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很长,但简单的来概括,便是“法的取舍。”
法,民之所依,国之所系,都选自《明朝科举学录》里,那里便是最正确的答案。
谢青云自己也研究过这道题,心里有了成算,便下笔在草纸上打草稿,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
随后又誊抄到试卷上,感谢青云做完所有题目后,看了看外面的时间,才只过去一上午。
这又不跟真正的考棚一样,科举考试的时候都可以提前交卷,更何况内部的小考。
每堂的监生都是在之前的堂里,连座位都不曾改变,只是每堂的监考先生还有绳愆厅的巡视,基本没有打小抄的可能。
况且能来国子监读书的,这一次小考还是能应付。
其他人都能努力刷题的时候,谢青云举起手,前排的先生便过来。
“先生,我都已打完,可以提前交卷会号舍吗?”谢青云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别人。
那先生不是率性堂的任何一位教课老师,谢青云看着也眼神生,应该是其他堂分过来的。
那位先生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将试卷的题目大致扫了一下,都是写的满满当当,再看谢青云的年纪,便在脑海中对上了位。
先生满意的点头,“可先交卷,将东西全部收好带出去便可。”
如此谢青云便是第一个写完的,他的座位在最后面,就算动作小,这样也很快就引起了其他监生的注意。
魏学冬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冷笑,这么急躁,怕是也写不出什么好策论和八股,再一想,写的就更认真了。
随着谢青云之后的就是孙番,蒙山与他的时间差了半刻钟不到。
谢青云交完试卷后就回了号舍,明日是初一,放假休沐的日子,将上次装辣条的食盒带上,又留了一张纸条,告诉王子久他们,自己先回家了。
带着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证明牌子,谢青云回到了谢家。
这次也不知是谢青云回来的太早,院子敲了许多下都没人来应答,谢青云自己身上是没有钥匙的。
想了想,便拐了个方向,多半都是在酒楼,只是酒楼离这边是隔了几条街。
谢青云顺便看看京城的繁华,一路上都是小贩的叫卖声。
现在正是午时还没过多久,吃饭的时间。
如今天凉了,吃火锅的客人更是多了起来,上次有谢青云新推出来的那些涮菜。
豆皮是限量供应,毕竟只有王翠花一人,是完全顾不过来的,这还是李柏按照谢青云之前的法子,开始只能二楼包厢的客人能点。
这些青柏酒楼的那些熟客,自然对豆皮是感兴趣,且还是限量供应,就更想尝上一尝了。
这都是谢青云不知晓的,刚到京城的时候,他便来过青柏酒楼,寻着记忆中的路线,便寻到了地方。
刚进去,那大堂伙计便热情的过来招呼,看到是谢青云后更是热情无比了。
这伙计是从县城一起带来京城的,自然认识谢青云,知道谢青云和李东家的关系不一般,当然不可能怠慢。
“谢小少爷,小的可是许久没见过您了,越发的气派精神了。”伙计迎面就是一个响亮的马屁。
谢青云笑笑,受下了,“你们东家如今可在?”
伙计笑容满面,试探的问道,“那可真是不巧,东家今个儿没来酒楼,要不小的去给您跑一趟?”
谢青云本来就是随口问问,他知晓那山地之事不是半个月就能搞定了,听了伙计的话,便道,“这倒是不用,等他回来,我再与他说,先去给我备上一份菜,送到李大哥的包厢。”
“好勒,您先等着,马上给您备齐。”伙计将手中的抹布往肩膀上一搁,就便大厅后厨嚷了一声。
听到那边有人应答,便领着谢青云上了二楼,李柏的专用包厢是在最里面。
只是他们二人楼梯还没走几步,便被下面吵嚷的人给拦住了。
“欸,你们酒楼这是怎么回事啊,瞧不起我们还是怎么着,方才还是二楼包厢已经满了,现在又将人领上去,是打量着我好欺负是不?”说话的是一个大汉。
不过看他的打扮就不是主事的人,顶多是个护院打手。
谢青云回头,便瞧见这一幕,皱了皱眉,伙计见他被打扰似是不悦,也是个机灵的。
忙三步两步的跑下楼,到那群人身边,朝中间那明显富贵打扮的小少爷解释。
“客官您误会了,那不是酒楼的客人,而是我们东家的挚友,包厢也是我们东家专用,不对外开放。”
那小少爷闻言冷哼一声,“少拿这些来蒙骗我,今个儿少爷我就要去那包厢,看谁敢拦本少爷。”
说着就带头朝二楼走去,路过楼梯阶上的谢青云时,那之前说话的大汉,还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谢青云。
谢青云这才十岁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撞,想躲已经来不及,好在及时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不然就直接摔了下去。
伙计没想到这伙人这么跋扈,看到谢青云身子不稳要摔下来,吓得一颗心跳到的嗓子眼,三步两步的就蹿了上去,扶住谢青云的身子。
谢青云只觉得被撞得那半边身子发麻,那大汉应该是个练家子,那一下又是故意,用了九成十的劲道。
谢青云十分确定,他的右肩肯定有了淤青。
稳住身子,谢青云抬起左手按了按右肩,一阵刺痛传来,不禁倒吸凉气,看来不是淤青那么简单,骨折了都说不准。
要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出来谢青云根本都不会相信,被人撞了那么一下,自己就骨折了?虽然他的身子还小,但这两年也补了不少,竟就这么脆弱?
伙计看他这模样,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汉,想再扶谢青云,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又怕碰疼了他,“谢小少爷,咱们赶紧去医馆,你这个可是用笔的手,千万不能坏了。”
谢青云也不敢乱动右肩,点点头,要先去医馆,这件事之后再算账也不迟,都是京城的人,又这么嚣张,要查到消息还不简单。
没让伙计搀扶,谢青云左手扶着栏杆,往下走着。
这时方才示意自家手下做小动作的小少爷,已经上到了二楼,依靠在楼梯口,满脸笑容的看向谢青云。
“啧啧啧,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如此弱不禁风,堪比小娘子,还不在家里待着,小心上外面,风再大些,将人都给吹跑了。”
那小少爷自觉自己讲的话很好笑,自己就乐呵起来,那跟着的人,也十分给面子的大笑几声。
谢青云听了好似没听见,直到走下了最后一阶楼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停下了步子。
那些笑声着实刺耳,伙计担心的看向谢青云,回过神怒视那群人,“你们休要太过分!”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那小少爷笑的更是夸张,指着小伙计,“过分?他竟然说我过分?”
捂着肚子笑够了,他脸上的表情才一收,“少爷今天心情好,才乐意按照你们酒楼的规矩来,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边照着少爷我的规矩办事。”
“你,你!”伙计一时被他嚣张的话语堵的说不出话来。
最主要的还是这人衣裳料子,还有身上佩戴的白色玉佩,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伙计怕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给酒楼惹来祸事,也就敢怒不敢言。
这边事情僵持,这时候从大堂门口进来了两拨人,一波领头的正是李柏。
李柏见到这场景,首先就皱了眉,而且谢青云竟然还在其中,看他捂着右肩好像受了伤,赶紧几步上前。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李柏看看谢青云,话却是问的伙计。
伙计正要回答,却被那二楼上的人给打断,小少爷看向李柏,满脸玩味,“你便是这酒楼的东家?”
李柏却理都没理他,招呼身后的一人上前,“快去仁心堂,将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那少爷被人无视,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第108章
后面跟着的大汉, 自然早就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性, 怒视李柏,大声道,“我家少爷在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
李柏仍旧充耳不闻, 还是满脸担心的看着谢青云, 口中还询问, “可伤到骨头了?”
右肩虽一直传来阵痛,谢青云还是能忍受的得了,只除了捂着右肩的左手, 和他鼻尖因为疼痛,而冒出的细汗, 其他的都没什么与平常不同。
“应该是伤到了,不敢轻易动弹。”谢青云也是与李柏一般的态度,直接无视那楼上的主仆。
这下子可见那小少爷脸色愈加的阴沉下来,那大汉的脸色也不好看。
“没用的东西。”少爷陶天逸不悦的低声训斥,面色难看至极,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扫他面子,更何况还是最低等的商户,真是不可饶恕。
大汉陶仓面色涨红的低下头来, “是属下的错, 属下这便下去教训教训他们这不知好歹的。”
说着他抬脚就朝下面走, 陶天逸也不阻拦, 心里也是有这个意思。
陶仓几大步便下了大堂, 来到李柏和谢青云近前,就要伸出手掌抓向李柏背对他的肩膀。
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擒住,陶仓眉头皱起,一个反手便朝那人面门攻去,那人不慌不忙的伸出另只手阻挡,同时擒住陶仓的那只用了力气。
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陶仓闷哼出声,就要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还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手腕处的疼痛加剧,陶仓身子都弓了起来,也顾不得少爷的脸面,痛声大叫,“你快些放开我!”
那人却是不理,李柏这才转过身,淡漠的看了一眼楼梯上的富家少爷,又看向鬼哭狼嚎的
大汉,不发一言。
“废物。”陶天逸脸色彻底寒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寒气。
这时候与李柏一前一后进来的那群人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张狂肆意的大笑,听在陶天逸和谢青云耳中,还十分的熟悉。
“哟,这不是陶少爷吗,怎么又和人起了争端?”包子江笑够了,啧啧几声,开口讽刺道。
陶天逸这才注意到后面的人,还是和他一直不对付的包子江,一瞬间更是阴云密布,“包子江,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话音刚落,就见包子江夸张的捂住胸口,后退好几步,好像被惊到了,四下看看,最后才拍拍胸口,“陶少爷这差点将我惊到了,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皇宫内阁,竟连说话都不成。”
陶天逸没想到只去了国子监一遭,这包子江能变得牙尖嘴利起来,虽是气闷,可是想到自己的底气,便硬气起来。
“倒是会说话,只别忘了你我二人的身份,话出口前多过些脑子。”以往他每次提到这个,就能让包子江气的面红耳赤。
这次也不例外,包子江那挂在脸上的笑立刻收了起来,“有本事别天天拿这个出来说事,那是你爹的身份,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陶天逸觉得自己一下子站在了上风,双手抱肩,不再像之前那般,反而脸上露出得意,“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仗着你家的声势,只我比你厉害,你便要低头。”
包子江被噎住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二人起了冲突,这陶天逸便会搬出这个理由,让人生恼,却真是不敢闹大。
陶天逸的爹,陶吉正二品户部尚书,正是包伦的顶头上司,,包子江虽然纨绔,但是这明晃晃的事摆在眼前,到底跟陶天逸遇到,每次虽少不了唇枪舌剑,但到最后偃旗息鼓,吃亏的还是包子江。
最重要的是,包伦是和他老师一般,坚决的保皇派,而陶吉则是对立面,两人是户部的一二把手,互相牵制,陶吉官压一级,却也奈何不了包伦。
这些都是包子江的亲娘,在他第一次和陶天逸杠上的时候,就耳提面命的说了好几次。
“两位若是想吵,便到外面去,扰了酒楼的生意可是要赔的。”李柏见他们争锋相对,占上风的还是那个伤了谢青云的人,自然心里不爽。
陶天逸刚占了上风,欣赏包子江被气的说不出话,就被人打扰,心里自然不爽,斜眼又瞟到,陶仓依旧被人治得死死的。
“哼,快将人放开,否则后果可不是你这小小商户能够承担的。”陶天逸抬高下巴,睥睨李柏,满脸的不屑。
谢青云多少也有些了解,原小说是参考明朝的史实,虽然时间线错乱,但有的是与历史相符,比如明朝后期的时候。
随着小贩的发展,对商税的降低,经济的发达,而朝堂上政治的错乱复杂势力,政府的控制力也逐渐下降,社会风气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向。
不说王公贵族,就连士大夫这阶层,生活也奢靡、浮华起来。
而那些官二代行事之间也少了许多顾忌,各方势力的相互制衡下,谁也不会先动手,只要那些官二代,没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多半会被轻轻揭过。
且在明朝,世风日下,就连官位都是能拿银子买到的。
虽在宣德帝的致力改革下,多少还有许多的问题难以解决。
宣德帝本身的政权在刚上位的时候都不稳固,多亏那些保皇派坚定不移的支持,宣德帝才得以机会,能够慢慢收拢政权。
但是有个问题是宣德帝在位时,难以正统的始终,明末是自然灾害发生最频繁的时期,天灾**频现,这高发的自然灾害,对朝堂都起到的巨大影响。
朝堂中始终有声音,是宣德帝不治,才频降祸事,便有御史时常上折子,让宣德帝立身为本,反正宣德帝是时刻被人紧盯着的。
只有有一点的不符合祖宗规制,便会被御史劝谏,直到了今年,才得以喘口气。
了解到这些的时候,谢青云还有点同情皇室,因为不止宣德帝,就连底下的皇子皇女,行为都不能有一点差错。
而其他官二代却可以嚣张纨绔的过活,还不用怕受到参本,可以说是最自在的一代,后来男主上位后,就大力整治,这般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这个是在原男女主的剧情里提到的,后来男主还因为和女主的关系,借到福运光环,连老天爷都给了面子。
不过现在离那个剧情还有一些时间,毕竟谢如意还没和男主重逢。
之前包子江在国子监就是那样,如今的这位也是,嚣张跋扈,话语都不曾有的掩饰,就是有倚仗,不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