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是女儿!”谢行俭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头疼症状顷刻如清风一般散了没影。
  “不是孙儿啊?”王氏有些失落,不过见儿子病态消失,总觉得这个小孙女是小宝的福星,不然怎么这孩子一出生,小宝的头疼症就好了?
  这样一想,王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孙女好,孙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如今二儿媳开了花,结果的事还远吗?
  “快快快,快去将屋里的喜银给几位稳婆拿来。”王氏笑着使唤秋云。
  稳婆原是有些忐忑的,听说谢家老夫人盼着谢大人生男孩盼了好几年,如今得了个孙女……
  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喜银荷包,稳婆笑的见牙不见眼,要么说大户人家懂规矩呢,便是生了女孩又如何,照样喜庆,照样赏银子。
  谢行俭顾不上跟稳婆道谢,飞快的往屋子里冲,拿着喜银的稳婆吓了一跳:“大人,满屋子都是血,现在进去晦气啊——”
  可话还没说完,谢行俭就已经冲进去了,后头的王氏想跟着拦一拦已然来不及。
  ……
  谢行俭一朝得女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罗家书肆并谢行俭这几年在京城置办的铺子门口,一夜过后均贴上了红火的贺喜对联。
  旁边还有一告示,告示上说,但凡上门的客人对谢家小姐道一声吉祥如意的话,铺子就会免费给人八个铜板,每天千份,直到谢小姐洗三那日才结束赠给,除此之外,说吉祥话的老百姓倘若能将话用笔写下来,就能凭借谢家铺子给的信物上谢府参加谢家小姐的洗三礼。
  一时间,谢家各大铺子门庭若市,尤其是罗家书肆的纸张笔墨卖得贼好,送出去的铜板,书肆用了不到一天就挣回了本钱。
  到了给谢家大小姐洗三的那天,状元府更是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盛况。
  光是流水席,就将状元巷摆满了,一连摆了三天,招待的客人不分贵贱,均能上桌一叙,不过京城的老百姓格外懂得尊卑,知道谢行俭是好心对他们,便不想给谢家添麻烦,一群上门贺喜的老百姓自觉的排成长队,送了喜词后就走出谢府,端着板凳在巷口街上摆起长形筵席。
  府内坐着达官贵人,府外放眼一片质朴百姓,这场盛大的洗三礼可谓奇观,好些年过去了,京城人茶余饭后还乐呵提这事。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游山玩水的嘉勇公得知女儿产子后, 兴奋的提着大包小包回了一趟京城, 和谢长义两个老男人翻了三天的书, 终于选了个满意的名字。
  “谢怀知?”
  初为人父的谢行俭表示极其不满意, 这怎么听得像男孩的名?
  但他不满意有什么用,他两个爹已经敲板了。
  谢行俭挪开脸, 瞅着软萌可爱的女儿叹口气,这么漂亮的女娃娃, 取什么不好,偏偏取这么个中性的名字……
  谢行俭的担忧不无道理,谢怀知因从小跟在老侯爷身边习武的缘故,长大后举手投足之间豪爽霸气的不行, 真应了这个男儿名字,身边的少年郎谁不是一口一个‘知哥’的喊, 每每喊的谢行俭胸口都疼。
  不过, 妙在谢怀知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五官又长的十分明艳动人,武能摆八阵图, 文能辩骚客,身骑骏马驰骋京城大街时,分分钟惹得一群痴男少女哇哇直叫, 用谢行俭的话来说, 他这个女儿简直就是男女通吃,因为媲美男子的名字,成年后的谢怀知还惹了一身桃花, 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敬元帝知晓谢行俭喜得女后,命太子提着礼物上了一趟谢府,谢家人一听太子要上门,激动的手舞足蹈,然而大摆筵席的动作被谢行俭制止了。
  “太子现在是我的学生,他上咱们家是来道老师的喜,跟平常太子登臣子家门的情况不同,这回不用铺张。”
  有关官场的事,谢行俭说出的话在谢家等同如圣旨,谢家人立马换上简朴风。
  太子来谢府后,见谢家一众人只将他看做普通的学生,心中的距离感陡然消失,在谢家,太子将身段放低,跟着谢行俭见了一面尚在襁褓之中的谢怀知,谢行俭担心太子觉得无趣,便喊来年纪相差不大的团宝陪客。
  团宝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见到太子后,起先还有些拘束,很快两个半大的孩子就玩到了一块,太子读了很多正统的书籍,而团宝脑子里堆满了有趣的话本故事,两小孩正好互补,玩的不亦乐乎。
  “谢卿有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弟弟?”
  御书房里,敬元帝放下折子,笑着看向身旁的太子。
  “叫团宝。”太子认真点头,“团宝跟儿臣说,他的学识都是先生在家教他的,才四岁而已,可是但凡书院里有的启蒙书,儿臣瞧着团宝应该都懂,除此之外,他还会说很多有趣的话本故事。”
  说到这个,太子不甘心的跟敬元帝吐槽谢行俭。
  “先生从不跟儿臣说这些小故事,是不是先生不喜欢儿臣,所以才不愿意说小故事给儿臣听?”
  敬元帝哑然失笑,太子是储君,是国之未来,敢跟太子说话本折子,那叫怠职。
  瞅着太子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敬元帝忍俊不禁道:“话本是消遣之物,谢先生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倘若朝臣知道身为太子的你玩物丧志,岂非要骂谢先生不为人师?”
  太子吸吸鼻子,坚持讨要福利:“父皇此言差矣,团宝该学的课业一样不落,想听的话本故事也有,儿臣比他要学的课业更多,为何儿臣就不能听话本?哼,用先生的话来说,他们那叫‘双标狗’!”
  “何为双标狗?”敬元帝来了兴致。
  小太子拢拢宽袖,郑重其事道:“拿比话本折子来讲,团宝跟别人说他想看话本折子,大人们肯定会夸赞团宝勤勉好学,但如果儿臣说想看,大人们必定会笑话儿臣游戏人生,甚至会说儿臣玩物丧志,不堪太子之位,这些人就是‘双标狗’。”
  “这也是先生跟你说的?”敬元帝脸上的笑容降了下来。
  小太子忙道:“不是不是,先生从不跟儿臣说这些,就连‘双标狗’一词,还是儿臣在谢家偷偷听先生骂人…学到的。”
  “谢卿也会骂人?骂的谁?”话一出口,敬元帝才意思到自己关注错了要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横儿长大后要接父皇的位子,朝臣自然要对横儿严格些……”
  小太子委委屈屈的哦一声,敬元帝心软的一塌糊涂:“不过,横儿还小,偶尔消遣下不妨事。”
  小太子嘴角上翘,敬元帝只当自己没注意到儿子得逞的笑容,略思道:“让谢先生说话本给你听属实不妥,不若这样吧,父皇让谢家三子给你当书童,每日横儿学累了,就让谢家三子说故事给你听,如何?”
  “多谢父皇!”小太子闻言眼睛闪闪发光,中气十足的在御书房对敬元帝鞠躬。
  ……
  就这样,团宝因为几则小故事,莫名其妙就成了太子的书童。
  谢家人听到消息后,揪着团宝的小嫩脸一个劲的夸。
  “团宝日后是要进宫跟太子一并在小宝身边学习,那团宝咋称呼小宝?小哥好像有些不合适,叫先生么?”王氏喜出望外之余,开始操心哥俩日后的称呼怎么安排好。
  “就叫小哥!”团宝揪着谢行俭的裤腿,仰着脑袋想了想又改口,“在家叫小哥,进了宫,跟太子哥哥一样喊先生便是。”
  谢行俭一把抱起团宝,颠颠怀中有些份量的身子,笑道:“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小哥有句话要说在前头,皇家书院里有不少和你年纪相仿的孩子,你且紧紧你的嘴,别东招惹西搭理,记不记得!”
  团宝操的小奶音嗯嗯点头:“记得记得。”
  谢行俭犹自不放心自家小弟‘拈花惹草’的小嘴巴子,耳提面命道:“皇家书院不仅仅有皇子公主,一些贵胄权臣的孩子也在里面读书,别看他们年纪小,心眼可多着呢,你随便说的话,一不小心被他们听到后,他们就会回家说给爹娘听,好话便罢了,小哥就担心你乱说……”
  说了一堆,谢行俭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团宝又不是独自进皇家书院,有他在一旁看着,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然而,谢行俭终究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团宝。
  去皇家书院不足一个月,团宝就说哭了不下三位大臣家的孩子,大臣们联名上奏敬元帝,要求将团宝逐出书院,谢行俭牵着撇嘴忍哭的团宝,是又气又想笑。
  才一个月不到啊,就给他惹了一箩筐的麻烦。
  小太子在一旁扯扯敬元帝的龙袍,高声替团宝喊冤:“父皇要明鉴,书院这种读书场所历来就欢迎文辩,说不过团宝就要赶团宝出去,天底下哪有这样无赖的人!”
  小太子的话使得几位大臣浑身不自在,敬元帝眼神犀利的瞪了一眼堂下诸臣子,随后温和的招手让团宝过去。
  团宝毕竟是小孩子,闯了祸后就一直拽着谢行俭的手不放,这会子敬元帝让团宝上前,团宝哪里肯,以为敬元帝要罚他,憋了半天的泪水哗啦一下落下来,又想着当着众人的面哭丢面子,团宝狠狠瘪着嘴,将头埋进谢行俭双腿之间,死活不去敬元帝跟前。
  敬元帝尴尬的收回手,太子见好友被父皇吓哭,又气又恼,严肃的站到一帮臣子面前,将几家孩子在皇家书院闹出的笑话一一说了出来,不说还好,一说几家孩子均觉得丢脸至极,一个个在御书房放声大哭。
  众臣子俱惊,生怕敬元帝责骂孩子没礼数,也不管团宝的去留了,急忙带着孩子跟敬元帝告辞。
  敬元帝黑着脸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包括谢行俭和团宝。
  谢行俭以为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敬元帝肯定会让团宝归家不再当太子的陪读,可谁知,敬元帝转头赏了团宝一壶夜明珠,说是安慰团宝被诸臣惊吓的补偿。
  饭桌上,谢长义问谢行俭,“皇上不惩罚团宝便罢了,咋还赏呢?”
  有关这个,谢行俭从徐大人那里听来了一些传闻。
  “夫君的意思,苏家跟皇上提了送苏家子进宫给太子做陪读的事?”
  罗棠笙才出了月子,这会子正捧着一碗乳白的鱼汤喝着,听了谢行俭所说,罗棠笙轻轻放下碗。
  谢行俭点头:“皇上起初让团宝去皇宫,就是想堵住苏家,苏家死性不改,想在太子身边安插人手,皇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难怪。”罗棠笙笑笑,“苏家着急了。”
  “当然着急。”谢行俭道,“上回苏家教淑妃娘娘跟皇上提,让安王娶范家女,可惜,因为陈运,范家被皇上盯上了。”
  朝堂上的事,谢行俭不欲跟爹娘多说,吃完晚饭,谢行俭回到厢房陪着女儿玩了小半刻钟,等女儿吃了奶睡下,谢行俭才接起话头说起饭桌上没说完的话。
  想起之前在梦中看到的安王,谢行俭心中未免有些五味杂陈,若他没猜错,前世的安王好像是被他逼着当了和尚。
  这辈子,安王和范家女的婚姻好像又因为他被搅黄了。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不仅拆了婚,前世还逼着安王进了庙……
  啧,怪不得安王每回见到他就躲,他要是安王他也躲,他简直就是安王的克星啊。
  “安王的婚事黄了?”罗棠笙惊了,躺平身子任由谢行俭帮她揉捏腹部。
  “黄了都是小事。”
  谢行俭闲闲道,“庆州范家当家的几人被皇上扣在牢里三个多月,朝廷扬言倘若范家交不出陈运等人,范家人就甭想安生回庆州,徐大人说,范家彻底跟苏家闹翻了,若没有苏家牵红线,范家就不会被敬元帝拘留在京城。”
  “蠢货!”罗棠笙不屑道,“皇上想拿下他们范家,用得着挑地方?”
  又抬头问谢行俭:“范家莫不是真的傻,交出陈运便是,怎么硬生生脱了三个月还没交出陈运?”
  谢行俭蓦然低下头,凑在罗棠笙耳边喃语几声,罗棠笙难以置信的捂嘴:“陈运已经被皇上拿下了?那为何还揪着范家不放?”
  谢行俭转转酸胀的手腕,起身脱下外衣钻进暖和的被子里。
  熄了灯后,屋内一片黑暗,谢行俭冷淡的嗓音须臾响起。
  “近些时日,翰林院正在配合刑部、户部整修律法,皇上准备拿范家开道,关键时刻,自然不能放了范家。”
  “即将要修的律法和范家有关,难道是贩奴?”罗棠笙一猜一个准。
  “前些年煌盘郡杀奴祭天,当时我向皇上提议不准主家随意处罚杀害奴仆,本以为下人的日子能好过些,可我大大错了,庆州贩奴嚣张,根本就不把朝廷的训诫放在眼里,皇上想整修奴役法,势必要杀鸡儆猴,范家的卖奴生意名传八方,朝廷想遏制肆意买卖人口的风气,只能从范家先下手。”
  其实,谢行俭想一了百了废掉买卖奴仆的合法性,但显然这种想法不现实,封建王朝能一代传后一代,就是因为有奴役的思想禁锢百姓的一言一行,倘若废了奴隶制,敬元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所以,他退一步,他希望朝廷出一个明确的奴仆买卖契书,让没有一丝尊严的奴仆有那么一丢丢人权,他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那些可怜的奴仆在二道转手给别人的时候,必须经过官府的同意。
  谢行俭的建议一出来,立马有朝臣跳出来反对,认为这样做会加重官府的担子,谢行俭见招拆招,禀明敬元帝有关官府加重管理奴役的好处——可以防止范家这样的大户隐瞒人头税。
  家家户户养的牛羊都要收税,奴仆和牲畜同等,也要收一定的税,有些人家官阶不高,却养了一堆牲畜亦或是奴仆,每年按规定是要交一笔不菲的税的,比方说范家。
  户部立马调出范家近几年上缴的税收,发现数目根本就对不上,范家每年至少隐匿了上万个奴仆,算下来这可不是小钱。
  谢行俭适时高歌他提出官府高度管理奴仆买卖的好处,一旦官府插手奴仆交易,范家日后还能偷税漏税吗?
  只要国库能进账,敬元帝就双手表示赞成。
  “这样也好,有了官府的介入,范家说不定还要倒赔一笔银子呢”罗棠笙笑。
  诚如罗棠笙所说,范家的的确确要拿出不少的银子弥补这些年欠官家的税银,才过了新年,敬元帝就下发圣旨,要求庆州范家将欠官家的八百万两人丁税补齐才能将范家人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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