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天是有任性负气的成分故意避着赵十初，看赵十初今天来找她借料酒，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他真是让人生气，好不容易等到他主动来找她，居然只是为了借一瓶料酒。
但现在静下来想，觉得赵十初有没有可能是打着借料酒的幌子，其实是有别的目的呢？
应该是的吧，周栖玥细细回想，唔，他当时说完借料酒表情迟疑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来着！
周栖玥还没跟他说成绩的事，冷落了他几天之后，他按捺不住找上门了，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那说不定，期末考结束之后拿下他的事还能有反转的余地。
心情刚有一点豁然开朗的苗头，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栖玥垂眼去看。
赵十初：【嗯。】
嗯？就一个嗯？
什么是话题终结者，那一定是“嗯、额、哦”这样的字眼了！
要是之前的话，周栖玥肯定还厚着脸皮继续找话题了，但她最近本就当舔狗当得身心俱疲，还没舔出好结果，心态有点崩，一时间实在是很难说服自己再放下尊严去舔。
哼，既然这么冷淡，那就继续冷着吧。
周栖玥板着脸切出微信，打开游戏，十分粗暴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敌机器。
昏暗的房间里，架子和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试管和仪器。
赵十初坐在桌前，手里不停鼓捣着什么，神情专注，只是过了一会儿，侧眸看了眼安静的手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已经半小时过去了，周栖玥没再回过信息。好像就只是礼貌地问一句料酒好不好用。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哪怕赵十初一整天不回她信息，她也能给他发许多消息，每天都会给他道早晚安。
后来赵十初也会回她早晚安，她分享的日常赵十初也会给她回应，连仅有的几个表情包，也是从她那里保存下来的。
而现在，两人的对话就只能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是不想跟他说话了吗？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在，不方便吗？
哦对，那个男人在她家过夜了，现在才九点，周栖玥不可能这么早睡觉的。那他们在干什么呢？
那男人问的是他睡哪间房，两人应该不可能睡一间房吧。就算是情侣，也、也不能这么快这么亲密吧。可万一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呢？何况周栖玥本就不是什么矜持的女子。如果她和那男人是那样的关系，又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
想到付修捷之前跟他说的渣女、海王，赵十初神色更冷。
不是的，周栖玥不会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没碰过情爱，可也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不然何必在他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不然何必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赵十初心里自发的确定他们是没有睡在一个房间，那这个时候两人在干什么，是在客厅吗？在聊天吗？或者那个男人会喝酒吗？周栖玥也会同他一起喝酒吗？也会跟他一起看电视在他身旁笑得东倒西歪吗？
好不容易稍稍压下去的戾气又复苏了，手上的力度没控制住，试管直接碎在手里。赵十初从没觉得夜晚的时间这么漫长过，看了无数次的时间，到了十二点，他神色微松。
十二点了，周栖玥应该睡了。
但心里的窒闷依旧没有消散，压抑得让他呼吸都困难。
起身从身后架子中间的一排拿出一个药瓶，瓶身是空白的，什么标签也没有。
拿着药瓶走到门边关掉灯，黑暗中抬起的脚步又放下，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又回身将药瓶放回了原位。
次日早上十点，周景琛在客厅回完一封邮件，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周栖玥紧闭的卧室门，轻叹一声，忍住了叫醒她的冲动，起身去厨房准备吃的。
栖玥这学期真是变了好多小习惯，从前不会晚睡，也不会赖床，小小年纪就为了皮肤和身材十分自律。尤其是到了高三那一年，杜绝了所有娱乐项目，除了练舞蹈钢琴，每天都会抽出很多时间看书。
有一次他无意中周栖玥没关的卧室门口瞧见她看一本医术看到抹眼泪，还喃喃地说：“怎么这么难，根本看不懂。”
当时母亲只是欣慰称赞她的努力，而他只觉得心疼和疑惑。
这两次见到的周栖玥活泼了许多，生活方式也不像从前那样紧绷，吃饭也能吃得多些了。周景琛是高兴她的变化的，他只是好奇，她是因为什么而变化。
照着视频教学处理生肉的时候，视频中讲到要用料酒去腥，周景琛找了一下，没找到料酒。想到昨天那个男人，神色微顿，洗干净手，随意地穿上外套出了房门。
门铃响了两声就开了，赵十初看到面前的男人，神色微滞，“有什么事吗？”
周景琛礼貌地弯了弯唇：“不好意思，我正在做饭，需要用到料酒，想起栖玥昨天把料酒给你了。所以冒昧来问一下你这会儿还用吗？我想用一下。”
赵十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同昨日看到的穿戴整齐的西装革履不太一样，今天的这个男人依旧是昨天那身衣服，只是衬衫领口两颗没系，外套也只是随意的穿着没系扣子。
对面的房门没关，隐隐能感觉到里面的暖意。他在周栖玥的家里应该是没穿外套的。
赵十初轻垂了下睫毛，温声道：“稍等，我去拿。”
第37章
赵十初很快拿着料酒出来递给周景琛, 周景琛接过瓶身，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还没用过吗？”
赵十初神色自若：“昨天食材不齐, 就没做了。”
周景琛探究地看了他两秒，身后房间里有细微的动静，周景琛弯了弯唇温声道：“栖玥应该醒了，我先过去了。这个用完之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 我会去买。”
周景琛不置可否：“好吧。”
周景琛转身去往对面，赵十初关门的瞬间看到周栖玥睡眼惺忪地穿着睡衣走到客厅，声音软糯地问周景琛：“你去哪儿了啊？”
周景琛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赵十初手指微蜷，脚步略显僵硬地进去房间。
周栖玥正在惊讶周景琛为什么又去赵十初那儿把料酒要回来了, 周景琛温和地解释：“我在做鸡翅，需要用到料酒。”
“这样啊。”周栖玥去拿水喝，同周景琛错身而过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他手中的料酒, 还是自己昨天拿到时崭新的样子。
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他没用吗？”
“他说食材不齐，昨天没用。”
周栖玥愣了愣, “哦。”
周景琛望了她一眼, 状似玩笑道：“这要不是真的，他应该就是故意找借口来找你搭讪了。”
周栖玥毫不犹豫地说：“怎么可能。”
她说得这么果断, 让周景琛的动作微顿, 他转头看向她，神色认真：“为什么不可能？”
周栖玥正盯着烧水壶等它沸腾，没注意到周景琛的脸色, 闻言哼笑一声：“他可不是会搭讪别人的人。”
“是吗？你这么了解？”
“是啊，”周栖玥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景琛语气微沉，下意识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他是我们学校公认的高岭之花，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没有他搭讪别人的可能。”
“这样啊。”
“嗯呢。”
水烧好了，周栖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连忙撤退，这周景琛哪都好，就是有些难以捉摸。常常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情绪就会变得不那么好了，这让周栖玥是越来越不敢在他面前放松。
他脸色一变或是语气一变，周栖玥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句话不像是原主会说的话，或是自己哪里的语气没对露陷了，真是累得慌。
周栖玥洗漱完换好衣服，周景琛的饭也做好了，依旧是牛排，不过多了一份鸡翅。
“你什么时候走呀？”吃饭的时候周栖玥问。
周景琛看了眼时间，“吃完午饭就要去机场了。怎么，急着我走？”
周栖玥嗔怪地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哥哥多住几天呢。”
周景琛眉眼染上笑意，“下次一定找机会满足你这个愿望。”
周栖玥：“……”
“对了，”周景琛忽然开口，“你这作息一定要好好调整一下，早上睡会儿懒觉可以，但也不要太晚了，不吃早餐很伤身的。”
“嗯嗯，知道了。”
周栖玥面上乖巧地应和，心里丝毫不为所动。她早就习以为常不吃早餐，周栖玥本身不是什么自律的人，除去工作，她的生活方式就是怎么放松怎么舒适怎么来，一点儿也不喜欢被束缚。
管理身材保养皮肤保持学习她当然也会，但也一定是有自己的相对舒适的一个时间安排。从前有个男友就是十分自律，一开始她很佩服很欣赏，时间久了就发现相处起来真的累而无趣。
陪她看电影看到一半，时间指向九点，他就一定要周栖玥去睡觉，吃饭除了应酬永远保持在二十分钟之内，他吃完后会一直看时间虽然不会明着催促但也让人心烦气躁很有压力，喝酒绝不会超过三杯，最让周栖玥接受不了的是，在自己前晚加了班第二天早上九点还要加班的情况下，他愣是要早上五点半叫她起来晨跑锻炼。还要说着什么“生命在于运动，越自律的人越优秀”。
对此周栖玥忍无可忍地摔电话：“你自己优秀去吧，我不配！”
有了那次经验她才发现，一套看起来三观很正的条框并不适用于所有人，也不是满足了那些条框就一定是个优秀的人。很多可以去照着那些所谓优秀成功的模板来做的人，最后也并没有变得很好，因为他们并没有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会让自己的生活更舒适美好。
“如果旅行回来还有时间的话，就回家一趟吧。”临走时，周景琛这样说。
“好。”
周景琛走了，周栖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家里瞬间变得很安静有些不习惯。打开电视抱着水杯窝在沙发看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起身去厨房拿起那瓶料酒。
怎么会没用呢？总不可能真像周景琛说的那样，故意找借口来找她搭讪吧？
昨天因为周景琛在没把住机会跟赵十初说话，现在周景琛走了，她昨晚也想通了，现在也是时候打起精神去会会这个难搞的家伙了。
周栖玥掐着赵十初平时做晚饭的时间点才上门去找他，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觉得赵十初打开门的一瞬间眉眼有些戾气。
周栖玥怔了一瞬，试探地问：“你在干什么呀？”
赵十初神色恢复如常，瞟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料酒，“有什么事吗？”
“喏，”周栖玥把料酒给他，“昨天说了给你了啊，我用不上了。”
“用不上？”赵十初没有接，意味不明地轻扯了下唇角，“今天不是用上了么。”
“他已经走了啊，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我又不做饭了。”
“他不来了？”
“唔，段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赵十初眉眼微沉，所以那人走了，就来找自己了吗？把他当什么？
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里的料酒，“谢谢。”
说着就准备关门，周栖玥眼疾手快地挡住门，无奈地挑眉：“要不要这么冷淡啊，不把我当朋友了？”
赵十初：“……”
不明白她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对他说这样的话，还说他冷淡，分明是她……
“我以为是你想跟我保持距离。”赵十初说。
周栖玥心虚地眨眨眼，“怎么可能，我怎么舍得跟你保持距离！”
又是熟悉的没心没肺厚脸皮的模样，赵十初握着门把的手松了松，表情仍旧不变：“那你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周栖玥深深地看了他片刻，轻叹一声，一脸悲伤地将料酒塞给他，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刚侧了半个身子，手腕被赵十初拉住，周栖玥看了眼他扣在自己手腕上修长的手，视线缓缓上移，眼神里伤感透着疑惑还带着那么几分故作坚强，“还有什么事吗？”
赵十初喉头微动，“你话没说清楚。”
周栖玥自嘲一笑，“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这突然的变脸让赵十初有些懵，不仅怀疑是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是自己误会了她？
“进来说吧。”
闻言，周栖玥带着一脸“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但你既然非要我进去那我就进去吧”的表情步伐沉重地迈入了他的家门。
周栖玥在他沙发上坐下，姿态不如以往那般随意，倒是难得的端正笔直，微垂着头，从后面看，背影单薄柔弱，又像是在强撑着精神。
赵十初默默在后面看了她一会儿，才将料酒拿去厨房。
趁他进去厨房，周栖玥连忙拿起手机照了照，唔，表情管理还算自然。
赵十初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杯温水。将水杯轻轻搁在周栖玥面前，在她对面坐下，她仍垂着头，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睫毛不停轻颤，像是在哭。
心里一窒，赵十初轻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周栖玥吸了吸鼻子，像模像样的身后抹了下眼睛，然后抬头直视他，眼眶泛着红：“你是以为我这段时间没有找你是因为我故意想跟你保持距离了吗？”
赵十初没说话，算是默认。
周栖玥轻叹一声，“其实没错，我是有这样的想法。”
赵十初微怔，眼里的那丝隐隐的期待破碎掉，紧接着又听她说，“但是你以为我想吗？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多颓废多丧，每天都疯狂地想你，还不是因为……”
周栖玥话说到一半顿住，赵十初忍不住追问：“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期末考挂了一科。我们说好我期末考要是不挂科你就跟我在一起，可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挂了。”周栖玥伤感地看向他，“是不是注定我就得不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