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诺头抬起来,与他对视:“骗人!”不过一息之间,她眼睛便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变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除了母妃,她只有他了,她还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他知道她的干净纯粹,知道她的年幼不知世事的懵懂与天真,他更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要。”天知道他有多想,他想要得紧。
“那就好了呀,我也说过要陪二哥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她吸了吸鼻子,糟糕的情绪化-c-x-团队-为甜蜜的笑。
莫名的情绪被瞬间击中,他心神迷跌一瞬。
春日的傍晚依旧有些冷,殿外吹进来一股冷风。
嘉诺穿的薄,瑟缩着直往宇文允怀里钻,她身上冷凉,而宇文允此时正像一个火炉,她贪婪的汲取他的温度。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咬回来的事情吗?”
嘉诺记得,点点头,把手递到他嘴边。宇文允拿开,埋首就咬她肩膀。他的力道不是很大,嘉诺却疼得咬唇,但也忍着不动。
宇文允垂眸,看着怀里嘉诺眼睛水雾蒙蒙,忍气吞声的样子。她怎么可以这么乖,叫他怎么狠得下心来折磨她。
“回去了,嗯?”他把人从腿上放下去。
“那二哥哥,我们之间的账算是一笔勾销了吗?”之前她咬了他手,现在他也咬回她一口。
“算,一笔勾销。”他其实从未计较过这件事情。
听到满意的答案,嘉诺开开心心的走了。
走后,宇文允吩咐宫人们备水,他泡在冰冷的水中,任由寒冷一点点的沁透自己,地上是方才弄脏了的衣服。
忽地,宇文允嘴角一勾,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晚上。
崇华殿的地板已经换好,宇文允找来了御医。
殿里的宫人和太监全都被屏退出去,只有常福在一旁,刘屏刘御医是宇文允从渝州带来的,属亲信。
“从脉象上看陛下没有任何问题,或许是心理上的原因,过于紧张或是急于逃避,克制都会引起。”刘御医不急不缓的道来。
宇文允阖眼,一手握紧成拳。不过是抱了一下而已,就交付了。
常福紧皱着眉,担忧的眼神看向刘御医。
刘御医:“陛下自登基已过去好些时日,后宫已然空悬,理应封妃纳妾,适当行事更是有益身心。”
想了一下,他又道:“若陛下想早日解决,也可找一位女医治疗。”
“开几副药吧。”宇文允拒绝了。
“是,微臣这就去。”
之前宇文允交代给常福的事情,他已经送来了好几批画像,但是宇文允一个也没看顺眼。由于之前的警告,常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翌日。
一大早,嘉诺便听到崇华殿那边昨夜传御医的事情。
“二哥哥真的病了?”嘉诺用早膳都没有什么胃口,一碗小米粥搅来搅去就是不喝。阿寺倾下身,拿过她手里的勺子舀了粥喂她一口。
只知道是传了御医,却没人知道是什么病,阿寺:“郡主你好好吃饭,等下去崇华殿看看。”
“嗯。”嘉诺不要她喂了,直接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咽。
小郡主对陛下还真是上心,但愿陛下能看见体会,日后给郡主赏赐一门好亲事,她的小郡主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能受一丁点儿苦。
嘉诺拎着裙子小跑着往崇华殿去,阿寺拿着书盒紧跟其后。那抹灵动的倩影跑得太快,阿寺有些焦心:“郡主你慢点跑,小心脚下。”
天将亮未亮,晨雾蒙蒙。
二哥哥马上就要去早朝了,她得快点。
刚跑到殿门口正巧遇到宇文允往外走。
嘉诺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嫣红的小嘴张着喘气。“二哥哥,听说你病了,可有好些?”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衣裙,衬得人更加的洁白天真,未施粉描装的一张小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纯的不像话。
像一只柔软可欺的猫儿幼崽。
宇文允冷眼睨着她,声音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冷:“是病了,拜你所赐。”
嘉诺眨眨眼,长睫轻颤,眼神清澈又无辜:“我,我怎么了?”
“呵!”宇文允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只觉得鼻头发酸,委屈得不行。眼前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
忽地,她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宇文允的腰。
“二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她声音带着哭腔,有些黏糊糊的。
宇文允身子僵住,沉默片刻后,他转身,一把推开嘉诺,语气十分不善:“就这么喜欢跟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是不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你远一点,不要缠着我,我说的话你记不住!”
冷冰冰的嗓音从头顶打下,一顿骂。
嘉诺抬头,一双泪眼对上他愠怒的眼,她怕极了他生气的眼神,慌乱无措的解释:“不是,我只想,只想和二哥哥亲近,我没有要,要缠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泪珠子再也止不住地大颗大颗落。
最后,她低下头,哭得一双细肩一抽一抽的,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哭音。
少女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怜,宇文允心脏莫名收紧,他现在想紧紧拥她在怀中,温柔哄她,可最后还是心一横,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还有,我最讨厌你哭了!”他手一撇,又重重地甩开她。
嘉诺哭得迷迷糊糊的,这么一甩,她下巴生疼。委屈加上疼痛,她再也无法控制,一声哭出来。
“好疼啊,疼……”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那背影,抬手一抹眼泪就糊了一脸。
阿寺跑过来,捧着嘉诺的脸仔细察看,只见小巧的下巴上有个刺目的红痕:“郡主忍忍。”
“还不快去传御医,快去!”阿寺一吼,后面的小宫女跑着去了。她扶着嘉诺起身,“郡主,我们回未央宫。”
“嗯,好。”嘉诺抽噎一声:“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不来了。”
阿寺软声哄着她,“好好好,不来。”
刚走出两步,宇文允便赶上前来拦住了她们。阿寺自动退开。
“我看看。”他不过捏了一下,有那么疼?
嘉诺低着头,只抽抽噎噎的哭。宇文允俯身下来,偏过头看她下巴,是有红红的一个指印子,她还在掉泪,他抬手给她擦。
昨日咬她她都没哭,想必是那些话说得重了些。他正想拨开她肩上的薄纱看看昨日咬的痕迹,只听嘉诺“哼。”一声,额头重重的撞向宇文允的鼻子,然后跑开了。
宇文允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他三两步追上去,握着嘉诺的手腕往身前拽。扶着人站定了,他大手才覆上她的下巴,轻轻按了按,又摸摸她额头。
“人这么小一个,脾气倒是大。”
嘉诺用力的推开身前的人,一双泪哭红的泪眼倔强地盯着退后几步的宇文允。
“从今以后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她哽咽着对他说。
“好。”他无声的应她。
等人走远了,宇文允僵直的身子才缓缓挪开步伐,幽沉清冷的眼眸中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感。
阿寺追上人,用丝制的绢帕给嘉诺擦眼泪,眉头蹙得紧,忧心忡忡地道:“郡主,莫要怪奴婢多嘴,方才陛下已经追过来了,你还对他发脾气,这样不好,万一他真的将您逐出宫去……”
“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的。”嘉诺打断她,吸吸鼻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他实在是太气人了。”
阿寺似是无耐的叹口气,但愿皇帝宽宏大量,不要和小郡主置气才好。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观世音娘娘保佑……”
第10章
这天,嘉诺气得国子监也没去,晌午的时候,她从宫人口中得知宇文允出宫巡游的消息,说是要去七八日才会回来。
一桌子的好菜她瞬间就没了胃口,小脑袋恹恹的趴在桌沿边上。
阿寺招呼宫人过来,指着桌上几道稍微油腻一些的菜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撤走,重新去小厨房做几道清淡可口的来。”
未央宫里除了甜食,其他的都不缺,吃的用的也都是上好的。
片刻后,宫人将新做好的菜端上来,清蒸鲈鱼,椒盐蘑菇,凉拌小青瓜,芙蓉羹,玉兰笋片汤。阿寺布菜,筷子拨葱姜丝,红椒丝,夹一片白色的鱼肉,在调制好的蘸水中滚一圈,然后放到嘉诺的碗中。
“郡主快尝尝,这鱼是早上刚从清江里捞上来的呢,新鲜得很。”
鲈鱼的清香蒸上来,嘉诺抿抿唇,放人口中,口感细嫩爽滑,轻轻一抿,有米酒的甜,豉油的香,的确鲜美。
馋虫被勾上来,一口不够,她又夹了一块。
阿寺唇角抿笑,又给她盛了一碗笋汤,笋片清脆鲜甜,口感甚好,片刻后,一碗汤已经见底。
她在嘉诺身边多年,是最了解她的人,郡主胃口不好时,做清淡的准没错。
半晌后,一条鱼只剩骨架,蘑菇和小青瓜剩下三三两两,一碗芙蓉羹也只剩小半。
“郡主,下午还去国子监吗?”阿寺问她。
嘉诺摇头,“不想去了,想睡觉。”
今日一早,她明明是去问二哥哥病情的,没想到弄得不欢而散。可二哥哥究竟怎么了,她还是好担心他。二哥哥会不会不是去巡游,而是出去避风头治病的?
嘉诺越想越闷,盘坐在贵妃榻上双手托腮,任由阿寺将蔷薇蜜一点一点的涂到她的唇上。好香甜的滋味,她忍不住舔了一口。
“郡主别闹。”阿寺抬眸,看她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今日风干,好好润养着。”
嘉诺恶作剧一般,上下唇一抿,花蜜全都进了口,然后再笑盈盈看阿寺。
小郡主笑起来仿似有一股魔力,能柔软人心。阿寺认了,无奈笑着又细心地再给她涂上去。
“阿寺,是不是男人身上都有一种戳人的东西?”嘉诺冷不丁的问。
“啊?”阿寺也懵懵懂懂的。“没有,吧?”
嘉诺清楚无比的记得,昨日二哥哥抱着她,真的很戳人,她想,莫不是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所以生病了。
而且二哥哥还抖了好几下,身上也烫。可能都是因为那个东西吧。
“你知不知道呀?”嘉诺蹙着眉。
“郡主,我不知道。”阿寺真的是不知道,自小就在宫里,她又没有接触过男人。“等找机会我问问清影大人。”
可惜清影跟着宇文允出巡了,也得等上好几日。
下半夜的时候落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了嘉诺,窗户好像被风吹开了,丝丝凉意沁进来,她朝被窝里缩了缩。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雨夜,电闪雷鸣,她怕得缩在床角,宇文允怎么哄她走都没用。最后他只得让她睡在他的寝殿。
那晚,她害怕睡不着,也是他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给她讲故事,轻声哄她。
嘉诺轻吁一口气,不过还好,今晚没有打雷。
下一瞬,一道白光划破天际,接着便是轰鸣的雷声响起,嘉诺一惊,将这个头都蒙在了被子里。
等雷声停了,她才掀开一条缝隙,“阿寺,阿寺。”
“郡主别怕,我来了。”阿寺进来将窗户关好,点了一盏烛灯放在床头。“郡主别怕,阿寺守着您。”
嘉诺瑟缩着伸出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你陪我睡吧,好冷。”
幽暗的烛火映得她一汪水眸滢滢,阿寺躺上床榻。刚一上去,那柔软温热的身体便贴了过来,抱住她。
又是一声雷鸣,嘉诺身子微颤。
“好了,好了,不怕。”阿寺拍着嘉诺的后背。
宇文允并不是出宫巡游,今日是十五毒发之日,为了避开宫中的耳目,他住在京郊的一座宅子里。
清影青萍两兄妹,还有御医刘屏把守在门外。
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屋内一地狼藉,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儿,是宇文允的血。
宇文允此时便蜷在一地的碎瓷片上,体内五脏六腑翻涌的疼痛让他面目狰狞,一双眼猩红嗜血,青筋暴起的双手不断去抓碎瓷片,鲜血顺着手腕流。
直到满地都糊上黏稠血液。
男人的吼声随着雷鸣响起,屋外的三人各个面容严肃,眉头紧蹙。
“刘屏,陛下的毒还是没有想到办法吗?”清影问。
刘屏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水滴是世间罕见的奇毒,还得多需些时日。”
“叮铃”一声,青萍扔掉手中的剑,一双冷眼恨恨地盯着刘屏,愤怒道:“还要多久的时日?!七年了你都治不好,他还能再活……”
“住嘴!”清影募地打断青萍。不要她接着往下说了。
刘屏这些年确实是尽心尽力在钻研解毒之法,试药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可依旧无果。
风雨加快了血腥味儿的弥散,青萍抬手掩鼻。宇文允毒发必须得见人血,这一次他没有伤人,却伤了自己。
“轰隆。”
又是一阵惊雷,宇文允颤抖地抬起头,一双浑浊不堪的眼望向窗外。
打雷了,诺儿最害怕打雷了。
这几日宇文允都不在,好在张妙仪来了国子监读书,嘉诺也不至于太落寞。
晨雾蒙蒙,橘红色的光从东边照出,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清透的空气中混着清浅花香。
太清池边,嘉诺蹲在地上看花,花朵白中带点点蓝色,花心又有橘色点缀,清艳美丽,凑近去闻,还有一股奇异香气。
“阿寺,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呀。”嘉诺采下一支,小心的捏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