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他担心,余之遇乖乖点头:“知道了。”
肖子校捏了她小下巴一下:“别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就不是你了。”
被看穿的余之遇打他手:“快走吧你。”
等他真的转身走了,她又一阵鼻酸,觉得他还不如不回来呢,这一来一回的,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再想到他不远千里回来,还被自己拒绝了一吻,莫名有些心软,忍不住就叫了他名字。
肖子校应声回头。下一秒,便被追上来的她抱住了腰。
肖子校没料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明显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她,低头,唇贴在她耳畔低哑着声音问:“我该怎么理解这个拥抱的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从逻辑上考虑,肖教授是不可能多停留的,大家理解哈。”
余之遇:“所以我活该被闪一下子。”
肖子校:“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余之遇:“我是不会告诉你,准备二进山给你送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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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既然决定了百创的事非查不可, 余之遇也顾不得娇情了, 她没问校谨行要如何请母亲大人出山助阵,又或者是肖子校去说,她只一面等消息, 一面行动起来。
余之遇再次联系了青城那位百创制药的销售小哥哥陈修。
陈修倒还记得她,在电话里问她怎么没再去仁信医药,是已经从其它家医药公司进货了,还是联系了其他的销售人员?
通过那晚的观察, 余之遇判断他属性情中人,她考虑再三,坦言:“我是记者。”
电话那端立即沉默,片刻, 话筒里传来忙音。
对于这样的结果, 余之遇有心理准备。她知道再打对方也不会接, 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很抱歉骗了你。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替消费者, 谢谢你。】
一天之后,陈修主动来了电话,约余之遇见面。
挂了电话,身在办公室的余之遇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和许东律打过招呼, 她再次去了青城市。
依旧是那间茶室,陈修准时露面。
他不像张仁信那么精明谨慎,又或者是他已经考虑好了后果, 没有问余之遇会不会录音,只笑笑说:“我就看你不太像是生意人。”
余之遇请他坐,说:“你也不像销售。”
陈修才说:“我是学计算机的,游戏设计。”
游戏设计和药品销售,八杆子打不着。余之遇略显意外。
陈修挠了挠头说:“上大学那会就和同学一起创业,可惜运气不好,连续失败。家里人觉得我天天玩游戏,不务正业,后来索性换了行业。”
余之遇想到了喜树,“我有个学药的朋友,也是个电脑高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陈修问:“学药的?”
余之遇点头:“中药学。”
“游戏设计不好,大不了没人玩,药要是出了问题,是能要人命的。”陈修喝了口茶,似是苦笑了下:“以前听我妈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只当她是唠叨,现在懂了是什么意思,又听说‘转行穷三年’,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换行业了。”
余之遇还记得他上次也提过辞职的事,说:“如果现在是个中年人犹
豫要不要换行业,我或许会劝他慎重。毕竟,当你在一个行业久了,离开的话要舍弃很多资源,多少有些可惜。但你,”她不解:“你这么年轻,做什么不可以?创业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了斗志。”
余之遇和他聊起自己曾经采访过的一位作家,“他原本是一名教师,用他的话说,除了学生调皮捣蛋总惹他生气外,是份体面又稳定工作,可谓涝保收。可他有个作家梦。他从最初的兼职创作,到放弃人人羡慕的教师职业专职创作,凭的不是冲动,而是热爱。”
那位先生在接受采访时对余之遇说:“当时儿子升初中了,我已人到中年。同龄的同事考虑的都是职称问题,我却在想如何瞒住岳父母,怕他们担心我的收入没有保障,就每天按照上班时间出门,找间咖啡厅,点一杯最便宜的饮品,蹭电蹭网一整天,到了下班的点再回家。有时写得忘我,回家晚了,就说加班备课。后来渐渐有了读者,稿费多了一些,我租了间小公寓,每天在那写。”
就这样坚持了十余年,直到小有成就,他的父母和岳父母才知道,他早已不是一名教师,而成了一名作家。他感激妻子的支持,更感激自己的坚持。
余之遇借由这个故事告诉陈修,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是按部就班,有很多人,为了理想和热爱放弃了安逸。而无论你是青年,还是已步入中年,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学习与努力,永远不嫌晚。
陈修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说:“你不是该问我百创的事嘛,怎么和我聊起人生了?”
余之遇挑了挑眉:“我是带着目的来的,但我的目的能否达成,全看你。所以,我得把你稳住啊。”
陈修明白余之遇是怕过于直接他退缩,笑言:“就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人。”
“我的实诚也分人。我不否认此前是想采取隐性采访的形式。但你既然能提醒我不要进百创的药品,我觉得我再隐瞒自己的记者身份和目的,太不真诚。”余之遇正色道:“我知道你有顾虑,我可以保证不暴露你的个人信息。”
“我没和记者打过交道,不懂你们的路数。我来见你只是希望你真的可以揭露
这件事。”陈修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女朋友是百创客服部的,她因为接到过安家的投诉电话,现在连正常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
就这样顺利地接触到了客服的线索。
原来,安家五岁的男童吃了百创的感冒药后出现严重的副作用进了医院,是先打了百创的客服电话,这个电话便是陈修的女朋友小美接的。鉴于该起投诉是发生在青城市,根据公司规定,小美通知了负责青城市市场销售的陈修。
陈修联系上安家,赶去做售后时,安家的小朋友已经被医院宣布临床死亡。
仁信医药作为该区域的经销商,也立即派人赶了过去。
不过,在那个时候,包括张仁信和陈修在内,谁都没有想到是那款儿童感冒药出了问题。毕竟,感冒药可致死,实在匪夷所思,他们只是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去探望了孩子的家属。
安家却不依不饶,坚称是由于服用百创代理的MG公司的那款儿童感冒药,引起了孩子肝肾功能的损坏,致使肝肾衰竭而死。
事情超出了一名销售人员和一家经销商的能力范围,在安抚安家的同时,陈修向主管领导汇报了此事,再逐级上报到百创总部。
百创的高层连夜赶到了青城市,自那时起,这件事便由总部接手处理,张仁信和陈修都被口头告之不必再管。事情本就棘手,他们于是也没再过问。
陈修却因听小美说又有几起投诉被压下来了,不敢再向市场铺货了,他隐隐觉得安家从大闹大吵到最后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人影,很是可疑。
张仁信和他有一样的疑虑。
可他们不是警察,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既不敢对外张扬,更不敢像平常喝酒聊天时那么随意口嗨了。如果不是后续百创召回了药品,这件事或许会烂在他们肚子里,确切地说,如果不是同一时间,百创由于前期市场压货过重导致了资金出现问题,即便召回药品,退货款若能及时支付,这件事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
陈修说:“公司召回药品时没有下发书面文件到客户处,甚至没在工作群里以文字形式通知我们,而是一个个打电话,让我们在一周之内把柜台上所有未销售的药品
,连同经销商库存一起返回总部仓库。”
由于这批药品是享受过返利政策的,利润空间较大,经销商并不愿意返货。针对此,百创承诺给予各经销商利润补偿。
经销商信以为真,同意返货。
然而,百创所谓的利润补偿,是有前提基础的,就是经销商必须要下新订单,且订单金额不低于百万,并满足先款后货这三个硬性条件。
这是为了快速回笼资金。
经销商却炸了。且不说库房里还积压着大量百创的其它药品,一时无法再进货,仅凭退货的货款百创不允许抵扣新订单款这一条,他们也不肯再下订单。
于是,百创又开始面临来自经销商的压力。
从起初库存过大,确实无法下新订单,到后来的出于抵制目的故意不下订单,百创连续多个月没有一分回款入账,导致了资金链的断裂。
陈修继续:“我们公司的客服人员接听电话都是有录音的,但所有的录音记录都在总部,经理级以下人员是拿不到的。可能公司认为小美是知情者,担心她乱说,就以年终奖金的形式给了她一笔现金。”
小美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那笔年终奖于她而言是天文数字,加之听闻大兴网上似乎是出现过一条感冒药致死的帖子,她意识到公司这笔莫名的年终奖金,与自己接听的那起投诉有关,不敢接受。
“我和小美都想辞职,彻底摆脱这件事。可叶副总说,可以给我们升职加薪,或者我们非走不可的话,他也可以介绍我们去别的公司,起点绝对比在百创高。”话至此,陈修的语气沉重了许多:“前提是,我们必须接受那笔年终奖。”
他们手里本没有百创的任何把柄,只因为涉事其中,百创不放心。
“如果安家和其他消费者的孩子确实是因为吃了那款感冒药而发生了生命危险,甚至死亡……”陈修抹了把脸,“我和小美担心,我们强行离职会有危险。”
他们因拥有良知而不愿接受百创的封口费;他们又害怕,百创将他们的逃避视为揭发检举的企图,近而不肯放过他们。
回南城的路上,余之遇的脑海里反复回想陈修最后的话,他说:“我在医院见到那孩子的妈妈时,她
疯了一样的哭,可见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怎么就不追究了呢?”
叶明远说安家接受了赔偿,销毁了病例,搬家了。
余之遇不是母亲,她无法体会一位母亲失去孩子的痛。可作为女儿,她深知妈妈有多爱她。和陈修一样,她也不愿意相信,安家的女主人放弃了身为母亲追究的权利。
余之遇把车停在江畔,她仰头望向天空,似是要借由那满天的红霞舒缓内心的压抑。末了,她随手拍了张堪称大片的天空的照片发给肖子校,倒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分享。
结果,肖子校回复:【我也想你了。】
余之遇:【???】
肖子校解释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余之遇:“……”所以,我给你发天空的照片,你以为我在说想你?
余哥佩服肖教授强大的思维与满腹经纶。
晚上两人视频,肖子校问及去青城的收获,余之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针对安家是否该接受赔偿,肖子校说:“你内心应该是在拒绝安家人因为金钱而放弃追究百创的这种可能性。你要明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是和百创死磕到底,还是接受赔偿和解,并不是多难的选择。安家势单力薄,以个人之力对抗一家市值几十亿的企业,绝对是吃力不讨好。妥协,不足为奇。”
道理余之遇都懂,只是情感上一时无法接受。
她有点孩子气地问:“那要是我出了意外,你也会这样权衡利弊吗?”
肖子校闻言眸色一敛,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我不接受这种假设。之遇,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绝不冒险,我希望你不是信口说的。”
余之遇顿觉这种假设无聊又吓人,笑着找补:“我这不是心情不好,想你安慰我嘛。”
肖子校看了下时间:“你现在收拾行李出发去机场,赶得及飞明阳的航班。你过来,我当面安慰你。”
余之遇嘁了声:“别想骗我过去回答你的问题。”
肖子校偏头笑了下,想到那天分别时,他问她的拥抱代表何意,她沉吟了片刻,四两拨千斤地答:“嗯,下次见面告诉你。”
肖子校只有叹气的份,他用力搂了搂她,
低声威胁:“不能令我满意的话,就提前想好后果。”然后在她臀上轻拍了下,松开她进了安检。
肖子校由着她敷衍过去,把肖太后那获得的信息告诉她:“我家太后通过在青城市的同学找到了那位接诊医生,对方已经答应,只要你有需要,可以提供安家那位小患者的门诊病志。”
居然这么顺利?余之遇本以为需要她和那位医生见面,费一番口舌才可能说服他作证。眼下看来,说服的工作是由校家的女主人肖太后做了。
想到不用面对他的家长,余之遇很乖很温柔地说:“你替我好好谢谢阿姨哈。”
肖子校看她一眼:“等时机到了,你自己当面谢。”
什么时机,不言而喻。
余之遇趴在桌案上,把脸埋进胳膊里。
肖子校因她怂怂的样子笑了,“知道你还不想见他们,放心,不勉强你。”
余之遇露出一双眼睛,问:“你都猜到了是吧?”
不是猜,是懂她。和见校谨行不同,在两人关系未定的情况下,尤其他还不在场,余之遇必然是不愿意面对他家那两位大家长的。所以,当肖瑾瑜开挂似地完成儿子交予的任务,提出当面和余记者说时,肖子校拦住了。
他说:“妈,您会吓到她。”
肖瑾瑜好不乐意:“瞎说,我怎么会吓到我未来儿媳妇儿呢,我捧着求着她收了你还差不多。”显然,校谨行已经把肖子校在追余之遇的事情和盘托出。
肖子校笑了声:“您这么迫切,好像我没人要。”
肖瑾瑜像训小校总人模人样还是个单身狗一样犀利,毫不客气的怼道:“不然你以为自己行情很走俏?!”
三十岁的单身狗教授:“……”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