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赶紧把门关上。
这天晚上,前进大队的人在外头转悠了挺久,都晃到大路去了。
别说,还真救了大队里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白天去看出嫁的女儿,路远,老太太腿脚慢,回来时天黑了,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不小心摔了。
这一摔下去就没爬起来。
老太太又饿又冷的,开始还能喊救命,后来地上越来越凉,老太太气息越来越弱,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这还好大队里有人来了。
把老太太抬了回去,又派人去找了宋元青,宋元青有医药箱,大队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
宋元青提着医药箱去给老太太看了病,“骨盆摔裂了,情况有点严重,明天要送到大医院去,拍个片子。”
整晚上,就数宋元青最忙了,先给丁一然包扎,给再大队的老太太看病,直到半夜三更,才一脸疲惫的回到知青办。
丁一然这会还没睡,屋里灯一直亮着,听到脚步声就去开门了,“回了。”
宋元青点点头,把医药箱放到桌子上。
丁一然问,“谁出事了?”他这会心里有慌,他听到陈香自杀的消息。姑娘家为情自杀,这事也不是没有。
他是不想跟陈香搅在一起了,可也怕出人命。
宋元青把手套摘下来,还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在屋里专门的衣服。这才说道:“是陈老太,摔了一跌,情况不太好。”
更可怕的是,大队的老人都怕冷,冬天不怎么洗澡的,衣服也换得不勤,不光是身上有味,衣服上的味更重。
对宋元青这样有点洁癖的人来说,很难受。
丁一然听到这话放心了。
不是陈香自杀就好。
“你说,我明天找陈队长开介绍信回城里冶伤怎么样?”丁一然想听听宋元青的意见。
宋元青拿着盆子准备出去打水,准备再洗一洗。
他听到丁一然的话,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嫂子那人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把那工作让给你。”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丁一然表情凝重,“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回去。”
那份工厂的工作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可没这工作就回不了城,丁一然不可能放手的。
宋元青出去打水了。
丁一然躺在床上,脑中想着,明天一早起来,就去找队委会开介绍信,他要去城里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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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跟刘巧云等了很久,陈大队长才从外头面回来,外头一直闹哄哄的,就没怎么消停。陈玉跟刘巧云在屋里呆着,就没想过出去看。
陈大队长一回来,刘巧云着急问道,“陈香的事被人发现了吗?”她怕连累她闺女。
陈大队长道,“陈老太在大路那边被人抬了回来,她摔了一跤,有点严重。”这会大伙都忙着陈老太的事,之前那叫声的事,也没什么人去想了。
“这就好,这就好。”刘巧云这会腿脚还软着,当时她跟陈玉只要迟一点点,只怕回不来了。
外头一拔拔的人,在陈香家那一片转悠,怎么着都得碰上。
陈玉看陈大队长回了,也就放心了,回屋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玉把缝纫机给擦干净,用东西包好,还把那条红裙子给仔仔细细的叠了起来,用那天提回来的袋子装着,放在一起。
陈大队长一早就去队委会了,那边忙着呢,昨天因为李春花跟陈香的事,下午的时间都耽误了。得早点过去,把昨天没干完的活补回来。
陈玉早上没出门,昨天林白跟她说了,要把缝纫机还给贺家,今天就来拿。陈玉一直在家等着他,等了半天,林白都还没回来。
她琢磨着,林白是不是会晚点过来,毕竟,自行车不好运这东西。
陈玉闲着没事,把被单全换了,放到盆子里,她在门边又往外头望了望,林白还是没来,她抱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把被子洗了。
正好,顺便在那打听打听消息。
昨天外头是什么情况她还真不是很清楚,陈大队长只说陈老太受伤了。
陈玉刚把盆子抱起来,正要出门,林白就来了。
“洗衣服呢。”林白进来就说道,“我找同学借了车,缝纫机在哪个屋子,我去搬。”
陈玉放下盆子,带着林白把缝纫机搬出来,跟他交待,“里面还有一条红裙子,也要一起还给贺夫人。”
“我知道的。”林白点点头。
刘巧云不在家,一早就跟隔壁的陈婆子拿着东西去陈老太家了,陈老太摔伤了,都是一个大队的,得去看看啊。
再说陈大队长还是前进大队的队长呢,刘巧云作为陈大队长的家里人,更得去看看病人。
趁着家里没人,林白跟陈玉说起了昨天就想说的那两件事。
一是齐老的事。
二是他工作的事。
“阿玉,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林白开了口,他心里是紧张的,齐老被下放到农场,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避之不及。
跟那样的人走太近,会被牵连的。
他怕陈玉也这么想。
“你说,什么事。”陈玉道,“我听着呢。”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件?”林白放轻呼吸。
“先说坏事。”陈玉想知道,“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
“不是。”林白声音低了些,“是我的事。”
他开始说了。
先说自己十岁那年受了委屈离家出走的事,就引出了齐老,齐老帮过他,后来他跟齐老的关系也没断。他上学的时候,常去齐老家,在那看书,在那吃饭,就像是自家人一样,齐老对他好极了,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将来会有大出息。
他读高中的时候,齐老被人牵连了,出了事,下放到农场了,那的环境特别不好,齐老住的是草棚屋子,又冷又潮,穿的也是破衣,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林白找到齐老的时候,齐老差一点就病了,要不是林白救了他,想着法给齐老送了药,只怕齐老根本挨不过那个冬天。
后来,林白一年去几回。
齐老怕林白被他连累了,后来压根就不见林白,可林白还是有法子进去。
齐老见实在拦不住林白,只能叹气。
后来两人说好了,就去四回,春夏秋冬每个季节一次。
现在是春天了,林白已经在想这事了。
林白说完了,紧张的看着陈玉,她是什么想法,会不会不允许他跟齐老再来往?
或者,因为这事……
林白的脑子乱七八糟的。
陈玉见林白盯着她,笑了,“你想去就想去啊,这有什么!”又问,“准备好东西了吗,那地方冷,老人家容易得老寒腿,要不再买些膏药,给老人贴一贴?”听说是人用的。
林白听到这话狂喜,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玉,“你不反对?”
陈玉道:“反对什么啊,齐老对你有恩,又是个好人,我为什么要反对。对了,你下次要去找齐老,问一问他穿什么尺寸的衣服,鞋码是多少,我们给他做套衣服吧。”
这年头的受到波及的知识分子太多了,陈玉也无能为力,只能在能帮的时候尽量帮人一把。
再说了,高考恢复前后,那些苦熬了多年的人就要熬出头了,只要平反了,他们就不用受这罪了。
林白激动的握着陈玉的手,“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
陈玉笑,“有恩报恩,这才是做人该有的样子,你做得对!林白,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陈玉又问,“好事是什么?”在她看来,林白去看齐老可不是什么坏事。
“五哥给我找了一份活,有个地方的供销社缺人,五哥说让我去当营业员。”林白一脸轻松的说了这事。
营业员,这可是有编制的。
陈玉的脸上的表情不如林白想像中的欣喜若狂,林白看着陈玉,“你不高兴?”
陈玉道:“没有啊。我怎么会不高兴,你想一直做营业员吗?”
她嘀咕,“提到营业员,我脑子里就觉得是女性。”
林白道:“在供销社干活,也不是为了赚钱。你想想,供销社进了货,有什么东西我都能第一个知道,只要是家里缺的,我可以先买,多方便啊。”
等屋子建好,还有结婚,什么都要买啊,他去供销社干活,缺的东西买起来就方便了,也不用看其他地方营业员高高在上的嘴脸。
“真是!”陈玉仔细一想,这还真是一份好工作,她高兴了,“那你就先做着,等以后时代改了,我们想做别的。”恢复高考之后,供销社这活就不需要了,他们两个一起去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学校会分配工作的!
还能留在城里!
以后孩子上学都方便,要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农村户口的人在城里很不方便。
“那恭喜你了!”陈玉握着林白的手,上下摇了摇。
林白半天没说话。
陈玉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林白,林白?”
林白回过神。
他看着陈玉,欲言又止。
又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你就说啊!”陈玉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白声音都小了,“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陈玉一直没去他家呢,他家人陈玉都没怎么见过。
他之前想着等屋子建好了再带陈玉去,可是,想想建屋子还得二十多天呢,这数日子太难熬了。他刚才改主意了,想这几天就带陈玉回家一趟。
“就这事啊,”陈玉还以为林白又有什么为难的事呢,她道,“你哪天有空,我都行啊。对了,我爹说,下半个月大队里就要开始开活了,那时候就忙起来了。”春天什么活,播种啊,积肥啊,锄草啊。
“后天!”林白问她,“后天你有空吗?”
今天他把缝纫机还回去,再去城里买些东西,明天在家里准备一下,让他娘把家里好好收拾,后天就可以带陈玉去他家了。
“好啊,等我娘回来,我跟她说一声。”陈玉道,“她那边要是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我早上九点去你家,成吗?”
中午吃过饭就回。
“好。”林白一脸高兴,扛着缝纫机走了,陈玉要去送,被他拦住了,“你不是还要洗衣服吗,别送了,我腿长,走得快。”
陈玉瞪,“你是说我腿短?”
“没有没有!”林白道,“我不是怕你累着吗,这几天忙来忙去的,都没个闲着的时候。”
林白把缝纫机搬走了。
陈玉挥手,看着他走远。
林白的腿果然很长,走得很快,一会就没影了。
陈玉抱着盆去河边洗被单的时候,河边没多少人了,大队的姑娘嫂子都起得早,早早的就把东西洗干净回家了。
陈玉来的时候,找着一个位置,把被单放到水里打湿,又放到石板上,然后拿着木槌捶被单。
“阿玉,你也来洗衣服啊。”
陈玉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王大娘,王大娘洗完衣服,正准备回去呢,看到陈玉了,就过来了,“阿玉啊,你姥姥什么时候来啊?”
陈玉道:“这事我不知道,您找她什么事啊?”
王大娘笑了,“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为了我家大力的婚事,你爹不是说了吗,让你姥姥给我家大力介绍一个,这不,我看一直没有动静,就来问问。”
陈玉道:“等我爹回去,我跟他说说。”
王大娘点点头,“那成,阿玉啊,你可帮着催着点,我家大力年纪也不小了。跟他一样大的年轻人都都抱上孙子了。”
“好,好,一定。”陈玉笑着应了。
王大娘心满意足的走了。
陈大队长答应的事,她放心得很。就是她心里急,想早抱着孙子,这会看到陈玉了,正好催一催。
王大娘走后,陈玉旁边又来了一个嫂子,都是一个大队的,见过不少次,这一起洗衣服就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昨晚的事。
那嫂子压低声音,“昨天晚上的事你知道不?”
陈玉不动声色道,“陈婆子去了我家,说外头有人在惨叫呢,后来怎么样了?”就是想听这话呢。
那嫂子压低声音道,“没找着人,都猜是不是哪个女知青被人拖到田里去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