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初仍然沉默。
周栖玥急了：“你说话啊！”
“嗯。”赵十初低低应。
“……”
周栖玥找了一圈没找到，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她逼着赵十初想得到一个否认的回答，没想到他还真的承认了。
这大概是周栖玥来到这里、不，是她活这么久以来，最刺激的一个晚上。
胸口剧烈起伏，看赵十初的眼神变得陌生。
犹记得不久前，这个人身上还像渡着一层光一样，她还说他像天使，真是可笑了，天使会做出在别人家里偷装监控的事情吗？神特么天使，这就特么是一变态！
想着，周栖玥也怒斥出声：“你真的疯了吧赵十初，你在我家安监控？监视我？你变态吧！”
赵十初站起来面对她，表情无措慌张，却无力解释，她说的没错，这行为确实变态。
“抱歉，我……”
“你什么你！”周栖玥打断他，“你不是故意的？你想说你在我家安监控不是故意的？嗯？抱什么歉，做了这种事还想让我原谅你吗？”
赵十初脸色苍白，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无力地垂着双手任由她指责。
又来了，这幅样子，好像是自己怎么着他了似的。
周栖玥深呼吸几下，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泼妇，“什么时候装的？”
“上一次你哥、上一次周景琛走了之后。”赵十初轻声说。
周栖玥微眯着眼回忆了一下，上次周景琛走之后赵十初确实来过她家两三次，有一次是帮她拿东西送她进门，还有两次是他做饭的时候说缺什么料，然后去周栖玥家拿，那次周栖玥随口跟他说了密码，没跟着去，应该就是那会儿装的监控。
周栖玥心情复杂极了，比刚才周景琛说不是她亲哥的冲击来得更大，甚至还有失望难过的情绪。
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赵十初会做出这种事。
亏她先前还想着，都跟他说过密码了，但赵十初从不会不经过她同意擅自进她房子，每次找她都会按门铃。
她决定分手的时候，也只是走个过场把密码改了，其实本来都想着这密码改不改也无所谓，赵十初也不可能破门而入。但现在看来，还真特么不一定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赵十初，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掉价这么龌龊的事情？你是天之骄子，你风光霁月受人追捧，家境优渥教养良好，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你。”
周栖玥一怔：“什么？”
赵十初抬眼看向她，眼神深沉忧伤含着自嘲：“我本来也以为我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沾上你的事情，我没办法理智。好比在你家安了监控，我也倍受煎熬自责，我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多不好，我也知道你知道了会生气，可我还是做了，但我不后悔，这些天你不愿意见我你躲着我，若不是还能在监控里看着你，我也不知道我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周栖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摇着头说：“你疯了赵十初，你怎么这么变态……”
安了监控监视她不说，如今被发现了还说不后悔？
赵十初瞳孔漆黑如墨，沉声道：“别这样说我，栖玥，我如果真要变态的话，你也不会成功地躲我那么多天。”
周栖玥：“……”
她的脑子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眼前这个赵十初，真的是她认识的赵十初吗？
是他一开始就戴了伪善的面具，还是因为她才变成这个样子？
周栖玥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的话，她这个任务的走向，不还跟原结局一样吗？而且，她不想去承认去面对是自己让一个原本天使一般纯良的男孩子变成这样。
手指微蜷，周栖玥强稳住心神，“也是，你如果心机那么黑暗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就露馅让我知道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周栖玥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为什么会在我家安监控？那个时候我们感情不是挺好吗？我也很努力的给你安全感了，我以为你也越来越有安全感了，怎么反而会……？”
“不够。”赵十初说，“我知道你在努力给我安全感，但实际上对我来说，还是不够，我还是患得患失，你瞧，我的担心没错，你现在不就想离开我了吗？而且，周景琛在你家过夜，你不知道我有多煎熬，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你们会聊什么，我更无法忍受你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周栖玥无法理解：“可他是我哥哥啊，你在介意什么？就算现在他不是了，但当时我确实把他当亲哥哥的，你也该知道的，你在担心什么煎熬什么，你以为我还能跟是自己哥哥的人发生什么吗？！”
“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周栖玥：“……”
原来连赵十初都早看出来了吗？她是有觉得周景琛看她的眼神有时候有些怪异，但也从没往两人不是亲生的方向想过，只以为他就是一个严重的妹控。但，这也不该是赵十初能监视他的理由。
“你就根本没有信任过我。”周栖玥不满地控诉。
“信任？”赵十初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角，“我也想信任你，你给了我信任你的底气吗？你看，在我们还没有什么大矛盾滋生的时候，你就已经铁了心的想离开我，你要我信任你什么？”
周栖玥：“……”
周栖玥一时失语，她确实没有想着一定要跟赵十初发生什么矛盾再提分手。一个是她当时确实有些急切了，没有仔细计划，再一个，以赵十初的态度，他们也很难会产生什么矛盾。而且，她也没想到赵十初这么温和的性子，分个手会这么难。
她以为自己光说不喜欢他就足够让他失望了，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多么狠心多么糟蹋他的方式去跟他结束这段感情，后来的一次又一次的狠话都是赵十初一次又一次逼她说出来的。
她本来，真的是想用温柔一点的方式跟赵十初分手，想以相对温柔的方式来给这个任务收场。
谁知道……
周栖玥心头涌上疲惫，也不想再去责问赵十初安监控的事了，揉了揉眉心，冷淡地问：“不是要跟我谈分手吗？现在说说分手的事吧。”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周栖玥意料到了他的倔强。说什么谈分手，不过是来“抓奸”的一个幌子吧。
周栖玥点点头，像是没了脾气一般：“那要怎么样才愿意跟我分手？”
第74章
赵十初手指微蜷, 语气涩然而坚定，“不分。”
像极了一个死死抱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玩具不撒手的倔孩子。
周栖玥拿这样的赵十初毫无办法, 无奈极了,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赵十初指尖微微颤抖，望着她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和受伤。
当初信誓旦旦说自己总会是他喜欢的样子的人是她，他喜欢上了, 如今说他喜欢她什么她改的也是她。
赵十初长这么大头一次心里对一个人有了愤恨的情绪，他恨她将他的感情这么儿戏，恨她这样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恨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留他一个人坠入深渊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可以呢？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明明爱是两个人都爱的, 凭什么就要丢下他一个人在对她的爱恨里煎熬，凭什么她就可以好像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那么洒脱。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赵十初直视着她, “不管怎么改，我都喜欢。”
周栖玥：“……”
周栖玥被赵十初惊住了, 此时房间里的灯光明亮, 赵十初所站的地方，正好有一束光照射在他身上。
从前的赵十初, 不管站在什么光下, 都像是被渡了一层圣光一样，耀眼极了。此时的赵十初，即便是站在光下, 整个人也好像被黑暗笼罩，身上的阴郁连光都驱散不了。
周栖玥迈开脚步，走到赵十初面前站定，微微仰头同他对视。刚刚站得远些，看得不是那么清楚，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看清赵十初的眼里是多么黯淡沉郁。
从前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尤其是对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像星河一样，绽出细碎的光点。
视线微微下移，落到他苍白有些干裂的唇瓣上，印象中他的嘴唇一直是柔软润泽的，她曾经还嫉妒过他一个男人皮肤状况怎么能好到即便是冬天连嘴唇都从不起皮。而赵十初就会递给她一杯温水柔声提醒：“多喝水。”
从认识到两人恋爱期间，他的仪态从没有丝毫不得体的时候。
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一脸形容憔悴黯淡无光。这是怎么，她提了分手，他连水都不会喝了吗？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诡异地好看得不像话，相比从前完美到一丝不苟的模样，此时这样略显瑕疵的落魄样子，别有一番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啧，她在想什么。
撇开脑子里糟糕的想法，周栖玥默叹一声。她以为这样直接提了分手，不去制造什么糟糕的矛盾，不去做更渣的事情，希望把会带给他的伤害降到最低，但，好像丝毫没有作用。
她没想到赵十初会倔到这个地步，毕竟他从前明明是那么温和从容的一个人，对自己更是宠溺包容到没话说，她以为她提分手，他就算难过，也会依着她。
视线再往下移，瞥向他的手，绷带已经拆了，但想想先前被门夹了一下溢出的鲜血，还是很心惊。
不免有些怀疑，到底怎么个不小心，才能把手伤成那个样子？
“手上的伤好全了吗？”周栖玥忽然问。
赵十初一怔，为她这突然转变的关切态度而感到受宠若惊，略显无措地眨了眨眼，“好了。”
“给我看看。”
赵十初乖乖地摊开掌心给她看。
看到上面那条长长的痕迹，周栖玥眉心微蹙，“到底怎么伤到的？这么深的伤口。”
“就不小心划到的，”赵十初唇角微弯，“已经没有感觉了。”
周栖玥看了那淡痕好一会儿，收回视线对他说：“把监控拆了吧。”
赵十初又是一怔，继而微微颔首，“好。”
“这房子我马上就不住了，”周栖玥弯了弯唇，“要是换成别人搬进来发现有监控，那就说不定要报警了。”
赵十初默然。
“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吧？”周栖玥忽然问。
“嗯。”
“你不怕我告你吗？”
“不怕。”赵十初淡然地说。
“为什么不怕？是觉得我不敢，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后果？”
赵十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伤害你，至于我的后果，只要不是你离开我，我都能承受。”
周栖玥别开眼，果真是疯了。
“去拆吧。”
周栖玥背对着赵十初在沙发上坐下，并不打算去看他到底拆没拆，在哪里拆的。
赵十初站在她身后默然地看了她几秒，抿了抿唇，去将监控拆掉。
周栖玥端起那半盘水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过了几分钟，赵十初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将微型监控放在桌上，有四个。
周栖玥只扫了一眼，一边插着水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有看到我换衣服吗？”
赵十初愣了愣，摇头：“没有，我不会，不会做那样的事。”
周栖玥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侧眸睨他：“不会做那样的事？你监控都偷偷放了，再偷看一下我换衣服也不足为奇了，怎么，事到如今都还能给自己设定一点下限呐。”
赵十初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又是惨白，周栖玥虽是调侃的语气，却是把他当成那种下三滥之人。
赵十初微微垂首，不作反驳。
她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已经做出这种事了，甚至心里一直在滋生更阴暗的想法，他确实也算是下三滥。
周栖玥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更伤人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叉了一块苹果吃掉，慢吞吞地问：“你不想分手的原因，是不是还有不甘心的成分？比如，还没睡到我？”
赵十初猛地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这样想的？”
周栖玥被他的眼神看得气势又弱了下去，别开眼，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这很正常，换成谁都会想到这方面。我能理解，你既然那么爱我，你要说你不想睡我，你自己信吗？”
“……”赵十初觉得她在说歪理，她总是这么伶牙俐齿歪曲他逗弄他，“我更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永远。”
周栖玥神色微顿，眼神闪了闪，继而又若无其事地笑着对他说：“其实我们恋爱一场，我没睡到你都是有一点遗憾的。”
赵十初：“……”
周栖玥放下盘子，忽然倾身靠近赵十初，在他唇瓣边呢喃道：“不如，试试？看看做完这最后一步，你还甘不甘心，或者，我还能不能对你有感觉？”
赵十初瞳孔微微放大，似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周栖玥的唇瓣已经贴上他的。
来不及细思她话里的意思，赵十初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条件反射地回应她。
也是太久没有抱到她亲到她了，再吻到她，就像是在沙漠中饥渴了许久的人，突然得到一捧泉水的馈赠。
赵十初很快反客为主，握住周栖玥的手同她十指紧扣，吻得又急又烈，一丝温柔也没有。
周栖玥变得十分被动，整个人又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自己还没怎么撩呢，就已经被吻到快喘不过气。
赵十初如今连循序渐进都不会了，上来就这么猛，让她脑子连一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了。
也许是好不容易良心发现怕她真的缺氧，赵十初终于稍稍退开了些，但仍然动情的一下一下啄吻她。
周栖玥手机响了两声，她闷哼一声往后躲了躲，避开赵十初的吻，示意他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周景琛，先是问赵十初走了没有，然后问她跟赵十初谈得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