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看见谢大妞,便朝后面的人挥挥手,喇叭声停了,骄子也放下来了,“大姑娘请吧。”
小谢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大闺女出来做什么,那婆子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一顿脑乱如麻。
孙媒婆也适时的拉着小谢氏的手,说些吉利的话。
“婆婆能让我和娘亲说几句话吗?”被众人盯着,大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老婆子不无不可的点了头,谢大妞见了便欢喜的拉过还僵硬在那的小谢氏。
“娘,你怎么了?”谢大妞感觉到小谢氏的不对劲,还以为是这件事太突然刺激到她,不免有些担心。
小谢氏突然紧紧抓住谢大妞的手腕就要将她往屋里拖,“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进去。”
谢大妞被她这突然的大力道拽得踉跄了一下,惊觉自己丢了面子,“娘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使劲挣扎了几下无果,谢大妞也恼火了,觉得娘根本就没为她考虑,狠狠地甩开小谢氏的手。
小谢氏也预料不及,没收住步子,一下子撞在了门槛上,头上传来的刺痛,倒是让她恢复了理智。
杨氏刚拉着谢如意出来,抬头就看见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小谢氏突然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或者应该是自己身后的谢如意。
谢如意只目光平淡的回视过去,小谢氏发了疯般的朝谢如意扑过来,“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捣的鬼?!”
谢如意早有准备,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惊吓般的叫了一声,然后往旁边躲去。
小谢氏扑了个空,还不甘心,要再次上手,谢如意再躲,“大伯娘,你这是干什么?”
杨氏也看不过去,都要把人送走了,还闹这一出做什么,伸手拦住了小谢氏。
其他人都不明白情况,只孙媒婆看看谢大妞又看看委屈流泪的谢如意,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暗道不好,就怕是这种事发生,看来今天注定平静不了。
谢大妞看见门口的老婆子神情不耐,怕亲娘把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亲事搅黄了,也上去拦着小谢氏。
“娘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吗,之前有这么好的亲事不想着我,如今我自己凭本事得到了,你又来捣乱,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谢大妞压低声音吼着。
小谢氏闻言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闺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本事得到的?”
谢大妞得意的看了一眼被吓得小声抽泣的谢如意,“是啊,这样的好事,自该轮到我。”
小谢氏只觉得胸口闷疼,头脑发涨,一阵眩晕,好死没直接昏过去。
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被抬进那财主家的小姑娘,都是躺着出来的,悲从心起,拽着谢大妞的手就哭嚎起来,“我这是造什么孽,老天爷为何要这么对我,你不能嫁过去,让谢如意去!”
谢大妞本来以为小谢氏是同意了,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心里恼火,等她当了主家太太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边门口等着的老婆子开始不耐烦了,看了这一出心里多少知道不对,但是谢大妞都画押了,五十两银子也给了,那容不得她们再耽误下去。
“这时候差不多了,莫要耽误吉时。”说着对孙媒婆使了个眼色。
孙媒婆收了好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你这又是做什么,不是你自己换的人,如今闹成这样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快些松手。”
说着就要去拉谢大妞,小谢氏反应特别大,“你别碰我闺女,我何时说了换人,一直都是让谢如意嫁过去,反正我家大妞是绝不会去的。”
这声音喊得大,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迎亲的老婆子脸立刻拉了下来,“怎么收了银子就想耍横?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主家的名声,我劝你赶紧将人交出来。”
谢大妞此时再愚钝,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为什么娘要这么反对,难道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想着她就缩到了小谢氏的身后。
“娘,我不想嫁了,你让三妹妹去吧,我不嫁了。”到底是被养在家里久了,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被那老婆子阴沉的脸吓住。
小谢氏也将她护着,心里虽然也怕那什么财主,但到底是闺女重要,她咽了咽口水,指向谢如意,“要嫁过去的人是她,你带她走吧。”
谢如意瞪大双眼看向小谢氏,方才才哭过,眼眶还是红的,“大伯娘你...你在说些什么?”
那老婆子看见谢如意的确比谢大妞长得更惹人怜,有些动心,可是又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进了他们府能不能活下来是一回事,语气强硬道,“谁画押谁就要跟我走,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小谢氏拉着大妞连退了好几步,“不行,银子我们不要了,大妞不能跟你回去。”
老婆子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朝后面一挥手,就有两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要来拉人。
谢老头看不下去,虽然不知道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但别人都来自己家里抢人了,怎么能干看着,“都愣着干啥,还不去帮忙!”
谢长发和谢长时也反应过来,上去拦人,谢长发长年干农活倒是有一把子力气,勉强拦住了一个汉子,谢长时就完全不中用了,被别人一胳膊挥到了一边。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你们要是再如此,我便去县衙告你们。”谢长时到底是个秀才,一下子就想到了主意。
老婆子不为所动,“你去告啊,真金白银,有画押契约为证,谢大妞如今就是我们家最低等的贱奴,主家随意打杀了,官府也管不着。”
小谢氏听得差点站不住,谢大妞也是吓得脸色惨白,狠狠拽住小谢氏的手,哭求,“娘,我不要过去,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
谢长时皱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看向小谢氏,“大嫂,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要我怎么帮你。”
小谢氏有些迟疑,毕竟里面还有自己偷偷想昧下的二十两,可是想到大闺女,还是咬牙将事情简单的说了,只是模糊了给了多少银两。
谢长时听完,暗道小谢氏真是个蠢妇,这事情就是卖女儿,到底说出去不好听,人是千万不能让带走的,“既然如此,那便把银子还给你们,人我们不嫁了。”
“这可由不得你们,契约上明明白白,若是反悔,双倍赔偿。”老婆子一句话,让小谢氏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把谢大妞真的嫁过去哒,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失财,难道女主因此变得更坚强不好吗?又没有黑女主,女主也不会受到伤害,另外福运快回来了,她在老谢家,到时候难过的是别人啊。【挠头】
第69章
闻言, 谢家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之前出了谢老太、小谢氏和杨氏,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们暗地里做了这样的事。
谢老头简直要被这一群蠢妇气的七窍生烟, 家里就这么缺银子,难不成揭不开锅了, 竟然连闺女都要卖了。
村里虽然有穷人家,也有卖过孩子的, 但他们老谢家家境虽在村里不算顶好,但也吃穿不愁, 要是被其他村人知道, 谢家人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谢长时此时也恼得很,按照小谢氏所说他多少能猜出点端倪,本来她们准备卖出去的是谢如意,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竟成了谢大妞签了契约。
谢长时还是第一次觉得杨氏如此蠢笨,她也不想想,谢如意如今过继到他们三房,若是三郎以后考上科举,被人知晓了这件事, 怕是官位不保, 还要被人诟病。
现在虽然不是谢如意画押,可他们二房还没分家, 大妞被人拿银子签了卖身契, 到时候二房还是会被牵连到。
“大嫂你怎么如此糊涂, 你到底拿了人家多少银子,快些还回去。”谢长时简直是怒吼出声,大清早的就被搅得脑仁疼。
小谢氏顿时有些磕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小心翼翼看了谢老太的神色,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五...五十两。”
只是她这说话的声音极小,谢长时离她近些都没清楚,更何况是其他人,“多少两?”
小谢氏心一横,不敢看别人的脸色,大声道,“就五十两!”
谢老太和杨氏本来也有些忐忑,此时听到银子的数目,都是愣住了,随后便反应过来,她们都被小谢氏诓骗了。
“好你个贪心婆娘,竟敢跟我说只有三十两,你想昧下那二十两做什么,该死的婆娘,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银子可是谢老太的心肝,谁敢贪她一文钱,她都能跟人拼了,更何况还是足足二十两,简直怒气勃发。
谢老太抄起墙角的扫把就要朝小谢氏打过去,谢老头面沉如水,冷声道,“够了。”
只是沉浸在自己怒气中的谢老太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一状况,手中的扫把一下子就抽中了小谢氏的胳膊,小谢氏痛呼一声,就要躲。
“你们立刻给我滚回娘家,往后老谢家的门不许踏进来一步,休书我也会让长时写好送过去,我老谢家要不起你们这样丢人现眼的蠢妇!”谢老头再也忍不下去,怒喝出声。
这下子把其他人都震住了,谢家三个媳妇都看向谢老头,皆是不可置信。
谢老太也是头一次要被看谢老头发这么大的火,往日里不管家里如何吵闹,老头子可从来没说话要休妻的话,谢老太也慌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多大的事,我们把银子还回去不就成了。”看着谢老头布满寒霜的老脸,谢老太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怕是真动了要把她们赶回娘家的念头。
这可不成,她都一把老骨头了,再被夫家赶回娘家,这就等于直接要了她的命,也不敢再动卖孙女拿银子的想法。
老婆子和孙媒婆着着实实的看了一场笑话,孙媒婆看这情况,今天人是接不走了,心里埋怨小谢氏做事不靠谱,让她平白得罪了人,只是到底是同个村子的,如今不帮扶,往后怕是要被戳脊梁骨。
“老姐姐啊,你看这事闹得,这银子我还给你,都还没捂热呢,咱就当今个儿啥事都没发生。”孙媒婆陪着笑脸。
老婆子脸拉的老长,根本就不搭理孙婆子的讨好,“我事先说好了的,没有一百两,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十里八乡,我家老爷还没怵过谁。”
孙媒婆心里叫苦,看来不能善了了,眼瞧着自己说尽好话都没有用处,看了一眼还在那闹的老谢家人,孙媒婆干脆不管了,反正这事是小谢氏主动找的她,又不是她凑上去的,如今出了问题,也赖不到她头上。
“我再给你们一刻钟,若是拿不出一百两,还不放人,那就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老婆子好整以暇的出声。
院子里又沉默下来,谢老太立刻炸了,指着老婆子就开骂,“还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谁拿了你银子你跟谁要去,反正和我们老谢家没有一点关系。”
老婆子冷笑,这样的泼妇她见多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银子我给了,你家姑娘也画了押,不想我带人走,就拿出一百两,不然我带来的护院可不是吃素的。”
她话音刚落,那些抬轿子的壮汉便往老谢家院子里一站,倒真能唬人。
“你给我闭嘴。”看谢老太又要撒泼,谢老头将手中的烟杆朝她砸了过去,可见真是气很了。
谢老太被砸了一下,想起老头子还在气头上,不敢再造次。
谢老头缓了一口气才跟那老婆子轻声商量,“您瞧这事都是个误会,一百两是不是太过了,这样我把五十两还给你,另外再加十两做赔罪,成不成?”
老婆子不为所动,这事办成了,她得到的赏银可不止区区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谢老头没想到她这么强硬,好说歹说都是无用,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一百两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那便交人。”老婆子一挥手,一刻钟时间也到了,那些壮汉就要上去拽人,只谢长发和谢长时根本拦不住。
小谢氏将谢大妞护在身后,口中惊慌,“你们去抓她,她比我闺女长得好看,你家老爷肯定喜欢。”
老婆子看小谢氏护的那么厉害,另外那个小姑娘确实长得好看,还没人护着,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一指谢如意,“既然这样,我把之前的那份卖身契撕了,你让她在新的卖身契上画押,便换了人。”
小谢氏闻言大喜,忙不迭的点头,谢如意本来还在嘤嘤哭泣,听到既然还能这样,脸色刷的就白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本来以为事已成定局,顿时悲上心头。
“大姐姐,当时是你听了我要嫁去大财主家,让我把亲事给你,我应了,昨日也是你主动追出来,不让我去孙婆婆家,如今发现亲事不对,便又要送我入火坑,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何都要如何待我?”谢如意一番话如泣如泪,震人心弦。
谢大妞心里恐慌,看到自己有救了,自然欣喜,可如今听到谢如意的控诉,怕事情不成,眼中展现怨毒,“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你头上,我就要抢过来,如今物归原主,你便安心去吧。”
谢家其他人都惊讶的看向谢大妞,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小谢氏在一旁附和,“就是,你快些画押,不然可没好果子吃。”
谢如意看了圈众人,脸上皆是怜悯、同情、怨毒和漠然,根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绝望深深笼罩着自己。
谢长时本来是要阻止的,却被杨氏摇头拦住,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谢长时眼睛一亮,是了,谢如意是三房亲生的女儿,虽说是过继了,只要他不认那份过继文书不就成了。
那时候见证的人也就里长,只要给点好处,将放在族里的文书撕毁,到时候卖女儿的名声就落到三房头上,那污的也就是谢青云的名头。
谢长时想到这就一阵兴奋,恨不得谢如意立马就被卖走,就在谢如意被人押着要摁下手印时,天空突然惊雷,随后瓢泼大雨骤然而下,将众人淋了个落汤鸡。
众人急着避雨,都往屋里跑,抬头的是小谢氏和谢大妞,她们上台阶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向后栽去。
跟在她们身后的人意料不及,纷纷被波及,你踩到我手,我踩了你衣角,纷纷摔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