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换了个话题,说了些张阳感兴趣的话题。
比如,太子的一些喜好。
最后,张阳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然后,他就被张敷提溜到了书房,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忠君、忠君,还是忠君!
既然忠于天子,就不能招惹天子的儿子。
说实话,张阳也是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六皇子一定找陛下告状了。
怎么能这样呢?
从来没有想过告状的张阳委屈巴巴。
——咱们之间有过节就自己解决嘛,怎么还兴告家长呢?
而恶人先告状却遭遇被告的亲爹,齐晟表示:啥也别说了,就是尴尬。
齐晟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事情是这样的。
几个月前,朝堂变动,许多京官被罢免或外调,也有许多外任的官员被调入了京城。
而新入京的官员里,天子也酌情给了几个恩典,允他们的儿女入崇文馆读书。
所以,一夜之间,齐晟就发现自己多了许多新同学。
他是在下午看蹴鞠赛的时候知道的。
如今,崇文馆那个画出来的蹴鞠场,已经不只是五、六两位皇子的天下了。
自天子允诺要为六皇子的蹴鞠联赛背书之后,贵族少年们对蹴鞠的竞技热情空前高涨。
崇文馆里教武艺与骑射的先生,也顺势请示了天子,将蹴鞠也正式并入每日下午的武课之中。
武先生们的请示也有试探的意思在,试探天子对蹴鞠一事的态度。
崇文馆毕竟是正经上学的地方,如果天子同意将蹴鞠课过了明路,就说明天子对此是重视的。
如果天子驳了,那就是老父亲纵容小儿子胡闹,其实心里不以为意。
众人都在揣摩天子的心意,可谁又能真的猜得透?
但天子同意了武先生的建议,却是事实。
从那以后,齐晟就很少亲自下场了。他把自己的身份从蹴鞠队员,变成了蹴鞠赛的组-织者。
他组织的蹴鞠赛,用的就是联赛的雏形,也算是让人先熟悉联赛的流程。
而这一天,对战的两个队伍,一队是勋贵子弟组成,一队是宗室子弟组成的。
那些今天才入学的学生们,见用过了午膳,大家就都往一个地方挤,就知道这是闻名已久的蹴鞠赛要开场了。
能让天子惦记着从地方调回京城的,没有一个是棒槌。他们人虽然不在京城,但对于京城的流行趋势,却并没有落后多少。
还是那句话,上行下效。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这里流行什么,必定是上面的人喜欢什么。
他们宁愿多花点儿精力了解一番,以免犯了什么忌讳,或者是错过了什么机会。
所以,这些小郎君小姑娘们虽然才入京不久,但如今京城的贵族之间流行蹴鞠的事,他们心里却是门儿清。
而作为蹴鞠赛的发起者和推动者,六皇子齐晟的过往,他们也都在自家父兄的案头看见过。
是以,有不少人对素未谋面的六皇子感到好奇,齐晟觉得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明显是热情过头儿了吧?
齐晟和五皇子名义上都是组-织者,又是一群人中身份最高的,所以他们过来的最晚。
往日里,都是他们到了赛场之后,众人集体行个礼,就算完了。
大家都知道,这两位皇子不是那种爱摆架子的。
但是,今天就有两个特别着急的。
是两个姑娘。
齐晟和卜完了卦的五皇子刚转过假山石,还没走到校场呢,迎面就和两个小姑娘走了个脸对脸。
两个姑娘都是一怔……
不,其中一个是真的惊讶,另一个却是把他们当瞎子糊弄。
“给两位殿下请安。”
齐晟看着五皇子,五皇子看着齐晟。
齐晟看着五皇子,是敬五皇子为长,等着他开口免了这两个小姑娘的礼。
而五皇子看着齐晟,却是想问一句话。
“六弟。”
“嗯?五哥你有话直说。”
“我看起来很傻吗?”
“呃?这个……”齐晟一时语塞。
——我能怎么说?
说实话,你的确有那么一点傻傻的?
这纨绔的人生我还没有过够,更不想以“被话唠烦死”而名留青史。
不过幸好,有人比他更尴尬。
更尴尬的是那两个姑娘。
这俩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呢。
皇子不叫起,她们也不能自己起来,不上不下的,自然是好生尴尬的。
齐晟正要提醒五皇子,先让人起来再说,就见那个把他们俩当瞎子糊弄的轻轻“哼”了一声,嘟着嘴说:“六殿下可是对臣女有什么不满吗?”
五皇子当即就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簌簌”直往下掉。
在外人面前,他可不会委屈自己,当即就一脸恶寒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那姑娘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不满地说:“臣女是在和六殿下说话,又关五殿下什么事?”
齐晟震惊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故作纯真娇蛮的小姑娘,严重怀疑她是继自己、玫妃和湘嫔之后的第四个穿越者。
而且,还是那种古早风的玛丽苏穿越者。
不过,她弄这么一出,到底是要吸引他和五哥谁的注意力呀?,
第86章 又一个棒槌
赢悦很懵逼。
怎么眼前这个六皇子,和她前世记忆里的六皇子,差距这么大?
赢悦是昭德帝后宫的一个嫔,但由于容貌不是十分出彩,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就一直不怎么得宠。
在后宫里,不得宠并不等于少是非。想要少是非,就得有靠山。
要么你得有家世,要么你就得巴结高位嫔妃,对高位嫔妃马首是瞻。
赢悦的父亲死后,兄长不争气,家族逐渐没落,自然做不了她的靠山。
至于投靠高位嫔妃么……
呵呵,赢悦自认为自己和后宫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争风吃醋的嫔妃们是不一样的,一向不屑与她们为伍,更别说投靠她们了。
这种事只是提一句,赢悦都觉得那是对她的侮辱。
她这样自以为是的性格,得罪人肯定是难免的。
所以,没过几个月,她就因为冲撞了贵妃,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然后高烧不起,直接挂了。
再然后,重点就来了。
赢悦重生了!
她重生到了十年前。
这一年,她七岁。
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她还没有入宫,未来的昭德帝如今还只是名声不佳,不学无术,只爱吃喝玩乐的六皇子。
更让她觉得激动的是,这辈子她的父亲赢燎,竟然提前被调入京城了。
这真是……太好了!
重生的兴奋过后,她就燃起了熊熊斗志。
前世父亲被调回京之后,天子给两个入崇文馆的名额,被父亲给了大哥和小弟。
大哥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原配嫡出,得一个名额是应该的。
小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继室出的,凭什么也得一个名额?
这一次,她要争取到这个名额。
然后,把握好机会,趁着在崇文馆读书的那几年,提前和六皇子培养感情,培养出青梅竹马的情分来。
然后,还要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做一个六皇子喜欢的才女。
到时候,前世欺压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开始努力回想,昭德帝喜欢什么样的嫔妃?
昭德帝是个多情的皇帝,刚登基不久,后宫的妃嫔就达到了两位数。
这其中,最受他宠爱的有两个,贵妃和连贵人。
这两人,贵妃娇蛮,连贵人娇憨,且都有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有了模板之后,赢悦就开始有意识地在人前改变自己的性格,并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过娇蛮纯真的表情。
可是,她却没想到,才一见面,就翻车了。
不是,六皇子为什么不说话,任由五皇子为难她?
还有,五皇子这个注定要早死的家伙,怎么敢抢在六皇子前头说话?
话说,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赢悦看五皇子的目光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生怕对她一见钟情的五皇子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让她在六皇子那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也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和她一起的万婷,脑袋都快埋进脖子里了。
——早知道赢悦这样胆大包天,她根本就不会和她相交。
这不是给家里招祸嘛!
但这会儿,她们俩是一起的,如果再任由赢悦这样作下去,难保两位皇子不会连她一起记恨。
所以,万婷悄悄地在两位皇子的视觉盲区里,捅了赢悦一下,示意她收敛点儿。
可是,万婷却万万没有想到,赢悦这会儿正在凸“娇憨纯真不谙世事”的人设呢。
被万婷捅了一下,赢悦就满脸不解地撅着嘴看向她,娇嗔着问:“婷婷,你干嘛戳我?”
万婷:“…………”
——真是哔了狗了!
你说我为什么戳你?没看出来两位皇子已经不耐烦了吗?你想找死麻烦别拉上我好吗?
齐晟差点儿没笑出来。
——这又是一个棒槌,还是个自以为是的棒槌。
齐晟发誓,他绝对没有看不起棒槌智商的意思。
当然,前提是这个制杖别来烦自己。
可是很显然,这个自称叫赢悦的制杖,十有八九目标就是自己。
所以,这个又是穿书的?
啧,也不知道这赢悦若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男主被人给穿了,会是什么表情?
看这赢悦的表现,如果不是天生就脑子有坑,那就是剧情里的六皇子就好这口儿。
那么,打破幻想,就从现在开始吧。
“五哥,你跟她废什么话?”齐晟一脸不耐烦地说,“敢对皇子无礼,直接叫人送去慎刑司不就行了。”
这话当然是吓人的。
慎刑司是关押审讯犯错宫人的地方,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官员的家属,怎么可能被送去慎刑司?
可是,万婷从小就不在京城生活,对这些不了解。而赢悦则是忘了,她已经重生了,不是宫里的妃嫔了。
所以,齐晟这话的效果很好。
万婷“噗通”一声跪下的同时,也拉着因不可置信而呆住了的赢悦。
“臣女该死,请两位殿下恕罪。”
万婷为什么会被赢悦拉来一起?
当然是因为万婷的性格呆板木讷,正好可以衬托自己的天真活泼吗?
可她却不知道,她眼中的呆板木讷,在自小生活在宫规森严的环境里的五皇子看来,那就是有规矩。
至于齐晟,他虽然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但他认为,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也不会喜欢这种活泼过头的。
真不知道这个赢悦是怎么想的。
因为两个赶时间,就没和赢悦多做纠缠。
齐晟不想牵连无辜,就在吓了她们一通之后,指着赢悦说:“你在这里跪满一个时辰,好好想想,自己错在那里。”
然后,他对万婷说:“你可以走了,往后别跟着傻子瞎胡闹。”
“是,是。”万婷连连应声,然后就迅速行礼告退了。
五皇子催促道:“走吧六弟,别让人等急了。”
兄弟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罚跪的赢悦,满脸梦幻。
在赢悦看来,六皇子这样针对她,肯定是对她一见钟情才会欺负她。
她记得,连贵人刚进宫那段时日,也时常被陛下针对。
那个时候,宫里的人都以为连贵人这辈子都得不了宠了,没少暗地里嘲笑欺辱。
可是谁又能想到,陛下是喜欢她才欺负她呢?
后来,凡是欺辱过连贵人的嫔妃,通通都受到了惩罚。连贵人一时间圣宠优渥,竟能与贵妃平分秋色。
所以,六皇子放过了万婷,单单惩罚她,一定是因为喜欢她。
齐晟:“…………”
对此,齐晟只有一个想法:我以为玫妃是智商最低的穿越者,却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脑残。
可惜的是,齐晟并不知道赢悦脑残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从遇见的赢悦之后,自己就倒了血霉。
整日里在他面前晃荡只是基本操作,隔三差五地送点心也不算是精髓。
但这已经让齐晟觉得烦不胜烦了。
直到有一天,赢悦羞答答地递给他一个绣得很精致的香囊,还特意把鸳鸯戏水的图案朝上让他看见。
“殿下,这是臣女的一点儿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周围立刻就有一群起哄的。
齐晟的嘴角抽啊抽,抽啊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今年才八岁呀,我还是个孩子呀!
你这个心理年龄一大把的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还有,你不是重生的吗?为什么会对六皇子已经换了一个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是的,经过赢悦日复一日的纠缠,齐晟终于肯定了,她不是穿越的,而是重生的。
毕竟,像她这样脑子明显不清楚的,如果真是穿越的,不可能一点儿后世的东西都不露。
更让齐晟觉得可怕的是,她看着自己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露出来的那种似嗔似怨的神情。
就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一样。
不,不能说是好像。
大约赢悦上辈子遇到的六皇子,就是个负了他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