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爷爷心里,陈大队长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瞧瞧老二家,两个孩子都是铁饭碗,下一代,那出身就更好了。
吃喝不愁。
陈爷爷这次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原以为陈香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结果,是个不顾礼仪廉耻的,对爹娘都下得了手的人。
这根子坏了。
有陈爷爷压着,李春花暂时不敢打陈大队长的主意了。
她心里想,这两老的年纪不小了,迟早有离开的一天。等那时候……
*
陈玉把结婚证给刘巧云看。
刘巧云看着这红红的小本子,还没翻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姑娘结婚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娘,别哭。”陈玉帮刘巧云擦着眼泪,“就在隔壁呢,以后经常回来看你。”
刘巧云又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可是在县里工作呢。哪能天天回来啊,以后娘有空,去看你才是。”
陈焰也在陈玉这屋,盯着陈玉屋里一堆的东西,“姐,你这东西可真多啊。”陈玉出嫁,陈焰这会还没什么反应。
姑娘家到了年纪,都在出嫁的。
他不明白,他娘哭什么。
结婚是好事啊。
刚说了一会话,陈大队长回来了,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到陈玉的屋。
“阿玉,我有件事要跟你说。”陈大队长道。
陈玉看陈大队长表情这么严肃,心里有些紧张,“爹,什么事啊?”
陈大队长一下子就笑了,“你结婚之后啊,我跟你娘要去城里了。”
“去城里?”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不,应该是三个声音。
陈海也听到了,他刚忙完,从外头进来呢,就听他爹说要去城里。
陈海自从知道他爹被停了大队长的职务后,在家的时候一直不敢提这事,生怕让自个爹伤心了。他的做法就是,多回来,陪陪他爹。
他放弃田玲,也有这个原因。
田玲她娘当时说的话太让人难受了。
陈海转身,把院门关上了,这才往陈玉屋里走。
咋回事?
陈大队长慢慢说道,“上次我不是跟你们说,有人举报我,后来我把这事报告了县里领导,主动要求停职的。上面派人查过了,我清清白白的,本来,他们想调到我县里的,也是升官。可是你贺伯伯想让我去帮忙,他在城里,可以把我调到公安局去。”
“我考虑了几天,想了想还是去城里的好。陈焰以后要读初中,还是得去城里读。”陈大队长说完了。
陈玉三人目瞪口呆。
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爹因为这次举报,还升职了!
陈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道:“爹,恭喜啊,去城里也好,发展机会多。”陈玉有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以后城里更好,不管是自个生活,还是孩子读书,亦或者将来的前途。
陈玉还提醒陈大队长,“爹,要是去城里,以后机会买个房子,还是得买一个。到时候不行,我们帮着一起凑钱。”
陈大队长笑了:“这事我心里有数,咱们家这么多人,我还得在那长干呢,肯定不能一直租房住。以后要是有机会,买!”钱,慢慢攒嘛。
陈海默默道,“以后我少花点,也攒着。”这次恋爱,开销太大了,不管什么都是他花的钱,这钱一半是约会,另一半,则是花到买东西上头了。阮慧心的要求多,去田玲家得多提些东西去,阮慧心还会特意叫邻居的人过来瞧。
陈海心想,以后不能这样了。
“爹,那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城里呢!”陈焰高兴得跳了起来。
刘巧云一把掌拍到陈大队长身上,瞪他,“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也不跟我透个信?好啊你,连我都瞒!”
陈大队长笑着躲开,“那不是没拿定主意呢,想着我也有津贴,以后踏踏实实在大队里就当个种地的,也行啊。”
“你是不是傻,哪能那样啊!”刘巧云道,“还好选了升职,以后这工资是不是会多些?”
陈玉这回办婚事,得花钱。
以后陈海还有结婚呢,就算不是田玲,也是别人,陈海在县里,工龄太短了,还是得想办法给孩子买套房子。
找块地建一套也行啊。
这些说起来都是钱啊。
陈焰啊,他还小,不急。
等老陈干个几年,退下来后,把工作机会让给陈焰……
外头传来拍门声,“阿焰他娘,在家不,怎么门关上了?”
“来了。”刘巧云赶紧对屋里几人说道,”都散了吧,大队里的嫂子们来帮忙了。”
陈大队长跟陈海都在屋里子,陈焰没走,在屋里呢,问陈玉,“姐,你还有好东西吗?”
“什么好东西,要哪样的?”陈玉问。
“就是那种,能画画的。”陈焰一下子就说了。
“你画画啊?”
“不是,是我同学。”陈焰问,“有吗?”
陈玉笑了,“画哪样的啊?我这可没什么东西,要是你同学真想画画,画那日出日落,还有那田,还有咱们那山,还有大队里这一条条的小路,一栋栋的屋子,哪个不能入画?”
她说快了,赶紧又问,“在县里住的同学,还是跟你一样的啊?”
陈焰眼珠一转,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县里的。”
陈玉道:“县里的啊,那就画街道呗,画学校,画百货店……都能入画啊,实在不行,小狗小猫也能画啊。”
陈焰拼命点头,将陈玉这话记下。
刘巧云把大队里的那些嫂子迎进了屋,还把陈玉叫过去,陈焰的活干完了,这会闲着,从门口悄悄溜了出去。
陈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就回屋去了。
那些大嫂子对了个眼神,都不提这事。
陈大队长停职了,她们都知道,本来她们觉得这事是个误会,陈大队长迟早会恢复大队长的身份的,没想到,这事迟迟没有动静。
这陈大队长瞧着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是为这事闹的。
她们一伙子人,围着陈玉,跟陈玉说一些成婚要注意的事,还有好几个给陈玉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呢,都说要管钱,把男人管住。
还有的大嫂子说要温柔些,有的说要厉害些,七嘴八舌的说着。
到下午的时候,刘巧云的娘张迎春来了,她大嫂二嫂都来了。二嫂就是刘小麦她娘,没脸没皮的那个,这回来,见了刘巧云倒是不如从前客气。
张嘴第一句就是,“小姑子,你家男人是不是停职了啊?要不是小麦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你还瞒什么啊。”
她笑得声音特别大,“哎呀,叫我说啊,这是报应,上次我跟小麦来你家的时候,你家男人还把我们赶出去呢。老天有眼啊!”
张迎春冷脸,“闭嘴。”
刘小麦她娘常桂花跟没听到似的,“小姑子,那谁,陈建……叫什么来着,哎呀,这不是大队长了,我竟然连名字都记不住了。”
常桂花四处张望,“不会是躲在屋里了吧。”说着就要去。
陈玉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常桂花,“这是谁啊,怎么来我家了?我瞧着怎么这眼生呢?”
常桂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阿玉啊,你都不小了,怎么这么没规距啊?”
陈玉道:“没规距?上次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娘的脸,连个药都没送过来,如今怎么还有脸上门来?”她看向刘巧云,“娘,我记得我结婚没请这人啊,她怎么来了,不会是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吧。”
常桂花扯了扯张迎春,“娘,你瞧瞧,小姑子教出的什么姑娘,一点家教都没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她嚷道,“我真该去那林家,好好跟林家的人说道说道,这陈玉啊,娶不得!”
啪。
张迎春一个巴掌打过去,“谁叫你来的,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话,给我滚回去。”
常桂花摸了摸脸,跟没事人似的,“哎呀,娘,你真是的,这么多人呢,打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她嘀咕道,“妹夫这大队长的职就是没了啊,陈玉不敬长辈,脾气本来就坏。”
陈玉回屋去,把报纸拿出来了,放到常桂花跟前,“看看这,知道是什么不?”
陈玉想起来,“我倒忘了,你不识字。”
她道,“要不你拿着这个,去找刘小麦,叫她好好念给你听听。”
陈玉又道,“我是什么人,我娘,我爹,我哥他们都比你清楚,压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的。对了,你说我爹停了大队长的职是吧,这话可不对,我爹可不是停职,那是休假。”
她道:“忘了告诉你,我爹高升了,等我结完婚,他就去县里了,知道不?”陈玉故意说的是县里,没说城里,就是怕常桂花这狗皮膏药缠上去。
甩都甩不掉。
“升职了?”张迎春看向刘巧云,“这事是真的?”
刘巧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她还想纠正陈玉的错误,是去城里公安局上班,不是县里。可是陈玉对她摇了摇头。
刘巧云明白了,没再说。
那些大嫂子也是惊讶极了,“阿玉,你爹升官了啊?”
陈玉笑吟吟道,“是啊,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呢,我爹嘴严,说是准备任职了再说的,这不,还是我奶奶回了,他才想起来说这事。”
“我就说嘛,陈大队长这么能干的人,怎么会撤职呢?”
“就是,他干得多好啊,这些年来,我们大队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倍,以前还连饱饭都吃不上,如今不光能吃好喝好了,有些人家一年还能穿上两套好衣服呢。”
“就是,巧云啊,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恭喜啊,以后要成县里人了。”
“什么成县里人,人家现在就是,你看看,陈海在县里工作呢,现在阿玉也在县里工作,还有林家的女婿,也是吃公粮的,还有咱们最厉害的陈大队长。让我数数,几个来着!”
这些话说得刘巧云心花怒放。
常桂花都听到了。
心情很复杂。
这次陈玉结婚,张迎春不让她来,她偏要跟过来。想着,就算陈家没她住的地方,她可以去小麦家去住。
怕什么啊。
她过来主要是听到陈大队长被停职,想过来好好奚落陈家人一番的,结果,没说两句,就听到陈玉说陈大队长升官了。
她这口气没发出来,多扫兴啊。
可仔细想想,这陈大队长升了官,提到县里去了,那以后她也能跟着沾沾光啊。
这样一想,又是好事了。
常桂花一下子就扬起了笑脸,跑到刘巧云身边,小姑长小姑短的,把刘巧云夸了又夸,说她嫁得好,儿子女儿争气。
那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呢。
张迎春看了都伤眼。
陈玉看屋里的人都围着刘巧云,她出去,她刚才是傻了,跟常桂花争个什么劲,她应该去大伯家,把奶奶叫过来。
她奶奶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奶奶,我姥姥来了,我娘让我喊你过去呢。”陈玉走进院子,发现里头没人。
然后就看到陈奶奶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长棍呢,她把长棍往地上一扔,笑吟吟的跟陈玉道,“你姥姥来了啊,那我得过去,好久没见她了。”陈奶奶跟张迎春关系不错,两人能聊到一块去。
陈玉想要扶陈奶奶过去。
陈奶奶道,“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
陈玉道:“好好,我知道了。”
她小声道,“奶奶,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陈奶奶站住,“就在院里说。”在院里说比在外头大路上说强。再说了,这院里门开着,谁要进来,能看到。
陈玉低声说了常桂花跟刘小麦的事。
她道,“奶奶,他们真是太过分,刚才我二舅娘还特意过来,嘲笑我爹停职了,后来听我说我爹升职了,她一下子又变脸了,缠上我娘了。对了,奶奶,我说跟他们说爹去县里了,没说去城里,怕我二舅娘又缠过去。”
陈奶奶点点头,“你做得对。”
她奇怪,“你那个表姐,怎么成这样了?”以前陈奶奶见过刘小麦几回,是有些小聪明,爱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