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行，那个我还想着下一次生辰戴呢……”罗协嘴上不肯。
“下一次？那说明你现在还不合身，先给九哥，回头我再给你找条更好的，虎皮的要不要？”
“弟弟属龙，蛇是小龙，更衬我些。”
“你这话说得，九哥属猪，难道戴猪皮的吗？”九阿哥抬头见十四揶揄看着他，一副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笑得更欢快了。
外面站着剑拔弩张的两位哈哈珠子见两位爷有说有笑出来，下巴都差点落一地。
*
阿哥所这宫墙角地方，消息就传得更快了。
康熙将十三、十四的情况吩咐了上书房师傅。
刚过午正，四阿哥便提前拎着弟弟们下了课，沉着一张脸，三人乘了马车回胤禛的府邸。
上头一张嘴，下边人跑断腿，这会儿宫人们都在备着两位小阿哥出去住的各种行头，时不时过来请示四阿哥。
被打断了两三回，罗协便放弃了和四阿哥在车上交流关于四阿哥“心情又不好”这件事的打算，这还是他过来后第一次出宫，便和十三两人掀开小帘子，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到了地方，罗协下车一看，站在府门口迎接的是清穿小说最热门女主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她一席翡翠撒花旗袍裙，外罩一件缂丝五彩斗篷，油头抹得一丝不苟，头上全是镶金碧玺簪花，贵重精致端庄，眉目堪称清秀，只是小小豆蔻年华打扮却是老气横秋，一板一眼，是个贤良得体但不得丈夫四阿哥心意的正妻。
四阿哥上前扶起行礼的四福晋：“福晋怎么站这等了？”
“十三、十四阿哥第一次过来府里，理应如此。”
“见过四嫂。”十三阿哥带着眼巴巴瞧着四福晋的十四行了礼。
“快起身，屋里摆了膳，都是些家常菜，不要嫌弃才是。”
“四嫂费心了。”十三阿哥礼仪很是到位。
“哪里的话，额涅让你们来是信任，有任何不妥的尽管来找我才是。”
四福晋这话合了四阿哥的心意，他脸色稍缓。早上知道德妃让他照顾弟弟们的时候，他内心也是一喜。四阿哥自是喜欢孩子的，从前十三就总是双眼发亮看着他，这让骄傲的四阿哥很是受用。
如今病好的十四那亮晶晶的崇拜神色比起十三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大满足了胤禛想表现的心理，如今他无职一腔抱负就只能在弟弟们面前言语一二，有这么一个两个的追捧，每天去上书房的脚步都更轻快了些。
汗阿玛也同意了这件事，代表他对自己的信任。
四阿哥内心的温书时间表都列得清清楚楚，谁知见着十四和九阿哥相携而入，气氛良好了一个上午，不明所以便觉亲弟弟被毒蛇老九欺瞒的可能性立刻占了上风，担心了几个时辰。
这会儿吃饭也不能当着福晋的面谈，便积压着一口一口吃得无味。
至于十三和十四这些日子的兄弟情基本建立在饭桌抢食上，两人你来我往，筷子打架得热闹。
四福晋话是过谦了，显然她身在宫外不敢去打听阿哥们的喜好，菜色基本是满汉全席列了一遍，精致小巧，量都不大。
这让抢食兄弟组合竞争更加激烈，为着一颗小巧的鹌鹑蛋差点没叉飞了它……
四福晋没见过这仗势，眼见四阿哥的脸色越来越黑，她心里各色的猜测越来越多，夹菜的小手都有点不稳。
“差不多就行了，别吓着你们四嫂，不知道的还以为额涅在宫里饿着你们呢。”四阿哥放下筷子，开始训人。
十四和十三这阵子在功课上被四阿哥训得多了，知道外冷内热、“外强中干”、刀子嘴豆腐心的四哥就是言辞狂风暴雨，动作轻拿轻放。
他们俩动作没停，十四抢到蛋一个声东击西送到了四阿哥碗里，十三的筷子瞬间打道回府。
“四嫂见笑，都怪十三人高马大的，我也想像他一样，但你看他，一点都不懂让让弟弟。”
四福晋还未生养过孩子，母族家规严整，也未见过如此这般餐桌“礼仪”，没想到端庄自持的德娘娘对孩子如此宠溺，这实在打破四福晋对自家婆婆的内心印象。
也对，德妃都能做出请示陛下让十四着女装将养的事，比起来这点事好像不值一提。乌拉那拉氏经家养嬷嬷指点，送了点十四合用的衣服首饰进去，还第一次得了厚赏，便知十四在婆婆心中的地位。
近日十四病好后，四阿哥在她面前也提过一两次，接着人就住府里来了。
四福晋心里有了成算，那就是这两位小爷也得供着：“哪的话，看着你们这样吃饭，感觉饭菜都香了几分。”
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四福晋一口也没吃着，尽伺候他们哥三了，这么心口不一的，难怪四阿哥和她处着不松快。
“既然这样，那四嫂快坐下吃，我来伺候哥哥一回，怎么样？”罗协观察了几下，便知四阿哥夫妻俩之间的症结，还真是像传闻中那般。
四福晋选错路子了，四阿哥这样心眼多得比筛子还细的人，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是讨不了好的，最好便是敞开心扉，真实呈现，要是做不到至少有个七八分，都不至于在他面前讨不了好。
胤禛多好哄一人啊，四福晋尽端着是没法让丈夫软下来的，硬刚硬，心眼对心眼，针尖对麦芒，对不上的。
难怪四阿哥尽往格格李氏宋氏房里跑，她们怕是不如四福晋聪明，本性示人反而被四阿哥对上眼了，尤其历史上李氏身材火辣，性格直爽，孩子一个接一个，后来升了侧福晋再加上据说是真爱的小年糕把乌拉那拉氏挤得差点没地儿站。
要不是四阿哥重规则，不轻易在人前下贤惠四福晋的脸，两人才能相敬如宾毫无情分的一路到头。
“那怎么好……”四福晋开口连忙要拒绝，手下动作未停，却被四阿哥按住了。
“福晋辛苦，你坐下吃吧。”眼见十四殷勤神色，四阿哥出了声，拿眼尾瞅着十四。
罗协得了令，站起身，拿了何有术递上的新筷子，手上动作迅速，嘴上也不闲着：“哥哥，今日弟弟伺候得好了，晚点功课能打个商量，至少比十三好就过了吧？”
“十四别说大话，你什么时候比我好过？”
“嘿……”眼见着憨货十三把话头引走了，罗协便转而和他打起了嘴仗，但眼睛是盯着四阿哥进食的动作的。
罗协观察过了，四阿哥于饮食上挑嘴又从未主动吩咐，惹得身边伺候的一个个都不知道他的喜好，实则很简单，他就是荤素不忌，什么都吃，但花样得轮着来，越是新鲜取巧的，他才能看上几分。
为了攻略任务目标，罗协内心可是差点没把四阿哥的一日三餐列成excel表格，知道前阵子过年过节荤腥吃得多，天冷额涅又看他上次锅子吃得香，多摆了几次，这几天他已经有点上火，苏培盛上的都是贡菊枸杞茶了。
于是罗协尽挑小清新的菜色一道一道给四阿哥夹过去，苦瓜芹菜羹、莲子猪肚百合山药炒什锦，甚至小孩子最爱的葱花蒸蛋、葡萄干腰果酸奶都端了半盅过去……
四福晋心想，四阿哥可不爱这些糜烂的甜口，十四还真是小孩心性……
下一秒，四阿哥毫不犹豫端起了酸奶甜点，吃了个干净。
留下内心思绪万千，波澜一阵一阵的四福晋，三位爷便到前头书房去了。
苏培盛轻轻将书房门带上，四阿哥便厉声下令道：“十四站住，苏培盛给我搜。”
罗协：？？？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阳光……
大家还是乖乖在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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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惊雷
一心以四阿哥为主的机灵鬼苏培盛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得罪了，十四爷。”手上动作轻巧麻利，很快翻出了十四新得的那块玛瑙玉石。
玉石是刻了字的，打得还是佐领三官保郭络罗氏家的族徽，四阿哥接过一看立时摔碎了手中的珐琅绘彩玉瓷茶碗：“胤禵，你好大的面子，九阿哥的心爱之物都到你手中，说，他都和你谈了什么交易？”
这还是罗协第一次面对胤禛的雷霆之怒，书房内外的丫鬟太监打桩子般跪了一地，上辈子没怎么被骂过的二十八岁青年，都愣了下。
还是十三连忙冲上前：“四哥，这里面怕是有误会，十四还小，你别吓着他。”
四阿哥发完火，瞧着十四一下愣住，抬着一双乌黑发亮，晶莹剔透透露出委屈的大眼睛看着他，心下就后悔了。
这阵子是他和十四亲弟关系最和谐的日子，许是关心则乱。
先前康熙见过胤禛发火，当下便批评他性子急躁、刚愎自用，倔强自持，于己于人不利。当时他不过四五岁年纪，被贵妃娘娘养得尊贵起初不以为意，今日在十四委屈的双眸中，似乎有所顿悟。
罗协心下想的是，四阿哥发火是和跟他在对待九阿哥这件事上的态度有所差异。作为游戏攻略对象，不关乎原则问题他一向随遇而安，让着点便是，反正来去得好处的人还是他。
而九阿哥关乎原则，几位数字哥无论在历史上还是现实争斗得如何凶残，归根到底还是实打实的兄弟，兄弟阋墙什么的在他这边不行。
但观察下来，四阿哥对九阿哥有这么大的意见还是为着十四的出发点，这时跟他提兄弟情深，怕是会被生气起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胤禛给轰出去。
而且罗协对自己轻易信任九阿哥这件事存有疑惑，便打定主意不言语不回应。
兄弟们各有思虑，这么沉默着，可急坏了憨厚耿直的十三，近日他跟着机灵胆大还变得心细的十四蹭吃蹭喝蹭学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这会儿只能干巴巴打圆场：“四哥，今天咱是练字还是抽查功课？”
“字吧。都丑。”四阿哥开了口，纵然是嫌弃的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情绪不高。
罗协要是知道十三想念吼人中气十足的四阿哥怕是会给他盖个“受-虐-体质”戳子。
不过四阿哥只是生起闷气来图个清静，抽查诵读什么的，吵。
作为拿了二十年圆珠笔的罗协，面对毛笔不是很有办法，胤禛的字打小在众位阿哥中就出色。每每他会在十四写得不好的字旁边，写上一笔，让他跟着临摹。
今天四阿哥手里卷着一本册子，笔直周正坐在黑漆描金矮榻上，书是一页没翻，人是一动不动。
亲兄弟俩都在互相偷偷观察，又不让对方发现，这诡异的气氛苦了一向字写得比十四不知道好多少的十三，今天毁了不知多少张纸。
将近酉时，四阿哥起身去了后院，两位小阿哥宿在了前院。
睡前，罗协躺下又爬起来，多饮了一壶水，摸了摸发红发干的双颊，天气有点闷，好像要下雨了……
*
夜深，一道紫色闪电毫无预警划破天空，随之而来是轰隆隆震颤大地的春雷，一声接着一声……
“啊！！”十四突然在床上抱头翻滚，凄厉喊出一声，“胤禛！”
惊得一旁迷糊中的太监何有术忙上前，见十四阿哥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眼睛却是闭着，像是魇着了。
何有术顾不得听见的那一声阿哥名头，忙喊醒外面的小丫头小太监起身打水，进来伺候为阿哥擦拭，大气都不敢出。这在前头十四落水之初常见，何有术不敢唤醒阿哥爷，内心火急火燎，只盼这幺蛾子雷声不要再起，让小阿哥能缓缓，他们也缓缓。
可惜，一道紫电再次炸裂铺满夜空，照得沉闷天空亮如白昼。
“啊！”十四再次痛苦低-吟出声。
何有术默念了声佛上前……
“轰隆！”又是一声春雷平地而起。
十四阿哥咋然起身“呕”了一地……
“阿弥陀佛……”这在先前可没有出现，何有术不敢再耽搁，一路泪流满面，冲向后院四福晋的院子，不顾院外太监们的阻拦和拳打，凄厉唤了声，“四阿哥救命！”
被吵醒的苏培盛，心想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在这样的夜想来找死？
抬头看见外面何有术一张布满惊惧的小脸，这个十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是个胆大为主的，就是还少了点磨炼。
四爷如今对十四爷的宝贝程度，苏培盛一路看着，再没有比他心里门儿清的。
今天可是十四住府里的第一晚，要真出了什么事，传到宫里那可真是谁也担待不起。
可在这四阿哥的后院，四阿哥一个月除了定例的初一十五，今天难得宿在了四福晋的院子，这会子去打扰的，无论是谁都会在不得宠的四福晋内心被打了印记。
都知道不得宠的主子最难伺候，今天进去吵醒了四爷，那得罪的可不止一个主子，在这府里是别想再呆了。
何有术再小，能爬到十四阿哥的身边这点眼色是有的，早在老嬷嬷劝他去后院找人时看得明白，才被他按下了。
苏培盛是四爷的奴才，想着四爷就行了，今天该得罪也得得罪了，只盼回头四福晋下手轻点。这么想让人松开何有术，苏培盛按住他将他的脸囫囵擦干净，放进了屋，却是不敢陪他进去求主子的，低声嘱咐道：“话好好说。”
这在主子面前一个口齿不清都是能治罪的，何况这三更半夜：“四爷……”
“怎么了？”四福晋一向浅眠，这一夜又想着十四布菜时自己那没猜着的心思，一下醒来看了眼还在迷糊的四阿哥一眼，轻声问道。
“四爷，十四阿哥惊了雷，吐了，这会儿还没清醒。”
四阿哥听了立时起身：“福晋歇着吧，我去看看。”
前院四阿哥管得严，轻易不让后院的人过去，四福晋迟疑着，只得轻轻点头。
四福晋难得在自己面前显露迟疑，到底是担心十四又不愿违背自己意思，他又加了一句：“别担心，小孩子常有。你先睡下，回头早些煮点小菜给弟弟吃就行。”
“好，我会的。”四福晋脸上惊诧、喜悦各半，胤禛这是在宽慰她了。仔细想想，刚开始的时候，她的丈夫也会多说两句，虽然最终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但那便是在商量解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