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登基——松影明河
时间:2020-07-09 10:12:55

  这一回, 他自己才是绝对的主角,全程都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有怕他出岔子的,有盼着他出岔子的。
  这其中,被特许来参加立储大典的宁王与成王的心情最为复杂。
  ——这种争来斗去十几年, 到头来却发现,曾经的对手根本就不是对手, 曾经的弟弟也不会一直是弟弟的感觉, 实在是太过酸爽。
  成王表示:不想再提。
  宁王表示:不想再次经历。
  不过, 他们想法,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典礼该怎么进行, 还是怎么进行。
  至于中途搞事情, 让典礼不顺利?
  只能说,人一旦有了家室,也就有了弱点。他们纵然不为自己考虑, 也得为妻儿考虑。
  而且,有了上一次二皇子当众摔伤的事,这一次,各方面的负责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谁敢再出幺蛾子?
  立储大典过后,齐晟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晋储君了。
  要说特别的感觉还真没有多少,反正都是当牛做马,唯一的差别也就是一个名头而已。
  唔,暂时是这样的。
  没过多久,他就体会出差别来了。
  齐覃让他体会出来的。
  ——他更忙了。
  从前没有太子名头的时候,许多事情他处理起来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齐覃是个好父亲,虽然各种压榨他,但是那种可能会让人借机攻奸他的事情,却是一件也没有派给他。
  但如今么……
  反正齐晟算是知道,为啥历史上会有那么多昏君了。
  ——要做个好皇帝,实在是太难了!
  单是忙也就也就罢了,作为一个老工作狂,齐晟适应一段,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自己地位提高了,以前都不来找事的言官反而跳出来给他弄出一堆操蛋事,就让齐晟特别不爽了。
  什么叫与民争利?
  平民百姓谁用的起玻璃?谁又用的起目前还属于奢侈品范畴的羊毛毡?
  哦,你说的,莫不是因着生产力的提升,布料的价格下降,导致许多商户的货物积压,卖不出去的事?
  不是?
  既然不是,你那么激动干嘛?
  咱们正说与民争利的事呢,别扯什么有辱斯文。都满嘴言利了,还有脸说斯文?
  …………
  看着支持自己的人操着唇枪舌剑和那几个言官辩论,齐晟冷笑一声,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想当然地以为齐晟做了储君之后,就要顾忌颜面,说话做事都会束手束脚。
  他们这是把所有的太子都当做成王那样的了。
  那齐晟就发发慈悲,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晋太子的多变性。
  不出所料,那几个言官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正当他们灰头土脸,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齐晟这边的人却持续发力,把这几个人挨个弹劾了一遍,且个个都是证据确凿。
  本来天子是高坐庙堂,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发神威的,这几个炮灰他也没准备严惩。
  但是,架不住有人自己作死呀!
  眼见得自己就要被定罪了,一个御史跪倒在地,朝天子哭诉,“陛下,太子殿下如此咄咄逼人,全然不顾朝廷命官的脸面,将陛下置于何地?”
  这就是明晃晃地挑拨离间了。
  朝堂之上有一瞬间的寂静,天子的脸色已经变了。
  齐晟是天子亲自选定的储君,而且是下定了决心传位于他的。
  那些跳梁小丑出来蹦哒一下,让新太子试试手,顺便立立威,天子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些人居然敢公然挑拨自己与太子的关系,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往小了说,这些人是对新储君不满,是在质疑天子的决定;
  往大了说,这些人当真是居心叵测,意图颠覆国本!
  而无论哪一样,天子都不可能容得下他们。
  所以,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只听丹陛之下的天子缓缓开口:“诋毁储君,挑拨天家父子关系,按律该满门抄斩!”
  那个御史的哭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哭声再起,却比刚才真实得多,也凄厉地多。
  “陛下,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望陛下明鉴呀!”
  可是天子根本就不愿意听他狡辩,只让大汉将军把他拉出去,直接投入死牢。
  到最后,还是齐晟心中不忍,开口替他求了情,才免了他全家受累,也免了他的死刑,改为发配交趾。
  剩下那几个,天子干脆就和他一起打包,都送到交趾去了。
  先前慷慨激昂的几个人,对于这个结果,却也只能笑得比哭都难看地多谢陛下、多谢太子殿下。
  然后,满朝堂都是赞颂齐晟仁厚的声音。
  说实话,齐晟有点慌。
  俗话说,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天子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呢,朝臣就这样奉承太子,真的很容易戳了天子的肺管子。
  齐晟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些人里,绝对有趁机整他的存在。
  *
  下朝之后,齐晟跟着齐覃来到含光殿的内殿。
  “感觉如何?”齐覃笑着问。
  齐晟实话实说:“不太好。朝中诸公不愧是十年寒窗读出来的,那心眼真是比蜂窝都密。
  齐覃哈哈笑了一阵,正色道:“这才只是开始呢。”
  外人只看到了做天子的风光,却不理解其中的艰险。
  朝臣与天子,虽然是从属的关系,却也是天然对立的关系。
  天子一心想要大权在握,而朝臣则一直想要天子垂拱而治。
  为什么一种新的政策,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好事,真正施行却还是困难重重?
  还不是因为牵扯到了君臣双方的博弈?
  可以说,朝廷每推出一项新的政策,都是各方面相互妥协的结果。
  齐覃认真地把这些经验传授给齐晟,末了,问道:“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前太子现成王齐桓。
  齐桓的回答支支吾吾,并没有什么重点,显然是心里没有章法,让齐覃很不满意。
  对于齐晟的回答,齐覃还是很期待的。
  可是,他却想不到,齐晟竟然能光棍成这样!
  “没啥特别的想法。”齐晟嗝都不打一个,“要臣看,这帮人都是闲的。”
  可不就是闲的吗?
  刚开国那会子,怎么没有这么多屁事?
  除了开国皇帝威望高之外,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大家都穷,当官的都不能把绸缎当日常衣物穿。
  那时候,大家想的都是提升生活水平,哪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于齐晟的观点,齐覃沉默了许久,却也不得不承认:好有道理呀!
  只是……
  “如今毕竟不是刚开国的时候了,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把他们的家产全都罚没了。”
  “陛下,”齐晟惊恐地瞪大了眼,“您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齐覃:“…………”
  ——???
  齐晟道:“诸位大人为了咱们老齐家的江山兢兢业业,怎么能无缘无故就罚没他们的家产呢?”
  齐晟表示:这种事情,当然是得有缘有故了。
  ——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要罚没人家的家产了?
  齐覃颇觉无语。
  看见他的神色,齐晟赶紧替自己澄清,“您误会了,臣没想着要罚没他们的家产。不但不罚,还要给他们发钱。”
  就今日在朝堂上那几个,嘴里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心里有几分是为了挑这个时候拿捏一下新储君,又有几分是因着眼红利润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果把他们都绑到一条船上,让他们都成为既得利益者。
  那谁还会瞎比比?
  不过,这个得等到海运了。
  玻璃他准备做成自己的私产,因为玻璃这种东西,成本低,产出大,只用来做奢侈品,并不能将之利益最大化。
  薄利多销的东西,不能给朝廷做。
  因为几乎没有油水可贪,掌管这一项的人若是存了谋私的心,就很容易弄出亏空,为国库增加负担。
  相对来说,纺织业的前景更大。
  无论是绫罗绸缎还是毛尼制品,前景都比玻璃好。
  因为这些东西都能做出口,而玻璃这种东西,别的国家也有自己的生产线。
  而且,人家自己造出的东西,更附和他们自己的审美。
  所以,纺织业是要归入国库的,无论是天子还是户部,都不会愿意让别人参与进来分果子的。
  就目前来说,大晋除了盐铁茶,就只有这两个大头,都不可能让朝臣参与分一杯羹。
  所以,齐晟想要把他们绑到一条船上,就得有一个新兴的事物,联合他们,组建一个新兴的利益团体。
  至于如何预防这个利益团体在日后做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就想那些,未免为时过早。
  这些东西,齐晟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想要做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
  所以,他也就没有在齐覃面前说出来,以免齐覃多操心。
  现在,齐覃的确是不用操太多的心。
  因为…………
  “这是昨日新送上来的折子,你还坐那里,接着批吧。”
  齐覃指了指御阶下的桌案,桌案上堆满了红皮、蓝皮或黑皮的奏折。
  虽然齐晟才刚做上储君之位,但齐覃指使他代批奏折却已经很熟练了。
  当然,这又是齐晟因为“不谨慎”而落了把柄在他手里之后,被他借机踹过去的政务。
  为了把握这个度,齐晟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晟:为了这个家,我付出太多了!
 
 
第193章 
 
  新上任的梁皇后替后宫嫔妃向太后请旨, 说是后宫姐妹伺候陛下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求太后下旨,给后宫升分位。
  因为储位已定,人人都知道梁皇后的地位稳固。
  所以, 时隔多年,玫妃终于还是得到了她早便该得到的贵妃之位。
  同时,湘嫔晋为湘妃,又有几个贵人晋了嫔位。
  可以说, 这一次后宫大封,梁皇后一脉是最大的获益者。
  翊坤宫贵妃, 气炸了肺。
  如果说,淑妃成为皇后,她还可以骗自己, 说陛下是形势所迫;
  齐晟晋位太子,她也可以骗自己, 说是朝中奸佞横行, 陛下是不得已。
  但是, 一直被她看不起,被她视为梁皇后走狗的玫妃竟然与她平起平坐, 就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在翊坤宫疯狂地摔东西, 瓷器摔碎了尤嫌不解瘾。
  正好,有一个小宫女上茶时因紧张手臂打颤,把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贵妃当即就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一把揪住小宫女的头发,先照脸来了两个大耳刮子子,又拔下头上的金簪子扎小宫女的脸。
  小宫女先是吓得哭,再被她打肿了脸,又被她刺了满脸的血窟窿,真就快吓傻了。
  翊坤宫里到处都是四皇子的眼线,有和那小宫女交好的一看情况不妙,当即就转身去了吏部,传话给四皇子的贴身太监何吉利。
  何吉利也是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就把这情况报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3正在规整吏部的档案,顺便给自己在吏部这几年的心得体会做总结。
  他想做的事已经基本做完了,日后想和四皇子一起,去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所以,他准备在离开之前,再给六弟留一份大礼。
  毕竟,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背后推动,六弟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困在了储君之位上。
  听了何吉利的禀报,四皇子3写字的手微微一顿,一团墨迹便污了上好的宣纸。
  “呵。”他轻轻笑了一声,对四皇子道,“看来,你母妃还是看不清现实呀。”
  他就发现,很多时候,想让一个蠢货听明白你是在骂她不容易;想让一个蠢货知道自己已经绝了全部的希望,也不怎么容易。
  在这里,这个蠢货,特指余贵妃。
  从立睿王为太子那一天起,四皇子3就不搭理余贵妃了。
  因为,无论是后位还是太子之位,余贵妃明显是都没有机会了。
  既然如此,让她自己慢慢绝望不好吗?
  他有搭理她的闲工夫,干点啥不好,非得浪费在她身上?
  不过,四皇子3不搭理余贵妃,留在翊坤宫的眼线,却时时刻刻都把余贵妃的情况传给他。
  也亏得是如此,才再一次刷新了四皇子3对“蠢”的认知。
  或许是四皇子3从前表现得太过成竹在胸,贵妃已经被他忽悠瘸了,而且是不准备好了的那种。
  所以,即便是梁皇后和齐晟已经在后位和储位上坐稳了,余贵妃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些都在四皇子3的计划之内。
  她坚定地认为,笑道最后的,一定是她!
  就连这一回她崩溃,也是因为玫妃这样的货色,竟然也能与她平起平坐。
  那种“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本宫”的想法,没有丝毫地动摇。
  因而,她见到四皇子3的第一句话,就是暴躁至极的质问:“本宫究竟还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连玫妃那个贱人都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
  “母妃慎言。”
  四皇子3d老神在在地说,“虽然您初封既贵妃,但玫贵妃毕竟有封号。按照宫里的规矩,她的位次还要在您之上。您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别人怕是要说您不懂规矩了。”
  余贵妃愕然,“你……你什么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如果四皇子3知道她此刻的心声,一定不会吝啬于让她知晓:所有的事情,从来就没在你的掌控之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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