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为马,也不是不可能。
“阿绾,这里。”
听到有人叫她闺名,顾绾抬眼望去,定睛一看,就看见王月正一脸温和的在向她摆手,恍惚之间,顾绾甚至有种那是顾泽在呼唤她错觉,两人同样的温柔,同样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家身为侯府,恭亲王的宴会自然是缺不了邀请忠义候府的人的,因而,在这里能够见到王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顾绾早有预料。
“嫂子。”顾绾提拎着裙摆向着王月的方向走去。
“我看你气色不错,这样我和娘也就放心了。”王月拉住顾绾的手握在手心。自从知道祁谌去了疫源爆发之地,她和李氏就一直在担心顾绾,现在看到她没事,王月也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顾绾眉梢一挑,有些奇怪于王月的说法。她每天好吃好喝的在家里待着,怎么可能会出事。
“不担心祁大人?”王月促狭一笑。
“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还是听天由命吧。”担心又如何,她总不能因为担心就郁郁寡欢,连孩子和家里的事都不管吧。别到时候祁谌没出什么事,她这边先把自己郁闷死了。
“有这样的心态是极好的。”王月拍了拍顾绾的手背,不再说什么。
即便心里再是如何担忧,也不外漏分毫,这曾经也是王月的想法,然而,现在的她却是再也不用担心了,人已不在,又哪里需要她的担忧呢。
“怎的来得这样慢?”应珊珊虽然用的是抱怨的语气,但脸上的笑意却做不得假。
她与顾绾也有了几年的交情了,算来也是个蜜友的关系。更何况,她的丈夫乃是和祁谌平级的官位,相互之间自然少不得要打交道。成婚之后的交友,自然不是那么纯粹。
而且,她的丈夫对祁谌的评价可不低,能交好自然极好,倘若不能交好也肯定是不能得罪的。
“姐姐莫怪,我已是赶着时间点的来了。”顾绾对着她柔柔一笑,像是示弱。
应珊珊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她看着顾绾讨好的样子自然不再追究。然而,她是放人了,周围的其他小姐们却是不愿意的。
“祁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可是让我们再此处等候了多时呢!”
凉亭,假山,众女子,嘲讽,多么熟悉的场景啊,顾绾脑子一转,这不就是当初她还未嫁给祁谌时落水的前兆?
“若是我没记错,此时距离邀约的时间还剩大半?”就算只剩下五分钟,那四舍五入也算是大半了,所以,她压根不算迟到。
“呵,祁夫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喽,我哪里敢有什么质疑。”话里明晃晃的挑衅,像是深怕别人不明白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飘忽不定,比哑巴还要哑巴。
顾绾:“……”
顾绾是懵逼的,她都很多天没有出来了,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么个人。
“张萱,恭亲王府的少夫人。”王月在顾绾的耳边轻声提点。
恭亲王府只有赵信言这一个儿子,这样说来,这女人原来是赵信言的妻子。
“我得罪过她?”顾绾用同样低的声音和王月咬耳朵。
“你不记得了?”
顾绾:“……记得什么?”
“曾经恭亲王府有意与侯府提亲。”王月也没想到顾绾居然对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提亲?!”顾绾诧异,“这不是当初开玩笑的么?”
提什么亲?当初她只有十四,李氏对她说和恭亲王府联姻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李氏的玩笑之言。
这下子轮到王月无语了,十四五的年纪,正式找婆家的好时候,她实在不明白顾绾为什么那么不在意,甚至连个印象也没有。
“当初你要和恭亲王府联姻的消息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呢,你居然不知道么?”应珊珊插话进来。
顾绾一脸的问号:什么时候传遍的京城,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她这是吃醋了?”顾绾不可思议,“可我都嫁人了啊!”
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难怪语气那么酸,陈年老醋,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谈话中,张萱逮着机会就要刺顾绾两句,顾绾秉着人道主义情怀,对这乱吃醋的女人稍有忍让,然而,老祖宗说的打蛇上棍这句话明显是有道理的。
“听说祁大人去了那座死城?”瘟疫漫延了整座城,在她们看来,这座城已经与死城没什么区别了,“去者十有八九回不来了,祁夫人可要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那自然是死丈夫的准备。
张萱此话一出,凉亭里瞬时间寂静无声,有那胆小的甚至已经挪动了双腿,就等着两人打起来的时候跑远点。
明目张胆的诅咒人家丈夫,能忍下去的怕不是修炼成精的忍者神龟。
“啪!”
如此清脆响亮的一声,不出众人预料。
“你敢打我?!”张萱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要和恭亲王府作对么!”
“世子妃慎言。”赵信言身为恭亲王府的世子,张萱自然就是世子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妃好。”
“难道我还要感谢你打了我一巴掌不成!”张萱阴沉着连,恨不得去上去撕拉顾绾的这张嘴。
“自然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世子妃怕是要担上一个侮辱皇族的罪名。”顾绾勾了勾唇,整个人难得的有了些张望,“三皇子与我夫君共同前往了瘟疫之地,按照世子妃所言,这是不一样三皇子回来了?”
张萱听了顾绾的话浑身一冷,发热的脑子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虽然她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但仅凭着她刚才的那句话,就足以定她的罪,还是可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她只是太过气愤,一时失言。
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这让她如何能忍!每当赵信言用冰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去想,若是他看到的人是顾绾,那么,他的眼神必定不会像这样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顾绾看着她只是了半天也没有只是出来,心里有些不耐烦,这种毫无智商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当上世子妃的,当初赵夫人挑选媳妇的时候,都不用考虑一下,定个考察期的么?
“嫂子,应姐姐,我出去走走。”
“要不我陪着你吧?”王月有些不放心,她知道,张萱的那句话到底是让顾绾有些不安的。
“不用,我自己静静就好。”顾绾脚步一挪,向外走去,她一点也不想管张萱的那些破事,也不想知道她那些悲伤秋月的心理活动?
顾绾一路向外,树枝上嫩绿的芽儿让她心情稍有回缓,总算不至于太郁闷。
不知不觉中,顾绾越来越向外,直到听到了男人的交谈声她才发现,她此时已经走了很远了。身边一个外套没带,她心里有些发怵,赶忙往回走。
顾绾双手微微提起水红色的裙子,犹豫着要不要跑两步,毕竟这样比较快,但她又怕被人给看见,到时候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好么,这下子,她是想跑也跑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我的女配就是如此智障!:D感谢在2020-02-19 23:55:28~2020-02-26 17: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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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绾绾?”
温和如春风的男声从顾绾身后传来, 让她不得不放下手中拎着的裙摆。
顾绾转身, 看向来人。
来人面容清雅柔和, 长发被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若是身处学堂, 此人必定是个儒雅斯文的教书先生,而若是身处世家,那也算是个教养极好的贵公子。
“赵世子。”顾绾冲着来人轻轻颔首。
她也没想到,前不久话题中的关键人物现在居然会出现在她眼前。
两人相顾无言,连带着风声似乎都停顿了下来。
“绾绾与我生分了不少。”赵信言苦笑。
“额……”兄弟,不是我与你生分,实在是你老婆让人招架不住啊,“怎么会。”顾绾尬笑, 即便事实如此,但也不能明摆着承认啊。
所以说,成年人的交流真是充满谎言。
“我记得绾绾以前都是叫我世子哥哥的。”赵信言轻抚腰间的玉佩。
“哈哈, 是么?”顾绾双手在背后交叠, 道:“我已是成亲之人, 再这么叫怕是不太合适。”
而且, 之前叫世子哥哥的也不是我啊。
“说的也是。”
微风轻抚发梢,将两人青丝吹起,然而两人距离太远, 就连青丝都不曾有丝毫的纠缠。
“赵世子,若是无事,那我便找走了?”顾绾迟疑着问道。
“好。”赵信言轻轻应声, 几不可闻。
女子柔弱的身姿渐渐离去,水红色的裙摆也消失了最后一抹颜色,直至再也不见踪影。
赵信言解下腰间的玉佩,双眸垂下,单手把玩,犹记得当初赠送玉佩之人所以言——
“世子哥哥,我把玉佩给你,你以后可以拿着玉佩来娶我哦,这就叫,叫……”女孩脸上有些茫然,一时间不记得那个成语叫什么。
“定情信物。”稍稍男孩的男孩补充道。
“是的呢,世子哥哥真聪明。”女孩双手鼓掌,高兴的样子掩饰不住。
“说好了哦,等我长大了,你可要拿着玉佩来娶我。”
“好,到时候我来娶你。”男孩温柔一笑,隐约可以看见长大后的卓绝。
然而,现在你已长发及腰,我却再不能娶你,终究到底,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若当初救你的人是我,那么,是不是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呢。
手中的玉佩不知何时碎裂了开来,些微的碎末被风席卷而去,尖锐的边角将他的手抵得生疼,赵信言松开紧握的手掌,碎玉顺着衣摆落了一地。
“回来了?”看着出现的顾绾,王月询问道。
顾绾点点头,没有回话,心里想着刚才和赵信言碰面的时候。
赵信言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赵信言和原主肯定是有着关系的,所以说,就算赵信言真的喜欢顾绾,那也只能是以前的顾绾。
顾绾心情复杂,难以自持的想到,若是当初她没有穿过来,那么原主有没有可能和赵信言在一起。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顾绾也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书中的顾绾的确是嫁给了祁谌的,一如现在的她。
宴会结束时顾绾与王月和应珊珊告别,最后乘着来时的马车回了府,至于世子妃怎样,她并没有太多的闲心去想。
反正,她当时回去的时候,张萱已经不在凉亭了,估计是被人搀扶回房了。
六月份的时候,气候进入雨季期,时不时的就会下一场暴雨,让人心中不安且烦躁。
北边的消息不停地被人传送回京城,但大多数都是和三皇子和疫情有关的消息,至于祁谌?那是一点也没有消息,甚至连封家书也不曾传来,这让顾绾担心的同时又有点恼羞成怒。
七月份,老天爷再次下了一场暴雨,闪电雷鸣,风声阵阵,北方的消息却犹如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之中,再也不曾有丝毫的只言片语,知晓消息的人只道是凶多吉少,顾绾也彻夜难眠。
皇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众臣瑟瑟发抖,然而,他们却又不得不在皇帝执意派遣更多的人前去瘟疫爆发之地的时候进行劝阻。
疫情不明,唯恐牺牲太多?
八月份,第一匹北方而来的马打破了凝滞的京城气氛,消息再次在两地传递,但没等众人高兴起来,三皇子身染瘟疫的消息再次让活跃的氛围沉寂了下去,犹如一潭死水,比之之前,犹有过之。
顾绾深夜碾转反侧,脑海中尽现祁谌的身影。
第二日,祁府便新修建了一座佛堂,只道是祁少夫人沉迷佛法,不可自拔,且终日祈福。
九月份,京中隐有流言,三皇子身死,门人幕僚散作一团,暗藏中的支持者更是改投他主,深怕晚了,让以后的新帝产生忌讳。
更有流言,祁谌祁大人乃是皇帝二子,十多年前碍于不得不说的原因,隐于民间。
此消息宛如赅浪,将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冲的措手不及,世家高官们纷纷收回搅动浑水的手,坐等祁谌归来,也静待事态的发展。
十月份,北方传来喜报,瘟疫被解决,死城得以重新开城,厚重的青铜门由最初打开它的人再次推开,焚烧的尸体堆叠成山,最后皆是化为灰飞。
至此,当初前去援助疫情之人开始返程,这一次,少了很多人,而三皇子也是那很多人中的一员。
*
历代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凤栖宫,凤栖凤栖,自然是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才有资格居住。
所以说,凡事宫中女子就没有不肖想的,午夜梦回时,谁都想过自己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那是多威风啊,这种成就感几乎能够满足一个女人一生的虚荣心。最起码,在这冰冷的宫中,这些女子已经只剩下了那日渐膨胀的虚荣心,如果不满足,她们还能坐些什么呢?
爱皇帝么?呵!别来玩笑了,进宫的女子,那都是默认了舍弃一生情爱的人,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皇后本命为昌微宁。
昌家世代皆是读书之人,那么可想而知,这样的家世所教养出来的女子自然也是腹有诗书且才情极高之人,进退有度,容貌上佳,一女百家求,并不是一句笑言。
而这样的女子,无疑很适合皇后这么个听着就空泛孤寂的词,所以,当先皇赐婚的时候,昌家既是惊讶又是早有所感。
就这样,昌微宁被送进了宫中,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没有人询问过昌微宁的想法,而昌微宁也在接了那一卷明黄色的绸布后,心里的想法再也不敢对他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