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你怎么认识的？”
颜绍之侧首，看智障似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同学。”
好吧……
“那你也会跳舞？”夏小凉双眼一亮，脑中瞬间浮现他挂着副眼镜一脸冷淡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我给他们画画。”
夏小凉脑中换了个画面，一个沉静的画师和一群逗逼朋友，在巴黎地下墓满屋子骷髅头的映衬下，跳舞的跳舞，画画的画画。
咦……居然也挺有爱的。
不过巴黎真会有那种堆满骷髅头的博物馆吗？
夏小凉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居然真的有。18世纪的一个地下墓穴，用来存放因为瘟疫过世而无处可去的尸骨，后来开放一部分作为博物馆供人参观。
难得今天颜绍之话多，她本来还想再聊聊，抬头发现他已经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生病了，眼尾的倦意又深又浓。
夏小凉眨眼，轻声问：“你困了吗？楼上去睡？”
“被子汗湿了。”颜绍之翻了个身，朝着沙发里面，背对她，“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夏小凉撇撇嘴，没有搭理他，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刷了会儿手机。见他似乎真的睡着了，她才关掉投影，轻手轻脚地上楼抱了两床被子，给他盖了一床，给自己留了一床。
他睡贵妃榻，她就横躺着沙发睡好了。
把退烧药感冒药退热贴以及一杯水都在餐桌上放好，她才躺下。
关掉灯，瞬间只剩下略有点沉的呼吸声。
她又爬起来，过去探了下颜绍之的额头，再轻轻将他的眼镜摘下来，才放心地闭眼。
***
颜绍之晚上没有再发烧了，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今天是新品发布会的第一天，虽然夏小凉不用见什么客户，但是晚上颜绍之的首秀，会有很多媒体和圈内人过来，柳蔡彭老大赵晓燕也都在，她可不想被她们又攻击穿着。
于是一早她就起来，又去摸了他的额头。
她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公司，只能临走前叮嘱颜绍之去看下医生，有炎症的话得吃点消炎药。
他懒懒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往常的订货会，第一天接待各位远道而来的代理商们，第二天新品秀，订货高峰期，第三天签署合同，设感谢宴，设计部会在第二天带着衣服入场，准备新品秀。这次因为颜绍之的首秀在第一天晚上，设计部的衣服也都提前入场。
这一季的订货会准备充分，酒店在市中心，离公司不远，吃完午饭各组长就带着组员和各自的衣服、道具出发。
他们到得挺早的，但是酒店已经很热闹了，有很多媒体记者提前来了，据说下午颜绍之有好几个专访。
不知道他的状态，能不能接专访。
夏小凉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想。
等把衣服和配饰按系列分好烫好，同事们早就按耐不住了，等会的秀场就在楼下，听这声音，现场应该已经相当热闹了。
夏小凉也有点激动，这种面向媒体的公开秀，又和以销售为主的新品秀不一样了，无论是规模还是软硬件配置，都不是一个级别。
她在326群里吼了一句：【都到了吗？@所有人】
刚刚发出去，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是柳蔡：“夏无良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快下来啊！我们早到了！”
夏小凉挂了电话就往楼下去，三个人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异口同声：“哟，终于开窍了。”
她今天没穿平时的休闲装，穿了身相对简洁的正装，还难得踩了高跟鞋，化着淡妆。
夏小凉瞪了三人一眼，你们都穿上小礼服了，我还不能化个妆啊？
“走，进去！”
里面果然很热闹了，都能说得上灯火辉煌珠光宝气了，赵晓燕不停揣她：“看看看，看那个，是不是孟欣？还有那个，是不是大刘？还有那个……”
彭老大按了一把她的脑袋：“别大惊小怪的，咱们这是时尚圈，有几个明星有什么稀奇的。”
除了明星，各路名媛也不少，很多都穿着颜绍之过去的作品。
夏小凉环视一周，很快就注意到江疏雁，一件白色的溜肩衬衣，黑色过膝包裙，披着件黑色的小西装，黑白配。颜绍之的成名系列，“暮鼓”中的一套衣服。
她没有像平时披着长发，而是利落地挽起来，两耳点缀这一对略有夸张的大红色耳圈，很好地压制了黑白色在这种场合的单调感。
干练女王范，符合今天的场合又符合她的身份，真是厉害啊。
夏小凉今天也穿的黑白，不过是裤装，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穿得别太异类就行，不需要太出挑。
她又扫了一圈，没看到颜绍之。
可能在后台吧，她刚刚看到很多模特已经过去了。
“发什么呆呢？几点开场？”柳蔡在旁边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啧”，夏小凉拍掉她的手，捋顺自己的头发，“我和你信息同步。”
一室那边这次和他们几乎完全独立工作，一点消息没透露下来。
“那你快去吃点东西，我们刚刚都吃完了。”
会场分两部分，里外两间，外间布置了一个酒会，提供了酒水和一些食物，里间才是T台，夏小凉刚刚也看了，黑漆漆的，还没开始的迹象。
这会儿已经快七点了，夏小凉拿了个小碟子，挑了几块蛋糕。
这种时候，需要能量密集的食物迅速填饱自己。
塞了一块在嘴里，甜腻的奶油刚刚化在舌尖，前方突然传来些许光亮。
是T台后面的屏幕，星星点点地亮起细碎的光，像是夜空的繁星，紧接着出现一道剪影，看起来是一件挂在模特架上的长裙，背景也从闪闪星光变成杂糅的虹色，不亮，很柔和，最后才缓现一行字。
——Pour ma cherie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块屏幕，看着那行手写体定格。
夏小凉也偏着脑袋看着那行字研究，这是法语吗？
“夏夜”的意思？
夏小凉塞了最后一块蛋糕在嘴巴里，掏出手机查了下。
Pour ma cherie。
致——我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是原名《我亲爱的》的由来啦。
第32章
哇塞, 好暧昧。
这个系列，是他送给朋友的？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没有女朋友, 那是……暗恋对象？
哎呀呀, 昨天跟他聊天的时候, 应该再深入一点, 颜绍之这种级别的男神，居然也会有暗恋对象？
应该说有感兴趣的女孩子居然需要暗恋？！
众人和她的反应一样，懂法语的一看字幕, 就露出有点讶异的表情, 不懂的交头接耳一下, 手机查一下，马上一脸兴味。
柳蔡赵晓燕彭老大在不远处也在议论，夏小凉放下盘子就打算过去, 迎头撞见江疏雁面色沉沉地径直往外走。
艾玛，幸亏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夏小凉缩着脖子走到柳蔡身边，彭老大正好在说：“不一定是女的啊, 说不定这是给咱们徐非凡的呢？”
柳蔡听到“徐非凡”三个字不像以前那样两眼冒光了，冷哼哼地说：“如果对象是男性，就应该是pour mon cheri了。”
柳蔡的父亲是位法语教授, 她从小就接触点。
“不过这个词也没你们想的那么暧昧啦，关系稍微亲密点的都可能用到这个词, 具体还是得看下面的内容。”
应该很多人都和柳蔡一个想法，已经有按耐不住的，往T台那边去了。
夏小凉本来就对“夏夜”好奇, 这么一说，她都有些等不及了：“你们等下自己进去，我去后台瞅瞅。”
***
江疏雁从会场出来，就径直下楼。
她知道颜绍之正在下面一层接受专访，似乎他今天状态不太好，专访进展比较慢，所以花的时间有点多。
但是现在已经快七点，必须要结束了。
等她上去，果然看见专栏记者正跟他道别，他客气地颔首，带着绅士的微笑。
记者转身走开，他扶了下镜框，马上恢复到有点疏远的清冷神色。
转身看到她，这副神色也没有改变。
她还记得三年前，在巴黎第一次见到他，他也是这副模样。虽然和她印象中的阳光少年不一样，但他一直客气又绅士，她在巴黎那些天，带着她参观游览，她提出来的要求都会默默满足。
他应该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点寡淡的人，就和他的作品一样，极简主义，散发着淡淡的悲观情绪，却像香烟一样让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又一口。
江疏雁原本怒气冲冲地上来，看到他肩膀下耷的样子，又偃旗息鼓了。
他似乎有点累。
最近为了“夏夜”，他一直在公司加班。
她踌躇地站在楼梯口，没有再上前。他转身关了采访间的门，接着修长的十指扶正领带，刚刚隐约的疲惫感马上一扫而空，双手插袋，身直挺正地大步过来。
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江疏雁的心突然狂跳，这样一个男人，她实在没有办法不喜欢。
“楼上情况怎么样？”颜绍之还没到跟前就问，声音很低，有点沙哑。
江疏雁的心跳还没平复，一时有些怔愣。
颜绍之见她不答话，低头看了眼时间，折步上楼。
江疏雁忙跟了几步：“Pour ma cherie，是指谁？”
她知道他在巴黎，很早就开始学习法语，不可能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更明白这句法语说出口的时候，唇齿间的动人缱绻。
颜绍之回头，稍蹙了下眉头：“与你无关。”
接着继续上楼。
江疏雁踩着高跟鞋跟上：“可是我上次已经向你表露心迹，师兄，你……”
“我也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对你没有多余的想法。”这次连头都没回。
“你只对夏小凉有想法是吗？”江疏雁再开口，声音就难免有些尖锐。
夏夜，夏小凉，Pour ma cherie。
江疏雁一直避免自己成为狗血剧里恶毒女配的形象，嫉妒排挤那个身份地位能力都和自己不在一个层次的女人，她总在给自己找借口，应该是她想多了，应该是她太过矜持，应该是她不够主动。
但在她放下自尊直接告白之后，在她把那三个词联系在一起之后，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来质问一句。
颜绍之终于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她。
江疏雁这才发现他脸颊有点发红，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就回答她：“是。”
清清淡淡的一个字。
江疏雁心里那根弦倏地断了。
“那你不管池桉了吗？”她慌不择路地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颜绍之原本正抬步，要继续上楼，听到这个名字，右脚顿在台阶上。
江疏雁抬头望着他突然僵硬的背影，精致的脸上有点心虚地发白。
整个酒店都被R.K包下，这会儿所有人都聚在即将开始服装秀的会场，楼梯这边连个路人都没有。
颜绍之没有回头，只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这就更和你无关了。”
过于平静的声音反而让江疏雁更慌了，见他抬步要走，忙伸手去拉：“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
却没想到话没说完，她才稍稍用力，台阶上的人身形不稳，一下子往后倒了下去。
***
夏小凉猫到后台，后台进进出出 ，又是模特又是化妆师又是设计师们的，战场似的忙碌。
她刚刚没看到蒋楠，本来想过来找她顺便提前看看“夏夜”，一看后台这么忙，又不好意思跑进去添乱了。
人才走出两步远，手机响了。
“夏小凉你来会场没？”蒋楠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焦急，“快来后台替下我，乱成一团了都。”
她就在门口呢，听她这么说马上进去了。
“夏小凉，这边，快，你帮我看着这架衣服，别让人弄乱了。”蒋楠一见她就招她过去，“我去找人。”
“你出去找什么找？刚刚顾飞不是出去找了？”沈姚也在，看到蒋楠要把衣服交给夏小凉就呵斥道，“二室的设计师跑到一室来凑什么热闹？她根本不知道‘夏夜’是什么样子！”
“姚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能把私人恩怨先放一旁？”
“蒋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私人恩怨？”
“行了别吵了。”夏小凉站在两人中间，拉了下蒋楠，“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去找谁？”
蒋楠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找颜总监啊！这都快七点半了，他还没出现，信息不回复，电话没人接，顾飞刚刚找去了，可是半天都没回。”
“你给顾飞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他出去找总监，你出去找他，秀马上开始了，人都跑出去了还秀什么秀？”沈姚仍旧呵斥。
“我是想跟顾飞一人找一块，酒店这么大，他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夏小凉没管两人的争吵，自己拿出手机打电话。
颜绍之那么重视这个系列，怎么会这种时候还没出现呢。不会是又发烧了，在哪里睡着了吧？
电话通了，一样没人接。
“姚姐，这套衣服配的哪双鞋子来着？”不远处有人在问沈姚。
沈姚的脸色难看极了，她年前在秋款上的投入不多，所以颜绍之那边需要一个小组，很理所当然地把她这个组调过去了。但他们并没有参与太核心的设计，中间改版次数又多，最后定版她见过一次，可将近三十个款，她哪里记得住。
她皱着眉，打顾飞的电话。
“姚姐姚姐，别打了，我回了。”顾飞从门口窜进来，一米八几的个子，却瘦得跟竹竿似的，大冷天的脸上都快汗岑岑了，喘着粗气过来，“还是没找到老大，只在楼梯上找到他的手机了。”
