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至于后者么——”谢行俭放慢语调,手指在卡片上慢慢摩挲,上头的字虽是繁体,但他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帮新儒写话本的女子应该和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只他现在不知,那神秘女子是胎穿呢,还是后来阴差阳错占了别家小姐的身子。
  “咱们更要引以为戒,虽小子只负责润笔,话本上不会出现小子的名字,可书肆的其他写手就不好说,花点心思查一查,不难知晓。”
  谢行俭的话引起陈叔的注意,他眸子沉了一瞬,转而玩弄着手上的茶盏,冷哼道,“不碍事,背后之人暂且不敢动我清风,倘若日后真要对清风下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谢行俭,“至于清风的写手,我回去会逐一的告诫警示一番,让他们这些天注意点。”
  “如此甚好。”谢行俭笑的点点头,清风不能出事,一旦出事,他赚钱的路子就少了一个。
  想到新儒写手的现状,谢行俭无不庆幸当初自己经受住钱财的诱惑,以及守住本心,选择帮人润笔,而不是顶风冒险去写书。
  清风的话本封面不挂他的名讳,这是当初签契约时,他特意加上的条款。
  陈叔当时还诧异,说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可以取一个文号,谢行俭听了婉言拒绝,现在回想,这么做不无道理。
  他无权无势,太出风头,容易翻跟头,他可不想连累家人操心。
  两人又聊了会后,陈叔便起身告辞。
  谢行俭将陈叔送出门,前脚刚踏进铺子,就被人拽进了后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他爹,他娘还有他大哥,三张放大的脸庞紧紧抵着他。
  三人皆眯着眼,笑的一塌糊涂。
  “小宝,陈掌柜的找你啥事啊?”王氏率先开口。
  “送银子。”谢行俭站稳,掏出钱袋子交给王氏,笑道,“书肆生意好,陈叔提前把银子送了过来。”
  王氏颠了颠钱袋,眼眸中的笑意渐浓,“估计得有几十两来着。”
  陈叔临走前,和谢行俭对过账,一共三十一两。
  谢行俭很开心,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赚这么多的钱。
  他噙着笑容,看他爹娘乐的找不着北,索性闭上嘴不说话,由着他们乐一会。
  王氏拆来钱袋子,打磨着光亮的银角儿瞬间露出来,王氏喜的拿双手捧都没捧全,遂转身吩咐一旁笑成傻子的两个大男人,“愣着干哈!还不去把小秤拿来——”
  两个大男人笑容一滞,谢长义抬腿甩向大儿子,故意板着脸指挥道,“说你呢,光顾着笑,还不快去拿。”
  谢行孝没设防,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哦哦哦的应声去拿铺子的戥秤。
  铺子的戥秤最大称重为十六两,王氏使了两回秤才得出结果。
  王氏心情实在是高兴,看小儿子是越看越喜爱,原以为小儿子说每月二三十吊的进账是哄她玩,谁承想这才二十天,宝贝儿子就拿回家三十一吊银子。
  她雀跃的看向她男人,骄傲道,“咱小宝挣了三十一吊银子。”
  “小宝着实争气!”谢长义与有荣焉的附和。
  “嘿嘿。”谢行俭有种上辈子被老师当众表扬的难为情,他红着脸歪着头笑。
  谢行孝一把铐住小弟的肩膀,挑挑眉头,“行啊,小宝!之前你说赚银子回家,我还以为你说笑呢,想不到这才几天,你就得了这么一大笔的酬金。”
  谢行俭胳膊肘撞撞他哥,小声道,“莲姐儿婚事有进展了没?”
  谢行孝愣了下,也学着小弟那样,神秘的凑近谢行俭的耳畔,收着嗓子道,“眼下请了媒婆正打听呢,有几家一听莲姐儿有个童生叔叔,着急上杆子的想跟我接亲。”
  谢行俭低声笑,抬眸问,“你没应?”
  “哪能啊!”谢行孝摇头,“我就莲姐儿一个女儿,她的婚事我不得上心点,哪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求娶走?”
  “你哥俩说啥呢?”王氏收拾好银子,视线扫过来。
  “说莲姐儿的亲事。”谢行俭迎着王氏的目光笑,笑容如春风拂面,“娘,这三十一吊银子您收着,等回头凑其一百吊再拿出来。”
  王氏有些不情愿,莲姐儿虽然是她亲孙女,但出一百吊的嫁妆银子,以往庄户人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谢行俭察觉到王氏眉头蹙起,面带犹豫,忙上前劝道,“娘,儿子以后会越挣越多,您甭心疼这点东西。”
  “莲姐儿是姑娘家,日后出嫁带的嫁妆多,别人瞧见了,咱家也有脸面。”谢行俭的每一句话都戳在王氏的心间上,见王氏神色松动,谢行俭感慨道,“咱家女辈少,可不得疼着点莲姐儿,而且莲姐儿有足够的银钱撑腰,婆家人没胆量给她脸色看。”
  王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当年她嫁到谢家时,只带了两床旧絮棉被外加一吊半的散银,她娘家穷,她本以为这样的行头,在村里尚且说的过去,谁料来到谢家晒嫁妆时,被她大嫂刘氏明里暗里嫌弃的不行。
  女人嫁了人,除了娘家要有出息,自个嫁妆也要丰厚,不然在婆家妯娌间,根本抬不起头。
  “行吧。”王氏妥协,“我先收着。”
  “多谢娘——”
  谢行孝发自内心的幸福,他铺子挣得钱都在他娘手里,他整天看铺子,没机会出去打长工给莲姐儿攒嫁妆。
  有时候晚上,杨氏会跟他唠叨,说他娘顶多拿十吊银子给莲姐儿做脸面,十吊银子的嫁妆,放村子里谁家都越不过去,只他心疼女儿,觉得有点少,但又不敢提。
  如今,小宝愿意出钱给莲姐儿凑嫁妆,他心存感激,也会一辈子记得小宝的好。
  王氏收好钱,喊来杨氏去街上割点肉回来汆烫,王氏汆白汤的手艺绝佳,众人一听晚上有美食吃,顿时铺子里笑声环绕。
  *
  雁平县北边一座幽静的三进宅院里,罗棠笙捧着书,神色有些恍惚迷离,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忽而,垂花门后跑进来一个身穿暖黄色长裙的小丫鬟,进了游廊径直敲开罗棠笙所在的屋子。
  “小姐。”小丫鬟压低嗓子唤了声。
  罗棠笙眼睫轻颤,合上手中的书。
  “解决了?”声音轻柔冷漠,隐隐含着一股怒气。
  小丫鬟点点脑袋,回禀道,“奴婢找了几个街上的混混,交代他们去新儒书肆闹腾了一场,引了不少人驻足,不少客人气愤的砸了书肆。”
  罗棠笙垂着眸子,并不出声,小丫鬟继续道,“奴婢还偷偷遣人进了许宅,将许二小姐开新儒私塾的事,悄无声息的传到许家芳姨娘的耳里,这不,许二小姐被许老爷打骂了一场,关进祠堂了。”
  “活该!”罗棠笙终于出了声,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许如英不过仗着她族兄在京做了个五品官,就敢在春日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我罗家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许二小姐没皮子没脸,尽干些荒唐事。”汀兰一听小姐说起这事就来气,不耐烦道,“上回偷盗庶兄科考文籍,女扮男装进礼房,要不是卓少爷认出来禀告给宋大人,岂不是让她蒙混过关?”
  “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以为在春日宴上做了几首诗,出了点风头,就敢自称才女。”
  汀兰皱着秀眉,厌恶的呸了一声,“奴婢听底下的人说,许家二小姐被人押回虞县后,当着百姓的面,狠狠的杖责了四十大棍。”
  “我瞧着四十棍少了。”罗棠笙颇为不喜许如英的跋扈自负的性子,笑叹道,“许家老爷也是头疼,有这么个惹事的嫡女。”
  “你们说的可是许家那位二小姐?”罗棠笙的另一婢女汀红端来一盏精致的小瓷碗,笑着向罗棠笙福礼,“小姐,厨房新做的珍珠青梅汤,奴婢瞧着您这几日胃口不爽快,便命人做些开胃的点心,你尝尝。”
  “有心了。”罗棠笙柔和的笑笑,接过手尝了一口,汤水酸酸甜甜,她一连喝了三大口才放手。
  “可不就是许家二小姐么!”汀兰朝罗棠笙递上绣帕,回头看着汀红,笑道,“真真搅家精一个,之前毁了庶兄科举机会不算,还丢尽了许家的脸面,许家为了避人眼目,不得已搬来雁平。”
  “谁料她又作怪,开书肆写什么话本。”汀兰看向罗棠笙,“小姐,如今咱们端了那什么新儒书肆,看她以后还怎么折腾。”
  “上回小卓揭发她,她得到报应,原本我胸口的郁气消散的差不多了。”罗棠笙翻开书页,指着某处,“只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罗家,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汀红顺着罗棠笙的玉手看去,嘴里低低念着,“罗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前朝武侯,如今三代降等袭爵,皇帝——”
  汀红急忙刹住,捂着嘴不敢置信,“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惊愕失色道,“谁借她的胆子,敢这般搬弄是非!”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还要继续做一个无情的码字机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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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许如英她族兄前两年投靠吏部尚书, 一举从小小的京府通判升为五品典仪。”
罗棠笙冷笑, “吏部尚书孙之江与我爹爹是死对头的事,在京城又不是多隐晦的秘密, 但凡去过京城的人都晓之一二, 你说她哪来的胆量?不过是想借恶心我罗家,取悦孙之江罢了。”
汀兰听到这话,面露担忧, 犹豫道,“小姐,那咱们对许如英下手, 岂不是给老爷找了麻烦?”
“你瞎操心!”汀红抬手点点汀兰的额头,捂着嘴笑, “雁平县远离京城,那吏部尚书再有本事, 手也伸不过来。”
“汀红所言不差,何况孙之江不敢把我罗家怎样!”
罗棠笙将手中的话本握紧,嘴角梨涡荡起,如水的狐狸眸微眯,漫不经心道, “许家既然是孙之江的走狗,许如英又妄想通过抹黑罗家来讨好孙之江, 瞧这一册一册的话本,可想她花了多大的功夫,哼, 咱们可不能白白的浪费她的心血。”
“小姐的意思是?”汀兰不解。
“将这话本快马加鞭送给爹爹,告诉他,这是五品典仪许大人的族妹所写。”罗棠笙神色微妙,声音淡淡的,“爹爹看了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汀兰双手接过,转身出了院子。
“小姐似乎这几日尤爱看这些话本子。”汀红抿着笑,取来罗棠笙梳妆架边的樟木小箱。
“打发时间罢了。”罗棠笙嘴上如是说,双手却宝贝似的抱着小木箱,眼角眉梢无不渲染笑意,全然没了之前的冷冰。
“每每小姐觉得无趣时,不是进绣纺绣花,就是去后厨做上几样新奇的点心,如今小姐却变了。”
汀红眨眨眼,取笑罗棠笙,“小姐这两日心思全在话本上,是日也看,夜也看,哪里是拿它打发闲工夫,只怕是爱上它了吧。”
说着,小丫头跳起来抢走罗棠笙手上的折子,高声笑语,“快让奴婢看看,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竟勾了小姐的魂?”
“你是越发没规矩——”罗棠笙忙站起来抢,红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还给我!”
汀红抚掌大笑,觑见自家小姐鼓着腮帮子羞涩发怒,连忙福礼致歉,双手交还书籍,嗔笑道,“给小姐便是,小姐何须说我没规矩,等回了京城,老爷若知晓小姐看这些糟心的情情爱爱,定会回过头来惩戒小姐。”
罗棠笙神色平静,镇定如初,“我只在老宅这边看看,又不带回京城怕什么!”
说着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睨着汀红,“你和汀兰嘴巴紧点,别什么事都往爹爹那传,否则——”
汀红喉咙发紧,心道以往私下和老爷书信透露小姐的事,想来小姐早就知情。
罗棠笙容貌娇俏秀丽,笑起来时梨涡深陷,一举一动温柔娴静,浑身恍若带有一股云雾般的灵气。
只她有时眼里明明笑意浓浓,却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逼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汀红硬着头皮,规规矩矩的屈膝,轻声道,“奴婢省的。”
罗棠笙这才收起威压,捂着嘴噗嗤一笑,“行了行了,瞧把你吓得,赶紧着人把我屋里头的摇椅搬去院子,我等会去院子看会书。”
罗家的老宅足有百年的历史,院里栽种着几棵粗壮的香樟树,满树的树叶苍翠欲滴,风一吹,轻轻摇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罗棠笙坐在树底下捧着书,如痴如醉的细读。
过了好久,汀兰过来添茶,见罗棠笙不知疲倦的翻看不停,忍不住劝道,“天色已晚,小姐歇歇吧,别累坏了眼睛。”
罗棠笙闻言抬眸,这才发现夕阳落了半边天,随即揉揉眼睛,合上书页,娇笑道,“这清风书肆倒是个有趣的地,这月我有幸掏了本好书,如此看着看着竟忘了时辰。”
汀兰寄话本回来后,汀红悄悄的将她拉到一旁仔细的交代过,叫她别在小姐面前提老爷不让小姐读话本的事。
眼下听小姐这么一说,汀兰觉得小姐呆在雁平县,平日也没什么好友可以会面闲聊,实在可怜的紧,只好寄托话本来打发时间,这般一想,她索性将老爷的嘱咐暂且抛之脑后。
“小姐以前不是说清风书肆的话本枯燥无味的很么?”汀兰不解,笑问道,“这会子怎么又说它好?”
“今日不同往日,我瞧着像是换了写手,风格与以前大有不同,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妙人写出这般妙趣横生的故事。”
“小姐说它好,那它定然不错。”汀兰笑的附和。
罗棠笙笑的抻懒腰,捂着红唇打起哈欠,眼眸长睫下垂落一片阴影,隐隐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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