,朝她张开双臂。
女孩子旋风般飞奔而来,一股脑撞进他怀里。
应辞许用大衣半包着她,低头用冰凉的鼻尖蹭她额角,低声笑:“这么迫不及待?”
谢汀缩了缩脖子,娇娇地抱怨:“你鼻子好凉哦。”
应辞许胸腔震动,又用嘴唇亲了亲她额角。
温热湿润的触感传来。
谢汀脸红红的,余光瞥见有人在拍照,推搡着他往后走:“走啦走啦,搬宿舍去。”
课程已经结束,只剩下最后半学期的毕业课题。
大部分同学都不再住校,谢汀也打算趁这会儿把东西搬一搬。
谢汀向宿舍阿姨申请带应辞许进去搬东西,阿姨笑眯眯地:“哎哟,都是未婚夫了,阿姨怕什么?进去吧进去吧。”
周围一阵笑。
谢汀拽着应辞许逃一般进了宿舍。
庄晴和赵伊绚都已经收拾过了,只差她了。
宿舍里瞬间空荡荡的,谢汀猛然走进去,有几分不习惯。
应辞许跟在她身后,抬眸环视一周。
女孩子的宿舍,窗边挂着四个不同颜色的捕梦网,每个人床边的墙上都贴满了各路男明星的海报。
应辞许眉梢微抬,看向谢汀床边。
“你喜欢这款?”
谢汀求生欲瞬间上线,板着小脸义正言辞:“不不不,这是庄晴不要了送我的!”
“是么?”
没了外人,谢汀腻腻歪歪地往他怀里钻:“是的呀……你还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你这款。”
应辞许轻笑着屈指敲了敲她额角。
谢汀松了口气,麻溜爬上床铺,把那张海报“撕拉”一声拽了下来。
应辞许收拾她桌上的书。
谢汀只把被子卷了卷,就坐在床上颐指气使指挥他干活。
书桌弄干净,又要去收拾衣柜。
鞋子也要装好,化妆品不可以打碎掉。
谢汀翘着腿儿趴在床上玩手机,等应辞许弄好。
她也不常住宿舍,东西并不多,应辞许收拾差不多,喊她:“宝宝。”
谢汀应声,一咕噜爬起来,手上手机没拿稳,甩出去顺着墙缝“啪”地掉了下去。
“咚”地砸在了地上。
谢汀:“……”
她脑袋探进去瞅,黑洞洞的看不到,爬下床哭丧着脸:“我手机。”
应辞许叹了口气,屈身单膝跪在地上,探手去帮她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