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做了这么一点错事,就活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现在,她想离婚了,想纠正这错误,贺铭遥又凭什么阻止她、折磨她?
难道要让她继续在炼狱泥泞中挣扎一辈子吗?
这该死的人生。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
奚苒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太委屈了。
她有什么办法啊?
人要是简单就能控制内心,为什么世上还会有喜怒哀乐贪嗔痴呢?
……
贺铭遥的吻落到奚苒侧脸颊,出乎意料,触到一唇温热液体,还有一丝咸味。
“……”
他蹙眉,抬起头,炯炯地看着奚苒,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哭?”
奚苒觉得他真是可笑极了,想扬声冷嘲热讽一番,但哭得停不下来,抽抽噎噎,声音压根没有威慑力,“你、你……贺铭遥你、我要离婚……你不能强迫我……”
贺铭遥越发生气,立刻低头,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叫着离婚的小嘴。
“唔、唔唔!”
奚苒两只手都被他压在了头顶,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在垂死挣扎,却依旧不得不任由人为所欲为。
贺铭遥耐心极好,细细密密地吮着她唇舌,、将她舌尖勾出来,一点一点翻转、研磨。
两人同处了三年,已经足够互相了解。
他深知要如何让她快乐。
吻得人几乎闭过气去,嘴唇也泛出红肿来,贺铭遥才松开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压上去、细细地亲她眼睛,将她残留的眼泪通通卷走。
奚苒整个人都困在他掌中,不自觉地发颤,几乎快要失去神志。
海浪一浪一浪打来。
船体晃晃悠悠。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房间内、他们俩。
顺着波浪,前后摇晃,起起伏伏。
奚苒早没了力气挣扎,眼神发直,指尖死死地抓着贺铭遥肩膀,指甲在他肩上落下一道道抓痕。长长短短,短短长长,如同戏中人,在暗暗等待落幕过程中,难耐、又望不到尽头。
许久之后,又遇到大浪打来。
昂贵游轮并非普通小船,依旧驶得平稳,只能勉强感觉到往侧边歪了歪。
贺铭遥怕奚苒头撞到,时时记得护着她脑袋,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这儿压。
等风浪渐平,他轻轻松松地把人抱着,一块儿站起来。
余光一扫,他寻了个矮柜,让奚苒坐上去,按着她手指,,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两人位置一下颠倒过来。
奚苒坐得高,要低下头才能看他。
贺铭遥仰着头,声音暗哑,逼问道:“还离婚吗?”
奚苒声音已经彻底破碎,整个人恍恍惚惚。
“离……要离婚的……”
午后。
天空出了阳光,慵慵懒懒,洒在海面上,将海水照得泛色。
沈从宴钓上来一条大鱼,扭过头,正想炫耀一番,蓦地意识到贺铭遥和奚苒还没有出来。
从中午吃饭到现在,两人都消失一个多小时了,总不能是打起来了吧?奚苒那小巧体型,能挨得住贺铭遥几下?
他有些担忧。
虽然沈从宴也不理解,为什么奚苒想要和贺铭遥离婚。但他比别人知道得多些,两人婚姻有许多内情,倒并非奚苒一厢情愿高攀上贺家,再加上奚苒长得符合他口味,难免会比别人更怜香惜玉一些。
想了想,他放下鱼竿,转身,去船舱里找人。
走了几个房间,都是一派静悄悄,连服务生都没有。
直到卧室,才听到些许动静。
沈从宴没多想,抬手敲了敲门,“铭遥?奚苒姐姐?在这里吗?”
里头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兵荒马乱起来。
贺铭遥冷酷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什么事?”
沈从宴:“什么什么事啊,大家都在等你呢,东道主难道在房间里躲着睡觉吗?”
这倒也是实话。这种活动,虽然说是朋友小聚,实际上也是一种上流社交,大家都有利益往来,各个项目、投资、股票,稍微互相透点口风,都会好办许多。如果是纯粹玩乐兴致,就会喊一些女人、再搞点娱乐活动,而不是这么素地钓鱼了。
贺家是江城首富,贺铭遥自己又眼光毒辣、能力超群,哪怕做投资,也一投一个准,所以说得话有一些风向标作用。
“……”
贺铭遥沉默片刻,哑着嗓子,说:“马上来。”
沈从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贺铭遥抱着奚苒,带着她一块儿洗了个澡,又亲自动手,帮她仔细地套上衣服。
还是那身寡淡装束,女人却不复早上苍白脸色,嘴唇红艳、眼睛也水润润,连带整张脸都染上一抹艳色。
这是他的杰作。
贺铭遥心情和缓许多,自己也换好衣服后,轻咳了一声,开口:“走吗?”
奚苒总算回过神来。
刚刚那一切,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贺铭遥家教严苛,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失了风度。更别说对女人,极少这般粗暴,从没有强迫于她。但那会儿,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无论她怎么哭喊,都仿佛永无止境、不见停歇。
真就像做梦一样。
还是说,贺铭遥骨子里本就是这种桀骜跋扈脾气,她只了解了他表象呢?一直到即将离婚这会儿,才窥见端倪。
这实在太过可笑。
奚苒咬着唇,仰头,死死地盯着他。
贺铭遥不解其意,淡然开口:“怎么了?”
语气自然得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
奚苒摇摇头,后退半步,说:“贺铭遥,刚刚……就当最后一次。做也做了,离婚协议书记得签名。”
贺铭遥整个人顿了顿。离婚这件事,她竟然能执着成这样,时时刻刻都不忘了提醒他,竟然还说了什么“最后一次”、“做也做了”这种话。
“如果我说不呢?”
奚苒叹了口气:“贺铭遥,你爱我吗?”
“……”
贺铭遥诧异,表情虽然依旧冷淡平静,眼神却仿佛在问,“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
明明婚前就说好了的。
两人之间,婚姻是临时需要,又谈何说爱?
既然不存在爱,也就不会在乎她的心情和感觉。这很正常。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看到他这模样,奚苒还是觉得心痛不已,连每一次呼吸起伏都显得十分困难。她立刻用力掐住手掌心,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崩溃。
“你看,你不爱我。那我去喜欢别人,应该也没有问题吧?铭遥,我不想一辈子这样。我25岁就跟了你,对感情也并不是无欲无求,你明白吗?”
她语气还是一贯温和平静,却难得带着祈求,“离婚吧,对大家都好。你也才二十几岁,还可以去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妻子。”
听起来有理有据。
偏偏贺铭遥觉得不舒服。
他出声打断她,“那人是谁?”
究竟是谁,能让她坚定成这样,要改变现状?
奚苒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
贺铭遥冷笑了一声,抬手,指腹抵住她下巴尖,逼迫她头抬高,和他对上视线。
“我没觉得离婚对我有什么好的,奚苒,你不会以为自己比我大两岁,就真能替别人安排好人生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奚苒抿了抿唇。
跟他实在说不通。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婚?”
贺铭遥:“……给我看看你有多爱那个人,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奚苒心思翻转。
这个谎言就必须圆下去,要不然,贺铭遥不会轻易松口。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难道真是因为觉得她的身体和他很契合吗?要不然,贺铭遥还能差女人去了?何必拽着一个不爱的女人不放手呢?
为了解脱,奚苒决不能动摇。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需要以死明志吗?“
听了这话,贺铭遥周身气压骤降,眼神凶狠,仿佛要把她切碎了丢海里去。
“你大可以试试。”
他冷冷地说。
奚苒不再犹豫,重重地推开他,拉开门,快步跑出船舱,到了甲板上。
为了不打扰鱼群,游轮早已经关了马达,漂浮在海面上。
海面一望无际、平静如画,依稀能听到海鸥叫声。
景色很漂亮。
奚苒缺无心多看。她整个人从甲板的围栏边翻了出去,直愣愣地一跃而下!
“嘭——”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虚妄的、不切实际的爱情,充斥了奚苒的漫长光阴,却像是一棵永远不会开花的树。
所有爱与恨、痛苦与绝望,都丢弃在这大海里。
结局已经足够凄美,不负韶华。
她紧紧闭上了眼。
“有人落水了!”
第11章 11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整个游轮瞬间慌乱起来。
救生员飞快地跑过来,跟着一块儿跳下去捞人,船员也立刻放了救生小船下去。
贺铭遥也快步走到了甲板上。他少见的满脸怒色,拳头握得紧紧,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面。
奚苒不是很会游泳,在水里只能勉强扑腾两下,模样看起来凄惨极了。
救生员已经很快游到了她旁边,捞住她纤细脆弱的腰,带着她往救生小船方向游去。
这一幕着实碍眼。
沈从宴站在贺铭遥旁边,眼神在他身上游移了半秒,低声问:“什么情况啊?你们夫妻俩谈崩了,你把人丢水里去了?”
贺铭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狠厉问道:“我有病?”
沈从宴耸耸肩,“说不定呢,这谁知道。”
这些太子爷,本就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沈从宴自己都不敢说,气急了、失去理智会做出什么事。更别说贺铭遥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指不定内心有多病态呢。
贺铭遥拧着眉头,眼神一错不错地胶在小船上。
等救生员将奚苒拖上船之后,心脏才逐渐松缓下来,但依旧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开口道:“她为了让我答应离婚,自己跳下去的。”
“……”
“呵。”
贺铭遥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见救生员和奚苒都被人拉回甲板上,快步朝那边走去。
秋日。
天气泛着凉意,海水也是冰冷。
奚苒上来时,脸色惨白、全身湿透,衣服弄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是湿漉漉地结成了一缕一缕,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极了。
贺铭遥飞快来到她身边,用自己身体挡住所有人视线,一把把女人横抱了起来。
奚苒小小一只,安安静静窝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贺铭遥用力抱着她,长腿一迈,穿过围观众人,往船舱里走。
到房间里,他将人放下,打开暖气,定定地看着她。
眼神里满是气急败坏。
贺铭遥说:“奚苒,你赢了。”
奚苒仰起头,试探地问道:“……什么?”
在她盈盈眸光中,贺铭遥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会签字的。如你所愿。”
连死都要离开他。
这种女人,他不屑留。
周一。
奚苒起了个大早。
贺铭遥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办公室了,昨天答应她,今天就会签完字拿回来。然后再抽个时间去民政局,把结婚证换掉,就算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了。
她心里酸酸涨涨,但又有一丝解脱般庆幸。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吃完饭,奚苒开车去中介。
好消息竟然接踵而至。
中介一见到她,立马露出笑意,迎上来,说道:“奚小姐,昨天时间太晚了,没来得及联系您。按照您的要求,我找到了一套非常合适的房子,昨天前面的租客提前退租,现在急着找新租客呢。这么好的房子,估计很快就会脱手,我现在赶紧带您去看看?”
奚苒点点头,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房子位置不算偏僻,离江城中心区域大约20分钟车程,周围地铁和公交系统完善。小区也不算老小区,高层电梯房,房龄15年左右,外墙前几年刚重刷过,物业门禁、保全设施都做得很好。
中介带着奚苒走进楼道,按了电梯。
顺便喋喋不休地给她介绍着:“这套房子是整个楼盘最小的户型,只有一室一厅,但卫生间和厨房都宽敞。房东三年前装修过,一直在出租,家具也什么都有,拎包就能入住了。”
奚苒点点头,表示在听。
电梯在底楼停下。
两人跨进去。
中介按了楼层,继续道:“前面租的是两个小姑娘,最近不是黄金十月求职季嘛,两人换了工作,所以才急着换房子。奚小姐,您真是赶巧了!”
事实上,走进小区时,奚苒就已经觉得挺满意了。比起那些老公房,这种半新不旧的小区,有烟火气、却又不陈旧,更让人心生好感。
她是创作者,之后应该也会从事剧本创作类工作,吃灵感饭,很讲究这种感觉。
果真,那中介小哥用密码开了门,房间里头看起来也很不错。面积适中,被前任租客收拾得干净温馨。
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和别人合租。
奚苒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又问了价钱,爽快地签下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