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田姨。”季初羽拍着田晚的肩,安抚她。
难得的,福利院像是过年一样,大家都情绪激昂,欢乐的气氛洋溢了一整天。
到了四点,别墅派来的车准时停在了福利院门口。
季初羽收拾好刚要出门,田晚从厨房赶出来,拦住她。
“初羽,等一下。”
季初羽回头,看着田晚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过来。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苏氏糕点。也不知道你们那个老板喜欢吃什么,但是他人这么好,又赏识我们初羽,我就想着给人家带点什么,谢谢人家,你今天过去顺便就带着吧。”
季初羽看着田晚眼里的感激和光芒,犹豫了片刻,还是坦言:“田姨,其实我和他没怎么接触过,我都只做自己的工作,和老板不碰面的。”
“这样啊……”田晚语气里有些难掩失望,手也稍稍垂下去一些。
季初羽看着,终究没忍住,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我带过去看看吧。走之前问问他,万一他就收下了呢。”
“哎,对对。好。”田晚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
到了别墅,季初羽推开车门,看了看身侧的食盒,还是抬手拎着下了车。
她换好鞋,拧开门,看着里面的场景,第一次因为震惊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引川:听说季小姐没脾气,我杠某人不信:)
季初羽:……憨的?= =
第10章
昨天被她两次整理得纤尘不染的大厅,此刻又如飓风过境一般,满地狼藉。
大概是白天又送来摆上的瓷器,还有新的架子,在她还没来得及见一次面的情况下,就这样悲壮牺牲了。
季初羽有些瞠目。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一连两天经历这种暴烈的场景。
原本的规律被打破,好像连带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也被打碎了。
季初羽也难得的心绪有些波动,想到昨天别墅主人有些幼稚的泄愤行为,今天就更加笃定他是在向她“宣战”了。
尽管她一直摒弃之前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对自己的干扰,但是心底里已经为他下了一个定论。
顾引川……他应该有一定程度的躁狂倾向吧。
不过,只是为了对付这个无意间闯入的她,打破了自己原本相对平衡的躁狂发作的规律,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不好受。
没再多想,季初羽很迅速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开始了今日份的打扫。
楼上今天倒是安静的很。
季初羽上到三楼的时候,发现工作室的大门敞开着,像是对她予以欢迎。
她提着清洁工具进入,看着里面一地狼藉,还有那幅不小的靠着办工桌立着的画,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欢迎仪式,是主人在向她炫耀自己的“杰作”。
是一幅还没干透的油画。
画面上,季初羽正在一楼大厅的沙发旁低头清扫着地上的碎片,而她身后是三楼那扇大门,半开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修长的手指正无情地把门口架上的花瓶点落到地上。
画中警告的意味已经很足了。
似乎在说,她以后来的每一次,都会经历这样的事,而房子的主人也势要和她对抗到底。
他停在摇摇欲坠的花瓶边沿的修长手指,仿佛也可以这样肆意拨弄着她在这里的命运。
季初羽淡然的看了五秒。
得出评价:不得不说,主人的绘画水平不低,并且在监控画面里没少看她打扫得样子。
画风虽然简约,但是十分传神,也没有故意丑化她。
这还是除了福利院的孩子们第一次有人为季初羽画画。
她那久无波动的心底,忽然像是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涟漪。
将画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边,季初羽俯身,认认真真地把地上的废纸清理干净,然后打了水,把地上的各种墨迹清理干净。
这次清理花了不短的时间。下到一楼时,季初羽看着一楼再次出现的瓷器碎片,面无表情地径直收拾干净,然后开始开冰箱,换水。
万幸,这主人还算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换的水,他还是有好好喝的。
临走的时候,季初羽刚要敲响三楼的门,门口的铃铛却提前迫不及待地短促响了几下,像是在赶人。
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口,想了想,开口道:“那个,顾先生,我阿姨为了表示感激,做了些糕点让我带给你。”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
季初羽抿了抿唇,没再多说,坦然的转身离开。
——
第二天的时候,季初羽照常时间来上班。
田晚精心包的食盒没有被动过,完好的放在一楼吧台上。
大厅里又是一地的碎片和狼藉。
房子的主人像是和她玩起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就是,他来破坏她来收。
只是,今天的别墅略有些不一样。
昨天季初羽在三楼看到的那幅向她挑衅和宣战的油画,此刻正大喇喇地挂在一楼大厅空白的那面墙上。
她还是打扫到一半才突然发现这个不对劲之处。
季初羽双手撑着吸尘器,仰头看着,没有愤怒的感觉,反而觉得原本毫无生气的大厅突然有了丝鲜活的色彩。
开玩笑,就冲着徐鹤之前无条件提前预支给她的三万块,冲着孩子们那天去游乐园还有拿到新礼物时的笑脸,别说打扫这种本来就是她分内事的工作了,就是那男人当着她面把她才整理好的地方搞得一团糟,或者带着一脸挑衅的当着她的面把瓷瓶拨到地上,然后看着一地散开的碎片狂笑,只要一想到那三万,季初羽都能当场高举大拇指怼到他脸上,称赞他一句“摔得好”。
开玩笑,季初羽之前为了年终奖可是对着丁籁声的彩色野鸡脏辫头吹了超四百字的彩虹屁。
那大概是她在宠物店一年的词汇量了。
所以以季初羽对这份天上掉馅饼的工作的珍惜程度,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依旧是楼上清理楼下炸,季初羽想,其实她速度快一点,是可以把那个男人“当场抓获”的。
但她跟自己的神仙工作可没仇。
毕竟只是在夜晚有事返回来过一次,不小心撞到老板在大厅黑着灯喝水了,就被报复到现在呢。
三楼往一楼走的过程里,季初羽罕见的听到楼下有交谈声。
她的脚步止在二楼转一楼的楼梯口,听到那交谈声清晰地入耳,却又刚好回避了画面。
“引川,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是徐鹤的声音,似乎有些抓狂,“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那天季小姐根本没有看到你的样子。”
“有闪电。”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很清冷平静,干净却渺远,像是寒冬结了冰时平静的湖。
“……你这是什么执念?”徐鹤的声音已经渐渐没了平日的冷静温润,“我们已经做过几次试验了,以你的视角闪电能看清楚这边,但是季小姐那边会是瞬间的视野盲区,完全看不到你的。”
“你也说了是试验,没人能完全还原那天的场景。”依旧是清冷的男人声音,带着能把徐鹤气死的平静。
……闪电?试验?
季初羽嘴角抽了抽,几乎是瞬间就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
所以,这个男人闹情绪的原因,不是她半夜不告折返的打扰,而是觉得……她看到他了?
怕自己站下去听到更多更尴尬的事,季初羽在台阶上跺了跺脚,听到楼下瞬间消音,然后在某个脚步声响起的瞬间,徐鹤有些焦急地喊她:“季小姐,麻烦等一下再下来!”
季初羽听到指令,早有预料一样纹丝不动,听着那个脚步声跑远,在某处安定。
片刻后,楼下传来徐鹤沉稳下来的声音。
“好了,季小姐,您可以下来了。”
季初羽的腿站得有些僵,迈步走的时候放缓了速度适应,转角看到徐鹤的脸时,她夜轻轻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季小姐,您辛苦了。”徐鹤看着自己脚周围的瓷器,颇有几分真诚和抱歉道。
季初羽低头收拾:“徐先生不用每次都这样,这就是我的工作。”
“嗯……”徐鹤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欣赏和感激,很快,瞟到旁边墙上挂着一大幅话,又有几份尴尬,“对了,关于这幅画……我知道季小姐会介意,但是可不可以麻烦您忍耐两天?过今天,我会尽量说服他取下来的。”
季初羽站直了身体,顺着徐鹤的目光再看了那幅画一眼,转头对着徐鹤笑了一下:“我觉得挺好看的。主人不介意的话,就挂着吧。”
似乎是没料到季初羽会这样大方,也或者料准了,但这反倒是让徐鹤更加不好意思了。
沉默的数秒,季初羽已经将那些新增的碎片熟练地扫除到一起,然后倒进垃圾桶里。
徐鹤看着她沉默干活的背影,终于下定了决心。
“季小姐,我有事先走了,你忙完早点下班。”
季初羽抬头的瞬间,眼睛准确地捕捉到徐鹤的手指弹了弹手中的文件夹。
她愣怔了一下,很快点头:“好的,徐先生慢走。”
送走徐鹤,季初羽迅速收拾好新增的垃圾,然后照常把冰箱里的饮用水全都换了一遍,换回自己的外套,来到了三楼门前。
依旧没有等到她敲门,房间的主人迫不及待地摇铃让她离开。
季初羽也没想停留,转身下了楼,顺便带走了自己昨天带来的食盒。
接送她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季初羽拉开后车门,看到徐鹤已经坐在那里。
但是司机不在车内。
“季小姐。”他合上文件,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一样,和善地一笑。
季初羽点点头,顺着坐了进去。
刚刚在一楼大厅她没看错,那确实是徐鹤给她的一个信号。
“徐先生在这等我,有事要说?”季初羽赶着回去,开门见山。
“是这样,引川最近因为身体的原因,可能会比较常这样,还请季小姐多担待一些。”徐鹤看着她,延伸语气格外真诚,“有什么问题,季小姐都可以直接找我。”
季初羽点头:“好的。”
徐鹤似乎因为她的平静更加有压力:“最近别墅也比较常这样……乱,季小姐的工作压力可能也比较大。”
“我明白。我会做好。”季初羽悉数接受,想了想,问道,“不过,既然你们知道顾先生会把那些瓷器都砸碎,为什么每天还要不断往别墅里摆这些?我的意思是,这对顾先生来说,并不安全。”
季初羽说得足够隐晦,但是徐鹤瞬间听懂了。
他脸上的神情凝重一瞬后,转为无奈,苦笑了一下:“这算是,让引川待在这里的条件吧。”
季初羽听完,跟着陷入了沉默。
她有一秒想过要打破沉默,但是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合时宜。
想了想,她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这个,我阿姨做的,她托我带来,想谢谢你们。”
徐鹤有片刻的受宠若惊:“给我的?”
季初羽眼神示意了一下别墅,徐鹤很快懂了,但依旧有些欣喜地抱着食盒:“引川他从来不收别人东西的。我就收下了……谢谢。”
紧接着又是沉默。
等了一会儿,徐鹤抱着食盒垂着头,忽然开了口。
“季小姐就不好奇引川是什么病吗?”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季初羽,直到两人对视。
徐鹤眼中的幽深一转而过。
“这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引川得的,是躁郁症。”
“我们当初应聘季小姐,一定程度上,也是看中了你的心理学背景。”
——
无虞市的冬季越来越沉。
深冬的天气里,招摇的老板丁籁声终于恢复了他往日的调调,彻底消失在了这边。
季初羽和那个实习生轮班,下午她在这边接宠物洗澡和美容上药之类,顺带教实习学生。
日子平稳而忙碌。
朵朵依照领养程序被养父母接走了。
院里好几个孩子目睹朵朵被带走,偷偷哭红了眼睛。
田晚抱着朵朵的箱子送进了后备箱,挥手告别,季初羽看着田晚背过身去偷偷擦眼角的泪。
她微笑着跟朵朵拉钩,让她到了新家要乖乖听话。
这件事好像时时存在,又时时被人压抑下来。
没人刻意去提,但是好像没人提,也每时每刻都会被想起。
时间过去大半个月,别墅里那位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每天都给季初羽制造点麻烦。
季初羽都坦然接受,欣然收拾,而这似乎更加激怒了那个男人,点燃了他的胜负欲。
乔隐的忙碌告一段落,最近这段时间,和她泡在宠物店的时间明显在变多了。
这小妞倒真像是给自己放小假期一样,在店里撩猫逗狗,时不时上网刷微博,分享些好玩的,好笑的新闻给季初羽,然后在那边吃着牛肉条吐槽。
“哎!初羽初羽,你看最近热搜了吗?”标准的乔隐式起头。
季初羽好心提醒她:“乔乔,我微博大学时期就卸载了。”
“嗨,你看我这记性。那我给你念啊——”乔隐叼着牛肉干,有些含糊不清,迅速吞咽完,清了清嗓,口齿清晰道,“近日,有知情人士透露,顾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孙已秘密回国三个月之久。有媒体拍到他出没于某高级会所,也有人在海滩偶遇他和嫩模。这位被顾董事长视为未来继承人的小少爷,离家十年后回归,似乎要让老爷子和大众失望了。”
“十年?离家出走还是啥?这么久?”乔隐念完自己也没懂,嘀咕道。
疑问没过三秒,乔隐的手指迅速往下划着,很快放慢了手速,直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