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个孙子,五个儿子给她生了太多的孙子,一二三四……总共有十四个。就只有沁沁这么一个孙女,只记得沁沁刚出生的时候,那么的小,也就只有成人手掌再大点的样子。
还记得她刚出生时,自己抱着她,生怕抱碎了她。
沁沁是那么娇.小啊。
她就怕自己手劲大点儿,就可能把人揉碎了。
“奶奶的沁沁啊。”苏奶奶眼眶也湿润了。
“我不哭,我真的不哭。”苏沁沁说着,但眼里的金豆子却越掉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奶奶,我忍不住,我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我不是故意的,奶奶,我……”眼泪越掉越多,她想要忍住,想不哭,结果越擦越多,声音里也控制不住带着哭腔。
她说:“奶奶,我从小都不哭的,可是,我看到奶奶,我忍不住。从来没有人像奶奶这样对我好,我……忍不住啦……哇……”
苏奶奶心碎极了。
抱住苏沁沁一阵哭。
祖孙俩人越哭越凶,哭到后来,连苏睿他们和老爷子眼眶都红了。
特别是苏睿他们四兄弟,本就知道沁沁前世过得那样苦,最后还死在老男人的拳头下,死的时候才十四岁。
任谁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眼圈发红,就算是男人也有柔情的时候。
何况,他们从来都妹控,妹妹比他们小了十几岁。经历一世,在心理年龄上,足足比妹妹大出了几十岁。
他们如何不疼?如何不护?
如今看到妹妹哭得那么伤心,他们在眼圈发红的情况下,也对童家产生了说不出来的恨。
就是童家这群王八蛋,前世害死了妹妹,弄了一个假妹妹冒充进苏家,将他们蒙在鼓里。最后让父母临死前都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带着遗憾死去。
这种带着两世的愤怒,让苏睿四兄弟,浑身上下都在燃烧着怒火。
苏家都是护短的性子,他们四兄弟尤其是。
特别是现在听到妹妹在那里一声接一声地哭,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伤心,说着这些年自己在童家的遭遇。
苏睿的拳头紧紧地捏着,恨不得现在就去童家,把那些王八羔子都拖出来,鞭尸。
“孩子……”苏老爷子也为之动容,很久没有红过眼眶的他,此时也红了双眼。
他经历过多少战争,见过多少场面,哪怕是死人,他都见过太多太多。但此时,对于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一刻更让他触动的。
他的孙女,在两岁时丢失,全家哪个不急?
上至他们二老,下至几个孙子,个个都为这个孙女着急着,甚至在心里祈祷着,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回来。
这一次是幸运的,能够这么快找到孩子。
当时吴大师说,盘中有很大的转机变化,果然就应验了。
苏沁沁正哭得金豆子掉个不断,突然听到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孩子……”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关怀的脸——他是她的爷爷?
苏沁沁看向苏奶奶,再看向苏老爷子,似乎在记忆里找出了一些相似的片断,“爷爷?”
“哎!”苏老爷子高兴的应着,这可比他第一次当爷爷,大孙子叫他爷爷时,更让他高兴。
这种高兴,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
“爷爷,我记得你。”苏沁沁忍不住说。
这个时候,她已经哭了好久,声音也有些沙哑,但金豆子已经不掉了,脸上滴着眼泪,正好奇地看着苏老爷子。
“孩子还记得我?”苏老爷子顿时兴奋了。
整个人,比他喝了最美的酒还让他上头。
苏老爷子晕乎乎的,已经不知道东南西与北了,两眼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觉得这些年来受的苦都值了。
有孙女来抚平他内心的创伤,也就没有什么伤心事了。
苏沁沁点头:“嗯,我记得爷爷,爷爷和奶奶还给我过生日,给我做金锁片。那只小猪,是我生日,爷爷说沁沁是小猪,最可爱的小猪。”记忆就像打开闸的洪水,关也关不住。
她想起了一些儿时的记忆,虽然不多,但记起了点。
苏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缝成了一条缝,“对对,这话就是我说的。”
“那沁沁,奶奶呢?奶奶当年说了什么?”苏奶奶不满意孙女只记得老头子,把她给忘了。
苏沁沁歪着脑袋,细细地想,有些细节都想不起来了,但模糊的还记得一些。
“奶奶说,沁沁是天上的小仙女下来拯救老苏家的。”苏沁沁无比认真地说,眼睛眨了眨。
苏奶奶笑了:“对对,这话就是我说的,咱沁沁啊,就是天上的小仙女,到咱老苏家。”
说着,苏奶奶眼中又溢出了泪水,“可是,奶奶差点把小仙女给丢了,让沁沁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苏沁沁搂住她,小手替苏奶奶抹去了眼泪:“现在小仙女又回来了。”
小孩子奶声奶气,说得苏奶奶破涕为笑。
周围,苏家其他人也都会心一笑。
沁沁从来都是最暖心的小仙女。
在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酸。
在那样地狱般煎熬的日子下,沁沁还能够保持一颗善良的童心,真是难道。
这让苏老爷子让苏奶奶,让四个哥哥还有苏威,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抹了眼泪,心里酸苦异常。
最难得保持一颗童心。
善良的童心,更是难得。
没有因为生活的困苦,和那些地狱般的虐待而心生厌恶,而产生负面的影响。
真的是一个小仙女。
苏奶奶无言地抱着苏沁沁,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感慨万千。
……
米娟默默地站在身后,看着眼前一场相亲相爱的认亲场面,她竟然发现自己插不进嘴,更挤不进身。
里面是沁沁的那些亲人们,外面一圈是那些穿着白衣黑裤的保镖,和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们。
米娟就算再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猜到了苏家的来头不小。
平日里的那些小门小户,怎么会有那么多保护的保镖们?更不要说还有那些迷彩服的军人们了。
一个就已经是天大的了不得的人家了,这里竟然足足有十几个。
米娟为苏沁沁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自卑。
她这些年,尽着自己努力保护着沁沁,却不及人家一根手指头。
她那么保护沁沁,最后也让沁沁受了那么多苦,被童家那么压榨。
再看看苏家,别说那五个年轻人了,就是外面那些保镖,都得让她仰望。
这就是区别。
这就是身份的差异。
但自卑的同时,她也没觉得自己就配不上沁沁的一声阿娘。
她真心对沁沁,这些年尽着自己的努力对沁沁好,别人认不认同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一颗真心。
至于以后沁沁回到了家里,还会不会认得她这个养母,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要一颗真心对待就行了,不求回报。
米娟慢慢地退了出来,端起水桶,就想要退出这里,回自己的家。
这时,有人拦住了她:“请问,您是沁沁小姐的养母对吗?”
米娟诧异,不明白眼前这个白衣黑裤子的年轻人,怎么会认出她来的?
又一想,又觉得正常。
有什么事情是人家大户人家不知道的?
“我家少爷请您过去。”白衣黑裤的男子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米娟一脸的疑问与不解,但还是跟着白衣黑裤的男子过去。
那群本来围着的保镖和迷彩服们,看到他们进来,竟自动让出一条道。
米娟一直走到一个少年的面前停了下来。
少年看起来至多十八.九岁,一身海军蓝的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就是最普通的时下工人的打扮,但是看着却一身的气质。
“您就是沁沁的阿娘。”少年说的是“阿娘”而不是养母,这让米娟神色好看很多,对眼前的少年也充满了好感。
“您好,我是沁沁的养母。”人家能称呼她一声“沁沁的阿娘”,她却不能自说自话,称自己是阿娘,她只是沁沁的养母而已。
沁沁有自己的母亲。
少年笑道:“我是沁沁的大哥,我叫苏睿。”少年的神色并不严肃,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给了米娟很大的压力。
是那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压,让米娟倍受压力。
“要不是您保护着沁沁,不让她受到伤害,沁沁现在过的日子只怕更糟。就凭这一点,我们苏家全家都感谢您。”
米娟:“这是应该的,我是也是沁沁的娘,保护她这是我最应该做的。……哦,现在沁沁不再是我的女儿了,她是您母亲的孩子。”说着,嘴角有些苦涩。
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沁沁从这一刻起,就要离开她了。
她会回到她自己的家,会叫另一个女人母亲,或许等到沁沁长大,就不再记起她,会忘了她。
她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一个匆匆路过的过客而已。
苏睿:“不,您错了。您是沁沁的阿娘,永远都是她的阿娘,这是不忍改变的。”
对眼前这个妇女,苏睿尊敬。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抚养和保护沁沁的责任。
尽管,最后她还是没有保护好沁沁,在前世沁沁被童家人卖到了山里,最后死在了老光棍的拳头下。这位伟大的母亲,最后也疯了,因为沁沁的死而彻底疯了。
对于沁沁的恩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苏睿都尊敬她。
她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如果没有她,他都无法想象,沁沁过的又会是怎样的生活。
只靠她那个自私的养父吗?
只怕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不知道。
这一世,这位伟大的母亲,更是为了沁沁,反抗童家那样奇葩畸形的家庭,甚至受尽屈辱。
跟上一世不同,这一世她似乎清醒了许多,再没有把希望放在她那个懦弱的丈夫身上。
如果她愿意,在沁沁离开童家的时候,她自然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不管是去北京,还是去其他的地方,他们都会照顾她。
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米娟感动,没有想到,苏家竟然是这样大仁大义的家族。她以为,像苏家这样的大家族,肯定不会承认她是沁沁的养母,甚至可能会抹杀她,让她从此以后不要在沁沁面前出现。
但是眼前的少年,却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就凭这一点,她就相信,沁沁回到苏家肯定会幸福。
更不要说,刚才那让人落泪的认亲场面了。
沁沁……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高兴,真的很高兴。
米娟颤着嘴唇,哆嗦着双手,眼里全是泪水,嘴角却上扬。
她是真开心。
“你放心,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过来找沁沁。”苏睿向她保证。
米娟一怔,忍不住问:“您同意我去找沁沁?不怕我……”
苏睿笑道:“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如果您愿意离开这个村子,苏家也可以帮你安排工作,甚至安排住处。”
米娟震惊了,又惊又喜,随后想到了什么,“这是您的主意,还是您父母的?”
眼前的少年看着也就十八.九岁,他能做得了主吗?
苏睿:“自然可以,我的父母都是和善的人,他们要是知道您,肯定会把您接去苏家,甚至过来拜访您。”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母会这么做,要知道后来真相大白之后,知道沁沁死了,只剩下一个疯掉的养母,被关在童家柴房里,不见天日,母亲在临死前就曾经抓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救出米家养母。
米娟高兴的嘴唇直颤抖,她双手用力地搓着,来来回回地走动,仍控制不了内心的激动。
“我……太高兴了,我可以去看沁沁……”米娟激动了好久,又说,“我的工作您们不用为我找,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只要能经常看看沁沁,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要求人家苏家给她找工作。
工作多难找啊,现在城里做个正式工,得花多少精力财力。她不想麻烦人家,她只不过是沁沁的养母而已,人家没有义务帮她。
而且,如果让别人知道,沁沁有一个农村的养母,会被人看不起的。她不想沁沁被人看不起,那比用刀戳她的心还让她难受。
她只要能时常去看沁沁就够了。
偷偷地去看,不会给沁沁带来麻烦的,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她有她这么一个养母,不会给她丢脸的。
“您别这么客气,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对沁沁有恩,那就是对苏家有恩,帮您介绍个工作,并不麻烦。”
当年要不是这位母亲将沁沁从路边捡回去,沁沁有可能饿死在路边。
要不是这位母亲坚持,童家有可能不会收留沁沁。当然不收留,也许就没有前世的死亡。但这些是童家欠沁沁的,米娟对沁沁的爱和恩情,苏家报答不完。
更要不是这位母亲,一直用自己柔弱的身体保护着沁沁,沁沁现在可能被童家老太婆欺负死了。
米娟连连摇头:“不不,小少爷您别这么客气,我……会承受不住的。”惶恐。
苏睿却不再说什么,以后的事情,苏家自会办好。
……
那边,苏沁沁已经把两位老人逗笑了。
同时,老人们也把苏沁沁逗笑了。
两老一少,在那里开怀而笑着。
“还记得你当时拿到金锁片的时候,特别喜欢上面的小猪。”苏奶奶只要想起当时的情景,眼里就布满了泪水,止都止不住,“你拿到金锁片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奶奶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那个时候奶奶想死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