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都好都好，那就瘦金体先看吧。”胤禵总算点了赢家。
“皇上驾到！”公公看着皇帝示意出声喊道。
一时地上扑通扑通，参差不齐地跪了一片。
“恭迎汗阿玛。”
“万岁爷吉祥。”
“参见皇玛法。”
……
原本胤禛可不是从这道迎皇帝过来的，想来是康熙自己兴起，走哪算哪，这才碰见了他们。
早有人过去通知王爷夫妻俩了。
“十四，你们在做什么？”
“回汗阿玛，儿臣在外，思亲情切时做的一点小玩意儿，孩子们喜欢。”
“哦？”这意思是他想看了。
罗协连忙呈上，不过是动画的雏形，几张画连着，快速翻看起来可就跟动了一样，小孩子觉得新鲜，大人可不一定。
“内容倒是常见，不过这形式又是奇巧。”康熙给看乐了，“这画的就是旁边那几只狗吗？”
老康-师-傅这眼神可真好。
“是的，汗阿玛明鉴。”
康熙又瞧了几遍手上的“动画”，又看了面前的十四阿哥几眼。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心思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玲珑剔透，而这几分心思并不适合这个位置，但若是个富贵王爷又有人能宠着他的正好适合他捣腾这些好东西，同样是造福万民。
若把他放上去，皇子们自然性命无虞，可是以十四的孩童心气，若没有强硬手段如何应对他几十年后留下的一些痼疾？不过说不强硬，户部讨银和禁止大烟的背后可都是十四的雷霆手段，丝毫不留情面。
到底，还是可惜了他这些小才情。
康熙坐在凉亭里，四周花香飘送，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于是孩子们也陪着他，有些大胆的还偷偷看了发呆的皇玛法几眼，他们先前也只是在年节时远远瞧上，又那么几分模糊的印象罢了。
胤禛夫妇赶了过来，跪下参拜。
康熙的思绪回到面前这位如今按照排行反而是最突出的儿子身上，是了，胤禛，他合适。
“汗阿玛可还要在走走？”
“那就走走。孩子们也都跟着。”康熙兴致越显得浓厚了几分。
虽是盛夏的季节，园中如今却已经是郁郁葱葱，景致优雅，林间错落，让人见而忘俗。
几个孩子们显然熟门熟路，走得了一会儿，慢慢没了皇玛法在的约束，笑声渐渐扬了起来。
康熙听了心里也多了几分舒坦，笑问：“哪几个是十四家的？”
罗协脸上不由有些无奈道：“那三个锯嘴葫芦似的又总聚在一块的便是了。”别提了，他走了这大半年，回来头三天儿子们还肯好好喊上几声阿玛，过几天掏空他数月的礼物后，又当他是个背景爹了。
康熙大笑道：“想来是十四这张嘴，太厉害了，总是说得你小子们无言以对？”
“哪能呢，汗阿玛，他们打小就这性子，倒是哥哥那几个性子活泼些能跟儿臣闹腾几分。”
“汗阿玛，前面是观莲所，可稍坐一观。”胤禛引道。
康熙点头，落了坐，饮了茶：“把孩子们都喊来让朕看看。”
于是萝卜头们在弘晖带领下，一个个不慌不忙，排排跪着行礼：“孙儿给万岁爷叩头。”
如今近七十岁的康熙，看到孩子的第一个想法仍旧是考校功课，抬手就让人拿来《爱莲说》，让弘晖带头讲解了起来。
童音清脆，声调优美，吐字清晰。
就连十四那三个沉默寡言的儿子讲解起诗文来，亦头头是道，过目不忘。
周围随行的人都大赞，康熙便更高兴了些，一时竟看不过来，原先因弘历生得玉雪玲珑多看了几眼，后来不论哪个说话都让人觉得有趣又有理，孩子朝气蓬勃，一群孩子玩起来有规有矩，考校起功课亦半点不模糊。
“雍亲王好教导，这孩子各个出息，不似我们家那些个良莠不齐，改日可得来讨教讨教。”
“谬赞了，是十四弟赋闲时，总爱带着他们，这才有了几分规矩。”胤禛抛出功臣。
“胡说，十四自己最没规矩，倒是他这三个儿子还规矩些。”康熙笑骂。
“汗阿玛……”罗协委屈。
他前阵子可还是凯旋的大功臣呢，怎么如今就变成没规矩的奶爸了？
果然，得到的总是有恃无恐，不懂珍惜。
康熙牵起弘晖的手：“皇玛法问你们，愿不愿意跟在身边读书，那你们十七叔身子和你们十四叔一样不好，但诗文是极好的。还有那二十叔，骑射最是精通，跟着他们学好不好？”
“皇玛法说好的，一定是值得孙儿们学习的。十四叔诗文虽然不好，但脑子还是不错的。”弘晖极为认真道。
众人齐齐笑倒。
弘历摸到罗协身边：“给十四叔摸摸头，十四叔不笨。”
这小家伙天天仗着他长得好，爬到自己身上来，但罗协还是乖乖低头让小弘历安慰。
三个闷葫芦儿子对看了一眼，心道：戏精弘历又来碰瓷咱们便宜爹了，上不上？
小儿子弘暟点了点头。
弘春便上前：“阿玛有我们三个聪明的儿子。”
意思是他笨点没关系咯？
罗协：……你们皇家的基因真是有点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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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重用
此后, 几个孩子便轮流到畅春园内的“澹宁堂”去陪伴皇祖康熙。
祖孙几个自此形影不离，无论大臣觐见还是皇子请安总能在皇帝身边看见几个机灵活泼又乖巧懂事的萝卜头，经常逗得康熙开怀。
问了, 说要么是雍亲王的孩子要么是十四贝勒的孩子，偶尔十三阿哥的几个儿子也会跟着，那……皇帝心中到底是何人选？
通透一点的大臣想，这两亲兄弟再加一个如今炙手可热的十三阿哥有什么区别吗？
总之是永和宫一脉的, 去抱好德妃娘娘的大腿总是没错的。于是近日来，永和宫的大门都快被踏垮了, 求见的帖子雪花般飘向宫里。
沉稳自持识时务的德妃娘娘适时的病了，自请闭宫参佛静养, 儿子们这么能干，她是真的需要静养。她出身包衣，根本没想过能成为大清朝唯一一位乌雅氏的皇太后, 起初不过想着可以活着, 后来想着儿子们能好好活着, 光是这些已经耗尽了她大半生的心血, 后来儿子和睦、母子亦情笃，她已是心满意足, 从未想着能再更进一步。
如今的情势比人强, 她知道自己得做好各种准备，至于外界这些一时的波动，总之都不是要紧事，儿子们的心意她不用问自然也是能猜中, 孙子们乖巧可人都“上场”了，她了解自己的丈夫，纵使对储君不满，也不至于对孙子辈下手，如此安静待到一切尘埃落地，便是最好的助力。
德妃娘娘找出自己多年放下的绣活，她早已养尊处贵多年，但这个手艺当年是支撑她脱颖而出的初衷，她从未放下过，如今日子便是要静下来，慢下来，再替儿子们绣一两个活计正合适。
康熙的晚年在几个孩子的陪伴下，突然觉得时光没有那样的难挨。
他如今看几个皇子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因为他们威胁了他执掌了一辈子的最重要的皇权，但孙子不会，他们这么小，这么可爱，又懂事又体贴，他们才是大清真正的未来。
十四的三个儿子看似一样的沉闷，但弘春能干、弘明机警、弘暟最小却最能拿主意，整个三臭皮匠顶一诸葛亮的格局。
四阿哥的弘历长得极好，眉清目秀看着就让人喜欢得紧，弘昀敦厚、弘时活泼，而最突出的仍是胤禛的嫡长子弘晖，这个集父母、叔婶宠爱于一身的尊贵皇孙，进退得宜、宽厚沉稳又不失玲珑心思和灵活远见。
他从小备受关注和爱护，懂得爱人兼人，受人品贵重父亲影响，品行出众，又被十四阿哥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视野开阔，见识不薄。
最重要的，在他身上看见其父亲和十四叔兄友弟恭，他对几位弟弟极为宽和有度，弟弟们对他亦无不敬爱服从。
能容人，得爱戴，具才干，俨然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康熙越是和孩子们接触，越是震撼于他们给自己培养了这么好的一个皇孙，简直想直接跳过去传位给弘晖。
当然他老归老还没昏了头，对弘晖越是满意，他再看胤禛，就越发知道这个儿子老来侍奉身边，纵然冷面，但他的心不假。
孩子最为敏-感，若胤禛不敬自己，这几个孩子不会各个对他这个皇玛法如此关心，处处动情，让他老怀十分安慰。
但凡有些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分他这个老人家一些，最小的拿来的他还不一定吃得动，也看在孙儿一片赤忱能多吃下点膳食，每日精气神都足了些。
小弘历知道自己生得好，撒起娇来和胤禵如出一辙，还总来让皇玛法主持公道，说十四叔又欺负了他，总爱捏他脸，还嫌弃他吃得多。
康熙这么几十年下来，哪里还能听见这般童言童语，再一看弘历那粉嘟嘟的小脸颊，这还真怪不了十四，这谁看了不想捏他两下？
皇帝的心理舒坦了，身子不大利索的时候，交代给胤禛的事情就更多了。
巡视京畿带着他，去热河避暑带着他，陪了整整半年才回来。
委托胤禛查勘通州粮仓，代行主持南郊大祀。
查勘时，胤禛便带着九门提督罗明泰同行，将粮仓情况新米、旧米、变色之米，新建、发放皆井井有条。
大祀期间，他遵旨在斋所致斋，不断遣人到畅春园向皇帝请安。
“倒也不必如此，有你的儿子们在，便是代为奉孝了。”康熙大感其忠孝。
胤禛回道：“他们敬祖父应当，儿臣侍奉汗阿玛亦是应当，岂有因他们代奉之礼。”
“阿玛、叔叔能帮皇玛法干活，孙臣亦能，皇玛法觉着弘墩能做些什么？”十三阿哥的二儿子讲话迟了些，但话是多得很。
“皇玛法觉得你上次捏的肩不错。”祖孙俩又窝在一处了。
*
此间又经山东发生大盗案，朱一贵在台湾起义，朝廷对加强边防和海防的决心日盛，自康熙五十七年起，福建、浙江海防稽察严管，无照偷渡者严加治罪，另在河南加强对八旗驻防，形成遍及全国的八旗驻防点和驻防线。此后又在台湾驻军，在取得对西藏的胜利后，亦加强在西藏的施政。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联名上书，当今西藏驻防尤属紧要。
康熙决定派满洲、蒙古以及绿旗兵共四千名驻扎西藏，并令官员联合执政。
四川总督年羹尧上书把招抚后的里塘和巴塘划归四川，由其统辖。
年羹尧此人才干突出，但无容人之量，气度狭小，狂傲恣肆。
康熙准许年羹尧的请求之后，十三阿哥便上书由他到西藏主持驻防一事，这是防着年羹尧因其妹先前被雍亲王拒绝而下黑手。
这在之前便有过先例，要说当时在西藏抓捕准噶尔时，便有几个不“合群”的身影，偶尔会在他们围剿时候搞破坏，大敌当前，胤祥留了心眼没先下杀手，后来一查果然是从四川那边派出的人。
胤禛听说了浅浅一笑：“跳梁小丑。不过那边有你去，确实合适。”这便也是同意胤祥在此时离京了。
罗协其实不想十三阿哥去，他自己自然是不去的，如今距离康熙生病时间已很是接近，但是他一向无甚政见，若用这个理由开口要将自己人留下，只怕会先把他自己送进去。
先前用药让他避开二废太子的祸将胤祥送上了抚远大将军的位置，也不好再故技重施。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紧张。
雍正为是否名正言顺继位专门写“小论文”来阐述论证他坐这个龙椅是康熙皇帝心之所向，可见他是在意的。
罗协要做的，便是一开始便没有这件“流言”之祸。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最近电脑报废中
昨天打不开 捂脸
第116章 交底
罗协还是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十三阿哥。
胤祥认为这是他出生至今最为畅快的一段日子, 抚远大将军即使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头衔，但他所做的功绩是会被载入史册的。
罗协要是知道他此刻作此想，只怕会翻个白眼,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后面跟着雍正铁帽子都是稳稳的，史册上浓墨淡彩的一笔等着他。
只是那副身子到底折腾了他许多年，几乎和雍正一样在为收拾康熙留下来的烂摊子问题上油尽灯枯、积劳而逝。
雍正无人可用, 十三阿哥胤祥那顶铁帽子可是扎扎实实内内外外政绩打造出来的，治理水患、军事成就、审理案件、选拔人才、制造武器……桩桩件件, 几乎也没有“下班”的时候。
不过，这一世, 胤祥大可不必，铁帽子会有，却不必靠劳苦来功高, 能干活的兄弟一抓两手都数不完, 好歹留着身子养老。
这些都是后话。
胤祥这一趟去西藏, 好好打理了当地一番, 顺便带了年羹尧许多罪证回来，只不过回来后都尚来不及处理, 便传来了重大消息。
*
康熙六十一年的冬, 悄无声息来了，这天皇帝仍是出门狩猎，回来时候便头晕目眩，倒地不起。
梁有功大惊, 夜里康熙缓缓醒来，第一句话便问：“……孩子们呢？”
“万岁爷抱恙，让他们早早回去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没让任何人知晓了。
跟在身边的九门提督罗明泰自然见了，想了想，他还是偷偷去隔壁的圆明园传了信。
“大抵不过寻常风寒，是不该让他们担心。”康熙还用了小半碗粥，服了药，睡下了。
梁有功低着头的眼里却含着泪，万岁爷自己不知道，他这突然一病几乎一下没了任何神采。身为大内太监他服侍了康熙几乎大半生，无人细心过他，是以他有了自己的判断后，心头哀戚，行事却更为谨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