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居然还需朕的批准？”
“若是比喻准确的话，类似宫内跑马，得不到汗阿玛准许，儿臣不敢违背。”
什么样的物件堪比马力，康熙这下兴趣被提了起来：“准了，怎么还跪着，快起来。”
“请汗阿玛移步。”罗协这才起身，一边迎着皇帝，一边稍加解释，“本来这件物什是儿臣想做给未出世孩儿的礼物，可哥哥见了，觉着颇为奇巧，堪为大用，是以让儿臣空出时间来，全心赶制。”
“那怎么不趁早来报？倒让那起子大臣的嘴没闲着……”康熙问道。
“启禀汗阿玛，这物件形同马匹，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若无人可驾驶，便失去了它的意义。是以，我们都待学会之后才准备禀明，倒让汗阿玛担忧，儿臣惭愧。”
“怎么，今日一看，才发现胤禵的嘴皮子居然如此利索？”康熙这下龙心渐缓，反而开起了儿子的玩笑。
这话，罗协不好接。
康熙自己圆了回去：“不过，你额涅和哥哥都是平和性子，你们有道理也不都愿意显摆，朕心里明白。”
……行吧，大猪蹄子你高兴就好，罗协内心腹诽，脸上神色依旧谦恭。
正好魏珠来报：“启禀万岁爷，四贝勒爷和十三阿哥已在乾清门下候着了。”
这紫禁城里高门槛多得很，想当初后来的溥仪要在故宫内骑自行车，还得把一些高门槛给锯了。
如今他们自然是不敢锯的，只能劳心费力的把罗协费了老大劲做成的人力自行脚踏车用架子给抬了进来，然后在乾清门前偌大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这紫禁城地上的石头也考验人的车技，罗协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他总是不愿出这个风头的。
以胤禛和胤祥的素质，要完成这个展示是不难的。
一辆八成是木头、两成是竹子的成品展现在了康熙面前。
自行车的许多钢铁部件，在如今的工艺之下用木头是可以代替，但想来耐久度和钢铁是不能比的。
罗协打算下一步就拿出钢铁烧制的办法。
人类无数的发明真的是一环扣一环，但是他不会发明塑料袋这个玩意儿的。
车轮轮胎、车头，乃至轴承都由木头完全，不过车链子是由性能更合适的竹子制成，一节接着一节，若是半路上掉链子了，还可以当场换下其他预备好的竹节，可以继续行驶，不耽误事。
马力在当今是主动力，但马儿毕竟是活物，不像自行车这样的死物更好把控，只要给它喂竹节而已，出力的是自个儿，只要你身上带够竹节，力气也够，路况允许，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
这样一来，想要跑自行车，那还得修路了。
罗协算了算，自己要做的事实在有点多，不过幸好他可是有十一位哥哥的人。
康熙一见这玩意儿，眼都直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万岁爷，脸上惊讶归惊讶，仍是淡定，但见儿子们比他还淡定，才问道：“十四，来，说道说道。”
罗协行礼：“不如就让哥哥们直接骑给汗阿玛看吧。”
“好好。”
四阿哥身着暗紫色骑马装，一马当先，跨过了自行车，往前离地骑行。
十三阿哥紧随其后跟着。
木头轮子咿咿呀呀，随着两位阿哥一脚一蹬，往前滚动，缓缓前行。
紫禁城里，一下热闹了起来，众人纷传有新奇物件可观，呼啦啦往这空地上凑。
罗协让人别凑太紧，留给两位爷骑行的宽阔场所。
盛夏里，一点风没有，纵使有大青瓷缸里的冰块送来凉爽，也总让人浑身冒汗。
可两位爷的衣角随着他们的律动向后飘动，仿佛带来了一股凉意，吹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恰好日暮西斜，日头没有那样子的毒辣，万岁爷大喜：“好好，这个好。十四，来，过来……”
罗协本来去散场，康熙又不自觉跟着两辆自行车走，他们距离拉大了些。
这会儿罗协小跑着上前：“汗阿玛，儿臣在。”
“这个，叫什么来着？”
“自行车，脚踏车，人力车，儿臣听说的是这个名字，汗阿玛您给挑个？”
康熙听着这名字朴实，大赞：“好好，都好，好个自行车，十四你又立大功了。这车，堪为大用。”
近的不用说，出行的一大利器，更远一点，光是想到战场上，对于斥候来说，这物件有多么便利，它无声无息，消息就从前线递回来了，敌方都还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
康熙脑子转得快的光是用途就想了七八种，更别提往后一排开的好处。
“启禀汗阿玛，这车造价不贵，就是费点功夫。”罗协见场上人多，稍微提了一句。
意思就是可以批量生产，只要万岁爷一句话的事，那工厂分分钟可以建起来，人手一招，师傅一带，就是一个自行车大军团。
紧接着钢铁、修路他再慢慢提。
永和宫一脉又得赏，两位会骑自行车的阿哥一下会被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们家里的夫人看上，又想塞上几个小妾进门。
如今阿哥们被十四阿哥影响，知道宠一个女人是何等代价，轻易都不敢再往家里带人，连忙都给拒了。
一时京城里的成婚率比以往提高了不少。
这贵族男子娶的女儿们少了，可不是推动了底下平民的娶妻成功率。
平民男子娶得一个女子回家，见上层都对老婆这样好，他又如何敢怠慢。
这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一下百姓们的幸福指数都上升了不少。
本想，康熙爷对着自行车这玩意儿想学骑是很自然的，虽然自行车要想学，一定得不怕摔。
罗协还想着要如何劝万岁爷摔他两场这件事，可罗协万万没想到，这一辆小玩意儿，康熙想搞专利，不投入民间，专事国家。
这事儿行不通的，康-师-傅，可见他如今一头热，该如何告诉他，自行车从来走的是便民路子，想独揽在手上，会亏。
这么好的赚钱法子，可不能被堵了。
罗协还是嘚嘚地跑去和四阿哥商量。
胤禛听完，打开抽屉里的暗格，这份折子他早已拟好，只是一直苦寻不到良机。
或许，现在可以。
次日，兄弟两面如死灰，打算进言。
他们准备提议，王公大臣们，你们该……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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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讨债
康熙爷一脸讳莫如深, 把他们的折子按下了，同时也按下了自行车专事国家的想法，他答应自己会认真思考, 好好决断。
这还是看在这两位儿子屡有建树，且都是可以刻进历史的大功勋的份上。
不然谁想动他的“仁政”名头，这怕不是想发配千里。
康熙还算和颜悦色对十四道：“胤禵，过几日我要带你四哥和十三哥出京, 你留在京监工自行车制造。”
“儿臣领旨。”兄弟俩就退下了。
踏出宫门，两人对视一眼, 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
不再多言语，他们去了永和宫。
一进门, 德妃上来，一时不知是打是骂还是心疼，抬起手, 仍是一手一个将他们拥入怀中：“你们, 你们是缺了功名还是缺了宠爱, 这么上赶着去送死, 半点不念你们额涅我在这里。昨日战战兢兢听半个宫殿的人夸你们，又过几日就要在这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知道你们竖着进去会不会横着出来？！”
眼见德妃娘娘的小拳头一个一个软如棉花似的揍在兄弟俩身上, 四阿哥还忙着要替十四阿哥挡。
罗协一时低着头，半点都不敢再插科打诨。
今日是他们胆大妄为了。
德妃一向谨小慎微，又对他们如此看重，这几日她不知道得如何心急如焚焦急等待, 三位儿子都上了职，又得了脸本是好事，却又被他们差点给弄成坏事，她如何不急不气不劝？
“额涅，是儿子思虑不周，让额涅焦急，是儿子不对。”胤禛行礼，态度诚恳。
“对，老四你身为哥哥也不拉着你弟弟，你最不对。”德妃顺着就骂了，“所以额涅最担心你，这天塌了，都是你这高个先顶，你不想想老娘，也想想你家里那四位稚孩，你如何舍得这么往前？”
“是儿子一时操之过急，谢额涅指点。”胤禛乖乖地认，他确实急了。虽然目前看没有不好的影响，可谁知……
“高个的不是我吗？难道德额涅不疼胤祥了吗？”十三阿哥爽朗声音自帘外传来。
一下一屋子都笑了，德妃也打了他一下：“怎么今日这么迟来，你倒长得比他们都强壮，怎么没见你拉住他们？还敢来讨打。”
“额涅，能打就别骂，反正你打人也不疼。”十三阿哥乖巧接住了。
回头瞪了十四阿哥一眼，意思是做这种事居然没有拉着他，他果然是被“户部党”排挤了。
至于四阿哥他是不敢瞪了，只能继续拿胤禵开刀。
“怎么说话呢，老十三，额涅是那种人吗？额涅是天底下最温柔可敬的娘娘。”罗协立刻接上。
三人好不容易将德妃哄好，唯有四阿哥认真听进劝谏，自今日后他愈加谨慎，无论心中做何决定，他都能隐忍不发。
他天生脾气不好，但靠后天强大的意志力，不断将自己练成佛系皇子，并成功“骗”过了其他阿哥，重要的是他根本是骗过了自己。
罗协在一旁从头到尾看着，只有越来越佩服胤禛，以及更加心疼他的份。
三位爷商量着，这几日都要让自个儿福晋轮流进宫来陪着德妃娘娘，好让她多放宽心，养儿弄孙的，还要看着十四福晋的肚子，心思渐渐转移，人情绪也好些了。
罗协眼瞅着，德妃娘娘这大概是到了更年期的时候了，只是她天性温和，思虑过甚，因此看着还不太明显。
这位母亲自他过来后，给予了他特别多的关爱，罗协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些药，交代了姜太医过去给德妃娘娘请平安脉。
如今的姜太医对罗协交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极其感兴趣，罗协也放心让他去研究。
这是个一心为医、一生为民的好太医，他们彼此的运气都不错。
*
太子第一次随扈出京，纵然有所掩饰，也掩盖不了他脸色不好。
剩下的阿哥里康熙就挑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同出行。
德妃娘娘看着又担心上了。
罗协同样担心，这一年还是有所征兆的。
不过先传回来的倒是好消息，说是康熙帝召集大臣和皇子们研习书法。不仅亲书大字对联当场展示，还邀请众人观赏皇四子胤禛和皇十三子胤祥书写的对联，据说，诸臣环视，“无不欢跃钦服”。
罗协和德妃娘娘对看着，内心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就好。
可次日，罗协却觉得不太对劲。
准确来说，其实近来他特别受六部官员的待见。
这个找他饮酒、那个找他探讨纸画，这个要问牛圃的事宜，那个要赠他砚台书画的……
宠妻狂魔十四阿哥通通用回家陪伴有孕在身的妻子为由，一个都不接纳。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刚出京那阵子，他多在自行车的作坊上忙碌，甚少回到宫里六部。
这日他来点卯，硬生生被拉住了。
六部侍郎一个个都齐了。
“十四爷，择日不如撞日，兵部那里有个机子总是有问题，让多少人看了都不好，五爷可是说了，必定要请你过去扶一把。”
“巧了，我们七爷也说了，十四爷答应回头过来帮他看看草稿，这磨具草稿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
“别别别，十四爷，你别听他们的，我们礼部向来不比他们能折腾人，你过来，和我们品茗品茗，有几个物件我们也好顺便探讨探讨。”
……
罗协听得头大，只好对两边侧立的侍郎问道：“吏部左侍郎大人、刑部右侍郎大人，你们可有事？”
刑部右侍郎是个出名的笑面虎，面上平和问道：“不知十四爷身上可否有探查案情之法，下官很是好奇，故有此一观。”
罗协没有答话，看向吏部左侍郎。
来人面色冷淡，此时似乎方才回神：“哦，看看。”
罗协：……看戏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各位大人，汗阿玛出京前交代了相关事宜，爷不敢怠慢，近来忙得焦头烂额，待汗阿玛首肯后，十四自当和各位请教。”罗协客气得很，起初他本以为他们都是盯着他家里那两辆宝贝自行车。
可看样子，怎么像是盯着他这个人？
开玩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他可是以亲哥当皇帝，自个儿当闲散王爷为目标的十四阿哥胤禵，要不是有个和事佬任务，他何苦出来和大家打交道。
在家瘫着，和十四小福晋，谈谈情，说说爱，才是人生终极目标好吗？
要不是见不得胤禛太苦，这些大臣可一个个还欠着皇家的银子呢。
想到这，罗协对着他们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个个认清如今对他趋之若鹜的脸面，带来日他带着账单上门，怕是不知道能得多少白眼。
*
作坊里第一辆自行车生产出来的时候，索额图被召去了德州给生病的太子侍疾。
罗协恍惚才想起这个人来，这次侍疾完后，再过不久，索额图命不久矣。
他不介意，再送一把火，以答谢当年索相以毒谋害他的性命、离间他们兄弟的手笔。
同样和他想到一块去的，还有四阿哥和八阿哥，这两位爷可早就等着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反而只是赶上了末班车。
到了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康熙帝命侍卫海青传谕索额图，三年前索额图曾被家人讦告，这个告密的人想来是八阿哥的手段，当时被康熙留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