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只想呵呵。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他也始终不能习惯亲爹亲娘的操作。
背书背的快的难道不是他吗?
最该直白地受到夸奖的不也应该是他吗?
为什么从亲爹亲娘的嘴里一过,他这个主角就瞬间沦为陪衬了?
银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这会儿淑妃正高兴,见她耷拉着一张脸,就顺嘴打趣道:“哟,这是怎么了?谁惹着咱们银屏姑娘了?”
“哎呀,娘娘!”
银屏急得直跺脚,小嘴里噼里啪啦的,“奴婢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这宫里到处都是主子,随便哪一个给了奴婢排头,奴婢也不敢抱怨呐。”
齐覃虽然不怎么关注后宫的事,但他心性聪敏,一看银屏这架势,就知道是有事,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在场,不好直接禀报。
但偏又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还让自己看见了,又肯定是憋不住了想说的。
也正好,他今儿心情舒畅,就决定大发慈悲,亲自给她一个台阶儿。
“行了,没人惹你你会这副样子?”齐覃嫌弃地开口,“本来长的就不怎么样,再露出一副苦瓜相,就更没法看了。快把这副样子收起来,有事儿说事儿。”
银屏:“…………”
作为宫里最得宠的淑妃娘娘的大宫女,她平日里是没少见识齐覃的毒舌。
但亲身体验的,还是头一遭。
银屏当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险些忘了要说什么。
还是淑妃见她神色有异,赶紧给她递了个台阶。
“陛下!”淑妃嗔怪地瞪了齐覃一眼,“您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姑娘呢?”
齐覃理直气壮:“朕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呃……是。”
在这方面,淑妃也很难昧着良心。
银屏再次:“…………”
接受了二次暴击之后,银屏反而感觉好多了。
这大概就是受着受着就习惯了吧。
接收到银屏的怨念,淑妃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换了个方向,继续给她找台阶儿。
“是哪个小丫头,偷拿了你的花儿戴了?”
银屏“噗嗤”一声就笑了,“哪能啊。主子平日里就待咱们宽厚,手指缝又松,赏她们的好的还戴不过来呢,谁会来拿我的东西?”
说着,她又愤愤不平起来,“也是娘娘平日里太宽厚了,才纵得后宫里的小主儿们都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
淑妃秀眉微挑,“这是怎么话说的?本宫受陛下之命掌宫权,哪一个敢在本宫这里蹦哒?”
淑妃自认不是什么贤德的人,也从来不刷什么贤德的人设。
像后宫姐妹和睦,亲如一家的话,她是从来不说的。
当然了,她就是说了,齐覃也不会信的。
在齐覃看来,他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瑰宝。
既然是瑰宝,那肯定是人人都想独占的。
以此类推,他的后宫怎么可能和睦?
不打成斗鸡眼那就是三妃管理有方了。
银屏撅着嘴说:“这不,玉溪宫的令嫔娘娘派了人来,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好不容易拦下了,也不肯说到底怎么回事,奴婢就只好这么囫囵通报了。”
齐覃蹙眉:“让他进来。”
他心里就觉得令嫔不懂事了。
虽然道理他都懂,但他更知道,让三妃共掌宫权的基调是太后定下来的。而掌权的三个妃子更是他亲自遴选的。
令嫔不把淑妃放在眼里,就是不服淑妃的管教。
换而言之,就是在质疑他的决定。
小林子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给他上过眼药了……
不,或许他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
因为,他要禀报的这件事,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启禀陛下,我们娘娘怀了龙种了。”
他一进来,也不行礼,就喜气洋洋地大声把这话说了出来。
好嘛,这话一说出来,淑妃是不好再计较了。
齐覃虽然觉得这奴才没规矩,但他一向重视子嗣,也就不计较了。
“什么时候诊出来的,几个月了?”
小林子喜气盈腮,“就在刚刚,娘娘觉得胸口气短,就宣御医来瞧瞧。来的是专精妇科的查御医,一搭脉,说是有了喜了。”
“好,朕知道了。”齐覃起身,对淑妃道,“走吧爱妃,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你是掌权的宫妃,看她那里要是缺了什么,就给她添置上。”
“都听陛下的。”淑妃也跟着起身,让人把齐晟抱下去,“不如把德妃姐姐和容妃妹妹也都叫上吧。令嫔年轻,又是头一胎,心里难免没底。”
齐覃拍了拍淑妃的手,“还是爱妃想的周到。”
转头就吩咐田保,“去,找人给德妃和容妃说一声。”
小林子的脑袋已经垂得不能再低了。
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根本没有因令嫔有孕而高看一眼的意思。
今日,是他鲁莽了。
第28章 八卦
淑妃去的时候是和齐覃一起, 回来的时候, 齐覃没了, 但却多了两个小尾巴。
——气呼呼的玫嫔和摇曳生姿的湘嫔。
齐晟正在院子里玩儿皮球,为的就是在淑妃回来之后,能第一时间听到八卦。
他原本也不是这么八卦的人, 但现在他年纪太小,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 连御花园都不能去。
只能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母妃!”
看见淑妃回来,齐晟高兴地扔了皮球就扑了过来。
淑妃急忙伸手接住,一边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一边嗔怪地说:“你慢一点儿跑。”
跟在后面的湘嫔团扇遮面, 娇声细气地说:“这就叫母子连心呢。你说是不是,玫嫔妹妹?”
玫嫔脸上怒气稍敛,因此笑容很是勉强, “姐姐说的是。”
“好了,你也别恼了。”淑妃抱起齐晟,回身对玫嫔道, “那令嫔就是乍然得志, 飘得找不着北了。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正是呢。”湘嫔也劝她, “狗咬了你一口, 你总不能还想着咬回去吧?”
一句话说出口, 别人还没怎么着呢, 她自己先一脸惊恐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哎呀呀,方才那句,你们都没听见。我怎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言?”
玫嫔被她逗得一笑,嘴上不饶人:“我可是听见了,你说……”
“快忘了,快忘了!”湘嫔赶紧捂住她的嘴。
玫嫔“唔唔”了一声,赶紧点头,才把自己解救出来。
看她们闹够了,淑妃才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几人进了屋,淑妃吩咐翠屏上茶,便深情严肃地叮嘱玫嫔:“这几个月,你尽量躲着令嫔,不要给了别人陷害你的机会。”
玫嫔虽然觉得憋屈,但她早不是傻白甜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娘娘教诲,妾会注意的。”
湘嫔也道:“娘娘放心,妾会看着她的。”
淑妃道:“有你照应着她,本宫也就放心了。”
齐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们说了这么多,他却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八卦呢?
他想要听八卦呀。
看来,还是得自食其力。
“玫嫔娘娘,你为什么生气呀?”齐晟好奇地问。
看见他,玫嫔的笑容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柔声道:“多谢六皇子关心,我已经不气了。”
但她的脑电波明显是和齐晟不在一条线上,根本就没有和他聊八卦的意思,说完这句,就问起了他的饮食起居。
也是,谁会想着要和一个小娃娃聊八卦呢?
齐晟暗暗泄气。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淑妃和湘嫔对玫嫔都挺纵容,笑眯眯地看着她逗齐晟说话。
齐晟则是一边暗暗翻着白眼,一边努力装小孩儿。
好难!
直到玫嫔脸上的郁气散尽了,淑妃才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再生一个呗。”
“还是不了。”玫嫔立刻拒绝。
就齐覃那只花孔雀,她是一刻都不想单独面对。
淑妃不知道她的心思,还以为是上次掉的那个孩子让她有了心理阴影,便安抚道:“你放心,有本宫在,哪个也害不了你。”
“娘娘误会了。”玫嫔忍不住露出了嫌弃之色。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才低声道:“要是生个儿子像花……咳,像陛下那样,还不如不生。”
淑妃目瞪口呆。
倒是湘嫔接受良好。
过了许久,淑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了她早就想问,却一直没有机会问的话。
“本宫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对陛下哪里不满意?”
“一直?”玫嫔的重点抓的很是清奇,“娘娘的意思是说,您早看出来了?”
湘嫔慵懒地白了她一眼,“除了傻子,谁看不出来?”
玫嫔呆住了。
“那……那陛下他……”
她茫然又忐忑地看向淑妃,企图从淑妃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淑妃沉痛地点了点头,“陛下一点儿都不傻。”
玫嫔眼前一黑,放任自己倒在了湘嫔肩膀上。
“哎呀!”湘嫔娇呼一声,“你弄疼人家啦!”
玫嫔死鱼眼,“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装会死呀?”
湘嫔:“哎呀,讨厌!”
玫嫔觉得自己的胃液已经开始翻滚,很快就败下阵来。
“姐姐,是我输了。”她一脸崩溃,“你就饶了我吧!”
对于她为什么嫌弃齐覃的话题,就顺势揭过了。
齐晟当时虽然没有听成八卦,但他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尾。
这就要归功于新来的那个宫女了。
从太庙回来之后,刘嬷嬷便把管理齐晟贵重物品的差事从银雀手里夺了过来,交给了金莺。
她早看出来了,金莺这丫头心眼实在,只知道自己是来服侍六皇子的,心里眼力也就只有六皇子一个人。
从前刘嬷嬷不喜欢她,是觉得她不识趣儿,竟然不知道奉承自己这个主子的奶妈。
可是,自太庙一行,齐晟露出才智,将她敲打了一通之后,刘嬷嬷把从前的谨慎捡了回来,才觉出金莺的可贵来。
也幸好金莺心宽,不是那等爱记仇的,见刘嬷嬷把这么重要的差事给了她,心里还挺感激。
刘嬷嬷暗暗观察了几日,见她并没有得了好差事就轻狂,待自己和银雀一如往昔的亲近,不由暗暗满意。
但她满意,却不代表银雀也满意。
相对于金莺的老实,银雀就属于机灵过头的那种。
而且,这丫头还很有些小心思。
她自知作为皇子身边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陛下。而自己伺候的皇子年纪又太小,这条上进的路是已经堵死了。
所以,她就想着,多积攒些银钱你,等过几年,六皇子大了,她就求个恩典,出宫去嫁人。
是的,和一般根本不想出宫的宫娥不同,银雀是盼着出宫的。
她不想一辈子都在宫里伺候人。
所以,她就讨好刘嬷嬷,得了掌管银钱的好差事。
她想着,六皇子年纪小,又是出身富贵的,哪里知晓自己有多少银钱?
只要她收买住了刘嬷嬷,自己拿一点儿,谁又会发现呢?
原本,这一切都很顺利,她的胆子也被养的越来越大了。
可是这个时候,刘嬷嬷却突然反悔了,把她的差事给了金莺,怎不让她又惊又怒?
是的,在银雀心里,自己给了刘嬷嬷那么多好处,这个差事等于是自己买了,刘嬷嬷凭什么擅自拿走?
在几番暗示,刘嬷嬷都装傻糊弄她之后,银雀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她找了个机会单独和刘嬷嬷见面,威胁她:如果不把差事还给她,她就到淑妃那里告发,说刘嬷嬷和她勾结,偷盗主子的财物。
“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便鱼死网破!”
刘嬷嬷心中一凛,不由暗暗后悔,当初不该迷了心窍。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就只有想法子解决。
如今让她再损害六皇子的利益去堵银雀的嘴,她是不敢了。
因为,她根本就看不透六皇子,不知道他的早慧究竟慧到什么程度。
特别是最近又见识了陛下教六皇子念书,六皇子那几乎过耳不忘的记性,更是让她心头发紧。
所以,这个银雀,是绝对不能留了。
但在处理掉银雀之前,还得先稳住她。
“好姑娘,你别急,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能不向着你吗?”
银雀狐疑地看着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刘嬷嬷嘿嘿一笑,低声道:“你且再忍耐几日,有好差事给你呢。”
“什么差事?”银雀要问个究竟。
其实,哪有什么差事呢?
但刘嬷嬷却不能实话实说,只得搪塞道:“这事我也只是听说,究竟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见银雀要急了,她忙道:“你放心,如果不能成,我再把你原来的差事还给你。这还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金莺那丫头又不会给我半分好处,我干嘛要向着她?”
银雀以己度人,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姑且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