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我上赵老头家看看,他家前两天买了些盐。”谢长义当下就往赵家去了。
  王氏和杨氏钻进厨房准备晚饭,只剩下谢行俭和莲姐儿大眼瞪小眼。
  莲姐儿虽比他小两岁,却极为懂事贤惠。
  “小叔叔读书累不累?”小女孩歪着脑袋询问。
  谢行俭笑道,“不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再累也要受着。
  “怎么会?”莲姐儿惊讶,“娘说累的,说爹读了一天就觉得累后不读了,还说教书的先生是老头?”
  老头?谢行俭强行把威武强壮的韩夫子带入成老夫,不禁笑出声,“算是老头吧。”五十多岁在寿命短的古代确实是老年人的级别。
  两人逗笑了会,就听外面王氏喊莲姐儿去赶鸡鸭进圈,莲姐儿笑盈盈的跑了出去,谢行俭也跟着出了堂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行俭的房间除了床外,他爹还找了镇上的木匠打了一套书桌椅,就摆在靠窗的位子。
  桌椅刷了一遍桐油,摸上去手感特别的舒服。令他诧异的是书桌上竟摆放着一个瓦罐,里面还插着几枝绽放的野菊花。
  想起刚刚离开堂屋时,莲姐儿神经兮兮的和他打哑谜,料想这花是他放的。
  野菊花不似菊花带有香味,整个花苞小小的,盛开时是整个花心都打开,露出里面黄彤彤的花蕊,非常的有朝气。
  谢行俭宠溺一笑,观赏完后便将书箱里的笔墨纸砚有序的在桌面摆开,拿出韩夫子给的字帖,坐在桌前认真的写起大字。
  他得趁着天还没黑多写点,不然到了晚上只能点桐油灯,桐油廉价,他家尚且买得起,只不过桐油光线暗淡,在灯下写字怕是会弄坏眼镜。
  这时代可没有配眼镜的,若是以后眼镜近视,他都找不到人哭去。
  在古代近视眼同等于瞎子无疑,你要是因为近视而眯着眼看人,别人还以为你这是看不起他的意思,这就得不偿失了。
  韩夫子给的字帖字体是楷体,每一张认认真真的临下来得需五分钟,再加上谢行俭一心想练就一手好字,因此花的时间更长。
  中途王氏轻手轻脚的来过一趟,说是晚饭已经做好,一家子人就等他了。
  谢行俭抬头看看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再看看还未临好的大字,叹了口气,“娘,你们先吃,我得先把夫子交代要临的字临好就过去,暂且不用等我。”
  王氏欲言又止,看到小儿子坐在那认真写字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带上门,王氏回到了堂屋。
  “小宝呢?”谢长义问。
  “小宝叫我们先吃,他要写完大字再过来。”
  “那就先吃吧,小宝的那份放灶上温着”谢长义发话。
  王氏望着桌上的鱼肉饭菜毫无胃口,她凑近谢长义,“当家的,你说小宝这么小,一回家就呆在房里出不来,这,这身体吃得消吗?”
  “怎么吃不消?”谢长义塞了口饭进嘴,“你太妇人之仁了,这可要不得。”
  “我这是心疼小宝。”
  “心疼也不是这个法子。”谢长义继续吃,“我可告诉你,你别去打扰小宝,小宝拜师的时候答应过夫子,要比旁人多努力些,三个月内要熟读那些书的,不然就自行离开私塾。”
  “啥?”王氏傻眼了,吓得舌头打颤,“这,这不是欺负我家小宝么?”
  “咋能说是欺负!”谢长义翻了个白眼,贴近王氏悄悄道,“夫子偷偷和我说了,说咱们家小宝什么睿,哦,睿智,意思就是比别的六岁孩子要聪明的多,说给小宝一些压力是为小宝好。”
  “那要是三个月没读熟咋办?”王氏揪着心问。
  “我相信小宝做得到。”谢长义莫名自信,笑的开怀,“你是没见着拜师的时候,夫子问一个问题,咱家小宝说了一大堆,愣是把夫子说的一愣一愣的。夫子虽然没明面上夸小宝,但我冷眼瞧着,夫子是认同小宝说的呢。”
  “小宝嘴皮子像你。”王氏这下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行吧,你先吃着,我挑一些菜放灶上去。”
  一旁一直默默带莲姐儿的杨氏听到王氏要碗,忙跑到厨房拿来。
  第二天一早,谢行俭和赵广慎搭乘村长家的顺风牛车赶去了镇上。
  在城门口与村长别开后,两人径直往私塾方向走,刚偏离主街道,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两人吓得止住脚步,挤开围观的人群溜进去了一看,只见一中年妇女坐在地上悲愤大哭,眼珠尽赤。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咋了?”
  “说是她丈夫出事了。”
  “啊——”难怪哭的这么伤心。
  有八卦的人问,“她男人出啥事,出了事在这街上哭也没用啊!”
  “这世道不公啊!”妇人突然仰天长吼一声,声音哀毁骨立。
  一旁有些心软的百姓忙上前拉她起来,妇人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眼里的泪水哗哗往下淌。
  “你男人是不是受人害了,你有啥冤屈就说出来,我们给你报仇。”一男子义愤填膺的道。
  “对,说出来!”有人附和。
  “有冤屈咱们就告上衙门治害人精的罪!”
  “就是,让衙门抓人!”
  .......
  一时间,民愤四射。
  中年妇女闻言凄惨一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衙门要是管用,我夫就不会死!”
  “这......”有人敏感的察看事情不简单。
  “七日前,我夫应衙门的旨意前去河间郡服劳役,三日前有衙门的官差到我家,告诉我,说我夫死在了河间郡,领回尸体一看,胸口好大一个伤疤,这哪里是死在劳役期间,明明就是他杀。”
  妇人说到一半哭的差点抽噎晕过去,谢行俭与赵广慎听到“河间郡”三字皆呼吸一顿。
 
  ☆、第 8 章
 
  妇人哭的抽泣连连,声嘶力竭痛骂起来,“河间郡新修的河坝塌了——我去了才知道这事,这贼老天,我夫怎会被砸死,定是有人害了他啊——呜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急的跳脚。
  
  “这可了不得了啊,我儿子,我娘家侄子都去了!”
  
  “女子,你这话可是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县令都没发出告示?”有人质疑。
  
  “告示?”有人冷笑,“新修的河坝才几日就塌了,定是上头官府贪了朝廷赈灾的银子,县令堪堪一个芝麻小官,他敢贴出告示?怕还没写出来就被撸了乌纱帽。”
  
  “简直是无法无天,当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真是蝼蚁不成?”
  
  “走,去衙门!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一群人呼啦啦的往县衙门的方向跑,哭泣的妇人忙擦了擦眼泪跟了过去。
  
  谢行俭听着冷汗直流,下意识的快步往学堂方向跑。
  
  韩夫子是同进士出生,又当过县令,他对河间郡发生的事应该比那死了丈夫的妇人要知道的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韩夫子的能力,反正就是觉得韩夫子不似普通的教书夫子。
  
  韩家宅院里,韩夫子看完信,面沉如霜,气的把桌子拍的‘砰砰’直响,送信的小厮吓的身子一哆嗦。
  
  韩夫子深深看了一眼小厮,冷着脸,“你且先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河坝坍塌之事务必贴高榜通知下去,该安抚的安抚,该缺的赈灾银子即刻补上,不然老夫都救了不他。”
  
  小厮闻言,略显失望。
  
  他家大人在府上急的团团转,谁能想到府里幕僚半夜会卷走库房的赈灾银!
  大人不得已卖掉家中藏品补上官银,谁料天不遂人愿,又遇上下面监督修河坝的小官官官相护,贪去了大半的银子。
  
  修河坝用的石灰砂浆掺了假,那晚刚好又下了场雨,石砖粘性不够,留下看守的劳力均被压在了石板下面,无一生还。
  
  他家大人不冤吗?简直无辜。
  要怪只怪那些贪官,还有偷走银子的小贼幕僚!
  
  待看清小厮愤愤而毫不知错的神情,韩夫子气笑了。
  
  “你家大人当官这么多年,身边得用的幕僚就不用层层筛选吗?难不成是满大街随便拉上一个人就塞进府里?现在出事了知道急了?晚了!要怨就怨他识人不清,作茧自缚!”
  
  “还有底下负责监督修河坝的人!”韩夫子脸色发沉,往地上狠狠的掷下茶杯,‘啪’的一声吓得门外跑来的韩行俭急忙刹住脚步。
  
  只听屋里韩夫子怒吼,“畜生不如的东西,简直是枉为人子。”
  
  小厮看着他的脸色,害怕的赶紧低着头不做言语,韩夫子闭着眼挥挥手让他下去。
  小厮擦了把汗连忙告退,刚转身却被韩夫子叫住。
  
  只见韩夫子走进里屋拿出一枚印鉴,扔给小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拿着这个可以去各大钱庄取五千两,让你家大人拿去安置灾民,多的没有。”
  
  小厮忙不迭的接过道谢,果然他家大人说的不错,眼前这位长得吓人的先生不会见死不救。
  
  等小厮走远了,谢行俭敲了敲门。
  
  “进来。”韩夫子语气明显不悦。
  “夫子。”谢行俭可顾不上这些,行了礼便开门见山,追问道,“夫子可知河间郡河坝坍塌压死人的事?”
  
  韩夫子执笔的手一顿,感到有些意外,“你是如何知道的?”
  
  “早上过来时,恰巧听到一位妇人当街哭诉,听闻是家人被河坝压死了。”
  韩夫子撩起衣袍,笔尖沾了沾墨继续在纸上飞速的写着。
  
  谢行俭抬头,察觉韩夫子了然的模样,心中一凛,试探道,“河间郡靠近长河,这下新修的河坝又塌了,不知又要死好多人......”
  
  韩夫子眉头蹙起,扔下笔,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老夫最厌恶的就是磨磨唧唧之人。”
  
  谢行俭赶紧弯腰赔罪,飞快的道,“学生惶恐。”
  
  “学生家兄以及赵广慎的大伯都在河间郡修河坝,来此想询问先生河坝坍塌到底是何原因......”以及林水村的人可有受伤的,他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谢行俭心里叹气,古代太不方便了,在现在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放古代得花一两天。
  
  “担心家人安危?”韩夫子叠好书信,眼眸低垂,少许脸色慢慢正常起来,“放心吧,河间郡的郡守统计出的伤亡名单中,涉及咱们平阳郡的唯有一人。”说着,顿了顿,“应该就是你之前听到的那妇人家的。”
  
  谢行俭闻言心下一顿放松,韩夫子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平阳郡死伤虽小,可河间郡的百姓丢了性命的足有十余人,这些明明可以避免......”
  
  想到还有学生在,韩夫子没好气的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还不回学堂温书?”
  
  谢行俭讪笑,溜了出来。
  屋外急的来回走动的赵广慎见谢行俭一脸轻松的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不过赵广慎还是迎上去,两人一起往学堂方向走,边走谢行俭边向赵广慎转达韩夫子说过的话。
  赵广慎小孩心性,压根没怀疑谢行俭为何找夫子就能了解到河间郡的事情。
  
  当然,谢行俭自个都说不清,凭第六感吧。从他见到韩夫子的第一眼时,就感觉韩夫子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教书先生。
  
  书房里的韩夫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无甚在意,接着捧着茶水翻看学生临的大字。
  
  大多数写的笔画七扭八扭,好多字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团黑点,韩夫子也不恼,笑着一本一本的往下翻。
  
  轮到谢行俭的,韩夫子笑一滞,上面的字说不上好,但好歹写出了形状,简单的字临的相当不错,那些笔画稍多的就有些差强人意。
  
  韩夫子沉吟片刻,想了想,在书头批了个‘甲’。
  
  书房发生的事,谢行俭当然不清楚。
  
  上完功课后,他麻溜的收拾好书箱回到了家,刚想跟他爹说说河间郡的事,不料他娘说赵广慎的爹赵叔来了,他只好回到房间临起大字。
  
  今日韩夫子没教新课,布置的大字还是和昨天一样,只昨晚他把这些字写了好几遍,今日再写时,竟觉得速度快了许多,几十张大字没多久就临完了。
  
  谢行俭写完功课进堂屋时,赵高头还在,谢行俭喊了人后就乖乖的坐到一旁。
  
  “长义哥,是这样,你家小宝还有我家山娃几乎天天都要往镇上跑,总是借村长家的牛车不太像话。”
  
  “我寻思着,咱俩家合买一头牛养着,早晚接送娃儿上学,平时就赶它下地干活,长义哥你说呢?”
  
  谢长义点点头,在小宝没读书的时候,他就想买头牛回家,无奈囊中羞涩。
  
  家里前两年的银子用去建了房,就这几年省吃俭用的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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