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们战斗力更弱,死的死,伤的伤,但是对面人手多,来了一批又一批,宇文允身上的旧伤本就没好,现在有些吃力了。
“我无心伤你们性命,只想带我妹妹走,烦请让路!”宇文允一边挡剑一边道。
将领喘着气:“你是不是她哥哥我不知道,但她确是李知尧娶的女人,我们便不会放人。”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正往这边来,越来越近。
“住手!”坐在马背上的司徒封大声道。
将领和小兵们纷纷停手。将领跑过去,在马前小声说:“这是李知尧娶的女人,大人,我们不能让他带走。”
司徒封看着立于树下的男子,一身黑金锦衣,气质矜贵不凡,眉宇清隽却带着凌厉锋芒,是上位者的姿态。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便是胤朝新君。
司徒封下马来,向前走了两步,拱手道:“这位公子,不若这样,你将怀里的姑娘叫醒,让她决定跟谁走?”
眼前的人年过五旬,络腮胡半白,身材高大发束金冠着赤金华服。还有那位身穿铠甲的将领,宇文允眼睛微眯,仔细打量,他们不是胤朝的人,看穿着像是吴越之地的人。
而且他们意在李知尧,带走嘉诺只因她是李知尧娶的女人。
眼下对方人多势众,再者今日十五,天快黑了,他不能再与对方缠斗。叫醒诺儿,她会跟他走吗?
宫门前,她说永远不要再见他。
宇文允正思量着,司徒封又开口说:“这位姑娘不过是被点了睡穴,公子你解开她就醒了。”
宇文允绷着一颗心,抬手在嘉诺后脑勺点了一下。
嘉诺缓缓醒来,鼻息间是她最为熟悉的冷松香,她揉揉眼睛,抬眸,果然是二哥哥。记得在大街上劫匪突然进到轿车里,然后点了她的穴道,之后她便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识。
“二哥哥。”嘉诺心有余悸,没看周围的情境,只紧紧抱住宇文允,脸埋在他胸前衣襟。
宇文允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放开一点。
嘉诺这才看到自己在野外,脚下是泥地,周围有好多不认识的人,后面站着一个老伯,老伯后面有好多兵马。
“姑娘莫怕。”小姑娘精致美丽,粉雕玉琢一般,司徒封一脸和善,声音也放缓了:“今日是你与李知尧大婚,那你便是他的女人了。现在他要跟我们去一个地方,所以你是愿意跟着我们,也就是你的夫君走,还是跟着你二哥哥走?”
嘉诺环视四周,“那李知尧呢?”
将领有些不耐烦,声音强硬:“管那么多,你只需要说跟谁走就是!”
那将领长得魁梧,穿着铠甲更显得严肃威武,语气也凶巴巴的,嘉诺往宇文允怀里躲了躲。
宇文允揽揽她的肩,“诺儿,你愿意跟谁走?”
那些人都不说李知尧在哪里,人她也没看见,而且各个都很凶的样子。
嘉诺眨了眨眼,一双细软的小手摸索着去找宇文允的手,微凉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将他握住了,低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跟谁走?嗯?”
“二哥哥。”她小小声。
司徒封:“小姑娘,你说大声点,跟谁走?”
嘉诺偏头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是坚定,大声说:“我说,我跟我二哥哥走。”
就算李知尧此刻站在她面前,亲口问她,她也是一样的选择。
她选择二哥哥。
宇文允抿唇轻笑,很是满意。他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诺儿,抱紧我。”
嘉诺知道这是又要起飞了,她答“好。”然后把宇文允的腰紧紧抱住。
司徒封说话算话,亦不再阻拦,任由他们去。
将领收回视线,“司徒大人,世子醒来见不到夫人,怕是会生气啊。”
司徒封笑笑,“夫人?”
“可不是吗?这么大阵仗,明媒正娶的自然是夫人。总不能他们胤朝纳妾也这么大排场吧?!”
“非也非也,世子是咱们吴越的世子,娶妻应有越王说了算,就算今日把那女子带回去,也不过是个侍妾而已。”
司徒封自己有个幺女,正是越王钦定的世子侧妃。至于正妃嘛,还得着重挑选,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当的。
第24章
尚书府。
王氏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靖, 指着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是你,是你让那些人来把知尧带走的!”
房门紧锁, 外面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你好狠的心啊, 他虽不是你我亲生骨肉, 却也养育了他十八年, 你竟然舍得……”说着, 王氏不禁泪如雨下, 一张手帕又慌忙地擦泪。
李靖从椅子上站起身, 重重一甩袖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走过去,弯下腰来安慰王氏:“为夫这不是狠心,这是在救他的命,也是在救你我的命。”
他娓娓道来:“之前宫中就有传闻说那熹平郡主不愿意嫁给知尧,再有今日一早在宫门,她对皇帝是又打又骂的, 还直呼陛下名讳。”说道这里, 李靖眉头紧锁:“他们已经不再是兄妹, 皇帝又对她如此放纵,郡主又依赖皇帝, 你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把知尧牵连进来, 皇帝要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新帝自登基以来, 虽说不上是什么昏君,但也专横悍戾,身边办事伺候的人稍有一点儿差错, 轻则打残,重则丢命。如此的一个人,却对一个女人纵容至极,定是有内情。
李靖的意思王氏听明白了,“若他们二人真有情,皇帝为何还要赐婚知尧?”
“君心难测,但从宫中传出的种种消息,细节不免引人深思。”
王氏大惊,眼睛扫了一下门窗,确定没有人才问:“你在宫中安插了人?”
“赐婚后我的心一直难安。”李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王氏这下也没什么好说,只是想到儿子,她又气恼:“可你也不该……”
“什么不该!就该如此!他去了吴越是越王的世子,尊贵无比,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我只是舍不得,想我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属实不易。刚抱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睡在襁褓中咿呀学语……”
李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为保全大局,他不得不这样。至于后路嘛,还得从长计议。
通红的夕阳垂在天际线,慢慢的往下移,天色逐渐晦暗。
宇文允来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一家客栈。
店掌柜见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小姑娘,眼神略带狐疑,但还是笑嘻嘻的迎客:“二位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房。”宇文允身子已经开始发冷,他等不了多久了。
嘉诺这是第一次出来,盈盈的眼充满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好。”掌柜拿出册子用笔划拉两下,转头朝一边喊:“小二,带两位客人上楼。”
嘉诺突然扯了扯宇文允的袖子。
“怎么了?”
“二哥哥,我好饿呀。”她咬着唇,可可怜怜的模样,眼睛却盯在大堂里人家正在吃饭的桌上。
宇文允拉着她小手,一边上楼一边吩咐小二。
“准备好饭菜送上来,还有热水,再找一套男人的衣服。”
小二连连答应“好,好。”尴尬的笑了两下,他才又道:“客官,您看啊衣服得去外面买,银子得外加,还有跑路费,还有误工费,或许还会被掌柜的骂,您看?”
小二个子小,白色的毛巾搭在他的肩头都要往下掉,一张笑嘻嘻的脸却精明得很。
宇文允直接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他:“衣服选好的,尺码最小号。”
“好的,爷。”小二接过金子,在手中颠了颠,笑得更加灿烂。
房间到了,小二将门打开:“这间,还有旁边那间便是。”
“嗯,你快去准备,所有东西天黑之前送上来。”
“好的,爷。”小二开心的跑下楼。
房门关上,宇文允走到桌前倒水,手已经开始发抖。
嘉诺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摸摸,觉得甚是好玩儿。突然觉得身上的嫁衣有些重,她将外面的一件脱下来,瞬间人都轻盈不少。
手上颠着重量,她想到,方才二哥哥一路上抱着她飞,体力真好,二哥哥还真是厉害呀!
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过去坐到宇文允对面,“二哥哥,你只救了我一个,李知尧还没救呢!”
宇文允手撑在额前,修长的手指揉眉心,尽量克制自己如常的嗓音:“救不了,等清影他们来了再去救。”
嘉诺点点头:“那二哥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劫走李知尧?还有,我脖子上的星玉不见了,李知尧送给我的那块。”
她一连着好多问题。
宇文允不做答,只抬眸看她,眼神如凝冰霜:“你就这么关心他?”
嘉诺有些怕他的冷眼,小心翼翼的:“不,不可,以吗?”
宇文允阖眼,尽量克制自己体内的变化,喉咙滚动,发音有些艰难:“从今以后,不可以了。”
“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他,我和他是朋友呀,我也喜欢他,就像和妙仪那样的,为什么不可以关心?”
嘉诺觉得他有点霸道,朋友之间关心一下都不行?!
宇文允沉沉地舒口气,已经不再想说话。
嘉诺见他垂着脑袋不说话,她也不跟他说话,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张望。她的饭菜怎么还不来,肚子都在咕咕叫。
咿,好像来了。
有一股饭菜香飘来,还有上楼的脚步声。
果然,是小二端着托盘上来,一手拿着刚买来的新衣服,其实并不是新买的,而是他瞧着那貌美的女子身姿娇小,他还有一件没穿的新衣服她应该能穿上,便找来代替。后面另一个小二端了一盆水。
东西放好后,两个小二退出来。
之前那小二暗自舒口气,还好没有发现衣服的问题。
此时,窗外天幕黑沉,宇文允越发难捱,体内有一股力量急于爆发。他起身,脚下几乎虚浮。
“诺儿,你自己好好吃,吃完了就睡觉,外面不安全,我不来找你你别开门。”发音艰难,他依旧细细交代。
嘉诺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眼前香甜可口的饭菜,“嗯,知道了。”
宇文允步履艰难的走出来,给她关好门才回到旁边的房间。
门一关上,他僵硬冰冻的身体便顺着门板倒下去,接着体内五脏六腑便是冰冻裂开的疼。
可能是因为饿坏了,嘉诺觉得那些菜都甚是好吃,肥腻的红烧肉都吃了两块儿,还有她喜欢吃的鱼,最后,桌上的菜基本吃掉了一半,她盛了一小碗豆芽汤来喝。
汤下肚,瞬间就又饱一个度。
旁边的热水还未凉透,她站在面前,低头,双手掬一捧水洗脸。洗干净后,她又自己换衣服,是男人穿的,青灰色。镜子前转两圈,大小非常合适。
二哥哥方才交代的她都记住了,乖乖的上床睡觉,等着明日一早他来叫醒她。
睡着睡着,嘉诺迷迷糊糊的觉得后腰发痒,她伸手去挠,挠了两下腿好像也痒,越捞越痒,然后全身都开始痒。
嘉诺被折磨得心焦意乱,彻底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烛火面前捞起袖子看,只见细腻白嫩的手臂上起了小红疹,有几个被她抓破了。再掀开衣摆看,腰上依旧是,裤子捞起来看腿上更多。
怎么办?
是不是有虫子咬她,她仔细察看衣服,上面也没有啊。
突然间,她只想到一个可能,天花。以前未央宫伺候她的一个小宫女就是得了天花,身上起红疹,然后死了。
“呜呜呜……”嘉诺急得一下哭出来。
“二哥哥,我不想死,二哥哥……”她哭着穿好鞋子,跑出去找他,也全然不记得他交代过不要出门的事。
嘉诺站在廊上,连着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反应,她心里实在是急,伸手直接推,里面没有反锁,一下就开了。
有风吹进去,重叠明灭的烛火微光飘摇不定,她对上的便是宇文允一双猩红欲滴血的眼,他人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儿。
嘉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了,愣怔着。
“二哥哥。”她叫他,嘴唇启阖,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的发髻已经梳了下来,乌黑细软的发披在肩头,被风撩起几缕轻轻飘着,少女美丽,又柔弱,只想让人珍爱保护。
可现在,此时此刻,宇文允只想将她摧毁,咬破她的喉咙,吸她的血,看着她脸色一点点的发白变青,体温一点点的消失,慢慢的死去。
恍惚中,少女进来了,转身关门,然后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更多的是新鲜血液的甘甜。
脚下有破碎的瓷片,还有撕碎的纸,桌子椅子也被拆得一块是一块。嘉诺踢开那些东西,向宇文允走过去。
还差最后两步的时候,宇文允突然站了起来,一手将她用力地拽过去。嘉诺扑在他的怀里,气息还未定,他又把她放倒在地上,地面好像有木头,硌着她后背发疼。
宇文允一手撑在嘉诺耳边,猩红的眼流转在她眉眼间,另一只慢慢的拂上她的脖颈。
黏糊糊的,血腥味儿浓烈。
“二哥哥,你怎么了?”她害怕得不得了,却又担心他,晶莹的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明天再写。
第25章
宇文允冷硬的五官阴沉骇人, 脸上覆着一层隐约透白的冰霜,唯有额头的水滴状, 黑漆发亮。一声熟悉的“二哥哥。”好似拉回一丝神识, 他偏了一下头, 猩红嗜血的眼开始重新打量身下的人。
嘉诺只觉捏在她脖子上的手逐渐松开, 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摩挲两下又碰上她的眼睫, 给她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